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華有此疑問,自然不是無的放矢。
逃兵一案寧王雖然未曾明面上與皇上頂着幹,可是如今事情牽扯到了給朝中大將下毒,齊王和楚王都不得乾淨,甚至隱隱牽扯進了魏王,皇上如何會樂意看着事情如此發展下去?
“父皇倒是想這樣做,只可惜,徐家如何會答應?”寧王眼神中的嘲諷愈加明顯,“吳家豈會答應?埋骨北疆的陳耳家中上下豈會答應?這朝中上下,又有多少將領會答應呢?”
埋骨邊陲的千萬將士如何會答應?
徐家並非顯赫世家,以徐澤淵揚名周朝纔算是立下根基。因此,徐澤淵看似風光無限的大將軍,這些年來也算是一直小心行事了。京城之中權貴、世家、清流盤根錯節,豈是一個大將軍的名頭就能夠肆意行事的?
以林矍爲例,他這位岳父可以稱之爲儒將,出身世家,年輕時建功立業且在關鍵時刻急流勇退,方纔成爲如今當朝權貴。而徐澤淵與林矍不同,他則是一條道走到了黑。雖然比之富貴榮華,徐家不顯,然而若論軍中的威望,林矍、吳成豪、陳耳、張瑜源四人皆不能與徐澤淵相比。
徐澤淵是真真正正固守了南嶺一輩子,底下兒孫、旁支也都是自己爭氣這纔有瞭如今的地位。此事若是就此被壓下去不提,只怕會寒了周朝數十萬將士的心。
事到如今這個地步,皇上已經是騎虎難下了。後續事態如何發展,已經不是他一人說得算了。
寧王緩緩舒了一口氣,平息下心中的不平,眼中光芒大勝。
當初,皇上把此事交由他來處理,怕是如論如何也預料不到如今的結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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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京城最熱鬧的一場戲莫過於臨州逃兵一案中,已經無可翻身的蕭家在寧王病重修養的這段時間,竟然跑去大理寺一口咬出了當時也在嶺南的隋家二老爺,如今在兵部任正三品侍郎的隋崛。
寧王如今在兵部任的是侍郎協理一職,頂得是齊王的缺,恰好就在隋崛的手下做事。如今他主審此案,倒是讓不少人都鬆了一口氣。
“若是旁的協理,只怕就要被隋家壓制了,不過寧王殿下嘛,本就是軍伍出身,又有着王爺的身份在,只怕不會受隋崛掣肘,定然要追究個清楚明白的。”
齊王府中,前院花廳之中擺宴。此時說話的正是齊王右手側的一名年約五十、留有短鬚的男人。他脣角帶着矜持地笑意:“當年之事蕭家不過是貪圖功勞、謊報軍功的罪名。若是平時,定然也算是大罪一樁。只如今,隋家謀害朝廷一品要員,還是在戰時的一品要員……與他們相比,這罪名實在不算什麼了。”
“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齊王臉上並沒有笑意,看了一眼說話的男人,沉聲道:“周鄭,你是刑部侍郎,監管過多少的案子,難道真的天真的以爲事實最終都會大白於天下嗎?想要給隋家定罪,可沒有那麼容易。”
他眉頭緊皺,並沒有太過於的志得意滿。這樣的沉穩讓另外一邊的秦王露出了一絲笑容。
“四弟說的沒錯,隋家這些天的動作可不小,只我這邊就查出來不少的端倪。”秦王看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語的蕭青峰,“蕭國公,你可要想清楚了,這罪名要是你替隋崛擔着的話,隋家可不見得會千恩萬謝。”
秦王面容陰冷,被毀了的左半邊臉露出一個猙獰的假笑。蕭青峰脣角抽動了下,這才道:“我已經安排好了。”
“事實上,這些我都不在意。”齊王用事情就這樣的語氣說:“蕭國公,我只問你一句。六年前,徐澤淵中毒一事,真的與蕭家全無關係嗎?”只有知道了這些,他才能夠進行下面的計劃。
蕭青峰愣了一下,半響都沒有說話。
齊王見狀神色冰冷,沉聲道:“若再如同之前那般隱瞞於我,國公就不要怪我這個女婿不爲岳家出力了!那麼大一樁案子,我竟然知道的比老三和老六都晚。若非如此,又如何會讓他們佔了上峰,此時只能苦苦應對!”
