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姑娘好生眼熟!”這時,那玄衣公子卻是朝嵐桃花勾脣一笑,邪肆俊美的面容驟然凝出了幾道意味深長的微光。
嵐桃花眉宇一蹙,心底微跳。
不知爲何,每次遇上這廝,她都覺晦氣。另外,他總覺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深邃凌厲,似乎會看入她的心底,讓她心頭的所思所想,全都無處遁形。
此際,周圍之人的目光也因那玄衣公子的話而全數朝嵐桃花落來。
此番面對衆人目光,嵐桃花倒未如先前那般淡定,面紗下的容顏上也覆蓋上了如臨大敵般的陳雜。
“哦,方纔還欲與蕭大世子過招,怎如今便啞聲了?”清朗邪肆的笑聲,渾然中染着幾分威脅與莫名的興致。
嵐桃花眼角稍稍一抽,也不敢擡頭望他一眼,只得稍稍低頭,緩道:“公子莫不是看錯了?我從未見過公子,公子豈會覺得我眼熟!“
說着,稍稍擡眸,略帶緊然與威脅的目光朝一旁的蕭世子斜去,又道:“世子爺,我二人之事,還是上三樓去解決吧!”
剎那,玄衣公子兩眼一挑,輕笑一聲:“怎本公子剛入這花滿樓,你便要急着走了?你,就這般懼本公子?”
嵐桃花瞪他一眼,回道:“公子又非惡人,我爲何要怕?我如今讓世子爺上三樓,也想是解決一番恩怨罷了!”
雖嘴上答得嚴謹,但心底兒卻是另一番斟酌。不得不說,她是在刻意避開面前這廝。
其一,她在這玄衣男子面前,的確倍感壓力!不僅是因爲這廝是皇家崽子,身份乃一國太子,光天化日之下,她自然不敢明着得罪,而且,這廝可不可小覷,稍稍有不慎,被他識出她便是嵐桃花了,那這事兒,可就鬧大發了。
雖然她老爹老孃氣她是這京都城裡的痞女,但若是再知曉她經常混跡青樓,且還是青樓老鴇的‘乾女兒’,她身上的這層皮,怕是得讓她老爹老孃扒了!
另外,面前這皇家崽子心思縝密,她若是再不躲閃,保不住就被他算計了。說來,她嵐桃花也常常偷來這花滿樓,卻是未有一次見過這皇家崽子來過,如今,這廝招搖的來,且都不喬裝一番,可謂是大搖大擺的進來,且一來就瞅準了她,此番,她倒是不得不懷疑這其中是否有什麼算計與陷阱了。
總之,面對這皇家崽子,能避則避!
她嵐桃花雖說不怕他,但也不想自找麻煩。
“既是有恩怨,不妨就在這裡解決吧!本公子與蕭世子也相熟,若是蕭世子又是什麼對不住姑娘之處,本公子也好替姑娘說上幾句話。”這時,玄衣公子眸色稍稍一深,嗓音卻是一如既往的淡然邪肆。
嵐桃花回神,眸底深處滑過一抹複雜與不悅。
她擡頭盯他一眼,見他眸中微光盈然,心頭嗖然蕩過幾許心虛。
眨眼間,她全然忽略玄衣公子,急忙故作鎮定的將目光朝一邊兒未說話的蕭世子望去,只道:“蕭世子,你我之事,還是別讓旁人干擾爲好!我讓你如今隨我上三樓,你意下如何?”
她死死的瞪着他,默着待他回答。
她敢肯定,一旦這廝今兒不順了她的意,不讓她順利避開面前的皇家崽子,她日後定差人將他如花似玉的妖孽臉兒揍得鼻青臉腫。
她正想着,好在蕭世子也稍稍斂神,點點頭,道:“正好,小爺也想單獨與你談談!”
說完,他扭頭朝玄衣公子望去,見他正朝他望着,兩片薄脣勾着一抹深邃的弧度,連帶他俊臉上那雙深黑幽長的眸子,也驟然蔓出了幾絲壓迫。
蕭世子微微一怔,隨即朝玄衣公子緩道:“亦公子,這青樓之地,公子你還是少來爲妙。免得被旁人認出,自是不好。”說着,嗓音頓了片刻,又道:“我先隨她去三樓了,亦公子,告辭!”
