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那天晚上河妻扇向自己的巴掌,草兒的心就像被刀剜了似的疼痛,她覺得自己的尊嚴剎那間被踐踏被蹂躪,她真想大聲地喊一嗓子問問蒼天,“老天!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這樣的懲罰我?!”她覺得自己很委屈,“愛一個人有錯嗎?誰能剝奪的了愛的權利呢?”
也許陷入情感魔域的人往往更多考慮的是自己的感受、自己的心情,因爲他們不由自主地陷進去了,被對方吸引、被對方誘惑,難以自拔,即使是傷痕累累也下不了退出的決心。
這時期的他們智商接近於零,而情商指數卻在飛速上漲,他們的眼裡心裡只有思慕的對方,卻極少會想到對方身後的家人;即使想到了,內心偶爾也會泛起歉疚和愧悔,猶豫着要不要退出來,但這個決定還沒等想明白,對方的一個電話或一個信息又讓這些疑慮煙消雲散;而當他們靜下心來的時候,又會陷入下一輪的反思之中,而反思的結果往往又是毫無結果;當他們又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的心中只有彼此,只感知着彼此的心;直到有一天被某一方的親人得知,事情浮出水面,鬧騰一場,結果會產生兩個結局:一個是孤注一擲,索性完全背離家庭,徹底投入到另一方的懷抱;二是念及良心道義和家庭責任,從那份編外情感中抽身出來,迴歸到自己的家庭中。
草兒也曾經在這樣的情感邊緣徘徊,她無數次地告戒自己要冷靜地對待這份雖然摯熱但其實並不屬於她的感情,因爲她並沒想着要去拆散人家的家庭,同時瓦解自己的家庭,她只想着就這樣與河一直保持着聯繫,感知着彼此的存在,然後任時光老去,從青蔥歲月到步履蹣跚;但是誰能管得住自己的心?誰能告訴她和愛慕的知己之間該保持怎樣的一種狀態?誰能說的清呢?誰能說的清呢?
河妻那從天而降的一巴掌打碎了草兒所有的自信和美好,她猛然覺得自己在別人眼裡原來是個壞女人,是個搶了人家丈夫的壞女人,一個不光彩的第三者,一個光天化日之下偷心的人。天吶!這就是別人給自己下的定論嗎?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扮演的卻是這樣的角色啊!
草兒的心又是一陣抽搐。連日來,她的心總是慌慌的難受,那種做了不光彩事情的念頭和自己其實也挺無辜的想法來回糾結,就像在她心裡扯一把鋒利的鋦子,一下一下猛烈地鋦着她的心,鮮血就順着那鋦齒滴滴嗒嗒的淌下來。
就在這種失魂落魄的狀態中,草兒又接到傳達室的電話,門衛告訴她有人找,一聽這消息,草兒莫名地心驚肉跳,不會是自己熟識的人,她們會給自己打電話的,會是誰呢?莫不又是?……草兒的頭皮一陣發麻。
撂下電話,草兒坐在椅子上發呆,她在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出去。“叮鈴鈴……”電話鈴聲又急促地響起,震得草兒身子一顫,她猶豫着伸出手去。還是門衛打給她的,說有個姑娘來找她,看樣子是有急事兒,讓她趕快出去。
一聽是個姑娘,草兒提着的心纔算放了下來,但她還是心存疑慮,姑娘?會是誰呢?找我又有什麼事兒呢?管它,出去再說!
草兒站起身走出門,身後傳來另外兩個老師的聲音,你可是熱門人物,總有人找!草兒扭頭朝她們笑了一下,揮了揮手。
遠遠地草兒就看見一個細高挑姑娘正站在門房那棵乾枯了枝杈的老槐樹底下,正在朝她走來的方向張望着,“這個姑娘我好象不認識呀?她來幹什麼呢?”懷揣着滿心的疑惑,草兒走到了那個姑娘面前。
“您是草兒阿姨吧?”姑娘動聽的聲音傳過來,草兒盯着那姑娘點了點頭,“你是?……”“噢,我是河的女兒,想找您聊聊,行嗎?”草兒的嘴張成了O型,半天沒合攏,“呵呵!沒什麼的,我就是想認識認識您,和您說說話。”說完,便像熟識的朋友一樣過來拉住了草兒的手,就往外走去。草兒懵懵懂懂地就跟着她,走出幼兒園大門,草兒這才猛醒,站住不動了,“噢,我在上班時間,不好出去的。”“噢,那我去給你向你們園長請個假吧?”那姑娘一副不達目的不撒手的樣子,“不用了,有什麼話你就在這裡說吧,說完我得回去呢。”
“那好,那我就直接說好了,說的不對,希望您別生我氣。”草兒輕輕地笑了笑。“我媽很愛我爸,我爸的心裡也有我媽,我們一家三口過得挺幸福,您能不能別影響到我們的幸福?”
從草兒剛纔知道來者是河的女兒後,草兒就知道她此來的意圖,內心就有了一定的準備,但當這些話從河的女兒,一個看上去青春稚嫩的女孩子嘴裡說出來,她還是被震驚了,這份尷尬的戀情已經不可迴避地牽扯到了好多無辜的人,以至於河的女兒都出面來阻止了。這個女孩子一定是揹着河和母親來的,她一定是知曉了河與草兒的事情,而且目睹了河與妻子的戰爭;她也一定是困擾在其中,憂心如焚。
草兒羞愧地覺得自己就像一條毒性很烈的蛇,把自己的毒液到處散佈,誰沾染上都會深受其害。可其實,誰又知道這條蛇的苦楚呢?她受了蠱惑,幻化成人型,從此她掙扎在情感的沼澤中,無法回頭。
草兒的臉色亦如這春日臨近黃昏的黯淡,她的眼裡蒙上了一層悽迷的水霧,她真想在這個女孩子面前大哭一場,把自己的心哭碎,哭裂,然後死掉,這樣,這個女孩子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因爲這個擾亂了他父母親生活的女人已經從這個世界消失了,而且就消失在她的眼前。
她已經無力爭辯什麼,一切都隨風飄逝了,還有什麼可說的呢?河正成爲一個背影,義無返顧地走出了她的生活。她用手背輕輕地擦着眼睛,像是對那個女孩子又像是對自己,堅定地說道,“一切都結束了,結束了,結束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園裡,身後傳來那個女孩子略微顫抖的聲音,“阿姨,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