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我無理取鬧,我無理取鬧……”笑着拉她坐下,把酒碗遞給她。
洛雯兒怎麼覺得他如今雖然認了錯,可是那表情,那語氣……倒像是自己理虧而他寬懷大度似的?
“既是我的錯,那這杯酒就當是向你賠禮道歉,好不好?”
洛雯兒於朦朧中努力的從他的邪魅裡尋到一絲誠懇,又反覆確定了幾回,方接過酒碗。
千羽墨捧着酒罈,笑着對她一敬。
她拿着酒碗,剛碰到脣,忽然轉了頭,惡狠狠的瞪住千羽墨:“以後再不許莫名其妙的跟我發火!”
“好……”壇與碗清脆碰到一起,舉壇脣邊:“以後也不許過了戌時還逗留在外!”
洛雯兒的酒已入了口,聽聞此言,頓時嗆咳起來。
千羽墨笑着撫她的背:“慢點,也沒人跟你搶,若是嗆壞了,我要上哪找這麼好的搖錢樹?”
“莫習,你這個……咳咳……”
咳完後,頭更暈了。
淚濛濛中,只覺滿天的星星都落了,碎了,輕盈飄舞,更像那夜的草原。
淚順着眼角無聲滑落。
垂了眸子,將酒一口飲盡,又去奪千羽墨手裡的酒罈。
“我給你滿上。”
避開她的手,將酒水緩緩注入碗中,似是無意般的說道:“我記得,你說你喝不得酒……”
洛雯兒拾起酒碗,手已是有些不聽使喚,將酒潑出了不少。
她惱恨的兩手抓住,斜睨了千羽墨一眼:“我說的是我們那邊的酒,和你們這的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似是閒閒的問起。
有什麼不一樣?那時,她是一杯就醉,醉了就睡,現在,她也是醉了,腦子也有些糊塗,卻是不困,而且有一種感覺,愈發清醒,不斷的刺激着她的神經。
有什麼不一樣?還不是一樣?無論是那時,還是現在,都有一段感情擺在心裡,無疾……卻不知是否有終……
“莫習,你說,是不是真的‘舉杯銷愁愁更愁’?”
舉起罈子,飲了一口,望向滿天繁星:“或許吧。雲彩若是有什麼愁事,不妨說來聽聽。有些東西,一個人揹着會很累,若是分給別人一些,便會輕鬆一些。”
洛雯兒笑笑,嘆息:“若是我拜託你的那件事……”
頓了頓,幽怨的睇向他:“你去了那麼久,有沒有幫我打聽?”
千羽墨垂了眸子,似在欣賞酒罈邊的一圈水光:“不止是我,許多人都在打聽,可是……”
洛雯兒眸中的光彩漸漸暗下去。
“若是人有心要藏起一樣東西,任是誰都找不到的。”
“可是爲什麼要藏起來呢?”
又喝了一口酒:“只能等你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問他自己了。”
睇向她:“要不要再來一碗?”
洛雯兒沉默了一會,將碗遞過去。
酒水泠泠,夾着千羽墨的笑語:“少喝點,若是喝得傻了,笨了,還有誰替我賺銀子?”
“你若是喜歡銀子,我倒還有一條生財妙計……”
“這麼說,我的荷包又要顫抖了?”
乜了他一眼,添了酒意的美眸更顯嫵媚:“舍小魚,釣大魚。你到底是想要小魚還是大魚?”
千羽墨深深望住她,勾脣一笑:“連王上都被你釣上來了,我還有什麼捨不得的?說說,你又有什麼好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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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次看到的叫手機,算不得什麼。我們那裡還有一種方方的東西,能把所有人裝進去,想看哪裡,就能看哪裡。我們那裡,還有許多許多車,比你們這的要多得多。路也很寬廣,車便可勁的跑,根本就不用馬,只燒油,更高級的,只要被太陽照一照就可以跑得飛快,眨眼就沒影了。你的輕功……”
醉眼朦朧中,好像看到千羽墨在笑,然而依舊撇了撇嘴:“怕是也追不上。不僅有個頭小的車,還有很長很長的車……”
她拉開手臂,也無法形容火車的長度。
“不僅有在地面跑的車,還有在地底下跑的車,還有在天上飛的……”
她一指天空,忽的坐不穩當,就要栽倒……
身邊忽然多出一隻手,攬過她,將她的頭輕輕靠在自己肩上。
她迷迷糊糊,斷斷續續:“你追不上的,你都追不上的……”
千羽墨笑了笑,望向夜空:“我倒真想去你說的那個地方看一看……”
洛雯兒吃吃的笑起來:“你去不了的,就連我,也回不去了。你看到街口的畫樓了嗎?我在我們那個地方就看到它,在你們這裡依舊看到它。它還是它,可是我回不去了,回不去……”
“既是回不去,有沒有想過就留在這邊,安生的過日子,再找個好人嫁了。比如,我……”
洛雯兒睜開眼,可是已經看不清眼前的人了。
“你是好人?”她想了想,搖頭:“可能也算好人吧,不過你太花心,家裡一堆老婆,還動不動就跟女人眉來眼去,動手動腳,誰嫁給你誰倒黴!”
