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你對垂楊的特別意義
雖然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事情, 雖然還是沒有完全的搞清楚來龍去脈，但是，似乎不管是哪個世界, 都有一種難言的壓抑, 只要想到, 就覺得憋悶不已。
“你……記起什麼了嗎？”莫垂柳試探的問道。
“我記起我的名字……陳易歌……”舒秋兒慢聲回答。
“那你還記起別的事情了嗎？”莫垂柳輕聲詢問, 似乎有點擔憂。
“我記起, 我們長大的孤兒院，被燒燬了，我被困在了房間裡面, 是小志把我救出來，可是, 他的臉卻被火燒傷, 留下了疤痕。那時, 我心裡最大的心願就是能治好他的臉，所以我想, 我長大之後要賺很多很多的錢。”
“孤兒院被燒燬，我們都沒有了可以棲身的地方，這時，有一個人出現，說要領養我, 還會給孤兒院一筆錢, 讓院長重建孤兒院, 小志不想跟我分開, 就和我一起被領養, 進了那個家。”舒秋兒慢慢的回答着，好像又記起了什麼, 看着莫垂柳那張擔憂的面孔，舒秋兒終於想起，當初自己是怎麼講述自己以前的事情的，也明白了莫垂柳爲什麼會有這麼擔憂的表情。
和莫垂柳說過這件事，那時，舒秋兒的表情是很痛苦的，痛苦到只能提到其中的隻言片語，而莫垂柳已經聽不下去了，也沒有再讓自己說下去。垂柳現在擔憂的表情，是怕自己記起過去，又會露出那種痛苦的表情吧：“別擔心，我現在，比以前堅強了很多。”
“你以前也很堅強。”莫垂柳開口，輕輕笑了笑，很珍惜的把舒秋兒抱在懷裡，馬車依舊在顛簸着前行，莫垂柳的心情卻不那麼平靜：“秋兒，我一直想跟你說，只要是你決定的事情，我不會反對的。還有，你不用覺得喜歡我的同時又喜歡別人很不應該，這都是命。知道嗎？”
“什麼命？”舒秋兒輕聲開口問道。
“這些你不用管，你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就好了，不要爲難自己。”莫垂柳拍拍舒秋兒的肩，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幫舒秋兒回憶一些事情：“秋兒，你對垂楊，是什麼感覺？”
“垂楊？”舒秋兒一愣，不知道莫垂柳怎麼會提到莫垂楊，微微皺眉，舒秋兒回答：“我經常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總要別人猜他在想什麼，想做什麼，很麻煩。”
“秋兒，你做事向來直接，所以，你也喜歡直接的人，垂楊，他就是太不擅長表達自己，所以，你才總是不愛理他吧。”莫垂柳輕輕嘆口氣：“有些人，確實是很不擅長表達自己的。”
靠在莫垂柳肩膀上的頭慢慢的收回來，舒秋兒怔怔的看着莫垂柳：“我怎麼覺得……你這話似乎別有用意？”
伸手攬過舒秋兒的頭，又讓他靠在自己的頭上，莫垂柳決定直接點：“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垂楊嗎？”
靠在莫垂柳肩上的舒秋兒的臉一寒：“你是想告訴我，如果我喜歡韓臣風，就必須連垂楊一起喜歡着纔可以嗎？”
“秋兒，你別生氣，”莫垂柳勸解：“你知道嗎，垂楊爲了讓我出來，已經答應我爹，再次回去的時候，就必須娶妻。雖然我也想自私一點，可是，我仍舊無法無視垂楊的心情，他是我弟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弟弟，在垂枝死在我面前我卻無力爲他做什麼之後，我就比以前更珍惜和他的這份兄弟情義，我曾經告訴自己，如果是爲了他，我可以退讓一切，莫家的一切，莫家的榮譽，莫家的地位，都可以退讓，除了你。”
“那你現在？”
“那天，你又不告而別，回來之後的垂楊，直接就帶了八傑想要出門，是我讓人攔住了他，讓他給我說明當時的情況。以前，我一直可以告訴自己，感情是自私的，我和他，只能有一個人得到你，可是，當他一臉慌張的跟我說，他一點都不希望你死，情不自禁的就跟着你調下深谷的時候，我才知道，強迫他忘記你，真的很殘忍。”
“他跟着我跳下去了？”舒秋兒心裡一顫，他不是一向看自己不順眼，以折磨自己爲樂趣嗎？就算是後來，他不再針對自己，可是，自己也沒對他好過，他幹嘛要跟着自己跳下去？
“是，他跳了，可是被你那個師兄給救了。”莫垂柳輕輕嘆息：“就是你這一跳，讓他知道，只要你活着他就別無所求。”
“如今，他爲了我必須聽我爹的話，回去之後，就必須和爹安排好的女人成婚。而我，明知道他心裡一直喜歡你，卻還是沒辦法說什麼退讓的話。我一直想，垂楊或許會遇到另外喜歡的女孩子，共度一生，可是，如果是讓他娶一個面都沒有見過，一點感情都沒有的女子，我寧可他一直跟我們在一起。”
回去之後就必須結婚娶妻，莫垂楊是跟自己說過這話的，只是他後來又說在開玩笑，自己也就沒有當真。原來，根本就是真的。
那傢伙……
