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河都在極度憂傷中度過,他拖到很晚才從單位回家,總是搪塞妻子說工作很忙,在妻子面前他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心裡的痛每一下都像是用燒紅的熨斗烙在心上,發出一種撕心裂骨的灼痛。
吃過晚飯陪妻子看電視,他的心很難集中到電視的劇情中,總是很快就遊離,又跑到了草兒的身上。天吶!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一下子就突然沒了呢?雖然好久沒聯繫了,但知道她在,心裡就踏實,就有期盼,但現在,草兒把一切都帶走了,2048也沒有了,沒有了!
在一個陰鬱的早晨,河又撥通了曉燕的電話,把那邊的曉燕又嚇了一跳,心一下子又揪了起來,她不忍心再欺騙河了,她真想把真相告訴他,聽着河痛苦的聲音,曉燕的心都碎裂了。但她一想到草兒那次的伏肩痛哭,她就明白了草兒的心思了,她得幫草兒,無情地隱瞞事實,但她知道其實草兒的心裡有多痛,有多傷!
河問曉燕草兒葬到了哪裡,他想去看看。曉燕不知該怎樣回答他這個問題,她就猶豫了一會兒,但電話那端卻傳來河更加痛苦的聲音:“曉燕,你一定要告訴我,告訴我……”“哦……她……她葬在了石竹山的花蓮公墓。”曉燕慌亂地合了手機,她真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劊子手,在無情地扼殺一段感情。她望着手機又發了一陣呆,唉!也許,也許……也許河見到草兒現在這個樣子會轉身就跑呢?也許草兒這樣做是爲了斬斷情絲,一了百了吧?也許草兒是對的!誰能保證一段感情的真實度?誰能保證一段感情在外力的摧毀下不發生變質呢?她草兒說不清,曉燕也一樣說不清……
天空佈滿了濃得化不開的陰鬱,沒有一絲陽光,潮溼而又令人窒息的空氣圍繞着河,河手捧一大束鮮花悲傷地踏進了墓地。
墓地原比從沒有踏進這裡的人想象的要靜美,這一天沒人去祭拜,所有的墓碑都被碧綠的松樹和斑斕的鮮花簇擁着,空氣乾淨而清新。
一個看上去像是教堂的大屋頂上,好多隻灰色的鳥雀低迴盤旋,抖動着撲啦啦響着的翅膀。那聲音充滿了淒涼,以至於河憂傷的內心無法再去思想,他的心隨着那撲剌剌的翅膀也不停地抖動着。他不忍心驚動它們,他是來這隻適合於安息的地方尋找他的草兒來了,他來了,他滿懷憂傷的來了。
這是本市新建的一個公墓,墓地裡立起的墓碑不多,墓穴都還張着大口,等着吃盡一些被死神送來的新人,然後陰陽兩隔,把無盡的懷想留給活着的人。
河站了一會兒,他憂鬱的眼睛環顧了一下四周,他要在這些建起的墓地裡找到他的所愛,他不知道他心愛的草兒此時正躺在哪個冰冷的墓穴裡?
山風陣陣吹來,雖然是仲夏時節,空曠的山野還是瀰漫着一些陰涼的氣息,河忍不住抱緊雙肩。他沿着最初的那排墓穴走着,他要一個一個地尋找,他一定要找到他的草兒,一定!
他很留心地看着那些墓碑,嘴裡不停地默唸着,“草兒,我來了,我來看你了!……”他往前挪移着腳步,一些墓碑就從他眼前一個個掠過,他沒找到草兒,但是他從許多墓碑廖廖幾行的文字裡,感知到了許多人走過的滾滾紅塵的一生。他們在這裡安息,再也沒有了情感,沒有了**,沒有了苦惱,沒有了歡笑,沒有了愛戀,所有的美貌都被掩埋,所有的活力都被熄滅,曾經有過的強健,曾經有過的智慧,曾經有過的誓言,曾經有過的活着的時候全然不肯放棄的一切,在這裡都失去了意義!所有的故事都已講完……
這樣一個美麗的花園是向着所有的人永久地敞開着,而草兒在他之前踏進來了……
他的臉上一陣冰涼,他用手一摸,是淚,不知何時淚已掛滿雙腮。他一個挨着一個的尋找着,他的心跳急劇加快,他的憂傷越來越濃重,他盼望着能坐在草兒的墓碑前,哪怕是陰陽兩界的交流與對話讓他這顆流浪的心也會有所依託。
但直到最後一座墓碑出現在他眼前,他都始終沒能看到草兒的名字,他呆愣在那裡,他的腦子裡一片混亂,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自己心情零亂漏掉了嗎?不是,自己是一個挨一個看的!莫非草兒已變成一個天使飛到天上去了?河這樣想着時就下意識地看了看天空,那裡依然黯淡無光,找不到一點陽光的色彩,就像是被誰蒙了一塊暗灰色的薄紗。
莫非?莫非……草兒根本就沒死?!一定是曉燕騙了他!但曉燕爲什麼要騙他呢?難道是草兒讓她這麼做的嗎?她和草兒是好朋友,她不會平白無故地這樣咒草兒的,她一定是有難言的苦衷,莫非是草兒出什麼事兒了嗎?
一陣疲倦襲上了河的身體,他找了個臺階坐下來,臉上的淚已經被風吹乾了,感覺皮膚緊繃繃的,像是被揪扯開那樣難受。
他坐了一會兒,感覺幾乎被那裡的靜謐和壓抑壓得喘不過氣來,他裹緊了衣服,又回望了一眼這靜謐的墓園,慢慢地走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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