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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史開山在泗州,我一邊在牀上無聊地做着仰臥起坐,一邊想着心事。在聽說史開山被髮配到泗州做苦役後,我馬上就派了兩個機靈可靠的新兵營的軍士,帶着趙昀賞給我的百兩黃金到泗州去打點一切。貪污受賄之類的本是我最痛恨的事,沒想到事情落在自己身上時,卻希望在泗州當官的不要是些清官纔好。
本來這種事讓吳欲剛去是最合適不過的,但我不怎麼信得過他。就算信得過他,這事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讓一個統領去做。
宋國有一種官叫做臺諫官,這種官最初的職責是“掌糾繩內外百官奸慝,肅清朝廷紀綱,大事則廷辯,小事則糾彈。”也就監視文武百官貪污受賄等不法行爲的。相傳在北宋仁宗時期,有一次仁宗因在宮裡做道場,賜給羣僧紫羅各一匹,但他還是特別囑咐羣僧道:“來日出東華門,以羅置懷中,勿令人見,恐臺諫有文字論列。”
一個皇帝賜給別人一些東西,還要擔心被臺諫官發覺,這已足以證明當時的朝政有多清明瞭。但可惜的是,自從北宋末年後,臺諫官已逐漸淪落爲皇帝監聽臣子的耳目,權臣當道時,便會淪爲權臣排除異已的工具。史彌遠任相期間便是利用人稱“三兇”的臺諫官,來給異已網羅罪名。所以也有人說,要看朝政是否清明,大致看臺諫官是否正直便可。
趙昀在史彌遠死後,親政五日之內便將臺諫官換成了素有廉潔之名的王遂與李宗勉等。這批臺諫官也果然不負皇恩,做事克已奉公。而他們爲了監視大臣的言行舉止,則免不了要在軍隊中安插眼線,驍騎軍當然也不會例外。這也很好地解釋了,爲什麼臨安會清楚地知道我到達的日期。這個事實雖然會讓我時常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史開山的事情交待完後,我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將在楚州的燕兒接來。但是考慮再三,我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對於一個軍人的家屬來說,臨安實在是太危險了。在臨安的軍屬就好比是人質。比如上次完顏守緒施展的離間計,假如當時燕兒在臨安的話,則等我回來平反時,燕兒的人頭恐怕早就不在了。
“一千五百七,一千五百八……”
“統制大人。”一位軍士進門跪地道。
“什麼事?”
“哦……”那位軍士緊張得有些不知所措地說道:“吳統領命我來請統制大人前去閱兵。”
新任命的統制上任,爲了能夠了解一下所接收部隊的素質,按照慣例都要進行一次閱兵。一想到閱兵我就會想到現代時,穿着嶄新的制服,佩戴着軍銜、領章,排着整齊的隊形從面前走過的方正。不知道這時代的閱兵又是怎麼樣的呢,我滿懷期待地走出了軍舍。
校場一角,萬餘名驍騎軍軍士已排着整齊的隊形默默地等侯着,磨得程亮的盔甲甲片,就像是魚鱗一般反射着點點陽光。新兵營的軍士則整齊地站在校場之外,繞有興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們的身份是我的親衛,當然不需要參加這次閱兵。
看着新兵營的隊列和驍騎軍的隊列,我總覺得他們之間有些不同。驍騎軍的隊列很整齊,而且刀鋒甲亮。相形之下新兵營的盔甲就顯得殘破不堪,一身弓箭兵的輕裝備也顯得有些寒磣。但是我總覺得驍騎軍好像少了些什麼,應該是少了些殺氣吧,我在心中想道。有打過仗的部隊確實和沒打過仗的不一樣,再加上驍騎軍的軍士生活在繁華的臨安,多多少少也會帶上一些懶惰的風氣。而新兵營的軍士就不一樣了,他們大多都是從金境內逃出的難民,人人都受盡了折磨,個個身上的都負着國仇家恨,所以兩支部隊的氣質自然是相差甚遠。
當我在閱兵臺上坐定後,吳欲剛便揮動了開始閱兵的旗語。“隆隆”的鼓聲震得在場的衆人熱血沸騰,我舉目望去,只見刀盾兵、槍兵、弓箭兵排着整齊的方陣踢着正步,威風凜凜地從我身前走過。原來我以前訓練他們的走隊列,現在卻倒被他們用在閱兵上了,這不是跟現代的閱兵一樣了麼?只是武器裝備不同罷了。不過他們走的隊列雖說整齊,但和現代的閱兵部隊比起來還是差得遠了。特別是走在最後的騎軍,那個叫慘不忍睹啊。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正當我有些失望之時,校場中的形勢卻爲之一變。原來騎軍走完之後,校場之上便涌上幾千名刀盾兵、長槍兵和弓箭兵,他們在吳欲剛旗語的指揮下,不斷地變換着陣形。他們時而擺出防禦騎兵衝鋒的槍盾陣,一會兒又很快地變換成用於攻擊的雁形陣。陣形變換時毫不雜亂,每位軍士幾乎都是乾淨利落的一步到位,甚至充當陣腳兵的弓箭兵也是進退有序,只看得我和王堅都暗自心驚。
“吳統領。”我轉身對着吳欲剛問道:“這些陣法都是誰訓練的?”
“回統制大人。”聞言吳欲剛面露喜色地說道:“這些陣法都是下官……”
“哦……”見我瞪了他一眼,吳欲剛連忙改口說道:“是下官和部將張珏一同訓練的,不過張珏只是在一旁協助,大部都是由下官……”
張珏,聽到這個名字我心中不由得一喜,吳欲剛下面說的話我就再也沒有入耳了。不會就是那個和王堅一起守釣魚城的張珏吧,不會就是那個被稱爲“四川嫋將”的張珏吧,不會就是那個在王堅被害後,還堅守釣魚城十餘年的張珏吧。想不到卻在這裡碰到了他,我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這個王堅和張珏還真是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