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州東接滬水、西聯大峨、南通六詔、北接三榮,扼川、黔津衙之咽喉,是四川南部重要的水陸交通要道。因其地處長江之首,故自古便有“萬里長江第一城”之稱,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
此刻我們的目的地便是這個天下聞名的城市,由於深知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所以在出發之前,我與王堅、李庭芝就商議決定由我與王堅帶領一萬人在此防守。因爲我們都知道,只要守住了戎州,那麼也就等於守住了大半個西川。同時此處離成都也近,萬一成都遭到蒙古人的攻擊,也可以從這裡調兵前去增援。而我更重要的,還是戎州處於長江上游的這個優勢。
在冷兵器作戰時代,佔據河流的上游這個優勢十分重要,在宋朝更是如此。不爲別的,就因爲宋朝缺馬,缺馬也就意味着宋軍的機動性奇差,後勤補給十分困難。但是若有了長江上游這個優勢,機動性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要守得住戎州,那麼根據地——成都的糧食、軍器,就可以通過岷江源源不斷地送至戎州。長江防線下游的任何一個城池受到攻擊,戎州都可以在五日之內提供軍器、糧食、人員的增援。可是若戎州在敵人手中……我苦笑着搖了搖頭,那種情形我都不敢想像下去了。
正當我神遊太虛之際,船身一陣異乎尋常的振盪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扭頭望去,只見船頭正有一艘小船在江水的盪漾之下,若即若離地與船身碰撞着,王堅與李庭芝二人相繼從小船上往大船上躍來。而兩人匆忙的神色,則明顯的告訴我必定有什麼事發生。
“統制大人,情況有變。”一陣叫聲很快就驗證了我的憂慮。
王堅搖搖晃晃地走到我跟前,從未坐過船的他,已被兩日來的水上生活折騰得面色蒼白,雙腿無力。但此時的他卻已顧不上這許多,只見他面帶愁容地對我抱拳說道:“統制大人,據探子回報,戎州已有一隻五千餘人的部隊駐守。”
“哦,可有打探到是何人的部隊?”聞言我心中暗驚,難道是趙彥吶的川軍回防了?不可能,我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川軍回防不可能會在戎州如此重要的地方只留五千人防守。
“據岸上的探子回報,駐戎州的守將叫王夔,正是趙彥吶手下的一位統領。”王堅說道:“據說他隨趙彥吶逃跑時,由於沿途忙於劫掠財物,所以纔會被蒙軍所圍。不過此人倒也有些本事,只用火牛陣便衝出了包圍圈。也正因如此,他纔會落在趙彥吶的後面駐於戎州。”
“此人屬下知曉。”李庭芝對我一躬身道:“王夔原駐巴州府,綽號王夜叉,此人素性強悍不受節制,所至之處必殘破。蜀人聞得王夜叉來,莫不畏懼,在西川素有惡名。”
“王夔?”聽到了這個名字我不禁覺得有些耳熟,猛然想起餘玠正是因爲殺了一個叫王夔的惡霸,才被王夔在臨安的後臺進讒而被收兵權,最後自盡而死的。想不到今天叫我在這裡碰到了他,卻倒正好爲民除此一害,說不定餘玠也會因此而不用這麼早死了呢。
“呵呵……”想到這裡,我冷笑一聲道:“既然此人是個惡霸,我等何不取其項上人頭?難道戎州堅固到三萬人也攻不下他五千餘人嗎?”
“非也,大人有所不知。”李庭芝皺眉說道:“我軍此行因爲船隻緊張,是以所帶攻城器械不足,再者若三萬人在碼頭登岸,攻城後復又登船,少說也得三兩日,到時只怕……”
“哦。”聞言我很快就明白過來,兩、三天的時間對現在的我們來說,實在耗費不起。也許就差這兩、三天,我的計劃便會全面崩潰。但是以戎州的重要性,我們又不可能繞過此處繼續東下。
“那麼。”我皺着眉頭沉呤半晌道:“我等便照原計劃行事,我與王統領帶領一萬人在此登岸,李統領帶領其餘人繼續東行。”
“可是統制大人。”李庭芝急道:“以一萬人攻打五千餘人防守的堅城戎州並無勝算,即使能攻下也是慘勝,大人又如何以慘勝之兵防守戎州……”
“李統領無須多言。”我舉手阻止李庭芝道:“戎州之事自有我與王統領合力解決,至於下游的四城,便要李統領小心應付了。若還會出現類似戎州的情況,李統領也可以我此時的方法對之,若敵強不可克,須立時飛報戎州求援。”
“是,屬下定不負大人重望。”李庭芝轟然應聲道,他雖然對戎州還是心存憂慮,但見我說得如此自信,便以爲我已有妙計破敵了。而且他也十分相信我的能力,所以便放下心來轉身離去。
看着重又跳上小船離去的李庭芝,我不由苦笑了一聲,剛纔我表現得那麼有信心,只是爲了不讓李庭芝爲戎州分心而已。如今要以一萬民兵對付駐守在戎州堅城的五千守軍,我心中卻是着實沒底。雖說我軍人數佔優,但是以雙倍後力攻城本就是五五之數。更何況此次所要面對的,還是能從蒙軍包圍圈裡跑出來的宋軍。更重要的,還是此戰我必須要打個完勝。若是慘勝,那正如李庭芝所說的,如何以慘勝之兵應付以後的局勢?
“鄭兄心中想必也沒有主意吧。”待李庭芝的船走遠了,王堅在一旁笑道。
“還是王兄瞭解我。”我回頭微微一笑,王堅好久沒有稱我爲鄭兄了,一股暖意不知不覺地涌上了我的心頭,讓我舒服得小喘了一口氣。
“王兄可有解決的辦法嗎?”我問道。
“嗷……”王堅誇張地伸了一個懶腰,隨後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這就不是我要考慮的了,我十分相信鄭兄的能力。唉!我還是回艙小睡一會吧,艙外的風浪可大着呢,鄭兄就在此慢慢想吧。”
啊……我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地看着就這樣把我丟下的王堅,再感受一下迎面吹來的凜烈寒風,心中不由一陣悲嘆:做個統制,容易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