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際,嵐桃花也未有心思呆在這裡了,所謂,一根線斷了,自然得立即去找其它線來代替。
她坐着想了甚久,隨即眸中微光一閃,慢騰騰的起身走至小黑身邊,正欲喚他一道離開,哪知出聲喚了他幾聲,他卻是毫無反應。待嵐桃花歪着頭細細查看,卻見小黑睡得正歡。
嵐桃花眸色動了動,伸手欲拍上小黑腦袋,但思量片刻,卻收回手來,慢騰騰的步出了雅間。
待下得一樓,那眼尖的掌櫃的急忙迎了上來,熱絡笑着:“喲,嵐姑娘這就要離去了?”
嵐桃花一本正經點頭,又往前行,掌櫃的也賠笑着連跟在她身後。
待見她快要走至酒樓的大門,掌櫃的微微一愕,躊躇片刻終於小心翼翼的道:“嵐姑娘貴人多忘事,嘿嘿,你還沒結賬。”
嵐桃花扭頭瞧他,心知這悅宴樓的掌櫃的油鹽不進,眼裡僅有銀子。這些日子,她經常來這裡,也被他敲了不少。這口氣,她今兒倒是想出出了。
“要結賬?”嵐桃花勾脣一笑,微微上翹的眼角令掌櫃的頗感陰森。
但迫於銀子未入口袋,他仍是硬着頭皮,笑着點了點頭。
嵐桃花興致缺缺,又踏步忘卻,漫不經心的道:“姑娘我沒帶銀子,下黑還在那雅間你,我就暫時將他抵給你了,要蒸要炸隨你!今兒姑娘我心情甚是惆悵,你可莫要惹我,若我稍稍氣得不端莊了,我讓京都衙門管事的打你板子。”
掌櫃的肥軀一震,頓覺腦門上似是無形中橫來一把明晃晃的刀。
他急忙噎住後話,朝嵐桃花賠笑道:“嘿嘿,那壺清茶與桂花糕,就算是我今日請嵐姑娘了。小黑公子也無須抵在這裡,嵐姑娘還是將他領走吧。”
笑話,這京都方圓幾裡皆知嵐桃花女混混的名號。這京都小衙門,便如她身邊的小嘍嘍,他若是今兒真爲了那幾錢銀子惹着了這朵桃花,他這悅宴樓,怕是得拆了。
另外,那小黑的名號,京都之人也是如雷貫耳。其武功蠻力倒是駭人,若是將他抵在這悅宴樓,無疑是招了一尊瘟神,保不準啥時候那尊神就不悅了,掄着拳頭朝他腦門上來個幾下,他捱了揍不說,回頭還得自掏銀子請遊醫。
不值,不值啊!
掌櫃的滿臉扭曲,甚是哀怨。
然而嵐桃花卻是未回頭朝他瞅一眼,只是略帶堅定的道:“那可不行。我嵐桃花從不吃人白食!小黑就在雅間裡,今日你隨意使喚,夜裡,讓他規矩的回相府便成。”
說完,也不顧掌櫃的爲難祈求的嗓音,大街上招了一輛馬車,迅速離去。
京都的花街,倒是不同於其它地方。不僅是因爲這京都城花街裡的花樓皆有傾國絕色的花魁鎮樓,更因這些花樓,皆是晝夜不分,從未有吹燈休息不迎客之時。
陽光柔和,清風朗浮。
待嵐桃花的馬車行至花街,便頓覺鼻尖裡含了脂粉,香得悶人。
讓車伕將馬車行至花街中那天下聞名的‘花滿樓’前,嵐桃花付過車伕銀子,隨即一溜兒煙兒的竄入了花滿樓內。
極其熟悉的沿着特殊的樓梯往上,待行至花滿樓最頂層的屋子,嵐桃花就着那軟榻一臥,還未來得及喘氣,立有一位花枝招展的老婦扭着老腰進來了。
“主子今兒怎有空來了?莫不是嫌我花滿樓這月的銀子交得不夠少,所以親自驗生意來了?”柔媚酥骨的嗓音飄來,染着幾許調侃。
嵐桃花慢慢自軟榻上坐立,待見那老婦走至面前,她才嘿嘿一笑,道:“也非驗你生意,而是找你幫忙來了。”
