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堯見錢爺爺燒好開水後,也搭不上其他人手,他走到錢叔叔睡過的病牀前,把上面的所有東西,裹在一起。抱到大棚外面,一直走到肖堯看不見了還沒停下。肖堯抱起靜兒,想跟過去看看,靜兒拽住了他:
“肖哥哥,爺爺說,爸爸的病牀太腌臢 不能讓你接近,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靜兒的話,人肖堯體會到了一個老人,背地裡對自己的那種真誠的關愛。他想,哪怕只是爲了靜兒的快樂和錢爺爺的這份關愛,他也認爲,自己做得值了。此時隊長又走了進來,對着忙碌的大媽們說道:
“這裡就一個鍋竈,你們把各自手頭的東西,都帶回家去燒熟了,再拿回來。可不許偷吃啊。”
“怎麼會啊?就你想偷吃也不給。”
大媽們,話裡有話的數落着隊長,一個個嘻嘻哈哈的,帶着各自的生食走了。肖堯看向隊長,隊長明白肖堯想知道什麼:
“放心吧,今天中午,凡是在家的人,有一個算一個,一個不納。包括蓋房子的工人,全數到場。吃的喝的,也都管夠。咱們村也好久都沒這麼熱鬧一次了。”
“隊長,你把誰家出了什麼東西,都一一記下,最後給個統計單給我,我好心裡有數。”
“這就沒必要了。原先還說是送給他錢叔,你想記個人情就記吧,現在都是大傢伙一起吃,你還要記那做甚?”
“隊長,話不那樣說,大傢伙一起吃,也是我邀請的,不能我邀請吃飯,讓大傢伙一起出錢出物吧?這份情肯定是要記的,您老說是不是這個理?”
“那行,你小哥這樣明白事理,我要是再多說,就是不懂事理了。我去弄些大麥燒來,中午咱們好好喝一氣。”
“那好,隊長你先忙,中午我敬您。”
沒一會,在大棚的外圍,擺上了六張大桌子,每個桌子的四周,都放着一條長板凳。桌面上放着一摞碗筷和十多隻小酒杯。
錢爺爺回來了,也不知他把那病牀上的東西,都丟到哪去了。看着眼前忙碌的大媽和女孩們,這位剛毅的老人,再次有了流淚的衝動。他自己都犯糊塗了,怎麼如今這眼淚,老是留不住了。就像原先從不哭泣的靜兒,如今只要肖堯又點不對,馬上就哭了。
陸陸續續的,有人從家裡把燒好的菜,端來放在桌子上,每樣菜都分成六分,每個桌子一份。盤子也是滿滿當當的。
下田幹活的男人們,也都過來了,他們一起和肖堯打過招呼後,就一桌一桌的做了下來,在那說笑。他們很自覺的,每桌坐滿十二人,才坐下一張桌子。等到蓋房子的人到了,六張桌子也基本坐滿了,只有中間一張桌子還空着一半的位子。直到此時,肖堯纔看到,隊長跟在一個人的後面,手裡提留着一個編織袋,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
“小哥啊,這位就是我們的大隊書記,和我一樣,也姓張,張書記。錢叔家蓋房子的地皮,就是張書記給批的。”
“張書記,太感謝您了。我替錢爺爺,也替他們全家,謝謝您!”
肖堯聽說是這裡的土皇帝到了,也沒敢怠慢。迎上前去握住了張書記的手,嘴裡感謝不斷。他是不必奉迎什麼張書記的,可靜兒一家都在這,此人對靜兒一家來說,可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張書記到也沒有在肖堯面前拽架子,非常客氣的和肖堯握手,久久不放。
“小哥,你就別客氣了,你能幫錢老家如此做,可以看得出,你小哥是一個古道熱腸的人,這也是給我們大隊臉上增光。我也想來見識見識你小哥,我這不就是不請自來嗎。”
“錢老啊,這下你就要翻身出頭了。也算是老天有眼,好人總歸有好報啊。”
“張書記,快請坐,不是她小哥幫這個忙,你大忙人,也難得一見的,那麼好的地段,你都給了我,我還沒來得及上門去謝謝您呢。。快快快,請上座。”
在張書記和隊長到來之際,在場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張書記被錢爺爺讓到主位坐下後,對着站着的衆人壓壓手。
“大家都坐,今天我們啥話不說,都喝酒。等到錢老家上樑的正日子,我去找公社書記特批,給大家殺一隻豬。再好好的吃一頓大肉。”
大夥齊聲喊好,並暴起了熱烈的掌聲。豬,是不可以私自宰殺的,吃肉,是要憑票供應的。張書記這話,等於是給他們有了一次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機會,咋能不高興呢!
張書記左右,坐着隊長和錢爺爺,本來隊長和錢爺爺,都要讓肖堯坐在張書記身邊,可肖堯一再拒絕,說自己只是一個晚輩,不敢逾越,就坐到了和張書記打橫的位置上,小玲把靜兒放在他倆中間。
隊長把先前提留的編織袋打開,從裡面拿出十幾瓶大麥燒,每桌上了兩瓶,鬧哄哄的酒席正式開喝了。
“張書記,這杯酒,我單獨敬您。其他話我也不說了,就說三個字:感謝您!”
肖堯雙手捧杯,恭敬的站着,對張書記說完,一仰脖子,就把手中酒杯喝乾,他是真心感謝張書記對錢爺爺家的幫助。他再次倒滿一杯酒,同樣的姿勢對着張隊長:
“隊長,今天,都是因爲有您,纔有這機會讓我們齊聚一堂,以後錢爺爺一家,還要請您多多照應。我敬您一杯,略表感激之情。”
“快吃菜,快吃菜,咱這大麥燒,和你們城裡的高粱酒、米酒不一樣,後勁大着呢。慢慢喝。不急。”
“肖堯,別再喝多了,你喝多了不要緊,靜兒都被你搞傷心了。”
張書記見肖堯連續喝酒不吃菜,就善意的提醒。小玲想到了昨晚的事,心痛靜兒,也是嗔怪起來。
“放心吧,他弟媳婦,我們不會把小哥灌醉的。只要他喝好了。我們就不勸他喝了。”
“是啊,是啊。他弟妹啊,我們下午都還要幹活,也不敢多喝的。”
一連串的誤解,都把小玲當成是肖堯的媳婦了,這下可把小玲急的臉紅脖子粗的。她又不好意思站起來大聲辯解。只把大家看得還以爲她是害羞了,善意的調笑聲不絕於耳。
“你們不要亂說,小玲姐姐不是肖哥哥的媳婦,將來我長大了,纔是肖哥哥的媳婦呢。”
就在小玲非常難堪之時,靜兒站出來說話了。雖然現場噪聲很大,但靜兒那清脆的童音,還是讓在場的人,全部聽的清清楚楚。大家一下子都不再說話了。就連肖堯和靜兒的爺爺,也是吃驚的睜大了雙眼。靜!原本鬧哄哄的場合,現在就一個字:靜!!!靜兒的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