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修遠的去意擋不住宣澤俊的留人念頭,這次就連一向鼻孔看人的宣詩凝待宣澤俊扶他起身後,扭捏着溫言挽留道:
“岑大哥,你救了詩凝,詩凝還沒謝過你呢。”接着轉頭對着宣澤俊又是一副嗔怪的臉龐:“六哥,你就放了傻子,讓她家丫鬟拉着她吧,難道還怕她大哥回來怪罪你不成。那武夫也真是的,追個人去這麼久也沒回來,真是沒用。”
“詩凝!”宣澤俊黑了臉,“人家楚將軍這是爲誰在冒險?你還好意思說。要是待會兒楚將軍回來你在這麼說,我立刻把你綁住送回京城。還有,這次刺殺分明就是衝着你來的,要是你不明不白死在外面父皇可都不敢怎麼追究,誰叫你還在錦華宮‘禁足’呢!”
“我……”宣詩凝還沒來得及反駁。街那邊就傳來一聲歡呼,原來是楚昭旭推搡着那個刀疤臉回來了,邊上的護衛不由得迎了上前,楚楚更是激動地往那個方向掙:“閣閣,閣閣。”
岑修遠就站在她的身後,頭疼的發現現在真的不是離開的好時機,只好繼續等待。
宣澤俊不得不說全力拉着楚楚不讓她掙出去。
突然,後方遠處一間客棧樓頂幾道寒光閃過,接着一陣破空的尖嘯響起。
“保護殿下。”站在後方的侍衛首先發現了數支閃着寒光的利箭高速飛來,忙擋在了後面。
侍衛人數畢竟有限,擋得了一兩支卻是擋不住全部。葉萱語飄在空中首先便看見一支閃着寒光的利箭直奔岑修遠的後背而來,這時岑修遠剛剛聞聲轉身,利箭疾馳而去的方向從後背轉爲前胸。
葉萱語只覺得腦海一片空白,修遠!修遠就要死了嗎?不,他就算受傷也不是我願意看到的。
想法只是一瞬間,反應卻是要誠懇得多,她降下魂魄穩穩站在岑修遠的身前,看着他溫潤迷茫的雙眼,她心裡多了一絲總也想不通的明悟:她喜歡上這個和她相處三年的男孩了!
“先生……”岑修遠的茫然呼聲突然斷裂。
那支利箭從葉萱語魂魄當中毫不遲滯的穿越而過,直接狠狠刺入了岑修遠修長單薄的身體,噴薄而出的血花從她身上穿過,落到了地上形成一朵朵妖豔的牡丹。
射箭之人的臂力不凡,那支利箭的力道去勢未盡,帶着岑修遠的身體往後倒去,撞倒了他背後的楚楚,兩人一起倒下,楚楚被他狠狠壓在下面,透胸而過的利箭劃破楚楚衣衫,在她心口也刺出一個淺淺傷口,兩人的鮮血漸漸凝到一處。
場面頓時混亂不堪,遠處的巡城捕快、城守軍隊陸續趕來,客棧房頂的箭雨留下了宣澤俊和宣詩凝五六個護衛的生命,都是在組成人牆從後方護着兩人的時候被射殺的。
這時候楚昭旭也顧不上手中的刀疤臉了,伸手將他打暈後疾步趕到了楚楚和岑修遠所在的位置。“楚楚!你怎麼樣?”
雖說擔心楚楚傷勢,但他也推算得出,若不是岑修遠在楚楚後面,此刻被穿個透心涼滿身鮮血的肯定會是她而不是岑修遠了。小心翼翼將岑修遠的身體移到一邊,看見楚楚心口上傷口不大也不深,這才鬆了一口氣,倒是岑修遠的狀況不大樂觀,前胸後背都在滲着鮮血,背後鐵質箭頭露出身體一寸有餘,也就是這一寸在楚楚身上留下傷口。
在所有人看不見的地方,葉萱語雙脣顫抖,無力的坐在岑修遠身前,地上因爲沾染了他的鮮血,有了她立足的地方,然而面前奄奄一息的少年卻是讓她心沉如雪。
岑修遠雙目緊閉,嘴脣那淡淡的粉色也在急速的褪去,留下一張泛着青色的蒼白麪孔。身上月白衣衫都被染成了刺目妖冶的紅色。
“修遠,是我,都是我!”葉萱語知道,憑着岑修遠表現出來的絕世武功,在利箭來臨之時躲開就是,全都是她多事!本以爲可以堅定的站在他面前爲他擋掉災難,沒曾想卻是擋住了他看到利箭來臨的目光。
在外人眼中,只看見岑修遠直直轉身迎向利箭,連閃躲一下都不曾……
“公子!”
“修遠!”
“少爺!”
得到消息從店鋪中衝出來的李大福等人搶先一步來到了岑修遠的身邊,誰叫另外幾人都是位高權重,自有城守派來的各方保護人員。
“這……這……”看到岑修遠身上透胸而過的箭尾,熊大當機立斷叫道:“快去請大夫啊!”
小方則小心的坐到岑修遠身邊將他的頭微微擡起,“還有呼吸。”
不用他們說,那邊驚魂未定的宣澤俊和宣詩凝已經連聲讓給兩人檢查身體的大夫先幫岑修遠醫治。
“修遠!”外界的一切葉萱語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因爲她,又有人受到了傷害,還是她最喜歡的人!她的心沉到了谷底:我果然是掃把星,永遠不會擁有幸福,就連做鬼都有辦法連累別人。藏在她心靈深處的自責魔鬼在這時候囂張的佔據她整個靈魂!
伸出顫抖的手掌撫上那支帶着鮮血的箭羽,順着箭桿往下慢慢滑去,感受到手掌下激越的心跳和碎裂的硬塊!
心跳?硬塊?
葉萱語驚訝的抹去眼角的淚水,定睛一看!剛剛被鮮血侵潤後血紅的衣物上看不出傷在何處,此時纔看見因爲那塊血紅色的凝魄血玉被利箭紮成碎片,也因爲這個阻擋,利箭從旁邊刺入身體,正好隔絕了正中心臟的悲劇。
她已經沒辦法細究自己爲什麼能觸摸到他的身體,也沒心思考慮玉珏碎裂,她今後還能去的歸處;她只知道:修遠還活着,他還好好的活着!
活着就好!
“哎,老夫無能爲力!這箭羽是透胸而過,箭頭有倒鉤,無論從哪邊拔掉箭支都會讓傷勢加重,這位公子勢必立刻身死。”
幾位老大夫搖頭哀嘆,可惜了大好的少年郎!
“不會的,明明沒有傷到心臟,怎麼會沒辦法?不是可以剪去箭支,從兩邊分別取出箭頭和箭羽嗎?”葉萱語的提議沒人能聽到,她只能無奈的在原地踏步。“怎麼辦?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