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撞了十來次牆,我又被人用白色布帶固定的絲毫不能動彈。
我還聽見有人在大聲叫嚷:“12號牀的病人有強烈的自虐傾向,必須全天候約束帶,絕不能再鬆開了,明天進行電擊治療!”
12號,這幾個字我好熟悉,好熟悉……
大約他們是給我注射了什麼藥物,我老是昏昏沉沉的在睡覺,醒來時分不清白天黑夜,不知道時間。
但只要一醒來,我第一件事就是記日記,除了吃飯拉屎記日記睡覺,我什麼都不會幹。
醒來經常可以看見一對老年夫妻坐在我牀邊,有時覺得他們陌生,有時又覺得他們似曾相識,他們總是坐在我牀前抹眼淚,我很厭惡他們。
藥物應該是有效果的,我頭痛好了很多。
不知道是第幾天,也不知道是白天黑夜,我迷糊中感覺有人在牀邊說話,於是掙扎着醒來了。
我看見2個穿着白大褂的年輕人,他們手裡拿個本子,正皮笑肉不笑的站在牀前看着我,像是站在動物園看籠子裡的動物。
我覺得他們的眼神好熟悉,突然想起以前有個身上紋着龍的人也這麼斜着眼帶着壞笑打量着我。
我驚恐的回視着他們,身上汗像洪水氾濫一樣涌了出現。
其中一個人突然開口道:“李嫣真是瞎了眼,喜歡這傻b,你看他這慫b樣,哈哈,可笑死我了。”
“可不是嗎,李嫣和你纔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崔冕現在成了瘋子,你可不用再吃乾醋了,你的機會來了。”
“話說小李,他應該聽不懂我們說話嗎?”
“王哥啊,你多慮了,肯定聽不懂,他都不會說話了,陳主任說了,他是重度精神分裂,情感、思想、認知、行爲通通混亂。要不然,監獄怎麼會給這種人渣保外就醫呢。”
“你給我到門外放哨,我要打這sb一頓,反正他沒事自虐,打他絕對沒人發現。”
“好的!”
我呆呆的看着他,他立在我牀頭,嘴角帶着奇怪的笑,正撫摩着自己的拳頭。
他帶着一幅金絲邊眼鏡,嘴角總是向下撇着,帶着壞壞的笑,我突然想起了一個名字,陳冠希,只是我也想不起來陳冠希是誰,莫非就是眼前這人?
他朝我衝了上來,對着我拳打腳踢,我不知道他在幹什麼,但是這一幕好熟悉,我隱約記得以前有羣不長頭髮的光頭老是這樣對我。我感覺有些疼痛,不過這些疼痛比起頭痛來壓根不算什麼。並且他的拳頭打到我頭上時,我感覺頭脹似乎還有所好轉,所以我感激的衝他笑笑。
“哈哈,小李你看這sb,他還對我笑!”
我看見他仰天大笑,很開心的樣子,於是我笑的更開心了,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王哥,住手,李嫣來了!”門口的人突然大叫道。
王哥表情呆了一呆:“她怎麼會來?”隨後他又迅速的轉換了表情,他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只不過這種笑和剛纔那種笑似乎有所不同,剛纔的笑有點冷,讓我覺得有些害怕,現在他的笑很溫暖,我不害怕了。
一個眼睛很大的女孩子進來了,她也穿着白色的衣服,我奇怪這裡的人爲何都穿着白色衣服,我記得以前我呆過一個地方,穿的都是土色衣服。女孩子前凸後翹,身材很火辣,我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我感覺她有些眼熟,很親切的樣子。
“李嫣你來了,崔醫生情況看來很不妙啊。”王哥彎腰,很親切的撫摸着我胸口,現在他的神情又變成了很擔憂的樣子。
儘管他的手指很輕柔,我卻始終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看到好朋友變成這樣,我真的好難過。”王哥撫着胸口,神色很悲痛。
“嗯,謝謝你的關心,你可不可以先出去,我想單獨和他呆會。”大眼睛女孩子的聲音很好聽,所以雖然我完全聽不懂她的話,但我還是豎起了耳朵,用心聽着。
“他很危險,有暴力傾向,我不放心,我在這兒陪你。”
“不用了,有約束帶,他一根指頭都動不了呢。”
我瞄見王哥一臉的不情願,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房間。
李嫣拉過一張椅子,坐我旁邊,摸着我的頭髮,她的手指也很輕柔,和王哥剛纔一樣,可王哥摸我,我就很緊張,她摸,我卻很享受。
我看見她的大眼睛很快就有了淚花。
我不明白,爲什麼很多人見了我就要哭?爲什麼?
她解開了纏在我身上的白色布帶,我跳起來,迅速的找筆記日記,將剛纔的事情迅速的記下。
李嫣歪着脖子奇怪的看着我:“你到底是真瘋假瘋?”
我聽不懂,搖手搖頭,寫完後,我疲倦的躺回到牀上,閉目養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李嫣拉着我的手,開始自言自語,我不會說話,不知怎麼迴應她,我只是聽,但可惜我也聽不懂。我只能儘量眯着眼,表示自己不是在瞪着他,因爲我這幾天總是張大眼睛瞪着每一個人,每一個想害我的人。
“小崔,別人都說你是強姦犯,我不相信,打死我都不信!”
“你看看你,你把自己撞得遍體都是傷,你不知道疼嗎,你這個神……神……神經病!大傻瓜!”
“我閨蜜常說,一個男孩暗戀一個女孩,這個女孩子很快就會知道,而且肯定是第一個知道;但若一個女孩暗戀一個男孩,這個男孩往往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男人這方面就是這麼遲鈍。我想你也一樣,你到瘋可能都不知道我喜歡着你,對嗎?呵呵!”
“你記得有次我看管的一個精神病人辱罵你,還在背後敲了你一板凳嗎?你當時都被打趴在地上了,臉都流血了,嚴重失職的我嚇的都要哭了,你愣是二話沒說,只是笑笑,沒怪我,也沒告訴領導,從那次開始我就偷偷的喜歡你了。你記得那個總是愛穿膠鞋的鄉下老頭嗎,曾經是你的病人!他得了很嚴重的憂鬱症,花錢吃了很多藥都吃不好,而最後在你這兒只花了幾次掛號費,就康復了,他一直在我面前誇你人好,說你醫者父母心,有職業道德,叫我和你談戀愛,羞死人啦,哈哈!對了,那個老頭兒是我的舅舅,是我叫他去掛你的號試試的。你比王哥人品好多了,在這間惟利是圖的精神病院,你可真算個異類!”
“明天你就要做電擊治療了,據說很痛苦,希望你熬住,更希望你能康復。”
我看着她,看着她不斷上下開啓的嘴脣,聲音很好聽,我能完整的記下她說的文字,甚至倒背如流,只是,只是我真的不懂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最後離開時,她還在我額頭上淺吻了一下,她的嘴脣柔軟溫熱,我很舒服,很高興,剛想張嘴大笑,結果出現的表情卻是呲牙咧嘴,我他媽又頭痛了……
她看到我表情,怔了一怔,也露出一種痛苦的神色,隨後又苦笑了一下:“他是什麼都不知道了,可不是在嫌棄我親他,呵呵,我真傻。”
她轉身準備離去,我伸長手發出“啊啊”的叫喚,想挽留她多呆一會,可很久沒有吃東西的我虛弱到完全發不出聲音,急火攻心,我又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身子在移動。我睜開眼,看見有幾個穿着白大褂的人推着我,我仍被牢牢固定在牀上動彈不得,我驚得大吼大叫,我不知道他們要帶我去往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