嵐桃花心頭懸着的石頭也微微落地。
不得不說,此際的蕭妖孽比前幾次要順眼得多。
待他嗓音落完,她便故作鎮定的朝蕭世子道:“既然蕭世子決定了,那便隨我來吧!”說着,正欲迫不及待的腳底抹油,但迫於衆人在場,她倒是極爲鎮定的邁着緩步往前。
然而足下的步子還未行幾步,手腕卻是被人拉住。
嵐桃花一震,第一反應便是甩開那人的手,哪知用了用力,卻是未掙脫開。
回頭,見是玄衣公子拉着她,她眸子一瞪,心頭也是漫出了幾抹怒氣。
“公子拉着我做何?”她默了片刻,挑着眼睛望着面前之人,話語昭然若揭的染了幾許不悅。
玄衣公子眸色深了深,漫不經心的道:“本公子發覺,你倒是甚像本公子的一位友人。另外,我與蕭世子也相熟,既是要上三樓談事,不妨讓本公子也上去聽聽。”
嵐桃花面紗下的臉色頓時一沉。
她挑着眼將玄衣公子打理着,只覺這廝如今倒是越瞧越欠扁了。
她掙了掙手,卻是依舊未從他的掌心裡掙脫出來,她眉宇嗖然一蹙,只道:“先放開!”
玄衣公子勾脣一笑,也未爲難他,僅是手中的力道一鬆,隨即放開了嵐桃花的手。嵐桃花一得解脫,眸子稍稍一眯,那隻被他握過了手頓時要朝他扇來。
“放肆!”千鈞一髮之際,一旁的蕭世子吼了一聲,方要阻止卻是來不及了。
而這廂,那玄衣公子卻是渾然不動,但待嵐桃花的手掌立馬要貼上他的臉時,他卻是極爲迅速的伸手,穩穩將嵐桃花的手腕鉗住了。
嵐桃花的手頓時被他鉗住僵在離他的臉幾毫之距,瞧着玄衣公子那稍稍沉了幾分的臉色,嵐桃花心頭一抖,頓覺這事兒似乎真鬧大了。
不得不說,方纔想扇面前這廝的耳光,也是因這廝光天化日之下捉住她的手腕,想她嵐桃花一向都是居高臨下,刁鑽蠻橫慣了,京都之人大多懼她,歷來也只有她調戲別人的份兒,何來旁人摸她的份兒?
如今倒好,這廝既拉了她的手腕,此番又鉗了她的手腕,她所剩無幾的閨譽,倒是真要被這廝給毀了。
“青樓之女,脾氣倒是大!本公子倒是未料到,這花滿樓,竟還有你這等目中無人的妓子!”這廂,玄衣公子面上也逐漸滑出了幾絲不悅,連帶嗓音都邪肆幽深,隱隱給人一種泰山壓頂的威脅與沉重。
嵐桃花怔了怔。
扭頭朝面前的玄衣公子大量一眼,按捺神色,只道:“我並非樓中妓子,而是賬房!”
“哦?”玄衣公子明顯不信。
這時,一旁的蕭世子倒是幾步過來,與嵐桃花並肩而立,朝玄衣公子望了一眼,默了片刻,隨即不正經的嬉笑一聲,道:“亦公子何須與一個青樓賬房計較,你今兒若是覺得來氣,不如,讓我將這女人帶到三樓好生教訓一番,替你出氣,如何?”
嵐桃花眼角一抽。
蕭妖孽這廝竟也知曉身份尊卑呢。如今,他倒是不敢在這玄衣的皇家崽子面前自稱‘小爺’了。
玄衣公子轉眸朝蕭世子望來,勾脣一笑:“蕭世子方纔因何又要與她計較?如今,既是這女人得罪了你我二人,不如我二人同時拎她上三樓,好生教訓,這樣才妥呢。”
說着,也不顧蕭世子一怔的眸色,僅是緊緊拉着嵐桃花的手腕且全然不顧嵐桃花的反對就強行拉着她往不遠處的木梯口行去。
嵐桃花有些心虛,更有些畏懼。
說來,雖說這花滿樓是她的地兒,但如今一上三樓,兩大強敵當前,她這朵武功上的菜花怕是極有被這二人摧殘的可能。
一想到這兒,嵐桃花眸色隱隱有些不穩,待被玄衣公子強行拉着上了幾步木梯後,她登時扭頭朝堂內鴉雀無聲的嫖客與妓子吼道:“小女今兒委實可憐,竟被兩惡霸欺壓。小女也不祈求諸位搭救,只想諸位能夠識得這兩惡霸身份,日後再讓自家的親人對這二人避開些,免得惹禍上身,這,也算是小女對諸位的忠告了。蕭世子身份,諸位有目共睹,自是知曉。而拉着我的這玄衣惡霸,便是皇城東宮裡的……唔!”