蕭青峰神色微變,心中既惱火齊王這個女婿說話不留情面,又明白此時並非斤斤計較的時候。他皺眉道:“我素來疼愛蕭黎,他在南嶺死的冤枉,當時極怒之下自然是想要讓徐澤淵償命的……”
“我明白了。”齊王吐了一口氣,緩緩點頭。這原本就是他早已經預料到的。隋家不乾淨,蕭家也不見得就與徐澤淵中毒一事全無關係。至於蕭青峰當時爲何對徐澤淵動手,已經不重要了。如今他們既然已經把事情分說清楚,接下來的舉措反而好辦了。
他與秦王對視了一眼,這才露出一個志得意滿笑容,輕聲道:“二哥,一切都有勞你了。”
秦王神色陰冷,眼中閃過嗜血的神采:“四弟放心,此事交由我來安排,定然不會出差錯的。”
他自信滿滿,說罷一口飲盡了杯中烈酒:“你就等着消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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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府容嘉居偏廳書房中,紅櫻掀開垂珠簾子匆匆進去,見之前送上的一盤葡萄吃了大半,她連忙過去端了下去,動作輕快地給看書的明華換上解暑下火的茶水,這才低聲勸道:“姑娘,這葡萄還是少吃的好。”她說着從袖中拿出一份帖子,送過去道:“二姑娘……鄭太太送了帖子,想要過府拜訪王妃呢。”
她陪在明華身邊時間頗長,私底下偶爾還會姑娘、王妃的混着叫,因爲在寧王跟前從未出過錯,明華倒是也沒有在意。此時她拿着帕子擦了擦手中的果汁,這才接過帖子細細看了,笑着道:“如今二妹夫交接了那幾個逃兵,算是事了,二妹妹自然是有心情出來走動了。他們兩口的心思我倒是明白,索性過兩日有空,就讓她後日上午來好了,留下一起吃午飯。我們姐妹兩人一別幾年,也正好多聊聊。”
“那奴婢就吩咐廚房那邊,準備幾道二姑娘喜歡的菜。”紅櫻笑着應了,立刻就把瑣碎的事情都想了個周全。有着她在身邊,明華確實省了不少心,此時見她說了正事並未離去,反而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揚眉,問道:“你有什麼爲難之事?”
紅櫻連忙搖頭,“奴婢有什麼爲難的事情?王妃信重奴婢,府中這兩次人員梳理下來,內宅之中誰人不看奴婢三分臉色。”她說着笑了笑,遲疑了一下才咬牙道:“只是,外院的事情,姑娘也要放在心上纔是。”
外院?
明華微微一愣,知道紅櫻不會無的放矢,示意她過來坐在一旁,這才問道:“外院出了什麼事情?”
外院實際上也沒有出什麼大事,只是接連着兩次梳理王府中的奴僕,讓外院的一些積年老僕有些不滿,繼而對一些不大重要的事情陽奉陰違起來,讓紅櫻覺得頗爲棘手。
還有就是,之前明華赴了楚王妃的邀約,她總覺得前院有些動靜,然而幾經打探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奴婢原想着可能是自己多心了,誰知道今日一早得知前院之前沒了幾個人,這都過去近十天了,奴婢才得信兒……”紅櫻一臉的自責,消息如此滯澀,實在是她不夠得力的緣故。
明華聞言也是一愣,眉頭緊皺半響,這才緩緩開口道:“你別急,慢慢說。就從我不在王府的那日說起。”
如今再自責也於事無補,倒不如細細捋順一番,說不得還能夠尋出蛛絲馬跡。
紅櫻來之前早已經在心中盤算了許久,此時明華問起她自然是事無鉅細說了個清楚明白。明華聽她提及那日午間前院一時的躁動,又被迅速壓制下去,心中就猛然一緊。
前院定然是出事了!而且,爲了避免被人留意,還是寧王親自壓制下去的。可是,爲何寧王從未提及過此事?
