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瞌睡沉沉的,沒想到從南中都城到西羌跟中原交戰的大營居然有這麼遠,先時來去只用騎馬不過是一晝夜就到了,坐上華麗的鞍車哪怕是一路暢通無阻,還有這麼遠。
“誰?”不知什麼時候,身邊多了個小小軟軟的身子,不住往懷裡鑽。睜開眼睛,看到日夜懸心的小臉,馬上笑起來:“乖乖,來到娘這兒來。”
原來是做爹的心細,知道一心記掛着兩個小傢伙,已經叫人把孩子從大營接出來。放了一個大的在前面等着,怨不得方纔掀起窗帷沒有看到那個無時不在的的影子。
“娘,您再不會不要稚兒了吧?”經歷過一次,所以說話的時候帶着怯生生的語氣。大眼睛看着做孃的,手卻是不由自主抱緊了孃的脖子:“娘,稚兒要娘。”
“娘怎麼會不要寶貝?”心頭一酸,把兒子緊緊抱在懷裡親了又親:“長高了好多,也壯實了。真是做哥哥了。”
“弟弟都不會叫我,爹說稚兒說話好早的。怎麼暉兒就不會叫哥哥?”很久很久沒有被娘這樣親吻着,把小臉埋在孃的懷裡一個勁兒拱着。
“暉兒還小。”失而復得的珍寶,沒有什麼比自己的男人還有兒子來得要緊:“稚兒都會跟爹孃撒嬌了,弟弟還只會要吃的。要是不給還會哭,是不是?”
“稚兒不哭,不讓爹孃擔心。”稚兒很高興,娘又抱着他親親了。爹的眼睛也能看見了,方纔還是爹騎着馬,把自己摟在前面說娘就在後面的鞍車上,還說娘最想稚兒了。爹的眼睛怎麼比以前還要黑亮得多,看起來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星:“娘,爹的眼睛又能看見了。以前稚兒都不知道爹的眼睛,就像是晚上的星星一樣呢。娘,舅舅說以後我們都不來這兒了。是不是啊?”
“是。”摩挲着兒子的小臉,還說他爹的眼睛像是夜空中的星星。這孩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話了,沒說出一句話都能擊中做孃的淚腺。只是覺得虧欠兒子實在太多,這麼久沒有盡過做孃的心,只是放任他在這風雨中慢慢成長。原先總覺得自家的兒子,應該是嬌生慣養的紈絝子弟,可是這次的變故還是讓他們經歷了太多不會有的磨難。以後都不會再有了,只要他們好好的,比什麼都來得重要。
“還要說多久?”鞍車不知道什麼停住了,外面有了男人爽朗的笑聲:“母子兩個是不是下來看看,這個小的到處再找哥哥呢。”
“暉兒?”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車帷馬上被掀開。稚兒卻抱住做孃的手:“娘,抱我不抱弟弟,弟弟都跟在娘身邊那麼久了。稚兒好久好久都沒看到娘了。”
“我們只是去看看弟弟,不是你爹抱着弟弟的。”還是掀開了車帷,親親兒子的小臉再看向那個在男人懷裡四處張望,黑豆般的眼睛圓溜溜亂轉的小傢伙,咧開小嘴不知道笑些什麼:“你看,弟弟都在笑話你,還賴在娘身上。”嘴裡說着,還是伸出手要把小的抱過來。
“娘說話不算話,還騙稚兒說不抱弟弟。”稚兒嘟着嘴,眼巴巴看着弟弟還不樂意過來:“娘,暉兒都不認識娘了。”
“誰說的,你瞧瞧。”管雋筠拍拍手,朝小傢伙伸手:“寶貝兒,到娘這兒來。”
“啊啊啊啊。”暉兒嘴裡含糊不清,胖嘟嘟的小手四處纏繞着。還真是親兄弟,稚兒小時候最喜歡用手指纏繞自己的頭髮後,送進小嘴裡玩個不休。看來這一個也是一樣,諸葛宸大步過來抱起稚兒:“怎麼,見到爹都不叫人了?”
“爹孃只要暉兒,都不要稚兒。”很有氣節的,在父親懷裡還是嘟着嘴。好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一樣,對着手指頭一臉不高興。
“怎麼不要你了,爹孃輪流着抱你和弟弟。你還不高興?”每逢這時候,根本就看不出諸葛宸是百官之首的宰相,甚至比天底下任何一個做爹的還要寵愛兒子,抱在懷裡只怕被人搶了去。
“沒有不高興,沒有了。”稚兒不情願地搖頭,再看看旁邊在娘懷裡的弟弟,眼饞的樣子:“爹,我們是不是要回舅舅的軍營去?那邊還要我的一匹很小的馬呢,舅舅說等我大了些,就會有好馬給我的。我都會騎馬了。”
“就屬你會逞能。”諸葛宸寵溺地點點兒子的鼻尖,轉臉看向身邊的母子兩個:“胡煒帶他們來的時候,順便帶話過來,問你是預備跟大軍一起回京,還是我們先回去?若是一起回京的話,只怕還要等着他們來會合才能走,也要在這兒多耽擱幾日。先回去的話,那就即刻啓程。”
“索性再等等。”在這兒等得越久,就不用越早回去面對京城中自己不願見的人。而且跟着大軍回去,自己也不打算進城去。只要是一想到回了相府,就要再次做什麼一品夫人還要被那麼多人盯着自己的一舉一動,就會莫名煩躁。不過這件事也只能是想想而已,諸葛宸是不會答應的。嘴上不說,可是每次跟他提起來都沒有一句實話。總是到時候再說吧,可見他要新建府邸以後,在一起住進去的心思沒有任何時候改變過。
“那咱們就在這兒再做幾天閒人好了。”回去以後,不會再有這麼閒散的日子。哪裡去找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時光?