嵐桃花後話還未落完,便被蕭世子一手捂了嘴。
嵐桃花驚了一跳,急忙掙扎,一手也狠狠勾住木梯的木欄,死活不願再隨着玄衣公子逐步而上,然而,玄衣公子卻是極爲乾脆的伸指朝她伸手一點,她渾身驟然僵硬。
她心頭一跳,未及反應,卻覺身子被人一撈,她這麼個還未出閣的大家千金,京都痞子,頓時被那玄衣公子極爲乾脆的扛在了肩頭。
剎那,堂內之人皆是驚了一跳。
遙想他們皆是風塵裡的嫖客,然而扛着美人入屋,他們倒是未曾幹過。只因這花滿樓規矩甚多,一旦姑娘們不願被扛着入屋,他們也是無法勉強她們的。
而如今,瞧着那玄衣公子大氣凜然的扛着嵐桃花走,絲毫未將花滿樓規矩放於眼裡,衆人震驚過後,心頭卻對那玄衣公子甚是佩服。
不得不說,那玄衣公子,倒是有志氣呢!
這廂的嵐桃花,身不能動,口不能言。此番被玄衣公子扛在肩頭,四肢全然未有支撐的在半空一蕩一蕩的,腹部也是被他肩頭的骨骼磕得甚痛。
然而,更令她覺得錯愕心驚的是,這廝扛着她,卻也不將她抓穩,這般走着一蕩一蕩的,她在他肩頭欲摔未摔的,倒是差點嚇壞她的心肝兒。
天知道她如今多想深處一隻手抱住他的頭,免得他未將她拖穩,就將她摔了。
不得不說,從他肩頭摔下去,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呢。輕則容顏盡毀,重則,小命嗚呼哇!
如今,她倒是有些後悔了。若是知曉這廝這般粗暴,她方纔打死也知曉嘴下留情了。
玄衣公子對這花滿樓似乎並不陌生,反而是輕車熟路的上了三樓的廂房,隨即便將肩頭上的嵐桃花朝軟榻上一扔。
嵐桃花嚇了一跳,生怕自己墜在軟榻上一彈,然後就彈在地上了。不過,待她身子剛被軟榻彈出,千鈞一髮之際,待嵐桃花苦着臉意料着自己正要被摔個鼻青臉腫之際,那跟上了的蕭妖孽卻是伸手劫住了她,隨即將她往軟榻內一推,她還來不及鬆口氣,臉卻是與軟榻那略微緊實的靠背來了個親密接觸。
鼻尖被靠背撞得發疼,嵐桃花想哭卻哭不出聲而來。
天知道她嵐桃花一向痞性慣了,殊不知她也是個極爲怕痛的人。
她默默的咬着牙,心頭將蕭世子罵了一句,然而卻將那玄衣公子罵了十句。
待她再接再厲的準備罵玄衣公子第十一句時,這廂,腦門後卻是傳來了玄衣公子那邪肆的嗓音:“呵,沒想到蕭世子對這等女人竟也會憐香惜玉。”
嵐桃花心底登上竄出了幾抹咬牙切齒的不悅。
這也算憐香惜玉?
便是蕭妖孽身上阻擋了她彈出軟榻之險,但也沒必要這麼大力的將她往裡推,連鼻子眼睛都與軟榻的靠背撞了個結實吧?此番,她便是想翻身過去瞪那蕭妖孽一眼,也是無法呢!
