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摻着酒香的奇楠香的味道隨着夜風霎時侵入肺腑。
她的心安了安,轉瞬暴怒,竟想將他推開。
“別動,我好難受……”
千羽墨虛虛的掛在她身上,又像是拿她當依靠,時輕時重的擠壓着她。
洛雯兒勉強忍了一會:“你好了嗎?”
“沒有……”他應着,脣瓣開始在她的耳邊頸側遊移。
就彷彿被閃電擊中,洛雯兒半晌纔回過神來,而他的手已經遊進了她的襦衣……
“千羽墨,你最好看清我是誰!”
我不是淑妃!我不是!
雖是告訴自己,一切都該放下了,可是此刻,仍是覺得無比的悲憤,醴泉殿中,他與淑妃恩愛的一幕幕,就好像浪潮席捲了她,窒息又絕望。
千羽墨一手牢牢扣着她,一手已經握住了她胸前的酥軟:“你不是孤的尚儀嗎?”
還好,你還知道我是尚儀。
當然,你現在握着尚儀的“標誌”嘛。
你要酒後亂性?你要飢不擇食?對不起,尚儀不奉陪!
洛雯兒拼命掙扎,語氣卻儘量保持平靜:“王上若是無事,就出去吧,胡總管還在外面等着呢……”
千羽墨恍若未聞,脣貼着她的鎖骨,開始向下移動。
洛雯兒不停的抵制一陣陣襲來的酥麻,與心中的屈辱交織在一起,激得她幾欲崩潰。
“千羽墨,我不是你的玩物!”
此聲如此高昂,驚得遠處的蟲聲都停了一停,想來外面的人一定聽到了。
千羽墨也彷彿被嚇到,停了動作,忽然拉住她,往林深處便走。
“千羽墨,你要幹什麼?”輪到洛雯兒害怕了。
“帶你去一個地方!”
這個地方她不是沒來過,就是當初他逃出南宮綰魔掌時二人稍作停留之處,只是一片林子,還有何處可去?
可是她被強力拖拽着,望着連綿不斷的黑黢黢,開始後悔方纔的衝動。
他忽然停住腳步,依舊緊攥着她,聲音毫無感情色彩的宣佈道:“我要送你樣東西。”
有這麼送人東西的嗎?這環境,這表情,這語氣……他到底要送什麼東西?他是不是在發酒瘋?他會不會……
千羽墨的手已拂向衣襟,她的心旋即揪緊起來。
就在她以爲他會亮出一把兇器的時候,卻只在他掌中發現了一顆小珠子。
鴿卵大小,無甚特別。
然而就在眨眼之際,珠子開始放亮。
初時不甚明顯,讓人以爲不過是自己的錯覺。可是這顆珠子就好像蘊藏着無限的能量,不緊不慢的,不疾不徐的,似是決意要驚豔世人一般亮起來。
光芒很柔和,卻很奪目,水波般一點點的暈開。而珠子竟然飄起來,懸浮在光芒之中,又被不斷擴散的漣漪一層層淹沒。
於是千羽墨的手上便託着一團圓盤大小的光暈,竟好似摘下了中空的圓月。
千羽墨見她望望天空,又看向他的手,面露驚異,不覺微微一笑,手輕輕一拋……
就像個毫無重量的水泡,那團光輕飄飄的浮在林中的空地上,彷彿要人看清它的神秘一般徐徐旋轉,每轉一分,就大上一圈,
不多時,就變作人高的一個碩大的光球。
然而奇怪的是,那光雖也足夠亮,卻沒有照亮周圍的一寸土地,就好像是一幅懸掛在深黑背景中的畫,一幅立體的畫。
當光球終於靜止,千羽墨便向前方邁進一步。
手上旋即一緊……是她牽住他的手,抿緊脣,不肯說話,只緊張的看他。
脣角不禁勾上笑意,語氣卻透着隨意:“我要進去看看。你要同去嗎?也不知裡面有什麼,我可能就不回來了……”
他在說夢話嗎?這個東西這麼詭異,看去就是一團光,他竟然說要進去,萬一……
“我是一定要去的!尚儀若是擔心,便在外面候着吧……”
說着,竟是要放開她的手。
可是那隻小手反手攥住了他,臉色在光的映照下有些蒼白,卻是堅定的上前一步,站在他的身邊。
心就這樣漫開溫軟,握住她的手:“跟緊我……”
洛雯兒看着他踏進那團光……
那團光當真像水泡般顫了顫,而他牽住她的手因爲她片刻的猶豫,似乎就要鬆開,她急忙攥緊他,邁入光中……
==========
身後傳來一聲輕響,像風倏然劃過,而待她轉過頭來,頓時被眼前的一切驚住了。
這是……
彷彿是一下子邁進了白天,邁進了春季。
眼前,是生機勃勃的綠,緞子般鋪至遠方,其上,細花點綴,蜂舞蝶忙。
有歡快的流水,在湛藍的天光下閃爍鱗波,打綠錦上蜿蜒而過,泠泠有聲的奔向青翠的山崗。
風過,帶來泥土的芬芳與花香,就好像剛剛經過一場春雨的洗禮,清新又怡人。
腳邊好像多了什麼東西。
她拎起細羅紗的裙角,驚見一直雪白的小兔子就在鞋旁安靜的吃草。
她彷彿想起了什麼,猛的回頭……
他們方纔走進的地方,亦是無限延展開深深淺淺的綠,而她只邁進了一步,一步……
身邊人輕笑一聲,卸了她的羽紗披風,將有些散亂的發別至她的耳後,柔聲道:“我們一起走走如何?”
她當是在做夢吧,然而對於夢境,每個人都想一探究竟,於是就這麼任由他牽着手,向前走去。
==========
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難道真的是夢境?記得他們不過是踏進了一個光球,可是他們已經走了這麼久,而山,依然在遠處,水,依然在歡唱,鳥會在林中撒下嘀哩,蝴蝶會時不時的飛過來,好奇的打量他們這兩個外來者,再繼續翩然前行。
腳下,是綿軟的細草,隨着步伐的移動,窸窣作響,還會有個把小蟲蹦出來,另覓安靜之所。
頭頂,是湛藍的天空。唯一與現實不同的是,這個天空沒有太陽,可也不知是打哪瀉下天光,將一切照得猶如白日。
她滿腹疑思的睇向千羽墨,卻只見他低了頭,語氣輕柔:“累了嗎?”
她搖搖頭。
他便笑,作勢遠眺,輕鬆道:“就要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