前院縱然出事,也已經解決了。讓明華警覺的反而是寧王的態度。他瞞下此事,是認爲這件事情不值得一提呢,還是覺得這件事情不用對她提起?
前院幾個奴僕說不見了蹤跡,就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定然不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明華之前的懶散全然不見了蹤影,此時手下意識緊握,半響才緩緩開口:“我知道了,此事你可有問過孫半升?”
紅櫻連忙點頭,道:“早上我得了信就去抽空去問了孫大哥。孫大哥說,出事的是王爺的書房,他們不好靠得太近,因此也不知道究竟除了何事,只依稀聽得書房之中摔了茶盞……”
她話語間還是有些忐忑不安,見明華眉頭緊皺,心中更是自責。若是她警醒些,也不會事到如今纔看出端倪來。
反而是明華眉頭漸漸舒展開,淡淡道:“你說的沒錯,我身邊當再添上一個管事的媳婦兒才行,亡羊補牢,爲時未晚。”她想了想還補充了一句,“還有前院那些人,如何爲難你們了嗎?”
紅櫻心中偷偷鬆了一口氣,低聲道:“這班人倒是有眼色,從來不在大事兒上耽擱。可是一些細碎小事卻是推三阻四,原本一刻鐘能回信兒的,定然要多推上一刻鐘才行。如今這般情況,實在是耽擱時間。”
這些都是小事兒,只不過明華身邊得力的都是未出嫁的丫鬟,臉皮子薄,外院男人居多,三兩句調笑下來就讓人招架不住了。紅櫻深感是自己無能,加之察覺前院出了事情,她竟然近十天都一無所覺,更怕再怕這般縱容下去萬一哪一天真誤了明華的事情就不好,這才說了出來。
明華心知這樣瑣碎而細小的事情纔是管家的根本,若是一味縱容下去,更會讓那些積年老僕得意忘形,看低她這個女主人半分。一旦處理不好,她的威信就會蕩然無存。因此,對於紅櫻的不安她只低聲安撫了兩句,就皺眉思索可用之人。
片刻之後,她手指微微一動,擡頭看向紅櫻,問道:“我記得,前些日子你還與紫葡見過面,她是剛生下第三個孩子,你去吃滿月酒,對吧?”
明華在閨中耽擱到了二十二歲,身邊自幼照護她長大的丫鬟自然不可能是比她還小上三四歲的紅櫻。實際上,紅櫻已經是她身邊第三任大丫鬟了。她的上一任,正是與明華同歲的紫葡和黑芝。黑芝當初是家中求了恩典自行陪嫁的,倒是紫葡出嫁的時候很是風光,紅櫻當時還送過賀禮,之後提上當了大丫鬟還三番五次去請教紫葡。因此,兩人關係頗爲親近。
此時聽明華提起,她也是雙眼一亮,連聲道:“紫葡姐姐半年前添了個男孩,如今家中兩男一女很是受重視呢。若是姑娘招她回來理事,她定然是願意的。說起來,紫葡姐姐當年教了我許多,我原本就蠢笨,若是紫葡姐姐在的話……”
紅櫻頗爲自責,明華卻笑了笑,知道她素來性子軟,這才讓人看輕。倒是綠桃很是帶了三分潑辣,對外從不輕易鬆口。不過,紅櫻也有紅櫻的好處,她倒是不會爲了這些小事而責備她。只略微思索了片刻,就吩咐紅櫻帶上一些禮物再去探望紫葡,順便探探她的口風。
紫葡雖然沒有外嫁,然而如今在一處上好的莊子中當家做主,自然比在王府裡面步步謹慎日子要過得舒爽。她們主僕一場,紫葡又照顧她多年,若是她不願意,也放不小自己的孩子,明華定然不會讓她爲難。因此才讓紅櫻先探探口風,不要直接提出來。
此事定下,紅櫻見明華沒有責備之一這才偷偷鬆了一口氣,放下了心中大石。
等紅櫻退了出去,明華這才輕輕嘆息,只皺眉思索婚後大小適宜,猜測着究竟是爲何,竟然讓一向對她知無不言的寧王瞞下了前院的事情。是她這個妻子,哪裡做得不夠周全嗎?
