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你身上我哪裡沒看過
四個丫頭圍繞在離落身邊，不斷的把熱水緩緩的澆在她的身上，幫她活動僵硬的胳膊，站在離落面前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頭看着離落，輕嘆口氣：“離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對將軍說這麼狠的話？”
離落不言語，只是看着面前的丫頭，右臂已經恢復知覺，離落擡起右臂揉搓着自己的臉頰，皮膚被揉搓的有些發紅，可也能順利的說話了：“以前，他就經常看着離落洗澡嗎？”
小丫頭點點頭：“你們圓房之後，一直是將軍幫你洗澡的啊，離姑娘，你忘記了？”
“圓房？”離落一僵，慢慢的垂下頭：“我不記得了。”
“這麼重要的事情，離姑娘都忘記了？”四個小丫頭都驚訝的瞪大了眼。
“離姑娘，將軍很在意你，你不要和他慪氣了。”剛纔的小丫頭開口，“您喜歡牡丹花，將軍就把花園裡的花都換成了牡丹，你不在的時候，將軍經常看着那片牡丹花發愣。”
“每次有布商拿衣服來，將軍都只挑你喜歡的顏色。”另一個小丫頭回答。
“有一次下雨，花農沒來得及把花都搬進花房，被雨淋斷了幾根枝葉，將軍就把花農打的很慘。”
“因爲有一次將軍沒有陪你出去，害得你從馬背上摔了下去，跌破了膝蓋，不管將軍再忙，只要你想出去，將軍都會陪你。”
“……”
明明是很感人的事件，離落卻依舊面無表情，只是輕輕的挪動了下有些發麻的腿。
“離姑娘，你怎麼都沒反應？”小丫頭覺得很奇怪，“難道你現在覺得，將軍對你不夠好，不夠感動嗎？”
“感動？”離落擡起好看的眼睛，眼眸裡閃着攝人心魄的冷光：“一點都不覺得感動。”
“爲……爲什麼？”被離落那麼一看，小丫頭的魂兒有些飄飄然，離姑娘比起以前，好像更漂亮了，不是臉蛋，而是眼睛，以前的離姑娘，沒有那麼有神韻的眼睛。
“離落喜歡牡丹，江少陽就把花園裡栽滿牡丹，但凡懂得養花的人都喜歡花園裡有生機盎然一些，牡丹早晚會枯萎凋零，等到牡丹全敗了，花園裡就剩下一團枯乾而已。這說明江少陽他也只懂得討女人歡心，花園、花草於他根本就是討女人歡心的道具，他根本不懂園藝。”
“你們覺得，離落喜歡牡丹，江少陽因爲離落喜歡牡丹就把沒有照顧好牡丹花的花農打個半死，這樣的事情值得感動嗎？天有不測風雲，花農又怎麼預知天象，只是幾株花草被打斷了枝葉，花農就被整個半死，我只看到了江少陽不把下人當人看。”
“離落想要出去，他不管多忙都要陪在離落的身邊，我只看到了他沉迷女色，公私不分。”
離落一席話，四個小丫頭僵住，沒想到，將軍昔日感動離姑娘的種種舉動，現在卻變成了如此不恥的行爲了。
“將……軍……”看着出現在門口的江少陽，四個小丫頭趕忙跪地，江少陽的臉色現在很難看，估計要爆發了吧。
“你們都出去。”江少陽壓着怒火，讓四個丫頭出去，小丫頭們起身，快速的出了房間，順手帶上了門。
背對着江少陽的離落沒有回頭，不過，想必對方的臉色也不好看，說不定，會直接衝過來一掌拍死自己呢，等待少許，不見江少陽動手，離落開口：“不殺了我麼？”
“你很想死？”江少陽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寒冷。
“是不怎麼想活，”離落老實的回答，自己在說前面那番話的時候，就知道江少陽已經站在外面了，雖然是想要故意激怒江少陽，不過也確實都是說的實話。
離落不覺得自己心善，也不覺得那個花農可憐，只是覺得江少陽的舉止很幼稚，討好一個只有臉蛋的任性的女人有什麼意思？
江少陽這樣只爲了個女人什麼事情都能做到出來的男人，留着確實沒什麼用，萬一那個離落說，她想當女皇，莫非江少陽還要謀權奪位，攻打其他三國，把天下送給那個離落麼？
只是想想，離落就覺得江少陽這個男人很可笑。
“爲什麼？”江少陽走到木桶對面，看着水裡的離落，“爲什麼要那麼做？”
“你指什麼？”離落扯過木桶邊上的寬大的毛巾，然後遮在了自己身上：“能不能麻煩你對我有點起碼的尊重？”
“尊重？”江少陽覺得好笑，“難道你忘記我們以前都做了什麼嗎？既然這樣，我就讓你重新回憶一下好了。”
“我記得有一種死法叫做咬舌自盡。”離落不緊不慢的開口，聲音平淡無波，眼眸低垂，看着自己左臂的傷口，把胳膊沉入洗澡水裡，頃刻，沉入手臂的水變成了紅色。
“你幹什麼？”江少陽把離落的手臂拉出來：“傷口不能沾水，發炎的話會疼死你的。”
“真的？”離落一怔，隨即又把手臂沉入水中。
“我剛纔問過大夫了，你胳膊上的傷口是你自己故意弄嚴重的，你故意解開了繃帶，把傷口處的皮膚凍傷，你是爲了讓我心疼對不對？”江少陽把離落的胳膊撈出來，“你的目的達到了，所以不要再這麼做了。”
