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既然敢說這番話,那肯定是胸有成竹的,不說讀破萬卷書,看了不想千百冊圖書的人要不是還擠不出個“莫須有”的罪名來,那就枉費一場穿越了!
“第一,在我宣朝主辦的宮宴之上,自有我宣朝國母主持一應事務,有功有賞自有論斷,你本是他國來使,擅自做主本就不該,這將我宣朝一國之母置於何地?此爲無知!”
“第二,楚楚身爲二品將軍之妹,商戶岑修遠之妻;但既然楚楚能夠榮幸來到此宮宴,那就是說楚楚不勝榮幸還算是本朝皇室的客人。試問,一個客人在主人的宴會上被另外的客人以莫明奇妙的理由殺死,那客人的家屬會不會因爲此事遷怒主人?即使主人權勢滔天,家屬雖說表面不敢做什麼,心裡總是會有所怨言。挑起宣朝君臣不睦,此爲你居心叵測!只因你見不得咱們宣朝國泰民安、上下齊心你就要如此挑撥,其心不可誅麼?”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楚楚只感覺口乾舌燥,幸好今日清茶甚合口味,伸手端了自己的一杯一飲而盡,旁邊聽得呆滯的宮女倒是沒忘記幫她在杯中重新注滿開水,換得她溫言道謝。
見識了她對上宣朝和北溯兩國公主的毫不留情、鐵齒銅牙,再見到她對一個卑微的小宮女和顏悅色,以皇后爲首的旁觀者再次集體石化。
皇后看上去五十來歲,雍容華貴倒是有,但五官慈和一看就屬於魄力不足的那一種;正在左思右想難以決斷之時,珠簾處多了一個小太監。
“宣皇上口諭,難得今日英才齊聚集英殿,不拘男女,請女眷也入正殿,與家人同樂。”
皇后巴不得能夠解去自己左右爲難的局面,楚楚不想風頭太健,宣詩凝和北溯公主不想繼續被人指指點點;旁觀者不想惹火燒身。這樣一來,這道聖旨就像是一道福音,讓偏殿每個人都心頭一鬆,鶯聲燕語中魚貫往正殿走去。
楚楚的目的地是哥哥楚昭旭的身邊,可是剛剛走過珠簾,岑修遠就伸着白皙修長的手掌筆直的牽着她走向六皇子身後的條桌之一;大庭廣衆之下,楚楚自然不會讓他臉上難堪,歉意地對着楚昭旭笑了笑,隨着岑修遠坐好。
“想不到岑夫人還有如此犀利的言辭,讓我等汗顏啊!”冷不防,右手邊就竄出這句意味深長的話來。
“這位是六殿下屬下第一謀士李茂,李先生,也是咱們府上管事孔二孃的夫君。”不知道是不是楚楚的錯覺,岑修遠說話之際完全沒了前幾日的冷漠,熱切中還帶着一絲討好。
“剛纔夫人你在偏殿的表現有人報給了皇上,皇上怕一個處理不好引起三國爭端,所以趕緊下旨讓你們來正殿,也好打斷你們的對峙。”不僅僅是討好,甚至稱得上是諂媚了,可能是岑修遠自知楚楚已經察覺,不敢再稍加隱瞞了吧。
“公子,夫人當真是受你教導良多,一言一行皆有公子風範。”李茂這時候在一邊奉承道。
誰料前一刻都還小意討好楚楚的岑修遠回望他之時已是滿臉的冷漠和疏遠:“李先生,你還是顧着幫着六殿下聽着上面吧,回頭我就解了二孃的差事。”
不用岑修遠解釋,楚楚也知道眼前這位代號“狸貓”的傢伙正是當年給岑修遠出術算題目的那位,如今看岑修遠和他之間的互動,這人怕是今後都只能專心忠於宣澤俊一人了吧;岑修遠這麼說,估計是這次孔二孃代自己受過一事讓人家當丈夫的心疼了。
果然,聽得岑修遠的承諾,李茂面上一喜,拱手道:“那就多謝岑公子高擡貴手了!”
如此乾脆的改換稱呼,再看他對岑修遠遠遠沒有對待宣澤俊那麼恭敬,楚楚便知道這人對效忠對象換人一事抱着樂觀的態度,真是枉費修遠爲了靈山一脈做牛做馬了這麼幾年,想到岑修遠的辛苦,難免會擔心岑修遠因爲這些人的遠離而感到失落,心像是被針扎中,不由在條桌之下主動抓了岑修遠的大手,低聲說道:“修遠,我會一直陪着你。”
岑修遠鳳目頓時亮了起來,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本來以爲她生氣了,還在惶恐不已,誰料和李茂的一端對話就讓她心軟如斯;想清楚了前因後果,不由渾身溫暖:“楚楚,以後都不要離開修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修遠心心念唸的那個!”
可惜時不與人,現在可不是小兩口打情罵俏、談情說愛的好時機,特別是還有不少人正對兩人的親密低語報以怒火的雙眸,若是眸光能夠殺人,估計岑修遠和楚楚早已沒了全屍。
北溯國師這時候也已經知道了事件始末,緩步走到了正殿中間,氣質出衆,風度翩翩的老男人還是能夠壓住場的,至少在他走出來的的時候全場都停下了竊竊私語,往楚楚身上投射的驚奇目光也都轉向了北溯國師,也許大家想要知道他會說什麼來讓宣朝皇上幫北溯找回面子?
“此次出使宣朝,沿路本國師見識太多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棉布、菜油、科考、《三字經》、《千字文》、《宣朝術算》……,無一不讓我等震驚!在此,本國師可以代表北溯向宣朝皇上提出一些要求嗎?”誰知北溯國師在客氣之後卻是說出了另外的一番話,絕口沒提他們國公主受辱之事,倒是讓人捉摸不透了。
“這……”楚楚這纔看清楚,老皇帝一副行將就木的年歲,渾濁的眼神有些遲鈍發癡,對北溯國師提出的東西他似懂非懂,但他還記得,這些東西大多數都是老六搗騰出來的,倒是利國利民,眼神也就往宣澤俊的方向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