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的煙火味漸漸消散,有些人家門楣上的大紅春聯也被春風吹得飄落了下來,年的腳步已經遠去,一切又恢復到了原來的樣子,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
河因爲年終上級檢查工作那個階段協助胖胖他們工作完成的很出色,局長髮現這個當年的技術尖子業務並未荒疏,過起新年來就又給他重新安排了工作,這下河就不像原來那樣輕鬆了,每天的事情排得滿滿的。
從接到河妻的電話,到河妻來下“逐客令”,草兒就知道她與河怕是再難有什麼聯繫了,一切的交往都該劃上句號了。在羞愧與忐忑中,她安天知命的接受了這個殘酷的事實,其實她又何嘗不想保持現在的這種狀態呢?在心裡默想,在網站交流,然後在流逝的時光中等待那個約定日子的到來,但一次次地被情所困,被情牽絆,身不由己地就滑出了原來的軌道,彼此吸引,情難自禁。想聽聽他的聲音,想看看他的身影,想被他緊緊地擁在懷裡,想貼近他那溫暖而濡溼的脣,甚至還想手拉着手漫步在夕陽下,看那燦爛的夕陽如何在遠天消散,隱沒在天之崖畔。
在忙年和過年中,日子緊巴巴的周而復始,河漸漸隱退到一個角落,沒有在草兒的心裡蠢蠢欲動,偶爾有絲絲的想念,草兒趕快用忙碌將那些思想壓回去,於是看上去草兒好象過了一段沒有河的日子,好象也還平靜,平靜到了好象沒有河日子也照樣過的去。
人都說時間可以叫人淡忘一切,時間就像是個魔法師,無形中就將一切改變了。忘記該忘記的,你終歸是會忘記的!但草兒發現這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到了她這裡好象失效了,她的心由開始的平靜到又要泛起漣漪,她一天天的又開始想起河,關於河的記憶又在她的心中漸漸鮮活,就像這剛剛來臨的春天,正在勃發出無可阻擋的生機。
她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心,想河的時候她就點開小說網站,看自己寫的那些往事,看河的那些文字,讓心在那些文字裡徜徉,然後她一遍遍地醉倒在那些文字裡,常常是淚落如雨。
有時她也會來到露臺上,在滿天繁星的籠罩下,癡癡地向河的方向望去,想象着他此刻正在做着什麼,有沒有像她想他一樣的想念着。
有時她也想不明白自己,捫心自問,經歷了這麼多的事,爲什麼還不懂得全身而退,怎麼還會這麼深刻地想念着他呢?難道這真是前世今生的一段孽緣嗎?唉!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緒真是傷心傷身啊!
幼兒園的中午靜悄悄的,孩子們都在各自的小牀上酣睡,其他兩個老師也睡得很香。草兒睡不着,她坐在窗前,隔着碩大的落地窗向外望着,那棉花似的雲朵在天空翻卷,形成各種各樣的圖案,在她眼前漂浮,轉眼又散開,飄遠……
唉!再美好的東西也會消逝的!草兒望着那雲一聲感慨。
草兒的心裡又鼓漲漲地泛起纏綿的思緒,她又想起了河,此時此刻她那麼想見到河,那怕只遠遠地看他一眼,只一眼。噢!河!她在心裡喊着,她喊着這句話的時候,聽見自己棉鈴一樣的心嘭地炸開了,炸出一朵又白又溫暖的棉花來。
下班的時候,天剛剛擦黑,街道上的路燈已經昏暗的亮起來了,像瞌睡人的眼。人們紛紛往家趕着,趕回去吃飯、睡覺,結束一天的生活。
草兒騎上車子卻奔向了河的單位,這一天她都在下一個去見河的決心,而直到快下班時她這個決心纔算是完全地定下來,她想只在他單位門口遠遠地望他一眼。
草兒趕到的時候,河單位那幢辦公大樓裡已經有人開始往出走了。草兒停下車子,找了個僻靜昏暗的地方站了下來。
雖然已是春天,天氣正在一天天變暖,但夜晚還是寒氣襲人的,但草兒沒感到絲毫寒冷,她的身上早已滲出一層細汗。
從大門裡走出的人越來越多,推着車的、步行的、說笑的、默默地……他們都在草兒的眼前閃現然後又消失不見,走進夜色中了。
河還是沒有出現,那熟悉的身影一在草兒眼前出現,草兒會立即捕捉到的,但是那令草兒激動的瞬間卻遲遲沒有到來。卻等來了一個女人,正一步步向她走來,那女人好象似曾相識,在哪裡見過,草兒不由地盯着她看了過去,這一看不打緊,她身上的汗又刷地冒了出來,心也呼通通地一陣緊跳,她下意識地往旁邊靠了靠,像是要把自己隱藏起來,但來不及了,那女人正步步逼近。
女人的眼裡噴着火,一團能把人灼燒的火,她怒衝衝地趕到草兒的面前,還未站定,一個巴掌就衝草兒扇了過去,還伴着一聲怒罵,“臭不要臉!”
草兒沒有防備,啪的一聲,臉就火辣辣地燒起來。草兒的手一下子捂住了臉,驚恐的眼神投向了女人。
女人的罵聲又脆生生的響起,“跑到這裡來勾引別人的男人,看來你是還沒死心啊!說的比唱的好聽,結果你是還惦記着我們家河,不要臉的東西!……”
“沒……沒……”草兒不知該怎麼申辯。是啊!百口莫辯,一個女人下了班不回家,站到別的女人的男人的單位門口,難怪別人會懷疑。
“沒什麼沒,我都親眼看見了,你還不承認!”河妻怒目相向,疾言厲色。
漸漸的有人聽到動靜開始向這裡攏過來,草兒默默地流着淚,河妻可能是不想擴大事態,讓河單位的人知道,對河不利,也壞了自己的名聲,她推上自行車扭轉身,留下一句叱罵走了。
原來河妻雖在女兒的勸解下,自己也慢慢的想開了點,但她的心裡還好象是壓着塊石頭放不下,她還隱隱地擔心河會與草兒繼續來往,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尤其是河過起年了一直挺晚回家的,她擔心他以工作爲掩護拐去了別處。於是她每晚下班的時候都會拐個彎從河他們單位門口經過,看看動靜,這樣她心裡就踏實了許多。
今天路過的時候,就讓她瞧見了草兒,雖然草兒站到暗處,但還是被對河單位門前情況很熟悉的河妻看了個真真切切。她本想控制自己的情緒,再和草兒好好談談,但那心中的怒火還是沒防備地騰騰地就燃燒起來,這個女人,她到底要做什麼?難道她非要拆散我們夫妻才罷休嗎?這個可惡的女人!她無法容忍草兒的行爲了,她要盡力捍衛自己的婚姻和家庭,她決定重拳出擊,於是她怒不可遏地走到草兒的跟前氣勢洶洶地教訓了草兒一番。
河妻走了,圍觀的人也漸漸散去,只有草兒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夜色裡,她感覺自己好象被這個世界遺忘了,又好象被這漫天鋪排的夜色吞噬了,她的心開始汩汩地往外淌血。她失魂落魄地靠在一棵樹上,剛纔的一幕不停地在她眼前閃現,唉!自己這是自取其辱啊!她開始怨恨自己,怨自己意志不堅定,怨自己無法擺脫這份情感的束縛,怨自己的行爲無形中界入了人家的家庭……
夜風裹着寒意一陣陣襲來,草兒禁不住渾身顫抖起來,她又望了一眼河單位的大門,重重地嘆了口氣,含着淚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