若真如此,她真該更謹言慎行纔是。誰知,明華還沒有摸着頭緒,第二天正照顧寧王喝藥時就得了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隋家牽扯進逃兵一案的隋崛,自盡於家中!
“隋崛死了?”寧王猛然坐直了身子,緊接着就是劇烈的咳嗽。一旁明華瞪了一眼傳訊的秦冷,一邊幫着寧王順氣,一邊吩咐:“仔細說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秦冷立刻道:“半個時辰前京兆府得了消息,並且拿到了他的遺書。遺書之中,他自認罪孽深重,不忍拖累家人,自盡了事……”
“胡說八道!”明華直接打斷了他的話,看着寧王停止了咳嗽直接遞過去一杯甘草藥茶過去,轉頭看向秦冷道:“他畏罪自殺,還留下遺書,纔是真正牽連、拖累家人的做法。如果我沒記錯,隋崛今年已經三十有六,在兵部任侍郎也有四年之久,他可不是那些傻乎乎的不懂得周朝律例的人。毒害徐大將軍這樣的罪過,想着一死了之未免太過於天真。”
“王妃所言極是。”寧王氣息不穩地開口。因爲意外的緣故,加上嗆到了湯藥,他咳得頗爲厲害。此時寧王擡頭露出微微泛紅的雙眼,溼潤着看向明華,扶着她的手坐穩了身子,這才道:“我只是沒有料到,蕭家下手竟然如此狠辣。又或者說,隋墨竟然捨棄了他這個弟弟?”
隋崛應當是蕭家下的手纔對,隋墨此人,明華雖未見過,卻也聽過林矍對她的評價,只是……
明華微微揚眉,看向秦冷。秦冷在寧王的示意下繼續往下說:“遺書由京兆府收錄,大理寺這邊也抄送了一份。”他說着上前把抄錄的遺書送上,又看了一眼明華然後才躊躇着道:“京兆府那邊,初步認爲是自殺。”
“怎麼可能?”明華皺眉,飛快地轉頭看向秦冷,“有什麼證據支持嗎?”這話脫口而出,她才意識到身邊還有寧王,而實際上秦冷是寧王的人,而不是林家的那些暗衛。
她有些越俎代庖了。
“王妃問的,正是我想要知道的。”寧王伸手輕輕捏了下她的手心,微微一笑示意自己並不在意這些細節。明華偷偷鬆了一口氣,卻還是暗暗提醒自己,如今這裡是寧王府,而不再是國公府了。
她不能因爲寧王對她的日益信任,就得意忘形。更何況,還有之前前院那件事情……明華眼神微暗,抿脣不再多言只聽秦冷回話。
“得出這般結論,主要是因爲隋崛留有醫術之外,還是服毒自盡。而按照他遺書上的說法,他所服用的□□就是當初給徐大將軍下的毒。”秦冷說,“而且字跡確認沒有任何問題,他中的毒也確實跟徐大將軍當初中的毒一樣。仵作確認他身上沒有任何外傷,死因就是因爲中毒,且沒有被人逼迫的痕跡。”
“重點在於,”寧王緩緩開口,見明華微微抿脣略微頓了一下,才又繼續往下說:“隋崛雖然不是名將,總歸也是當過武將的,他的身手再差也不可能毫無反抗的讓人給他灌下□□。更何況,還是在隋府之中,有人潛入竟然沒有人察覺?”
