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牀上的杜冬生骨瘦如材,面色蒼白,裸露在被子之外的皮膚下清晰可見大片青腫,眼珠子有些外凸,偶爾無力的從乾癟的嘴裡叫出幾聲疼痛來,急得邊上的杜母心疼不已。
臥房裡除了杜夫人連個時候的丫鬟小廝都沒有,杜家不說富甲一方,可也算得上富庶,如今卻是落得這般冷清。
岑修遠站在屋內的圓桌前久久不動,眼神定在杜冬生的身體上,心神飄然遠去;這個模樣他看過很多,不管時間過去多久,那種鐫刻在心靈之上的恐懼是沒辦法抹去的。
察覺了他的異樣,李大福拉拉他的衣袖:“修遠!”
杜泉行商數年要是再看不出岑修遠的異樣就該自打嘴巴了,先前岑修遠和李大福上門之時他便隱隱覺着李大福在這個少年的身邊就像是個陪襯,相處時間越長越覺得心驚,李大福的一言一行分明是以這弱冠少年爲主,他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范陽城出了個驚才絕豔名叫顧修遠的少年郎。
岑修遠在李大福擔心的呼喚中回神,定了定神轉頭對杜泉道:“令郎的這種病症我能治好!”
“啊——”驚呼的是牀邊停止啜泣的杜夫人,早已絕望的她聽到這個消息不吝於天籟,絲毫不在意岑修遠的年齡就一撲跪倒在地:“求求神仙救救小兒吧,奴家在這裡給你磕頭了。”
這些天照顧杜冬生,看着自己唯一的獨苗兒子一天天衰弱,做孃的心裡又急又氣,恨不得躺在牀上的是自己,半月餘的擔驚受怕日子任是個鐵打的人也承受不了這種煎熬,杜夫人這兩天又被那“金貴”的媳婦氣得有些神志不清。剛纔只聽得有人說杜冬生的病能治,恍然回頭之際就看到逆光而立的少年,溫潤的少年如謫仙臨世,怎麼不讓她瞬間五體投地。
岑修遠被她突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閃身到了一邊根本不敢受如此大禮,杜泉三步並作拉起了夫人,重新打量這口出狂言的少年。其實杜冬生患的什麼病他心知肚明,賣掉祖產去宣慶城的話不過是抱着最後一絲希望,但他自己也不敢肯定以杜冬生目前的境況能走多遠。
面對杜泉懷疑的目光,岑修遠依然那樣淡然的背手而立,篤定的態度讓旁人情不自禁生出一種信服來。
“也不怕告訴杜掌櫃,我的真名叫岑修遠!”看到杜泉的茫然,岑修遠嘲諷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溫文的微笑:“這個名字或許你不怎麼知道,那‘岑府的掃帚星’你總該有所耳聞了吧。”
果然,這句話一出,杜泉猛地瞪大了眼睛,饒是歷練多年也不禁失聲問道:“你還沒死?!”隨即又想到既然他能夠從死了四五十人的“海疫”中活到現在,還是一副健康的模樣,那……
“我當然沒死!”岑修遠透過窗上的輕紗看向陽光下回春的中庭,幽幽道:“因爲我遇到了我的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