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世蕃一案,對嚴府的打擊可謂大矣。嚴府諸男,凡有文武官職的,一律查革爲民,發回原籍;嚴嵩畏子欺君,大負聖恩,也革職爲民。
對嚴府實行抄家,追贓銀二百萬兩。一代權相嚴嵩,只得在祖墳旁搭一茅屋,晚景淒涼。嘉靖四十五年(公元1566年),嚴嵩貧病交加去世,留下了“平生報國唯忠赤,身死從人說是非”的絕筆。
誠如徐階所預料,處死嚴世蕃一事,後人之議論頗多。有的讚賞,有的詬病。最著名詬病出於《世宗實錄》的按語,稱嚴世蕃的罪狀,足以判死刑,何必要指其“謀逆”?有失公正。讚譽者則是松江華亭(今上海青浦區)人,神宗繼位拜爲禮部尚書的陸樹聲,他說:“嚴嵩機腸滿腹,急則嫁禍於人,看他擠夏言於死地,他的智謀計策走的是詭邪的一道。最終兒子被殺,家產抄沒,上無片瓦。所以說設計害人者死於自設之機,設邪謀害人者死於自設之邪謀。”功過是非,由他人評說去吧。
嚴世蕃伏誅是在嘉靖四十四年(公元1565年)的四月,徐階得以定下神來,驅方士、佈局政府、治理黃河。
其時嘉靖爲求長生下詔書徵求方術書籍。有個方士胡大順,系真人陶仲文之徒,在宮中施術不驗被逐,更名胡以寧,託同黨獻上僞造的《萬壽金書》給嘉靖。嘉靖問:“其人何術?”“術在扶乩,請祖師呂洞賓卜兇吉。”“其人安在?”身邊的術士藍田玉急傳胡以寧進京,胡以寧到京不久就穿幫。嘉靖情知受騙,與徐階商議此事。徐階稟明嘉靖,扶乩靈驗,皆是通同作弊,力主驅逐。嘉靖一怒,將胡以寧、藍田玉殺了。並下旨京府衛軍,在城內搜捕扶乩惑人的方士,一時間,京城扶乩方士,逃了個罄盡。
禮部尚書李春芳入閣,繼任者董份因屬嚴黨革職爲民,禮部尚書缺額,徐階認定吏部侍郎高拱纔可大用,薦爲禮部尚書。
同年七月,黃河在沛縣(今江蘇沛縣)決口,百姓遭災。查得黃河自碭山而下,兩百餘里故道淤塞。徐階向嘉靖推薦南京刑部尚書朱衡負責治河,得允,乃票擬調任朱衡爲工部尚書兼副都御史。十一月,又薦大理少卿潘季馴爲僉都御史,協助朱衡治理黃河。此二人,後來都成了治理黃河的專家,對治理黃河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徐階萬萬沒有想到剿倭總督胡宗憲出事。其時胡宗憲已致仕閒居,誰知御史抄羅龍文之家,竟然抄到了胡宗憲給羅龍文的書信。原來當年在東南剿倭,受到彈劾,胡宗憲馳書在京的羅龍文,轉告嚴世蕃按下此事。彈劾奏章皇帝是要批覆的,票擬權在嚴嵩手中。胡宗憲深恐嚴世蕃、羅龍文兩個活寶不明情事,就命徐渭徐文長代爲擬了一份批覆,以備嚴嵩票擬時參考。沒料想羅龍文不曾銷燬,被抄了個正着!妄自擬旨,罪該萬死。但嘉靖還是記着胡宗憲剿倭大功,只命逮至京師,徐階自然更不想流血,暫將胡宗憲拘在獄中。誰知此信曝光,人人都將胡宗憲視爲嚴黨,胡宗憲憤慨之極,一代名將竟病死獄中,應着了當年王翠翹的預言。徐文長知情大恐,逃回紹興,佯狂避罪。
徐階正焦頭爛額之時,戶部主事海瑞不合時宜地上了道奏本《治安疏》,指斥嘉靖“一意修真(齋天),竭民脂膏,濫興土木,不上朝,法紀鬆弛,不見兒子,父子情薄,不見羣臣,君臣情薄,不住內宮,夫婦情薄,吏貪將橫,民不聊生……”總之,“陛下之誤多矣”,希望“幡然悔悟”,否則“勞苦終身而無成也”。同時稍帶指責徐階“嚴嵩罷官之後,仍未看到力挽弊政的執政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