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的時候,柳程打電話給我。
“童童,你在哪兒。”他問。我盯着手裡的糖醋排骨,想起第一次拎着糖醋排骨去柳程家的時候,他做了一碗很好吃的甜品給我。
我說:“我來我媽這兒了,吃飯了麼,帶了糖醋排骨給你。”
“還沒有。”
“恩,那你等着,還想吃什麼,我一起帶回去。”我失去的力氣又一點點回到了身體裡,雖然不至於因爲聽到他的聲音就滿血滿狀態復活,但總體又有了活力。
“不用,你回來吧。”他聽起來真的是很累了。
掛了電話,我突然笑了,眼裡揉碎沙子麼?其實也沒那麼疼。人都有個重感冒的時候,感情也會生病,我就當我這兩天是抽了一回風,愛情重感冒了。很慶幸柳程沒看到。
回到家,他確實是餓了,我幫他開了熱水器,然後坐在桌邊看着他。那些排骨他幾乎都吃完了,我整個人雖然也是疲憊的,可對着他卻有說不出的心疼。
“洗完澡睡會兒吧,你也累了。”我對他說,他用紙巾擦了嘴,將碗筷端進廚房,本來是要洗的,但我進去接手洗了,讓他去洗澡。陣上討號。
“馬凌復吸了。”他在我身後說了一句,我不太明白,回頭望着他問:“什麼?”
柳程垂下眼說道:“她吸毒,雖然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動過毒品,但這一次復吸了,一次性吸的過多,出現了幻覺,昨天在婚紗店是她母親給我打的電話,那會兒她控制不住馬凌,我趕到的時候她已經跑了。”
我拎着還沾着洗潔精泡沫的碗,愣住了。我只知道馬凌喝酒很兇,從不曾看出來她還沾染毒品。
“馬凌,到底經歷過什麼事兒。”
柳程沉了一聲,開口道:“去年她本來是要結婚的,有一個談了三年的男朋友,感情很好。”
“秦明麼?”
柳程點點頭,走到我身邊開了水龍頭,將碗拿走都沖洗乾淨,又拉着我的手也順便洗乾淨了。
“秦明是個登山愛好者,去年馬凌懷孕了,他還非要堅持去登珠峰,然後就再也沒回來。”
“馬凌一個人保着孩子,但打擊太大沒保住,她染了毒,還失蹤了將近半年,再回來的時候人已經不像樣子,但她自己忍着沒有再碰那些東西,這一次的狀況我不太明白,可能是又碰到提供毒品的人了。”
我啞了。望着他許久後,擡手碰了碰他的眼角,他眼球上有紅血絲,應該是一直都沒有睡覺。他拍了拍我的手以示安慰,沉默的去衛生間洗澡。
我出神的坐在大牀邊上,等他洗完澡換好衣服過來,拉着他躺進被子,很細緻的幫他蓋好,再將枕頭也弄舒服一點,什麼都不想問了,也什麼都不用問了,現在只希望他好好的睡一覺。
“睡吧,睡到明天早上再起牀。”我俯下身吻了他的額頭,就像他也吻過我的樣子。
“童童,等再過一段時間,我帶你去見見我父親。”柳程說完看着我,眼神中有愧疚,我是看出來了的,我對他點點頭說:“恩,不想這麼多,先睡覺。”
他很聽話的閉上眼睛,迅速便睡着了。我拉好窗簾離開房間,讓他睡的更安穩一些。坐在我的那間小屋子裡發呆,爲自己神經兮兮的抽風覺得有些難爲情,也爲柳程進一步的坦誠覺得高興。
整個人都魔障了,這種感覺太難形容,就是什麼東西都不對勁了,不管是情緒還是脾性,都發生了大變動一樣,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開電腦上網,skype上我收到了魏萊的消息,是一張米米和他的合影,好像在還未完全整理好的房子裡,米米笑的特別幸福,還留言告訴我也要幸福。我回復了她最近發生的一些事,並不是等待她的建議,僅僅是一種宣泄罷了。
馬凌被送進了戒毒所,強制戒毒。之前她自己雖然斷絕了毒品的聯繫,但沒有藥物介入的治療,到底還是不能將體內的殘毒清除。又到一個週末,我陪着柳程去看她,雖然他並不太想我去,可我堅持要求,他還是應了。
馬凌看起來很正常,說話什麼的都很平靜,看到我來還是像平時那樣笑着,眼神清冷,姿態矯情。
“我挺佩服你們姐弟倆的,有一個算一個,都這麼矯情。”我見了馬凌的問候語將她逗笑了。她擡手摸摸我的臉,趴在我耳邊問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柳程在她的要求下暫時迴避了。馬凌拉着我的手深深嘆了口氣說道:“顧潼,你不擔心謝佳萱麼?”
我被她的直白問愣住,低下頭淡淡一笑道:“擔心,但是沒辦法。”
馬凌坐在我身邊,拿了一支像煙又不是煙的東西點了,看到我看她說道:“別擔心,去癮的方法,裡面有藥。還是說你,你這樣放任柳程見她,是不對的。”
“我沒有放任他……”我說着說着就感覺像狡辯了,原來我自己躲起來的行爲在旁人看來,是放任給他前任了一次機會。
馬凌一點兒都不留情面的捅破我說:“那你爲何不跟着他?”
“……他沒要求我跟着。”我支吾難語。
馬凌笑的一臉不信:“在聽到他和謝佳萱在一起的時候,你都沒有過來。然後就任由他們在一起,在醫院陪了我一個通宵。顧潼,那本該是你該做的。”
我擡手捋着頭髮,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抓狂感又上來了,我最近真的快要神經分裂了的感覺。我確實就是鬼使神差的沒去,還自己在家裡胡思亂想了一晚上,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是在吃柳程過去的醋,還是自己耍着小性子?現在想起來,簡直是不可思議。
馬凌說:“我看出來,程其實對你是用心了的,只不過他現在不樂意爲女人付出太多,這點你應該理解。”
我點點頭說:“恩,我理解。”
馬凌嘆口氣,估計是煙實在太難抽了,她給弄滅了,邊搖頭邊對我說:“兩個傻孩子,都不知道該將對方放在什麼樣的位置上,所以才弄得如此狼狽。”
我是狼狽的,也許表面看不出來,但至少心是狼狽的。好在我沒有對柳程發泄不滿,好在我還是耐心等到他給了我解釋。我甚至不敢想如果我對他發火了,該怎麼收場。
“馬凌,我真的怕我會堅持不住,我覺得我現在身體裡有兩個靈魂,一個乖順體貼,處處爲了溫暖柳程而存在,另一個被壓抑太久,全是些怒火和不滿。”
馬凌安慰我說:“正常的,換了哪個女人愛着柳程這樣的男人,時間久了都會這樣。”
“我該怎麼辦?”
“就看你還能控制自己多久,也希望程若是真的被你改變了,能夠安撫的了你另外一個靈魂。”
“如若不然呢?”
她望着我笑了,很冷清的回答道:“你自己清楚結果的,何須問我。”
我自嘲的嘆口氣笑了:“原諒我一直都是個感情不獨立的人,沒什麼大的主見。”
馬凌否認:“顧潼,你並非沒有主見,你若是沒有主見不會追柳程的。只不過你不懂愛,不會愛,更不知道女人在愛情中到底付出多少合適。”
“多少。”我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的問她,這是我迫切知道的答案。她告訴我說:“每個人底線不同,付出到你自己認爲不能再付出了,若是還沒有得到結果,就不要再虛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