舒秋兒輕輕打開布簾，看着前面莫垂楊的背影，他現在，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心情陪在自己和垂柳的身邊的？而自己，到底又爲什麼讓他這麼割捨不下？
收回視線，舒秋兒慢慢的閉上眼睛，輕聲開口：“你的意思是，讓我一起娶了你們兩兄弟嗎？”
莫垂柳頭上冒出一滴汗，一來是因爲舒秋兒的口氣真的很冷，二來是因爲‘娶’這個字眼：“秋兒，難道你不記得了，你以前，其實很喜歡垂楊的。”
“我喜歡他？”舒秋兒猛的睜開眼：“怎麼可能？！”
“真的，”莫垂柳提醒：“你住進莫家莊之後，大多數時間都是跟我在一起，但是那時你年紀小，很怕黑，所以就算是夜晚，也會點着蠟燭。有一次，我跟着爹爹外出，正巧趕上電閃雷鳴，我回來的時候，垂楊正陪着你，而你死死的抱着垂楊不鬆手，害他連重新點燃蠟燭都不行。那之後，我就發現，每到夜晚，垂楊都會悄悄的溜進院子，去看你有沒有再害怕。之前，你和垂楊的關係確實不怎麼好，可能，真的是因爲那晚被你依賴了，所以，他後來纔會那麼喜歡你吧。”
蠟燭？怕黑？
舒秋兒忽然記起，被莫垂楊抓回莫家莊之後，他雖然對自己很殘酷，總是寒着一張臉看着自己，可是，不管是關押自己的大牢，還是後來的房間，總是弄得很明亮，只要自己睜開眼，就一定能看得到光線或者燭光。
在客棧的那晚，自己突然想找他喝酒聊天，雖然覺得不可思議，卻有種很懷念的感覺，聊天聊到一半，明明還沒有燒到底，他卻突然跑去換蠟燭……
原來，就是因爲知道，自己不喜歡黑漆漆的一片……
自己確實不喜歡黑漆漆的一片，因爲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感覺不到，只能一個人孤單單的張望什麼都張望不到的世界，那種空虛和無助，很恐怖。所以，在黑夜，不用太明亮，只要有一絲絲的光線，自己就很滿足了。
撇撇嘴，舒秋兒側頭看向一邊：“所以我說，我不喜歡太拐彎抹角的人啊，什麼都不說，要靠人去看，萬一我永遠都看不到，他不說全都白忙了？”
“怎麼會白忙，”莫垂柳看着舒秋兒的臉：“這種付出，一點點的凝聚之後，一定會有收穫。”
確實，默默付出帶來的感動真的很大，可是，萬一想要感動的那個人，永遠都看不到，真的是白忙一場。若不是垂柳提醒自己，或許，自己永遠都不知道。
舒秋兒覺得，只憑自己，真的很難發現莫垂楊的好，因爲，自己什麼都不記得。然而，舒秋兒卻沒有想過，等一切記憶都恢復之後，莫垂楊的事情自然也會被記起。
“我沒有體會過當老二的感覺，但是，民間不都說嗎，中間的孩子，爹不疼娘不愛，我們莫家，一直是長男繼承家業，垂楊小時候，就一直被拿來和我比較，所以，他心性就越來越冷漠，也越來越不愛說話，爹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我身上，垂楊就被忽視了，再加上後來垂枝出世，又吸引了我娘全部的關心，垂楊就更沒有人照顧了。”
“我經常看到他發呆，想要安慰他，卻不敢說太多，因爲垂楊很討厭別人同情他。他性子現在這麼冷漠，很大的方面都是因爲我和垂枝吸引了太多父母的關心。”
舒秋兒張張嘴，原來，垂楊小時候過的那麼不好？看他現在，莫家已經大半都在他手裡，已然是一個少年得志的少當家了。仔細想想，這一切，應該也是在垂柳的腿受傷又無意繼承家業之後發生的吧，有點撿便宜的感覺，怪不得就算是現在，他也不怎麼滿足。
“可是，你也很辛苦啊，因爲是長子，壓力肯定很大，會被逼着做很多不願意做的事情。”有錢人家的孩子，真是可憐，被關注是件很悲劇的事情，不被關注，也一樣是件很悲劇的事情。
“我還好，爹讓我學的東西，我都還比較有興趣，沒有太大的牴觸情緒。”只是，比起舞槍弄棒，比起繼承莫家軍，自己更喜歡繼承莫家的商業地位，更喜歡偏靜態的東西罷了。
“有錢人家的孩子，心裡多少是有些毛病的。霸道、任性、偏激，別人喜歡他，他不在乎，別人不喜歡他，他就生氣，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其實……在垂楊很小的時候，他一直很希望，有個人可以依賴他，不是因爲他是莫家的人，而是因爲他本身。你對他而言，很特殊。”
“特殊？”人都是即普通又特殊的，只是，自己對於垂楊有什麼特別意義？以他現在的身份，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想要多少人喜歡他都能辦得到吧？“除去這張臉，我覺得我應該很普通。”
“你對我的特別，還有對垂楊的特別，都不是因爲你的樣子，而是因爲緣，在他最需要人依賴，信任的時候，你給了他這種依賴，這種事情，無關對與不對，只在於先後順序，他第一個遇到的人是你，對你有特別的執念，若當年，第一個依賴他的人是別人，興許，就不是這樣的光景了。”
只在於先後順序……
舒秋兒想着前幾天還對韓臣風說的那句‘不是他們不好，而是時間不對’，視線看向莫垂柳，舒秋兒無言，這樣繼續下去，真的好嗎？
這樣下去，究竟是會皆大歡喜，還是都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