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好幾天沒收到河的信息了,草兒感覺越來越不對勁,她的心情越來越煩躁,剛開始她以爲河很忙,抽不出空來,錯過了她們約好的時間,不方便再發;但後來,她就不那麼想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了,腦子裡就像是長滿了秋後的蓬草,雜亂一片,不可收拾。
總有一個想法呼呼地冒出來,像是地下泉水的泉眼不停地往外冒水一樣,她的想法無可遏止。河一定是透過病房門玻璃看到我那憔悴的樣子了,他被嚇跑了!他的眼中,草兒一定醜陋不堪,從前那個秀麗的草兒不見了,一個病懨懨的草兒出現在他眼前,他逃了。
她把目光落在牀頭櫃上的那把桃形的小鏡子上,鏡子是倒扣着的,鏡子的背面是一個巧笑如玉的女人,好看的瓜子臉上,一雙眼睛笑盈盈地望着草兒。
草兒伸出手去,一把把那個衝她微笑的女人捂住了。她的耳邊又響起了朵朵的聲音,“媽媽,鏡子上的這個女人多像你啊!”
朵朵總說鏡子上的這個女人像草兒,只要看到草兒用這個鏡子,朵朵就會不由自主的說一句,可現在……現在……
草兒慢慢地挪開手,那個神采奕奕的女人突然不見了,一個形容枯槁的女人正愁眉不展的望着她,望着她,一直就望到她的心裡去了,望的她心裡像生起了一堆絨毛,那絨毛瘋狂地生長着,恍然間就變成了一堆荊棘,纏繞在她的心頭,她的心就像針刺了一般難受。
那荊棘又變成了一把把鋒利的尖刀紮在她的心口上,一下一下猛烈地扎着。這段時間來身體的病痛,黑馬的背叛,與河的錯過讓她一下子覺得自己的世界在頃刻間轟然坍塌了,自己什麼都沒有了,那活下去的勇氣就在這百般折磨中消失殆盡。
她瘋了一般一揮手把那鏡子打落在地,一聲脆響,那鏡子裂成無數個碎片,在陽光的照耀下發着點點刺目的白光。
草兒把臉埋進手掌裡,嗚嗚哭泣。淚從手掌縫裡滲出來,一滴一滴地落在了被子上。
哭了一氣,草兒狠抹了一把眼淚,把手從臉上拿開,她的眼光又落到了那滿地的碎銀上,她的心咚地狠跳了一下,她的臉色變得刷白,手也一下子變得冰涼,那些每天都要疼痛的骨節忽然嘎吱嘎吱地像在斷裂。
她艱難地挪動兩條腿下了牀,吃力地彎下腰撿起了牀底下的一個碎鏡片,然後緩慢地直起身子來,靠在牀沿兒,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她伸出了自己的左胳膊,眼睛死死地盯着,皮包骨頭下一根根青筋明顯地**出來,像是一條條暗綠色的蚯蚓。
右手顫抖着將那鏡片慢慢靠近左胳膊,她的眼睛裡看不到一絲光亮,死灰一片,她本來就虛弱的努力在這一刻徹底的土崩瓦解了。
那尖利的鏡片挨住她的胳膊了,她感覺到一絲鑽心的疼,點點血絲滲了出來,殷紅殷紅的。
她倒細了一口涼氣,眉頭擰在了一起,眼睛緊閉上了。
時間彷彿凝固不動了……
她沒再往深處劃下去,她下不了手了,好多的意識又滿滿地灌了她一腦子,繞亂着她的靈魂,她的頭疼痛欲裂。好多的聲音都在她的耳邊響起,“草兒,你不能這樣,不能……”
她使勁地把那個碎片往遠處扔去,然後緊緊抓住正往出滲血的胳膊,緊咬着嘴脣。淚,頃刻間又爬出了雙眼。
黑馬從醫生那裡回來的時候,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他馬上就意識到草兒剛纔做了什麼,他一把將草兒摟在懷裡,泣不成聲,“草兒……草兒……你這是何苦?何苦?”
草兒像個木頭人一樣靠在他的胸前,任淚水打溼他的衣襟。
黑馬猛然推開草兒,快步走出病房。草兒被推得身子向後仰過去,她一下子用手支住了牀沿兒,回過神來扭頭向病房門口望去。
沒一會兒,醫生跟着黑馬趕到了病房,叫草兒伸出胳膊來,給她做了處理和包紮,一切都安頓好了之後,醫生離開了,草兒又返回到牀上安靜地躺着,黑馬一刻不離地守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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