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我?可能麼?”我轉身爬到牀上,指了指對面的長條板凳:“杜先生,委屈您了。”
杜辰淵跟在我身後,倒並未進來,只倚着門框,笑着看我。
那笑和那眼神,很欠揍。
我索性閉了眼睛不去理他。
杜辰淵走進來,坐在牀沿:“明天要做什麼,才能讓他拍到溫馨的生活照?”
男人總是理性得多,比如此刻,我還沉浸在他剛剛所說的那個問題裡,是不是吃醋?我麼?那是根本不可能會發生的事。吃醋的行爲,應該是對自己喜歡的人吧?我喜歡杜辰淵?天知道,我和他是水火不相容!
而他,卻能極快的收回心神,從玩笑中撤離,回到正在討論的主題上來。
“哎,明天煮紅燒肉怎麼樣?”
聽見一陣悉索之聲,他竟然得寸進尺,由剛纔的坐在牀沿改爲整個人都坐到了牀上,背靠着牀頭,輕拍了拍我的肩膀詢問我的意見。
他究竟想幹什麼?逗我很好玩麼?我騰的坐起,一眼看見杜辰淵的臉,一腔怒氣消了下去。
眼前的杜辰淵哪有半分坐擁帝一集團的大人物模樣,全然是一副即將交作業的小學生樣子,眉頭微微鎖着,顯然安吉洛的投資對他來說極爲重要。
可再怎麼重要,也不能這樣和我躺在一張牀上!我是祈望的員工,即便曾經是他的太太,我也不曾和他水乳相融,即便雲雨過,那也非我自願!
我深吸口氣:“杜先生,請你下去,立刻!馬上!”
杜辰淵略顯委屈的掃了我一眼,低聲道:“海邊溼氣重,我睡板凳,明天腰痠背痛,安吉洛會起疑心的。”
我咬了咬牙道:“那行,你身嬌肉貴,你睡牀!”
我走向外間,將原木的條凳拼在一起,往上一躺,閉了眼睛。
便又聽悉索之聲傳來,我忍無可忍:“杜辰淵!你再過來試試!我馬上就對安吉洛說,你不是我先生!你爲了讓他投資你的項目,騙了他。”
我咬緊了嘴脣,面目估計也有些猙獰。
杜辰淵站在房門口,不再往外踏一步,收了方纔那副玩笑的樣子,低低的道:“你進去!我睡板凳!”
我還想矯情的不理他,卻聽手機響了起來。我錯愕,印象中,自昨天手機沒電開始,我有幾次想要充電,卻總有事打斷,這會兒手機竟然……
“迷糊!”杜辰淵和我擦身而過,腳步卻很慢很慢。
溫桁的來電,想起昨天他被媒體圍攻的事,不知道怎麼樣了,我只來得及給他發了條一直做朋友的短信,手機就沒電關了機,依着他的性子,估計把j市翻過來的心都有了。
“桁哥。”我沒叫他姓溫的,也沒叫他的名字,昨天在動車上,和杜辰淵說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自己的思路也一下子就清晰起來了,我不愛溫桁,五年在一起都沒有日久生情,即便接下去我如何努力,恐怕也不能夠了。
“在哪裡?”溫桁的聲音很急迫。
我咬了咬脣,笑着回答:“昨天公司臨時安排我出差,所以沒來得及去接你的機。不過,我看了新聞,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許是聽見我的聲音很平靜,並無危險,溫桁的情緒也稍稍緩和了些:“還好,明天會舉辦新聞發佈會。“
我不知道溫桁會在新聞發佈會上怎麼做選擇,萬一他頭腦發熱,說出在機場的時候說的那句話來,說出他十八年來一直喜歡的人是我,情況會變得十分糟糕。
我囁嚅着道:“昨天我給你發的信息……”
溫桁打斷我:“知道你沒事就好,時間不早了,出差一定很辛苦,早點休息。”
我本想再說兩句,他已經收了線,從來都不會掛我電話的溫桁竟然掛了我的電話。我愣愣的看着手機,有點回不過神。
手裡一空,手機被杜辰淵奪走:“我替你保管,手機帶進臥室,不利於身心健康!”
我不想理他,把門鎖上,閉了眼睛躺在牀上。我不知道溫桁會做出怎麼樣的選擇,如果他說那個人是我,那我該怎麼辦?被推上風口浪尖,當娛樂頭條?或許連我的婚史也會被扒出來,而到時,周旋於杜辰淵和溫桁之間的壞女人言寸心,一定會成爲衆矢之的!