“爹,什麼是閒人?有糖人沒有啊?”稚兒聽到一個自己沒有聽過的詞兒,馬上反應過來:“糖人可好吃了,上次舅舅帶我去城裡走走的時候,我就買了一個好大好大的糖人。回來還給暉兒吃了的,暉兒把口水全都滴到我手上了。”
“除了吃,你還知道什麼?”諸葛宸搖頭,看來又要從頭學起了。以前在家的時候學了那麼多規矩,都說是小傢伙好容易知道禮節了,這一下又全都跑到九霄雲外去了。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糖人鹹人來着。
“知道的多了呢,還知道爹孃今兒回來以後,就不會再讓稚兒跟弟弟離開爹孃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人說稚兒跟弟弟是沒有爹孃的孩子,暉兒以後夜裡放水的時候,都不會再把放水撒到稚兒這邊。”稚兒委屈得跟什麼似的:“弄得都說是稚兒這麼大了還尿牀,娘,不是稚兒是暉兒撒的尿。”
“這樣啊。”管雋筠看着兒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怎麼還會有這段公案:“是誰把他們兩個放到一個牀上的?這兩個要是能睡在一起的話,夜裡還不鬧翻天了?”
“這樣就夠不錯了,你以爲是在家裡?再說咱們也沒想過會是兩個小子,不是一直都說是一樣一個的,就是家裡也是照着多添個閨女來的。”諸葛宸已經笑得腰都直不起來:“罷了罷了,我真是不知道怎麼會有兩個這樣的臭小子的。也好,省得以後多操心,看樣子以後咱們都能省心,要是養不好的話就送到軍中來,只怕比咱們身邊都好。”
“那可不行,要是來了就會被我哥哥他們寵得沒邊兒了。”說這話的時候還不太大聲,要是被聽見了,只怕哥哥會抱怨說是誰見過驃騎大將軍還要帶孩子,誰知道還沒落到好,這個埋怨可是擔待不起的。
諸葛宸笑起來:“既然是預備在這兒做閒人,那就從車上下來。看看這兒倒是離着中原近了些,只要是等上幾日他們就過來了。到時候一起回去到也便宜,免得早早回去見了那些不想見的人,自己有的沒的生氣。”
管雋筠嘴角微微一翹,只有他能夠把自己的心裡的事情琢磨的這麼透徹,然後從他嘴裡說出來的時候,也就成了他的不願意。而不是自己這不高興那不歡喜:“暉兒,會叫人不會?”
“娘,弟弟還不會叫人來着。”稚兒很快說道:“暉兒只會吃東西,要是到時候不給他吃他就不依,還要跟我鬧呢。咬我的手手,不信娘看看。”伸出白嫩的手指,在父母面前晃盪了一下,好像是有無盡的委屈。
“以後都不讓弟弟咬你了。”還是把稚兒攏到身邊,再也不會放手了。能夠有兩個兒子在身邊,不論發生什麼都是值得的:“你看,弟弟走到哪兒還不是到處找哥哥。以後還要跟在哥哥後面到處叫哥哥,你還能不高興?”
“什麼時候纔會叫哥哥呢?”稚兒開始有點期待,趴在父親的肩上看着弟弟圓溜溜的眼睛:“娘,我跟暉兒好像哦。要是暉兒是個妹妹的話,就一定不像爹了。肯定會跟娘一樣的好看,爹是不是啊?”
“像你爹不好啊?”管雋筠親親小兒子,這個小傢伙居然不認生。趴在懷裡動也不動,就是瞪着眼看人,看得人心都熱了。不由分說在兒子額頭上重重親了一下,稚兒馬上大叫起來:“爹,你看孃親弟弟都不搭理我。你看嘛,你看嘛。”
“聽見了,這可是你兒子在叫喚。可不是我說你?”諸葛宸在她耳邊低聲道:“是不是也該有樣學樣來一個?”
“去你的。”夫妻兩個笑成一團,稚兒不依起來:“爹孃說什麼,稚兒也要聽。”
“沒什麼,說是等會兒看看有什麼好吃的,咱們都餓了。”飛快打斷了男人要說的話,要不然等會兒說出來還不知道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