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那句“入口就是鐵杵”其實就是一句廢話, 說了等於沒說,我又不能將這幾萬斤的鐵杵連根拔起,何況呆子也知道鐵杵與狼牙窟的入口有所關聯。現在的情況知道入口等於不知道, 說找到了又等於沒找到, 這入口莫非真要折斷鐵杵才找得到?
“小爺, 您能說點實在話嗎?”八戒兩個肩膀子一耷拉也無奈了。
南希扯過小叔手裡的草圖緊皺着眉頭目不轉睛地盯着看, 過了一會兒又擡起頭對着水面發呆。那表情一會兒像是茅塞頓開似的豁朗, 一會兒既迷茫又糾結,還真有點千面狐狸的感覺。
“把船劃到湖中心。”南希突然發號施令,語氣有着不容忽視的威嚴。
八戒那個賤男人現在爲南希的命令馬首是瞻, 典型的狗腿子,所以說一個賤男人的背後一定是糖衣炮彈和桃色陷阱。南希的話音剛落, 八戒就掄起船槳使勁地往目的地劃, 不光我就連南希都覺得莫名其妙。
八戒不愧是黨和人民的好子民, 終於沒有辜負他爹和他媽的期待,將一身肥膘貢獻給南希的偉大事業上了。皮艇劃到河中央, 八戒也累得虛脫了,自然牢騷也省了。
從遠處望鐵牛山,卻是別有一番滋味,雖然稱不上錦繡,但也算得上清麗雅緻, 有一種幽靜的舒適感, 要是把屁股底下的皮艇換成竹筏或者漁船, 可就詩情畫意了, 舟行碧波上, 人在畫中游。
南希一直站在船頭,望着水面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至於小叔除了那句“入口就是鐵杵”就再也沒有動靜了,八戒癱在一旁懶洋洋地曬着太陽,皮艇上比湖面還要安靜。
我無所事事的打坐了半個多小時,實在憋得慌,就蹭到南希身旁了。她似乎從糾結的情緒中解脫出來了,眉頭也舒展了,臉上呈現着幾分喜色。
“怎麼了?是不是發現什麼了?”面對南希這個陰晴不定的女人我只能在她心情美麗的時候錦上添花,卻不敢在她動氣的時候雪山天霜,當然最可怕的是在她的火氣上火上澆油。
“船在湖中心就能把整個鐵牛山映在水面上的倒影一收眼底,你仔細看一下山的形狀。”南希道。
我照着南希的話仔細地打量着鐵牛山的全貌,順着它的棱角邊緣用目光在心上勾勒出一個無形無影的形狀,像是幾筆就能連成的簡筆畫,簡潔明瞭,容易一目瞭然,我大吃一驚,“是麒麟?”
“嗯,沒錯。”南希指着湖面上印着鐵杵影像的位置接着道:“你應該還記得鐵杵上的雕刻也是一隻麒麟,而且它們的身姿和形態一模一樣。”
我頓時明瞭了。“你的意思鐵牛山與鐵杵其實是互相呼應的,鐵杵上麒麟就是鐵牛山的地圖,水銀星盤描繪的其實是麒麟的脈絡?”
“可是鐵杵上的麒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啊?到底入口是麒麟的哪個部位呢?”南希喃喃道。
入口是麒麟的哪個部位?這句話猶如電閃雷鳴般刺激了大腦裡所有等待激活的細胞和神經。我拍了拍腦門,那股子激動就像即將噴涌而出的熔漿似的是壓抑不住的。“我知道入口是哪裡了?”
“你知道?”我的一句話像一顆隱藏起突然發作的□□似的,三雙大小各異的眼睛都釘在我們身上,實在很能滿足作爲一個男人的虛榮心,讓我有些飄飄欲然。
“這個答案是南希你自己說出來的?”我看向南希帶着幾分得意。
“我說的?”南希有些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
“沒錯,就是你的那句入口是麒麟的哪個部位。其實很簡單,入口的口指的就是麒麟的口。把這座山比作成麒麟,如果我們要進入麒麟的身體裡,就必須鑽進它的嘴裡。”
三個人認同地點了點頭,老問題解決了,但新問題又找上來了。南希嘆了一口氣,道:“還是有一個問題,這山羣被鐵杵插着,它的位置不會動,但它的形態一直在變,你看它在水中的倒影就知道了,這也是我一直參悟不透的地方。”
“是啊,就算我們知道麒麟的嘴,但它一直動來動去的,嘴的位置也會變,我們今天在這兒挖個坑,明天在哪兒盜個洞,最後就算將整個鐵牛山鑿成篩子眼也未必能找得到啊。”八戒提出來的確實問題的精華,這或許也是讓無數盜墓賊累彎腰的地方。
“都到最後節骨眼上難道真的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都說天無絕人之路,可我們現在唯一的一條路就是絕路。
“婪兆國擅長天文和醫藥,或許鐵牛山的形態變化和他們的天文曆法計時有些聯繫也說不定,只可惜咱們對婪兆國的歷法一點也不瞭解,根本就無從下手。”一直幹勁十足的南希也有些泄氣了。
“那我們還要不要找了呢?”八戒小心翼翼地問道。
“還有一個人一定知道入口。”小叔淡淡地說道。
“你是說……瘋嬸?”我馬上想到的就是瘋嬸。
“嗯”小叔點了點頭。
“再給她催眠?”八戒道。
“不能再給她催眠了,弄不好真的會出人命的。”我始終覺得人命要比找狼牙窟入口重要。
“我暗中觀察過瘋嬸,發現她經常在地上寫一些數字。”南希始終覺得瘋嬸是狼牙窟入口的重要線索,所以一直讓阿萊私下監視她。