翻來覆去不能睡,起來去外間喝水,就見杜辰淵高大的身子蜷縮在四條拼起的板凳上,側着身子,似乎睡着了。
他倒好,還能睡得着。
喝了水,自他的身旁走回房,藉着月色,便見那張俊顏之上,雙眉微蹙,想來這種姿勢睡得極不舒服。
我在板凳前蹲了下來,自外婆去世之後,我從來沒有這麼認真仔細的看過他。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卻比以前越發有味道了。濃眉高鼻薄脣,線條利落,棱角分明。
我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聲,在夜裡聽上去咚咚咚的異常清晰。
我想我一定是年齡到了,否則怎麼連續兩天,都對同一個人產生這樣的感覺?
不,不能再看下去了。
“內疚了?”閉着眼睛的杜辰淵竟然開口了。
我飛快的站起來,哪料起得太急,眼前登即發黑,手忙腳亂的找東西扶,就被人緊緊攬住了腰。
“起那麼急做什麼?”杜辰淵略含埋怨:“還好嗎?”
我拂開他的手,逃也似的進了臥室。杜辰淵這個賤人,竟然裝睡!竟然閉着眼睛也能看見我的心情!所幸,他不知道我剛剛心跳如雷。再這樣下去,估計他要比我還危險。
宋橋說的是五天,這纔過去兩天,還有三天要熬,看來明天,我得轉移注意力才行。
次日,安吉洛說無需我們作陪,正巧,我也想遠離杜辰淵的視線,起了個大早打算單獨行動。
我第一次來海壇島,聽說特色小吃不少。對於吃貨來說,走到哪裡都不忘吃纔是吃貨本色。在外晃盪了一整個上午,雖然沒看見杜辰淵,可卻總覺得還能感覺到他的存在。比如,叫一份魚丸,耳邊會聽見他的聲音:“包陷的好吃。”
比如,要一串烤魷魚,會聽見他說:“烤的少吃!”
他無時不在,害我只得祈禱這幾天的時光能過得快些再快些。
下午是和安吉洛約好的時間,溫馨的生活照,要怎麼樣才能表現出溫馨?
杜辰淵自顧自採取了昨晚他的提議,做紅燒肉!
我對廚藝不敏感,大多數時間,是他在處理。
但看見紅燒肉在鍋裡咕嘟的煮着,飄出陣陣香氣的時候,我投降了。作爲一枚吃貨來說,吃永遠是第一位的,尤其還是我喜歡的紅燒肉。
我沒有想過,杜辰淵真的會做紅燒肉,並且能做出果園村老爸做的那種味道。
做一道菜不難,難的是連味道都恰到好處。
我坐在餐桌前,很認真的品評,想要至少挑出一小點毛病,哪怕只是小小聲的糗他一下也好,可是,我竟然挑不出瑕疵,這比多年前他從德國回來後下廚做的那次,要好吃得太多。
“好吃吧?”杜辰淵坐下來:“沒枉費我浪費了那麼多的肉!”
“嗯?”我沒聽明白,杜辰淵卻不肯再說第二遍。
安吉洛不知道幾時潛伏在推開的窗外花架下,還戴了頂草帽,手裡的相機正對準我們。
見被發現,索性拿着相機進來。他拍的這組照片當真生活化十足,小到杜辰淵炒菜時的表情,以及我偷菜吃的小心翼翼,傳神且真實。
我想,如果有一個地方,足夠真實,一定會打動我,讓我不顧一切的奔赴那裡。只因爲。這世間,真實的人、真實的物、真實的景都太少太少。
我不知道安吉洛想要表達的主題是不是這個,很快從照片裡脫離出來,拿了筷子要他品嚐。
安吉洛讚不絕口,說沒想到辰也會這麼一手。
聽見他叫杜辰淵辰,而非杜先生,我有一瞬間的愣神。轉念一想,也許是這兩天兩人聊得投緣,很快就親密起來了也不一定。
安吉洛第三天上午離開的,因爲合作的事項我沒有參與,所以直到他離開,我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簽定合作協議。
我打算收拾東西離開,生怕和杜辰淵再這麼單獨相處下去,以前的那些傷痛都會被善裝的他給撫平,又帶來新傷。
杜辰淵送安吉洛離開後回來,見我收拾東西,往桌前一坐道:“不用收了,渡口最後一班船已經發出去了。”
“什麼叫最後一班船?”我詫異的問,擡腕看錶,不過上午十點多。
“天氣預報臺風將至,已經發布了黃色預警!”杜辰淵說到颱風,還是發佈了黃色預警的颱風,竟然能這般的淡定。
我探頭看向窗外,雖然有點悶,但天氣還算好,怎麼可能就有颱風了?再說,就算我們陪着安吉洛沒有注意到天氣情況,小田他們也不可能連這麼重要的消息都不告知我們。
我繼續收拾東西,不看他一眼。
杜辰淵道:“看來,你不相信我。”
這話說得有那麼一點兒心酸的味道,我停止動作道:“不,是我相信自己!”
杜辰淵搖搖頭,將平板遞到我面前。上面正是最新的天氣情況,的確,颱風將於兩小時內自海壇島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