“如果我根本不是那麼花心,如果你看到的這些都是假象,你願不願意……”
半晌不聞她說話,再一看,已是睡了。然而眉心輕鎖,小嘴微撅,似是很不滿意。
笑了笑,再將她往身邊抱了抱,讓她睡得舒服些。
拎起酒罈,喝酒,望星。
良久……
“雲彩,我覺得你喝醉的時候挺可愛的……”
沒有迴音,只擡了手臂,環了下他的腰,又無力垂下。
“雲彩,你知道我是誰嗎?雲彩……”
然而卻再無動靜。
千羽墨問了半天,又使勁捏了捏她的肩,洛雯兒方悠悠醒轉,卻是連眼也未睜,只皺眉道:“莫習……”
笑,笑意在星輝之下,格外溫軟。
拎了酒罈,一口飲盡,忽的低了頭……
脣瓣就這樣碰到了脣瓣……
薰風,拂動髮絲。
這一刻,星光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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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綸極是不滿的盯着歡蹦亂跳的洛雯兒。
那一夜,主子果真是去找她了,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努力,竟是和好了。這麼一來,他就沒了用武之地,甚至顯得有點多餘。今天一出門,倆人就一直在聊,根本就不管一直跟在身後的他,更不要提隱身的朗灝了。
他懷疑是洛雯兒先告了饒,因爲她又纏着主子要開什麼“美容院”,可是她哪有什麼錢,無非是要主子出銀子,無非是變着法的要把主子最近收去的賬要回來,那點小心思……
哎呀,她不會是打算借開這個店那個店的名義把主子的錢全變成她的吧?
主子難道就一點看不出來?
他仔細的拿眼在主子臉上挖掘,卻只看到主子滿臉笑意,簡直把前一段時間消失的笑都攢到這會綻放了。
主子最近似乎不如以往聰明瞭,不過……
他顛顛手下的金絲籠子,裡面的灰東西不滿的吱吱了兩聲。
主子終於回了頭,眉眼俱笑道:“輕着點,若是弄壞了,今兒那十萬兩銀子,你出?”
洛雯兒也回了頭,目光落在籠子上:“這個……能行嗎?”
若說用這個,還不如用她的腳踏車。現在,天香樓的外賣都是夥計騎了腳踏車去送。這新鮮玩意,足足吸引了大街小巷的所有目光。而且有不少人現在已經不來天香樓擠着吃飯,專叫外賣,目的就是想看看這種不需驢馬亦可運動的車。
可是莫習卻說,腳踏車造價太高,不符合他心目中的參賽標準,他要的是……
千羽墨拿扇子輕敲她的頭:“我說行便行,關於做生意,你要學的還多着呢。”
洛雯兒很是鄙夷他的自大,不過她也沒打算看他是如何的賺那筆十萬兩的獎金。她是去瞧熱鬧的,因爲今天是三年一度的“羣英薈萃”,就是各國商人或是奇珍愛好者帶了自己認定的寶物放到一塊顯擺,從中選出最爲神奇的一樣。
這個集會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參加的,事先在本國就要淘汰一批,必須要帶着最爲神奇最爲獨特的寶貝前來,方能在各國人面前彰顯自己國家的富庶,以吸引更多的財富。而中選者還要上繳一大筆銀子作爲參賽基金,且根據自己認定的寶貝的價值而上繳。也就是寶貝越值錢,上繳的銀子越多,而且銀子越多,寶貝越容易被排在好的位置。待到決出勝者,便將所有的基金作爲獎賞進行頒發,剩餘的寶貝,若是主人同意,可參與競價,價高者得,然而也有敝帚自珍的,自可帶回。
可以說,這是一次大型的商貿活動,據說獎賞最少的一次是十萬兩銀子,而今年來參選的人很多,因爲又冒出了許多小國家,所以獎賞可能會空前豐厚。
更重要的是,今年的“羣英薈萃”恰好輪到無涯的盛京來辦,所以莫習很是躊躇滿志,力爭一舉奪魁。
“待得了銀子,就把吉慶街的鋪面盤下來,給雲彩開新店!”
千羽墨衝洛雯兒擠擠眼,又拿扇子指指她懷裡的貓:“看緊點,別把咱的寶貝一口吞了。若是如此,我就只能拿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