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澤茂和蘇元哲對視了一眼,然後徐澤茂上前一步,拱手道:“微臣,微臣聽聞寧王殿下被召入宮中,以爲他是因爲之前貪瀆一案惹得皇上震怒,入宮是想着給寧王殿下求情的。 ”
他說着看了一眼寧王,又道:“畢竟,當初寧王殿下徹查逃兵一案,與我兄長算是有恩。微臣想着若是貪瀆之案,倒是可以爲着這份人情爲寧王殿下求情一二。可是,若是謀逆……”
他說着跪下,叩首沉聲道:“微臣不敢爲寧王求情,只懇求皇上徹查此事。不要放過了有異心的亂臣賊子,也不要冤枉了忠心耿耿的胡國良臣纔是。”
這話說得鏗鏘有力,從直白的說出要給寧王求情,到點明不知道皇上震怒是因爲“謀逆”二字,再到後來的只求真相,不要放過也不要殺錯的懇求。加之提及了逃兵一案之中寧王對徐澤茂的兄長徐澤淵有恩,可謂是合情合理。
魏王不知道這七人是否都是寧王早就安排好的,然而每一個人的表現都讓他有種措手不及,繼而又覺得他們所奏請的事情又在情理之中的感覺。
這些人,先是提及寧王的功勞,講述軍中如今煥然一新的情形,然後又參奏了齊王,點名了貪瀆一案寧王被冤,甚至漫無邊際到連着賜婚的請求都說出來了。
直到此時,徐澤茂站出來,開門見山,甚至帶着一種理所應當的態度,表明他入宮就是爲了給寧王求情的。但是所求之情,並非是希望皇上能夠寬恕一個有着謀逆之心的寧王。而是求皇上寬恕已經算是洗清了貪瀆污名的寧王……
若是所有人都尋找到了完美的藉口入宮,人人都有本參奏,只怕皇上也會起疑心。甚至會懷疑這是寧王跟這些人早就準備好的見招拆招的打算。然而,如今徐澤茂這般坦誠是入宮來求情的,反而讓人生不出懷疑之心了。
“臣——”蘇元哲聞言苦笑了下,拱手道:“皇上恕罪,臣入宮原本也是要爲寧王殿下求情的。只如徐將軍一般,臣也沒有想到寧王殿下不止是被人誣陷了貪瀆一事,竟然還捲入了私倉屯糧,私造兵器,意圖謀逆的事情之中,倒是臣冒失了。只內子只有林矍一個兄長,林矍又只有寧王妃這麼一個嫡女,加之林矍這些日子有病在身……”
他說着嘆息了一聲,無奈道:“臣架不住內子愛護晚輩的催促,這才厚着臉皮入宮,原本想着憑着這張老臉怎麼也能夠讓皇上寬恕寧王的貪瀆之罪,卻沒有想到……”
“卻沒有想到,六弟竟然這般倒黴,被捲入了謀逆的事情之中。這樣的罪名,誰又敢輕易求情呢!”一直沉默不語的魏王這個時候上前了兩步,替蘇元哲把話給說完,轉而看向皇上,撩袍子跪下道:“父皇,兒臣在旁聽六弟申辯至今,斗膽爲六弟求情,還請父皇不要偏信了一面之詞,徹查北疆之事,還六弟一個清白!”
皇上身邊最爲信重的影衛又能夠如何,這明顯就是老六佈下的一個局了,若是再跟對面齊王一樣咬牙堅持下去,只怕等“真相大白”,寧王洗刷冤屈的時候,也就是他遠離朝局中心的時候了。
魏王素來最爲擅長的就是能屈能伸,見勢不妙絕對不會強硬堅持。該低頭時就低頭,該變換態度的時候也是沒有半分的遲疑。當初跟齊王對上是如此,如今面對寧王,也是如此。
相對於徐澤茂和蘇元哲的求情,魏王的話卻更讓皇上驚訝。他如今雖然歲數大了,卻還沒有到老眼昏花的時候。不過是這些朝臣入殿之前,魏王還對寧王句句逼問呢,怎麼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態度大變,竟然開口爲寧王求情了?
他略微看了看求情的兩人,又看了看上書的鐵牟和耿豫中兩人,最後目光又落在了秦王和晉王身上,除開隋墨不提,這六個人中只怕耿豫中也有想要給寧王求情的意思,不過是看到了形勢與他所想的不同,這才見風使舵把準備好的奏摺給拿了出來。
具體來說,也就是說耿豫中入宮十有**是打探情況的。若寧王罪名不重就求情,也好在寧王跟前落個人情。若是寧王罪名嚴重,如像現在這般是意圖謀逆,這人就裝作是什麼都不知道。不過那早就準備好的奏摺卻是暴露了耿豫中的心思,那上面可是爲寧王歌功頌德了一番,怕也是想讓他看在寧王曾經的功勞之上寬容一二。
至於鐵牟,皇上玩味了下,想起他遞的摺子,還有昨夜才抓獲的人,確信這人縱然是對寧王親近,挑了這個時候匆匆入宮給寧王與助力,卻也不會是特意安排了這麼一個半夜意圖翻越城牆的人。只看當時齊王的表現,就當肯定,齊王定然是有這般安排的!
