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錢財事來,瀘州城裡最富有的一直公認是魯家。雖然魯家人自己知道。自家摳門小氣,享受的是貧下中農的待遇。在外撐得像個國家幹部。不過,說起來魯家家大業大,分開來說不算太富,可一合起來,一般人家還真比不過魯家。
聽到父親說文允述成首富了,官雲裳兩隻眼睛頓時亮了。別誤會,她不是見錢眼開,她是好奇。人想要驟富,雙手就不可能幹淨。官雲裳有些不敢聽,官長安卻接着說了下去。
這次瀘州的動亂很巧妙,一羣悍匪衝進城裡,燒殺搶掠卻沒有收穫。而其後再次入城的山匪卻是在暗地裡將幾家大戶們搶了個盡。這些魯莽的土匪輕易就找到城間最有錢的幾個大財主。
要知道戰亂的年代,有錢人家都不輕易顯富。這些長期駐紮在城外山裡的土匪能一次就抓到幾個有錢主兒,要說沒有人在裡面做內應,那是不可能的。而文允述這身分,和城裡幾個有錢人物大都打過交道。他可以說是佔盡了天時地利。
現在文允述儼然已經成勢,瀘州城裡的黑白兩道都十分給他面子。之前被土匪打劫的幾個富商懼於他的實力,吃了悶虧也不敢惹他。只是酒醉的時候,纔敢吐lou幾句。說是當時他們被逼着掏錢的時候,受了不少嚴刑。沸油烙鐵,甚至差點被扒了皮。那些手段作風,像極了滇西的悍匪,生生的讓人害怕。
官長安提起,親眼看過其中一個人頭皮上讓人揭掉了一大塊皮。土匪們像是故意戲弄他一般,故意劃歪了一刀。若非扛不住交出自家的藏着的金條。可能真叫人給扒了皮。如此手段,叫人不寒而慄。那人直到現在還在害怕。而且被整之人,都不敢再惹他,或許是被當時毒辣的手段嚇到了。
說到這兒,魯定風問了句,“岳父,您可認識最近城裡新來的幾個滇西富商?這幾人近幾日裡佔了瀘州商業協會,本事很是不小。不知什麼來頭。”
“滇西的?”官長安晃着酒杯裡的殘酒,搖了搖頭。“你到別先擔心這些,你多注意魯家的動態纔是。魯家就算這次失了錢財,也還有大片土地。如果他有野心要上位,肯定會從魯家下手。我可不希望我女兒嫁的人,是個被人奪了家產的窮光蛋。”
“這……”魯定風稍稍有些尷尬,剛還談得好好的,原來就只關心自家女兒。
官雲裳腦中迅速想着,這些事的關聯,這麼多事,難道都是文允述做的嗎。燒殺搶掠,嚴刑逼供,開什麼玩笑,文允述只是個文弱書生,他怎麼可能做出這些事。她完全不相信。他記得那個午後裡和煦的笑容,那個舒展的脣角,藏不了這麼多複雜心絲。
官雲裳一直混混沌沌想着這事,只是身邊人卻是很快恢復了原態。那天她父親醉酒時,異常的表情再末出現過。天亮酒醒後,官長安又恢復他市儈庸碌的模樣。看着這女兒時的表情,也多了幾分防備和不耐煩。估計他已經適應了餘氏的離開,這會兒又開始擔心瘟疫、魯家之類的事了。
官雲裳兩人才住二天,官長安的臉色已經很不對了。這天中午吃飯,菜色少不說,還盡是昨天剩下的,兩人隨意吃了兩口。出來時,官雲裳嘆了口氣,對魯定風說,“對不起,我爹這人就這樣。”
魯定風呲着小白牙,笑着說道,“沒事,媳婦兒,我們也別呆這裡了吧。要不回傘坊吧。”
“好。”
於是兩人告辭回到傘坊,小小的傘坊突然增加這麼多人。住起來是有些不寬敞。魯定風瞧着傘坊生意不錯,索性包下旁邊的院子,做了一番大整休後,整個擴大了傘坊的規模。官雲裳充當了一回R,幫着傘坊招了幾個新人。
傘坊裡到也算是欣欣向榮,帶着字紋的傘在各地都很受歡迎。別家傘坊偶有模仿的,可是一時間還未成勢。徐煉偶爾會讓程實帶信過來,他給魯定風介紹了不少新的生意夥伴。生意上似乎是越來越順暢。
官雲裳偶爾幫點忙,大多時間裡,她在發呆。這天中午,她正支着下巴在後院裡發呆。這後院曬了一地繽紛的紅底花傘。如盛開花朵般展開的傘整齊排列着,很好的風景,只是官雲裳看在眼裡卻全未看到心裡。連魯定風走到她身後了,她出沒發現。
魯定風湊到她耳邊,小聲叫道,“媳婦啊,思※春呢?”
