林林總總的事情自有孔二孃帶來的一應得力下人去安排,楚楚眼下的任務則是陪着已經恢復正常的李婉兒用餐。只是?!這頓晚飯真的讓楚楚吃得心裡膈應不已。
“姐姐,真是對不起,今天是婉兒失禮了;來,你嚐嚐這道鹽焗大蝦,這是修遠哥最喜歡的菜,妹妹跟着修遠哥學了好久才堪堪能吃。”
“姐姐再嚐嚐這個,‘麻婆豆腐’,呵呵呵,這道菜也是修遠哥親手教我做的呢。想必姐姐不知道吧,修遠哥小時候吃了不少的苦頭,但他真的好厲害,什麼都會!”
……
小姑娘眼裡全是癡戀和崇拜,看似不經意的話卻是別有深意,若是楚楚真是那初嫁的十七歲少女保準被氣得眼淚橫流,或者說楚楚真的是對世事無知的傻子還好,偏偏她不但不傻,還比李婉兒所想的要了解岑修遠得多。
桌上這些李婉兒親手炮製的一桌美食固然是岑修遠最喜歡的菜餚,但最初的創始者卻是“葉萱語”,且岑修遠教導做菜的是李大娘而非李婉兒;所以,對楚楚來說,難得的一頓享受自然不會白白錯過,就着好吃的菜餚生生多吃了半碗飯,連個眼色也吝於投給費心費神的李婉兒。
看在孔二孃眼中,李婉兒的小家子氣和楚楚的大家風範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對楚楚的肯定又是高了一層。
這人就是這樣,一旦對誰生出了間隙就越發看誰不順眼,若是對誰有了好感,那就會越發的覺得那人真的好。今日孔二孃受命僱傭下人,被李婉兒硬貼了上來心裡本就隱隱不快,但礙於公子情面還是畢恭畢敬應付着;後來卻是發現公子對她不假辭色,連自己也差點被連累得被厭棄,這種落差加上和楚楚的相處,孰輕孰重自然心中瞭然。
再說李婉兒,見楚楚一聲不吭的吃完飯菜,姿勢不說優美,但也算是優雅大方,她也迷惑了:這個楚楚究竟是不是個傻的呢?
“姐姐,怎麼你都不理婉兒?婉兒做的飯菜你也不說滿不滿意?”李婉兒小時候家境貧寒,對芝蘭玉樹似的岑修遠也沒指望着能夠做正妻,所以心態倒是一下子就調正,開始試着討好楚楚了。
“婉兒,你是夫君義兄的妹妹就等於是夫君的妹妹,但絕對不是楚楚的妹妹,這稱呼上還是應該注意的好,不然被旁人聽到平添誤會。”楚楚拿小桃送上來的絹帕擦擦嘴,正了正身子,接着說道:
“既然婉兒有心討好我這個嫂子,那嫂子就託大說兩句;岑府也算是世家大宅,下人們各有分工,今兒妹妹的心意嫂子領了,今後可別去和廚娘搶活兒幹。”哼哼,你能夠膈應我,我就不知道刺回去嗎?老虎不發威,你們都當我是病貓!你想做這後院的一個姐妹,我就偏偏不如你的意!楚楚也不知道爲什麼現在看到李婉兒殷勤的樣子心裡就不爽。
李婉兒半張着櫻桃小嘴錯愕的樣子讓楚楚有些煩躁,思及白日岑修遠曾經說過他晚上會讓小遠進府,丟開帕子轉頭問孔二孃道:“公子今晚會回來麼?”
孔二孃點了點頭,有些尷尬說道:“公子說他今晚暫且不回府。”雖說岑修遠帶信回府說六皇子有要事相商,但在這個時節總是感覺對新娘有些不敬的吧。
沒曾想驚訝最深的會是李婉兒,本來被楚楚的話打擊得夠嗆的自信心卻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回暖:新婚之夜,新郎竟然不回府?這是多麼讓人訝異的消息啊!看向楚楚的眼神不禁帶着八分不屑和兩分傲氣,蹙起柳葉眉,同情道:“修遠哥怎麼能這樣?”
楚楚倒是沒那麼大的反應,她倒是能夠猜到一二,和司徒吟昊之間的問題解決之前,怕是幾位皇子都不會允許岑修遠歇在府中。這樣正好,今晚見了小遠之後才知道今後該怎麼自處。微微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若無其事起身說道:
“我到葡萄架下納涼順便消消食,二孃和小桃帶着小丫鬟們也下去用飯吧,至於婉兒妹妹,你請自便。”
——
知道小遠要來,楚楚讓孔二孃帶着小桃和新來的四個丫鬟還有廚房的媽媽都去前院等級造冊,以便今後的管理,這樣的理由一出,孔二孃對楚楚難免再次高看一眼,哪裡會有主母想到登記每個僕役的名字、年齡和相貌特徵!
所以到岑修遠扮成“小遠”回到聽語軒之時,整個聽語軒雖說燈火通明,但卻是一片寂靜,只楚楚一個人坐在鞦韆上緩緩蕩起,水紅色裙角飛揚,他突然有了一個錯覺;那個巧笑倩兮的先生就在鞦韆上暖暖的望着自己,身上穿着的正是自己在腦海裡暢想了許久的飄然嫁衣。
就站在院門處,化身皮膚黝黑的小遠靜靜地看着楚楚,眼裡的神色溫柔得不能再溫柔了。
察覺了灼灼的視線,楚楚擡眼便看到一身普通束腰緊袖長衫的小遠,先是一喜,隨即一嘆轉頭任性的裝作看不見。
小遠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了石桌椅邊坐下,眸中神色一沉,抱拳問道:“不知夫人找屬下前來有何事?”
哐——
楚楚只覺得腦袋裡被誰的重錘重重擊下,本是想靠着和小遠的那一絲好感掙脫對岑修遠的依賴,如今看來倒是個奢望了;深深看了眼貌似神情沒什麼變化的小遠,楚楚乾澀的擠出了一句:“沒什麼,你走吧!”
“你……沒事吧?”岑修遠看到楚楚這幅萬念俱灰的樣子只覺得心裡犯疼,原本計劃見了她轉身就走的,卻是又覺得她這個樣子令人擔心;另一方面又有個長着尖耳朵長尾巴的小惡魔在他耳邊叫囂:看吧、看吧,你的先生移情別戀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