明華緩緩點頭,她心中疑惑的也是這一點。
“京兆府就是依據這些憑證,斷定了隋崛是自殺。隋家大老爺不能接受這個說法,已經入宮去了。”秦冷說,寧王點頭,看向明華道:“幫我準備,我也要入宮。”
明華沒有多言,立刻起身出去讓紅櫻和綠桃準備更換的衣衫,偏廳之中還隱隱傳來秦冷說話的聲音,明華忙碌了片刻,然後纔有些無力地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房中的冰山發呆。
她剛剛,實在不該插手寧王的事情的。私下裡,寧王願意對她說是一回事,當着他護衛的面搶在他之前開口,卻是另外一回事了。婚後的日子太過於愜意,讓她有些得意忘形了。也許,前院那件事情寧王並未對她提起,就是由此而來呢?
明華一日三省自身,在椅子上坐了大約一刻鐘,等聽到寧王的腳步聲這纔回神起身。
“衣物已經準備好了,”她上前,幫着寧王更換衣衫,這才道:“王爺不等皇上傳召嗎?”
“這樣的大事,等到傳召就太晚了。”寧王笑了下,“到時候,別人如何我不知道,不過我的話……等傳召才入宮,只怕父皇會問責一個辦事不力!”
“王爺還‘病’着呢?”
“這不能成爲理由。”寧王說着,低頭看着明華幫他整理衣襟,忍不住低聲問道:“你,有心事?還是有什麼爲難的事情,王府之中有人爲難你?”爲何剛剛明明有話要說,卻又止住了?最後這話寧王沒有問出口,卻把之前明華欲言又止,抿脣停頓的細節記在了心中。
“我是皇上指婚,你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王妃,這王府之中除了你之外,我就是最大的主子,誰又會爲難我呢?”明華說着擡頭,露出明媚的笑容,“王爺要配哪個玉佩?”
“右手這個。”寧王笑着看明華忙碌,越發覺得她因爲之前的話而在躲避他。
府中自然沒人能夠爲難她,不要說她是王妃,只她自己的本事,這王府中就不會有人有這個本事爲難她。他的目光落在明華的背影之上,露出深思的神色。
既然不是有爲難之事,那就是有心事了?
他目光深邃,等明華轉身過來就露出了溫和的笑容,狀若無事。明華送他出門,等到馬車遠行,臉上的笑容這才漸漸消失。她緩緩舒了一口氣,剛剛被寧王問起的一瞬間,心中竟然難以抑制的感覺到了絲絲緊張之意。
她怎麼可能會被王府之中的瑣事而感覺到棘手,她只是爲自己的失常,爲自己那下意識的反應而感覺到不安。
‘明華,你聰慧過人,比之你哥哥都要優秀許多。然而,過慧易夭。且於女子來說,聰慧外露並非好事。你要聰穎,不能讓人覺得蠢笨好契。卻不能太過於聰慧,讓人、讓你未來的夫君感覺到忌憚和防備。’
這話是十三歲那年,她於策論中贏了兄長之後,母親私下跟她說的。
“女子,當以貞靜、嫺淑、明理爲主,而非故作聰明,炫耀自身……”她緩緩說出口,重複着當年母親告訴她的那些話。她自然明白這話中的含義,也明白母親說這些話都是爲了她好。若非兄長意外過世,她應當會如同母親所希望的那樣,平平凡凡的家人,相夫教子,藏巧於拙,安穩的度過一生吧。
只可惜,兄長早逝,讓這一切都化爲浮雲。
她有多久沒有回憶起母親曾經對她說過的話了?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成親這些天來,她不時的會想起一些久遠的事情,那些她以爲早已經在父親教導下忘記的細節。
“王妃?”紅櫻低聲叫了明華下,“外面太陽大,還是先回去吧?”
明華回神,對於自己患得患失的心情啞然失笑。
“去校場!”她說着抿脣一笑,眼底還是帶着沒有拂去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