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前面就是戎州了。”楊誠策馬迎面而來,行至我身旁拉住馬頭,對我拱手說道。
“嗯。”我點頭應了一聲,扭頭看了看身旁五百餘名鏢師打扮的驍騎軍軍士一眼,心中閃過了一絲憂慮。成都之戰後,驍騎軍騎軍已從一千餘人銳減至現在的五百餘人,此番爲了能夠成功奪得戎州,不得不再次全軍出動。不知這回,幸運之神還會不會站在我們這一邊。
“各位兄弟切記。”在我點頭許可下,楊誠對驍騎軍軍士大聲喊道:“從此刻起,不可再有統制、隊將之稱,只可稱作曾鏢頭、楊鏢頭。”
“是。”驍騎軍軍士齊聲應道。
楊誠原是楊威鏢局的一名鏢頭,他正是在我的“陰謀”之下,纔不得以前來投軍的。因其身手不凡,而且他在鏢局時便有帶過幾十名鏢師,所以很快就被升爲了隊將,此番正好用來假扮從成都而來的護鏢隊。
一行五百餘人護着鏢車,轉過了山腳,眼前便豁然開朗。
“戎州城。”看着這座依山傍水的高城,我在心裡默默唸了一聲:“是成是敗,便看今晚了。”
王堅並沒有隨我同來,此時的他也許還在忙着組織民兵們登陸,讓沒有經過正規訓練的一萬民兵,在沒有碼頭的江邊登陸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當我說出這個假扮鏢師混進戎州,到子時便來個裡應外合的想法後,王堅一直堅持由他來帶領這支部隊,直到我擡出了統制的架子他才作罷。我並不是意氣用事,我心裡很清楚,戎州城太重要了。此戰若是敗了,任誰也無法改變全面崩潰的敗局。與其如此,倒不如親自出馬增加些勝算。
鼓聲乍起,戎州城守軍顯然已發現我們這支隊伍的存在。戎州立時便像炸了開鍋一般忙碌起來,城頭之上人頭攢動,吊橋隨之緩緩升起。在幾名軍士的大聲吆喝之下,拋石機緩緩低下了它那高昂的頭。
見此,楊誠忙策馬緊趕幾步,讓手中的大旗隨風飄揚,然後奮力將大旗朝着戎州的方向左右搖擺。旗上的“揚威”兩個金色醒目大字,立時便在空中來回跳躍着。
起作用了,看着重又恢復了懶散狀態的城頭,我不禁暗自慶幸楊誠這個傢伙竟然隨着帶着鏢旗。
“城頭的可是畢雲鬆畢兄?”當護鏢隊伍行至城腳下時,楊誠帶着幾個原本就是鏢局中的鏢師走上前去叫道:“我等護鏢至此,見天色已晚,正想進城留宿一宿。”
“我道是誰,原來是楊兄!卻讓我等瞎操心一場。快快……放下吊橋。”城頭傳來一陣粗獷的笑聲道:“楊兄可真是生意興隆啊,韃子才退不久,楊兄便又開始走鏢了。”
“哪裡哪裡。”楊誠陪笑道:“正因爲韃子退走不久,成都富商個個當心韃子再來,所以我們纔有生意啊。”
“哈……”畢雲鬆笑道:“如此說來,楊兄倒還要謝謝那些韃子纔對啊。”
“畢兄說笑了。”楊誠回道:“我等生意興隆,畢兄的好處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同喜同喜。”隨着一陣笑聲,一位肩粗腿圓,全副武裝的大漢從剛放下的吊橋迎了出來,對楊誠抱拳說道:“含真兄(楊誠的字),好久不見,近來生意可好?”
“託福託福。”楊誠一邊說着,一邊塞給畢雲鬆一小袋銀子。
原來凡是在西川走鏢的,個個都得罪不起這幫西川惡霸,所以趟趟走鏢都要向王夔繳納買路錢,王夔等人則將其美名其曰爲“鏢稅”。若是有哪個鏢局沒有繳納“鏢稅”,那麼他們首先要面對的,就是假扮強盜的一衆宋軍了。
“放行放行……”畢雲鬆接過銀子放在手中掂了掂,隨後眉開眼笑地對城門的軍士招了招手。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是夜,一陣陣清脆的打更音在戎州上空響起,卻正是二更(十一時)。這個時辰若是在現代,必定有不少人還在過着輕鬆愜意的夜生活。但在古代卻是不同,百姓爲了節省有限的資源,大都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所以此時的戎州已是一片黑暗,只有軍營處還隱隱透來幾絲光線,偶爾還伴着幾聲酒令。戎州的街頭也是一片冷清,除了幾隻被更夫吵醒的流浪狗,爬起來叫上幾聲外,再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響。
雲翔客棧也是如此,但是今天卻有些不一樣,因爲本來由於戰爭而倍感冷清的客棧,今天卻突然迎來了五百餘名住客,一下就將客棧的客房全都住滿了,直讓店家樂得合不攏嘴。
看着手提?“氣死風燈”的更夫從客棧門口漸漸走遠,我放下了窗簾的一角,轉身對侯在一旁的楊誠說道:“喚兄弟們起身,準備行動。”
“是。”楊誠應了聲便轉身出門,沒過多久隔壁房中便傳來了一陣陣輕微的穿衣聲和開箱聲。我知道那是驍騎軍軍士正將藏在箱中的火箭取出分發,只要二更一過,楊誠便會帶上兩百名全身背滿火箭的軍士在城中四處放火。而我,則帶着剩餘的三百餘名軍士乘亂佔領北門,接應在城外守侯着的一萬民兵。到時在城門大開的情況之下,以一萬餘人對付你王夜叉的五千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但是還沒等我來得及做完千秋大夢,一陣整齊的腳步聲立時讓我臉色慘變。我再次將窗簾揭開少許,只見一隊隊全副武裝的軍士,排着整齊的步伐將客棧團團圍住。
“含真兄。”客棧外傳來了一聲肆無忌憚的大叫,在這靜夜中顯得十分刺耳,卻正是畢雲鬆的聲音。
我透過昏暗的光線往大門的方向望去,只見畢雲鬆將客棧大門敲得嘣嘣直響,對裡面大聲叫道:“含真兄,王統領來拜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