看着江少陽眼底的心疼，離落一怔，瞥開視線，冷靜的提醒他：“從我受傷到現在，你有聽我喊疼嗎？”
江少陽依舊抓着離落的胳膊，腦海裡卻快速的回憶起她出現到現在發生的一切，箭羽劃破胳膊的時候，她好像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包紮傷口的時候，雖然自己動作已經很小心了，不過，難免會弄痛她，可她好像也是面無表情，就算是現在，傷口變得擴大，肌膚也被凍傷，她依舊沒有表情，而且不是在硬撐，她是真的不覺得痛，“爲什麼？”
“據說，是經過特別訓練的，”離落看着江少陽開口：“會對痛感很遲鈍，普通的疼痛都感覺不到，最多是被蚊子叮一下的感覺。現在，你知道了吧，我不是你的離落。”
“不會感到疼痛？”江少陽狐疑的問道。
“很厲害吧，不知道需要訓練多久才能訓練到我這樣的體質，”離落輕笑：“這是組織的秘密。”
這是怎樣一個笑容，苦笑？嘲笑？江少陽形容不出來這個笑容到底怎麼回事，總覺得有過多的辛酸在裡面纔能有這樣的笑容，“這一年，你吃了很多苦嗎？”
“……”離落的眼神改變，有些嘲弄在裡面：“我想，現在只要是個聰明的人都看得出來，我不是你的離落。”
“我也在想，如果是一個真正的殺手，一個想要完成任務的殺手，這個時候應該好好的利用這個這張酷似離落的臉，”江少陽嘆口氣：“你如果真的想要殺我，爲什麼不讓我繼續把你當成離落，反而一再的提醒我，你不是我的離落呢？你到底是想殺我，還是想被我殺？”
離落沉默，把頭沒入水中，自己不斷的提醒他自己不是那個離落，只是想讓他殺了自己。
把離落從水桶裡撈出來，江少陽眼神裡帶了些複雜的神情：“這一年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你改變那麼大，爲什麼想要我殺了你？”
“我都說了，我不是你的離落，”離落大吼。
“你是。”江少陽也大吼，不顧離落的阻攔，從水桶裡把離落的右腿給拽了出來：“你曾經因爲跌落馬背摔破了膝蓋，留下了一個小疤痕，你自己看。”
離落一僵，難以置信的問道：“這個疤痕是跌落馬背時摔的？”
“你連這個也不記得了？”江少陽似乎明白了什麼，她從一開始就說，她不認識自己，總不會是因爲……：“你失憶了？”
“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離落掰開江少陽抓着自己腳的手，縮回水裡：“我不覺得我是那個離落，就算我是那個離落，我也已經不記得你，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我會讓你想起來的，”江少陽開口：“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
“江少陽，”看到江少陽篤定的眼神，離落擡起頭，一臉的堅定：“我絕對不要記起以前的事情，死都不要。”
“爲什麼？”江少陽心急，“不記起以前，你怎麼知道我們的事情？難道，你要我看着自己喜歡的女人天天想着要殺我？”
“喜歡的女人？”離落淡淡的一笑，挑釁的目光看向江少陽：“我會讓你明白，你喜歡的不是我。”
“換言之……我也可以讓你重新愛上我。”江少陽認真的迎接離落的挑釁。
“你大可一試，”離落也不逼迫：“不要讓我抓住機會，否則我還是一樣會殺了你。”
“我會讓你下不了手的，”江少陽開口，走到桌前，把毛巾遞給離落，“泡太久不好，出來吧。”
看到離落不動，江少陽又開口：“你覺得，有必要在我面前害羞麼？你全身上下，沒有我沒看過的地方。”
離落冷眼看着江少陽，“你覺得，這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嗎？”
“我只是讓你別那麼防着我，”江少陽心裡不痛快，都不知道同牀共枕多少日夜了，現在倒被當成好色之徒了。
“如果你喜歡的女人和我一樣失憶，有個男人跟她說，我是你情夫，然後她就毫不避諱的迎接男人的目光。你如果覺得無所謂，我也無所謂。”離落冷笑，隨即就要站起身。
江少陽一陣悶氣，背過了身，身後響起水珠落水的聲音，毛巾摩擦皮膚的聲音，離落走出木桶的聲音，江少陽背對着離落，無語的攥着拳頭，離落比起以前，好像更會氣人了，而且，還總能讓自己的火氣上升到最大值。
不過，到底是自己的女人，自己到底爲什麼要回避呢，江少陽回過頭，就看到離落正看着自己，雖然沒有穿的整整齊齊，可也把身子都遮住了，只是不服氣的一回頭，沒想到被抓個正着，江少陽臉一僵，轉回頭，紅暈爬上臉龐。
原本以爲，離落會說些什麼，沒想到身後一直寂靜無聲，沒有腳步聲，沒有穿衣服的聲音，隨着“吱”的一聲房門響，離落快速的出了房間，赤着腳丫子穿着單薄的衣服往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