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是我來的太晚了,如果早點找到你,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傅雲墨無數次在夢裡懊悔,痛恨自己沒用,連找個人都找不到,眼睜睜看着她掉下去的那一刻,他心臟也空了一塊,血淋淋的無法補充。
渾渾噩噩的過了兩年,沒有一天不是在悔恨中度過的,最怕思念煎熬人,每次甦醒都找不到她,那一抹影子就這麼散開了…
嗅着她髮絲間的馨香,傅雲墨在她發上落下重重一吻,“我好不容易纔把你找回來,不會放開你的,永遠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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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詩若深埋進他懷裡,任由眼淚喧囂着早已經氾濫的情緒,揪着他胸前衣襟的手愈發緊。
“傅雲墨,季梓翰死了,他是因爲我而死的,我沒辦法原諒自己,也沒有辦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你。”
她心底的介懷鬆不開,尤其是季梓翰的死令她無法良心安穩,她啞着嗓音敘說,“你知道爲什麼他會死掉嗎?”
傅雲墨沒說話,他不知道在顧詩若身上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安靜陪伴聆聽。
“我想來找你,我怕姜曷臣會用我來威脅你,我怕你會出事,所以我央求着季梓翰帶我逃跑,他是死在蛇口下的,都是因爲我他纔會進入林子裡的,如果不是我求他,他不會死的…”
"對不起”是他沒有早點找過去,是他丟了顧詩若時間太長,信誓旦旦的說以後會好好守護着她,結果每一次讓她陷入險境的人都是自己,傅雲墨自責也內疚,可是要他聽洛謙的話放開顧詩若,他做不到。
顧詩若張嘴一口咬在他胸膛死死咬着不鬆口,混雜着淚水的鹹腥,男人悶哼了一聲,非但沒有鬆開手,反而將顧詩若抱得更緊了。
面對傅雲墨,率先敗下陣的人永遠都是她。
鬆開了牙關,痛苦沉吟,“你爲什麼還要來找我?你要是沒有出現多好,我也不會想起那些慘痛的回憶,你一定要一次又一次的揭開那些血淋淋的傷疤嗎?”
她沒有忘記任何人也沒有忘掉過去,那些記憶只是暫時性的沉睡,被她下意識的封藏起來了。
過去和現在發生的事情她記得一清二楚,記得自己是怎麼掉下懸崖的,也記得自己是怎麼和莫衍北走在一起的…
深吸了一口氣,她從傅雲墨懷裡退出來,低垂着頭兀自平息自己不安的情緒。
要恢復真的不難,一看到傅雲墨她就會拼了命的去想這個人,那些因爲他而存在的酸楚苦澀齊齊涌上心頭,氾濫成災。
喉嚨微梗,傅雲墨幽深雙眸急切的看着她,“詩若,我找了你兩年,過去我知道是我不對是我不好,現在你回來好不好?我們還可以將婚禮辦完,還可以…”
“不可能”長睫微斂隱匿出一小片陰影,“你很清楚這絕對不可能,你讓我忽略掉我媽的死,忽略掉季梓翰的死去跟你長相廝守,我做不到。”
“要不是你爲了顧晴菁找上我,現在我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下場”說着她頓了頓,掀眸看向傅雲墨,眼淚模糊了男人的輪廓,她嗤嗤發笑,“我那樣拼了命的靠近你,可是我得到了什麼?你告訴我,我得到了什麼?你看看我,我什麼都沒了,傅雲墨你害得我一無所有…”
她那麼想要走到他身邊,結果呢?除了不斷的被推遠,她究竟得到了什麼?擁有了什麼?
現在所有關心她的人都相繼離開了,過去爲了一個沈宋她被掃地出門叛逆出逃,爲了傅雲墨她衆叛親離,身邊的人都走了。
被關押起來的時候,她每天都告訴自己,快了,傅雲墨他一定會來的,每一次選擇相信他,背後等待着她的都是無盡黑暗深淵。
深吸了一口氣,顧詩若顫着聲努力讓自己笑,“就這樣吧…傅雲墨,我真的經不起你折騰了,我沒有力氣也沒有勇氣去靠近你,永遠都是我在朝着你走,你從來都不會停下來等等我,你對我的溫柔體貼纔是穿腸毒藥,你的好我消受不起,對我來說,那就是最大的殘忍。”
爲了他那麼一點點的憐憫,顧詩若選擇了飛蛾撲火。
她以爲可以改寫結局,結果才發現飛蛾撲火註定的結局就是灰飛煙滅,這一把火已經把她燒乾淨了,什麼都沒有剩下。
眼眸驀地一痛,傅雲墨將人緊緊摟在懷裡,固執的開口,“不要,既然你清醒了,我更不可能放你走,死都別想。”
“哦,那我去死好了”
她嗓音淡淡,彷彿只是在敘說一個平靜的事實。
傅雲墨身子猛地一顫,脣角微沉,“顧詩若,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你逼我,不就是想看着我死嗎?”