“若是不憐香惜玉一點,這女人那張臉怕是得摔毀了。”這時,蕭世子那未染什麼情緒的嗓音響起。
玄衣公子那邪肆的嗓音稍稍一挑:“哦?她面蒙薄紗,興許模樣甚醜,便是臉被摔毀了,也無關緊要呢。”
“她,即便這樣,但她總歸是花滿樓的人。另外,她方纔得罪了我,我還未出手教訓便讓她摔得淒厲厲的,也的確不太妥當。”蕭世子默了片刻,才道。
“蕭世子倒是無須緊張解釋,本公子也未說世子爺此舉不妥。”片刻,玄衣公子邪肆朗然的笑聲傳來。
嵐桃花有些眼抽,她敢肯定,此番那皇家崽子的笑容定是猙獰的。
正待嵐桃花默想,一雙手卻是搭上了她的胳膊。
她忍不住肉跳,但卻難以反映。
片刻,那雙搭在她胳膊上的手卻是一用力,一溜兒煙兒的就將她拉着在軟榻上翻了個身。
然而,她身下的軟榻倒是微窄,這般一翻身,身子與腦門頓時貼在了軟榻邊緣,若是再往前翻一點,準兒與地面來個親密接觸。
嵐桃花心頭止不住心驚,努力的想要擡眸,然而卻是無法。
“呵,本公子雖說不常來這花滿樓,但也知曉這花滿樓的老鴇視財如命,所有錢財皆是親力親爲的掌管,所有這花滿樓,並未有賬房呢。”這時,頭頂傳來一道邪肆悠長的嗓音。
嵐桃花心頭嗖然漫過幾抹複雜,然而就在此際,下顎卻是被一雙略微冰涼的手捏緊並擡高,她下顎隱隱被捏得發疼,隨着腦袋不受控制的擡高後,她兩眼終究是瞧見了那一臉邪肆俊美的人。
她瞪着他,心頭滿是怒氣,喉嚨裡憋着諸多的惡語卻是全然吼不出來。
她孃親的!她現在下顎卻是甚痛!放眼這天底下,她嵐桃花何時遭這等罪受了?
這廂,那玄衣公子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思,纖細白皙的手指朝嵐桃花的鎖骨處的穴道一點。
嵐桃花只覺一鬆,嘗試着喑啞一句,竟是能發出聲兒來了,只不過全身,卻是依舊無法動彈。
“瞧你這模樣,似也有許多話要說……”這時,玄衣公子卻似是絲毫不介意嵐桃花的瞪視,嗓音一如既往的邪肆悠長。
見狀,嵐桃花眸色深了深,當即怒道:“你孃親的!別以爲是君國太子,就敢在老孃面前耀武揚威!若是得罪過了老孃,別怪老孃對你不客氣!喲,還沉臉色了?老孃告訴你,別以爲老孃好欺負,有本事你就解開老孃的穴道,看老孃今兒不將你海扁一頓!”
一腔話吼得倒是酣暢淋漓,然而待一吼完,瞧着面前之人冷意交加的臉色,她乾咳一聲,默了片刻,又道:“那個,我方纔被鬼神附身,控制不住的亂說了,這可不關我的事!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你若生氣了,就訓教訓鬼神!”
玄衣太子眼角一抽,一旁的蕭世子怔了怔,隨即卻是忍不住嗤笑出聲來。
嵐桃花心底依舊有怒氣,但卻是有些不敢妄動。
如今局勢,她倒是瞧得清楚,所謂敵強我太弱,她此番還是識時務爲好。便是要教訓這二人,也得等到胳膊腿兒能動了再教訓。
“呵,你這女人,倒是懂得瞧眼色。”這時,玄衣太子倒是勾脣一笑,俊美邪肆的面上方纔還隱怒重重,此番雖然帶笑,但卻是邪肆幽深得不可方物,令人眨眼一瞧,都覺頭皮發麻。
嵐桃花暗自斂神,不言。堅守以不變應萬變的策略。
那玄衣太子見她不言,眸子卻是稍稍一眯。片刻,他卻是放開她的下顎,嵐桃花下顎一鬆,僵着的腦袋卻是跌回了軟榻,摔得她暈乎,正待咬牙切齒的想開口罵幾句,但卻忍住了。
見她服軟,玄衣太子卻是慢騰騰的掀袍坐在了軟榻便,長身一斜,上身朝她隔空探來。
他墨黑的發垂落在嵐桃花的臉頰,隱隱微動,酥麻難耐。
嵐桃花有些不悅,忙開口道:“你靠我這般近做何?我告訴你,你若敢輕薄我,我就……”
這話還未吼完,卻聞玄衣太子勾脣輕笑,雲淡風輕的出聲打斷她的話:“本公子倒是越瞧,越覺得你像一個人。不如,本公子今兒就揭了你的面紗,驗證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