官雲裳一驚,轉頭間差點撞到他臉上。剎那間只是呼出氣體有那麼一瞬的接觸,魯定風嗅着她脣齒間的香氣,心跳不由的加快了。
官雲裳白了他一眼,回了句,“你才思春呢。”
魯定風笑着回,“是啊,思着呢。”
“少不正經了。”官雲裳默默低下頭,她這會兒沒心情開玩笑。世事變得太快,她還沒反應過來。
魯定風沉靜下來,陪着她坐在她身邊,“福兒,你想見他吧。”
官雲裳愣了一下。坐起身看着前面大片的紅傘。她是想去他,想問問別人說的是不是真的。可是,現在的文允述沒那麼容易見到吧。之前他那麼冷漠,唉,人真的會變的嗎?
魯定風和她一道看着前方的傘,這後院裡沒有陽光。浸過桐油的傘只能在沒太陽的地方陰乾。 這個地方呆久了有些涼意,魯定風呼了口氣,平靜說道,“我幫你約他吧,你定個地點。”
“啊!”官雲裳有些猶豫,“不太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有些事總要弄清楚。”魯定風比她堅定許多。正如他說的,很多事要弄清楚。
黃昏的郊外,官雲裳看着江邊的夕陽,心裡反覆想着,該怎麼問文允述呢。這麼嚴重的事,這麼不着邊際的事,亂問是要生氣的吧。她顧慮多多,心裡反覆掂量着,這話要怎麼說,纔不會那麼傷人。這麼多罪名哪條輕些,可以先問呢。
想着,文允述已然來了。他依舊是件白色的長衣。若是守孝的話,這時間也算挺長了。
官雲裳見他過來,起身叫了聲,“小述。”
文允述看了她一眼,猶豫了一下,沒有走近。他這個猶豫的動作,讓官雲裳半天反應不過來。她怎麼了嗎?那麼可怕,要隔着三步遠,還能吃了他不成。
官雲裳的神經不是很敏感,可是這幾天總有些怕她傳染的人用防備的眼神遠遠躲着她。也許是錯覺,官雲裳覺得文允述眼中也有類似的防備。這個防備。讓官雲裳很陌生。
而且,讓她陌生的還不只這些。文允述見她不說話,轉頭看着江面的夕陽。那鮮紅的霞光染紅了江面也潤透了文允述那件白色的長衫,那如血般的顏色看起來更不吉利,而他周身散發的那股子冷然傲氣,似是要將她距於千里之外。
文允述這樣的神情是讓官雲裳熟悉又陌生的。她知道文允述對她很溫和,也只是對她溫和。別人眼裡的他通常是帶着幾分冷漠孤傲的,就如現在夕陽裡的他。
曾經何時,他倆也這麼生分了。官雲裳突然覺得找他見面是個錯誤,停留在之前,也許更好些。她有些泄氣,不知道自己爲何要站在這裡。
“想跟我說什麼?”文允述語氣不善。
官雲裳總算想起自己的使命,一咬牙問道,“聽到些傳聞,我想問……”
文允述直接打斷了她,說道,“從魯定風那兒聽到的?”他笑着轉過頭,看着她,不過只是脣角勾起的笑容,分明的就是冷笑。
官雲裳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聽得出他對魯定風的恨意。她想着,是不是該解釋,畢竟這個傳聞並不是從魯定風那兒聽來的。猛然間,官雲裳發現,爲何魯定風從來沒說過關於文允述的傳聞呢。
她的猶豫,讓文允述直接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他還說了什麼?搶他的家產?”文允述冷笑着,轉頭看着夕陽,“他們父子到是挺像的,嬉皮笑臉之後,都是背後cha刀的把戲。你幫我轉告他,我會讓他知道,什麼叫一無所有。”文允述說到這句時,人已走到官雲裳跟前,他那咬牙切齒衝滿恨意的言語緊貼着耳根傳來,讓官雲裳不由覺得一股涼氣直衝腦頂。官雲裳整個人懵了,腦袋裡只是一股冰涼感。許久,她才反應過來。她這是在害怕。
如此近的距離,兩人幾乎是貼在一起,文允述低頭貼在她耳邊,小聲說道,“你有後悔過嗎?沒有也沒關係,我會讓你知道。”
官雲裳似是掉到冷窯裡,全身心,冷得透到骨頭裡,她空張着嘴想說話,可說了半天,卻一字也沒說出來。怎麼會變成這樣,他的話什麼意思?不,她明白的,他聽得出他的意思。可是卻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
她錯了嗎?是吧,她承認是錯了。可是怎麼會這樣,文允述周身散發的恨意,讓她害怕,恐懼,甚至窒息。
“別怕。”文允述的語氣突然緩了過來,他笑問說道,“還想我說什麼?”!~!如有錯誤,請及時聯繫我們糾正!您可以在百度裡搜索“出嫁不從夫 豆豆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