老婦笑意微斂,“遙想主子您坐擁桃花軒七十二家家主,我等這些各家鋪子之首,自然得聽主子差遣,主子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嵐桃花笑道:“雖說桃花軒名下的產業皆是我的,但我若離了惠姨你們,豈有今日的富貴命。”
的確,桃花軒能走到如今,這些一直跟着她的人,無疑是功不可沒。
遙想當年,意識到嵐家地位的搖晃,她賣了首飾,在外偷偷改了名字與身份經商。如今,她名下的桃花軒,已發展到七十二商鋪,而她這世間傳聞最是神秘的桃花軒家主,也堪稱天下首富,富可敵國。
近一年來,她將一半的商鋪大搖大擺的歸於嵐家,使得外人皆以爲桃花軒家主與嵐家交情甚好,以致如今的嵐家,不僅是在官場,便是在商場,也是跺一跺腳,山風雨來。
如此,即便她那忠骨頑固的老爹與那蕭老頭時時在朝堂上鬥得臉紅脖子粗,皇帝老兒也不敢將他嵐家怎樣。嵐再不濟,皇帝老兒也得瞅着桃花軒的面子,要不然,國庫沒有銀子進,戍邊的將領就只有喝西北風了。
正想着,老婦一道啼笑拉回嵐桃花的思緒:“好了好了,莫給我們人戴高帽子。說說,你這回來,究竟爲了什麼事兒?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事,竟讓你這丫頭也會無奈。”
嵐桃花瞅她一眼,笑笑:“惠姨應聽說了太子妃大選一事吧?”
老婦眸光一亮,當即來了興致:“怎麼,丫頭這相府千金的身份膩了,桃花軒家主的位置也膩了,如今,瞄上了那太子妃這位置?”
說着,腦袋湊近了幾許:“丫頭,聽聞皇宮裡水深火熱,可不好過啊。不過,你能將這大君國的錢財抓在手裡,想必宮裡那些爭風吃醋的女人,你也有本事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像你這丫頭,若是不入宮去攪一攪,當真是可惜了。”
嵐桃花眼角一抽,“皇宮那淌渾水,還是別去攪合爲好,免得溼了鞋,髒了衣,便不好了。”說着,見老婦愣了愣,她又道:“我這次來,是讓你替我尋種藥來。”
老婦一愕,隨即瞭然輕笑:“媚藥?”
“惠姨,以前倒是未發現,你當這花滿樓的老鴇,倒是最爲合適了。”說着,嗓音一頓:“我要的不是媚藥,而是吃了便能臥病不起,如大限將至的藥。”
老婦急忙往外跳了三尺,“主子可莫要將這差事吩咐給我,我與毒怪那老頭可不熟。”
“這事,還非惠姨去辦才行。若是讓其他人去,保不準連那老頭的院子都未進,便被他藥倒了。”
說着,見老鴇面色陰雲,似有不願,嵐桃花正欲說服幾句,哪知門外突然傳來一道焦急之聲:“媽媽,你快出去看看吧,蕭世子硬要殷素陪客,但殷素房裡本就有客人,如今,那蕭世子與那客人在屋裡打起來了!”
“什麼?”老婦臉色一變,忙朝嵐桃花道:“主子,我先去瞧瞧了,明日我便將那藥送至相府。”說完,正欲急走。
嵐桃花卻立即自軟榻上起身,一把拎住老婦的衣角,待老婦駐足錯愕望她時,她眸色一深,脣瓣勾了幾許詭異的弧度:“哼,當真是冤家路窄,風流成性也就罷了,連在這花滿樓,他也敢鬧事!”
說着,放開老婦的衣服,擄着袖子往前,道:“惠姨,替我找張面紗來,我今兒心情惆悵,欲找人練練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