至於他的兩個兒子,秦王不可能會是爲了兄弟之情就這般早早準備好了奏章就匆匆入宮的人。他跟寧王也沒有這麼身後的兄弟情,至於晉王,這兩年來,倒是真跟寧王走的比較近,不過他所上書參奏的人卻也是有真憑實據的。
兄弟情義,倒是也可以解釋。
只是,晉王與魏王一母同胞,寧王回京卻不過兩年多……由此可見,魏王這個當兄長的,只怕沒有多少愛護幼弟之心。若是連一母同胞的兄弟都不能愛護,那未來他登基了,他餘下那些兒子又當如何自處?
更何況,這還是個見勢不妙就轉了風向的滑頭!齊王想方設法污衊老六雖然可惡,可是魏王先是落井下石,後又見勢不妙給寧王求情,看似說的十分公平,然而這些朝臣的心思都瞞不過他,又何況是魏王那點小心思呢?!
不堪重任!
魏王絕對不會想到,他認爲齊王太過於浮躁,不懂得審時度勢,覺得他不堪重任。而他太過於“審時度勢”的行徑,也讓皇上給他了一個不堪重任的評價。
皇上神色複雜,看着一旁事不關己,神色冷漠的秦王,又看了看跪在當衆面色平靜如水一般的寧王。
他最優秀的兩個兒子……
秦王雖然不算徹底毀了,卻是再無緣皇位。而寧王……這私倉屯糧和私造兵器究竟是真是假,他真的要偏信影衛嗎?若是……萬一影衛忽略了一些細節呢?
他已經因爲一時的偏信毀了秦王了,若是再毀了寧王,這萬里江山……難不成真託付到魏王或者齊王的手中嗎?若是到了那個時候,這兩個人會把這江山糟蹋成什麼樣子?
若是敵國強橫,魏王說不得要做俯首稱臣的帝王。而齊王,不肯聽人勸解,只怕橫衝直撞下去,不成亡國之君,也要把這大好河山給毀了大半。
他怎麼能把江山託付這兩人呢?
皇上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寧王的身上,許久才緩緩開口道:“宸鉞,你怎麼說?”
在場所有人都是心思透亮之輩,這稱呼的變化自然都是注意到了。晉王偷偷鬆了一口氣,低頭眼角餘光注意着寧王,秦王目不斜視,只袖子下的手略微緊了下,魏王鬆了一口氣,說不上來是覺得自己賭對了喜悅,還是沒有一舉拿下寧王而失落。他的心中百味陳雜,然而怎麼也比不是齊王。
齊王眼見半年都的苦心佈局即將毀於一旦,如何能夠放棄?!
“父皇!”他上前一步,再次勸阻,“此事寧王乃是嫌犯,縱然對於影衛和戶部、刑部調查有所疑慮,也當關押嫌犯,另行調查纔是……”
“該如何做,需要你來提醒朕嗎?”皇上瞥了齊王一眼,只這一眼就讓齊王遍體生寒。也許他不如魏王那般會看清楚形勢,看人臉色,然而皇上卻是他最爲熟悉的那個人,他如何不知道那一眼之中包含了皇上的多少不滿?
他被看穿了嗎?
齊王語頓,再說不出一句話來。而這個時候寧王才緩緩開口,“父皇,四哥說的很對,兒臣如今是嫌犯,除了自我辯解之外,也當押解起來,等候再次調查結果纔是。”他說着叩首,“兒臣知道父皇對兒臣的疼愛、信重,只兒臣也不願讓父皇爲難,此情此景,還請父皇不要因爲兒臣而做出爲難之舉,不然就是兒臣的不孝了。”
皇上聞言卻是意外不已,看着寧王許久,才緩緩舒了一口氣。這纔是識大體、有孝心……
“既然如此,那就……”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忍心把寧王關押牢中。“幽閉府中,不許出入!”他心中究竟是對寧王有疑慮的,生怕他是做戲,因此目光一轉,“至於前去北疆調查之人……”
刑部和戶部的尚書皆被參奏,與這件事情上說不得早已經站在了齊王那邊,自然是不能用的。影衛被欺瞞,只知所以然不知其所以然,再次去北疆只怕還是會被表現所迷惑。影衛畢竟不擅長追根究底的查案,一時被欺瞞也是有的。
皇上沉吟許久,在場所有人都安靜等待着。
“傳北鎮撫司陳知紀!”