“那些數字有什麼問題嗎?”那一連串數字我也看過,可是數字之間沒有任何聯繫,根本就看不出什麼門道,估計是瘋嬸閒着無聊隨便寫的。
本來瘋言瘋語就已經很浪費腦細胞琢磨了,現在是瘋子的鬼畫符,就算跟愛因斯坦換腦袋都不夠用了。
“瘋嬸雖然瘋了,但不管是瘋子也好傻子也罷,就算失憶了,什麼都忘記了,但她本身的習慣在正常生活中還是會本能地表現出來的,我覺得這些數字之間一定存在着函數週期關係。”南希道。
“可是就算你算出了那些數字之間的函數關係又如何呢?”有時候問題或許本身沒有那麼複雜,而是我們想複雜了,我實在不願意對着一個問題走火入魔。
“鐵牛山的形態變化一定是按照某一個規律行進週期交替的,如果它的變化沒有一個定律而是隨機的話,裡面的人也不可能出來。三十年前和十五年前有人能進去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他們知道了鐵牛山的變化規律,我們沒有他們那麼幸運,只能靠我們自己了。”南希說完又吩咐八戒把船劃回去。
“就算鐵牛山的變化是週期性的,但也不一定和那些數字有關係啊?”我還是覺得把希望壓在那些亂八七糟的數字上實在不靠譜。
“你還記不記得孟老先生說過瘋嬸在懷孕馬上要生產的時候突然消失了,等她再回來的時候孩子不見了,你說這段時間她會去哪裡?”南希道。
“你的意思她回狼牙窟了?”關於瘋嬸的事我沒有多想,經南希這麼一說才發現她身上確實藏着一些秘密。
“沒錯,所以我覺得她平時寫那些數字就是爲了記住鐵牛山的變化規律從而找到入口。”南希分析道。
“唉,你們倆怎麼這麼笨啊?算那一幫亂八七糟的數字幹啥?直接把那個瘋娘們綁來嚴刑逼供,要是敢不說就滿清十大酷刑,到時候我看說不說。”八戒對女人一向都是憐香惜玉的,但對瘋女人卻不擇手段,真是時移世易啊。
“靠,你小子是不是骨肉相連吃多了,跟小日本經脈連一塊了?”這個死八戒狠起來連瘋子都不放過。
“哼!”南希冷笑了一聲,隨後頗爲感慨道:“所以說你的人生經驗只限於鬥裡,墓外面的世界你瞭解實在太有限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胖子我不說是走南闖北過,就是論年紀也比你這小丫頭片子大上一輪,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八戒很不服氣地把頭一扭一臉的不甘。
南希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如果你那滿清十大酷刑有用的話,瘋嬸早就活不到現在了。”
從鐵牛山回到祠堂後,南希幾乎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研究那破數字。她手下那三個狐假虎威的賤男人可就猖狂起來了,整天對我們吆五喝六的,做飯、打掃、給常迎春換藥的活都分給我們三個了,但幾乎所有的活都讓我一個人包攬了。小叔是一個文明人,文明到既不動口也不動手,至於那個八戒,比西遊記裡的二師兄還懶,只有我苦命當大衆保姆。
這幾天我有事沒事的也會去看看瘋嬸,她雖然是個瘋子,但也是我見過最文明的瘋子了,平常還少出聲,偶爾會說上幾句,有時是聽不懂的婪兆國語言,有時是結結巴巴的漢語,雖然說得不是很清楚,但隱約間能聽出應該是一個人名。
我總覺得在這個瘋嬸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和狼牙窟有關,和她的瘋病有關,和那個突然消失的孩子有關,和她嘴裡喃喃的人名有關,可是在一個瘋子身上這些穿不到一根線上的線索真的很難着手。
轉眼間,出來有一個半月了,不知道我的突然消失家裡人會不會去報警,如果那樣可就麻煩了,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但願二叔能聰明點。不過二叔對狼牙窟不是也虎視眈眈的嗎?怎麼會一點動靜也沒有呢?
南希在整整一個星期的計算後終於算了她所說的那個關係函數,她那三個賤手下更加耀武揚威了,我和八戒都覺得那一大串方程式實在不靠譜,但槍靶子握在人家手裡還能怎麼樣。
第二天,南希把我們帶到鐵牛山上做起了苦大力,不過這個活兒比當年秦始皇修長城還要麻煩,因爲我們要每隔一小段時間就換個地方挖,不過每次挖的地方又都還是一個地方。這就相當於一個轉盤,你在轉盤上的某一個地方做一個記號,轉盤一直在轉動,你順着轉盤的走,如果速度保持一致,或者掌握好時間,那麼你在就一直在記號邊緣,鐵牛山的情況雖然比轉盤複雜多了,計算出來的方程式長了一些,但都是萬變不離其中的規律。
在南希英明的指導下,我們算是找到了狼牙窟的入口,雖然歷盡艱難,但總算沒有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