意味不明的輕笑了一聲,“我不是沒有做過,懸崖上,我是自己放棄了求生的機會,傅雲墨,我挺累的。”
那天,是她自己選擇了跳下去,放棄了活下去的機會,她懦弱消極,所以不想面對瓦崩的現實。
只是顧詩若沒想到,她竟然還能夠存活下來,並且還重遇了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可惜,現在的她確實沒有勇氣待在他身邊。
傅雲墨身子僵硬着,似乎是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顧詩若嘴裡說出來的,他呆滯的維持着原來的姿勢,鬆了力道,顧詩若趁機從他的桎梏中掙脫出來。
小小的手輕撫上他眉心,沿着眉骨描摹,脣角帶笑,“我愛你但是我們誰都不可能回到過去了”
不可否認的是傅雲墨始終都存活在她心上,而且瘋狂滋生,以她的血肉爲養料,雖然絢爛奪目卻會令她走向枯竭。
傾身上前,柔軟的脣覆上冰冷的脣瓣,深深閉上了雙眸,離開之時,她眼底隱隱有水光浮現,“我不知道我爲這種人爲什麼還能夠活下來,但是讓我願意活下來的原因肯定是你。”
幾次死裡逃生,顧詩若始終都堅定着一個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活着回到他身邊,現在她回來了,卻難以跟過去一樣全心全意的將自己的全部交給他。
傅雲墨看着眼前的人總覺得不真實,她的話令他心如刀絞,又不敢眨眼怕她跟過去一樣從眼前消失。
他一直想問可不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可不可以再相信他一次,一次就好…
顧詩若像是能夠讀懂他眼底的話,扯着嘴角淺笑,“我也很想相信你一次,但是傅雲墨我現在連自己都沒有辦法欺騙過去,你讓我怎麼能夠去跟你撒謊說我願意?”
她的願望那麼簡單,就只是要一個簡單的家庭,跟所有的人一樣能夠有一個疼愛自己的丈夫,有個屬於自己的孩子,還有健全的父母…
可是這些最樸實無華的心願到了她這裡就比登天還要難,不要說組建一個自己的溫馨小家了,她連自己的父母都保不住。
喉結輕滾,他看着顧詩若嘴角的牽強的笑容忽然間就覺得很刺眼,如同一個綿細的針紮在了他心上,刺刺的疼。
他可以坦然的面對所有人唯獨沒有辦法面對清醒的顧詩若,更沒有辦法在知道她的真實想法以後還能夠不負責任自私的說出讓她接受自己,留在自己身邊這種話。
“你真的就已經不想再見到我,也不願意跟我有任何的牽扯了是嗎?”
他低沉沙啞的問話令顧詩若笑出了聲,“我答應跟你重新開始的前提是所有的一切都能夠回到原位,可是現在不僅沒有回到原位,反而還越來越糟糕了,我媽她死了,我的孩子也死了,所有跟我有關的人都死了,傅雲墨,你覺得這樣我還可以回得去嗎?”
她願意承認她還愛傅雲墨,但是這份愛已經不夠支撐她陪伴在傅雲墨左右度過餘生了。
怨不得都說是一段孽緣,現在看來她跟傅雲墨之間確實就是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罪孽。
“你要回到莫衍北身邊嗎?現在恢復了記憶也恢復了正常,你還是想跟着他離開這裡?”傅雲墨垂着眼瞼意味不明的問話。
這個問題令顧詩若有點愣了神,莫衍北?那個陪伴了她兩年,一直都對她關愛有加的男人嗎?
顧詩若抿着脣角笑,眼底卻無半分笑意,“不會,我這樣的人不配擁有那麼真摯的感情,耽誤了他兩年我已經很愧疚了,現在又怎麼可能還能夠做到厚着臉皮去拖累他?“
說着,她微頓,看了一眼傅雲墨,“我承認我心裡裝着的人是你,這樣的我是沒有資格再去得到另一個人完整的感情,我會跟他說清楚,也希望你能夠適可而止。”
她不希望看到傅雲墨針對莫衍北,也不希望他誤會,至於莫衍北…
大抵是這兩年到底還是改變了她,很感激莫衍北的全心相待,除了感謝以外,其他的她什麼都給不了。
被鎖在便利店一個晚上,顧詩若和傅雲墨都沒有再說過話,保持着無言的沉默。
最好的默契就是他們給了彼此最好的尊重,保留了一絲餘地。
顧詩若就枕在便利店的桌子上睡着了,傅雲墨站在她身邊定睛看了她很久,遲緩的伸出手,輕輕落到她發上。
也好,只要她還活着,能夠看得到就好。
一夜無眠,窗外晨陽緩緩升起,暴風雨過後,那抹被洗滌過的彩虹斑駁闌珊,在邈霧天幕中若隱若現。
顧詩若也醒了,微陽中男人的鬢角被柔化,沐浴在溫暖且朦朧的光線裡,他的輪廓也漸漸被模糊,彷彿被踱上了一層金粉光圈。
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看到外面難得一見的彩虹,顧詩若微微發呆。
“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無法彌補,也很清楚你已經下定了決心,但是我請求你不要走太遠,至少留在讓我能夠看得到的地方。”傅雲墨的話傳進她耳裡,令她的心房狠狠一顫。
無聲自嘲,真沒出息,還是跟過去一樣,傅雲墨的三言兩語就能夠帶動她的情緒。
大概…她的內心深處還是在渴望着他身上的溫暖,渴望着他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