北鎮撫司陳知紀,一個讓人聞風喪當的名字。在他手中被徹查的官員不計其數,在位北鎮撫司十二年間。拉下大小官員不下三百位,每一個都是確鑿無疑的罪證。而同時,死在他手中的囚犯也不計其數,據說北鎮撫司裡面,還關押着不少因爲受不了刑法而瘋了的囚犯。
皇上派了這麼一位煞星去查寧王的事情,可見對此事的慎重。也可以看得出來,縱然態度緩和了些,該有的懷疑也不曾抹去。
齊王這才升出了一絲希望,卻是再也不敢多言。反觀魏王,卻是明白了寧王的意思。
這一場好戲,寧王所等待的只怕也就是皇上這句話了。
只要北鎮撫司陳知紀沒有在北疆查出任何不妥的地方,那麼日後,再也沒有人能夠利用他遠離京城的在北疆的那六年來攻擊他了。
一次看似兇險的折騰,永絕後患。
值不值?
值!
若是他,只怕也會這般選擇纔是!
寧王怎麼被押解入宮的,就又怎麼被押解出去了。徐澤茂和蘇元哲兩個求情的人也跟着謝恩退了出去,不一會兒隋崛也得了皇上賜婚的恩典,定了婚期,不日就會讓鄭海親自去宣旨。他實實在在的謝恩,笑容滿面的離去。
殿中只剩下秦王、晉王和耿豫中、鐵牟了。至於魏王和齊王兩人,此時卻是有種想走卻不能走的感覺。魏王想看結果,此次雖然不能把寧王拉下馬,甚至讓他更進一步。然而,齊王卻是差不多要徹底垮了。他若是不注意着,萬一讓齊王也逃脫昇天了,豈不是真正白瞎了這段時間所廢的心思?
“鐵牟,既然你所參奏之事與寧王有關,就也一併交由陳知紀來處理。”皇上揉了揉額頭,隨意囑咐道:“至於老二,正好兵部這邊要送軍需去北疆,你帶人一同押送。還有……”
他說到這裡頓了下,“陳知紀也帶人一同混入軍中隨行。”
“是!”秦王沉聲應了,正準備退下卻讓皇上給叫住了,“你且等等,朕還有事情要交代你去辦。”秦王聞言留下,而兵部尚書耿豫中的事情得了解決,此時見皇上要處理家事的樣子也不敢多停留,就拱手退了出去。
最後皇上纔看向了晉王,“你參奏刑部尚書聶遠,侍郎周鄭、龐挺、郎中張志和、蔡林、李悅冉等意中人瀆職,朕看了摺子,倒是罪證十足,如今命你帶人把這幾人關押在……”
刑部竟然如此混亂不堪,皇上自然是不會把這些人關押在刑部的。
“關在大理寺,單獨關押,一應事物都交由你來處理。”
“兒臣遵旨。”晉王領命,就聽到皇上又吩咐,“這幾人正好與寧王的案子有關,陳知紀若要提審,你不可阻攔。至於其他人,卻是沒有朕的手諭不準見他們的。”
這話,自然是防着有些人串供了。
晉王領命,看了一眼在場的兄長們,就也退了出去。
“你們兩人可還有事?”皇上淡淡問了句,魏王連忙躬身請退,至於齊王,卻是還遲疑了一下。
他……他這一次可是損失嚴重啊!不但沒有把寧王給拉下去,這刑部還損失了不少的人手!可是,如今皇上開口了,且看起來沒有全然遷怒到他的身上,也不算對他太過於起疑,他若不退,還等什麼時候?
齊王隨着魏王一同退了出去,兄弟兩人到了外面,都緩緩舒了一口氣。然後看向對方,齊王冷哼了一聲,轉身離去,卻是懶得再跟魏王客氣半句。
明明兩個人都視寧王爲眼中釘,這般好的時機,魏王竟然臨陣倒戈,若非如此,寧王又如何會這般輕易脫身呢?
連着關押牢房都沒有,竟然只是幽禁在寧王府!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察覺到,這一局早已經不是他之前佈置下的那一局了。這是寧王的局,而他也不過是局中那個最爲可笑的跳樑小醜而已。
宮殿之中冰山早已經化成了水,鄭海這才得空緩過勁兒來讓人進來換了冰山,正準備換茶水時就聽到皇上說:“還是這茶,再來一壺新的,朕記得老二素來喜歡六安瓜片的。”
秦王神色微微動容,半響才拱手道:“父皇竟然還記得……”只可惜,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喝過六安瓜片了。如今看着鄭海送來上來的茶水,他端起來略微抿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卻是不同的感受。
皇上看着秦王微微顫抖的臉頰,就連那傷疤似乎都順眼了不少。
他的兒子,他還是知道的。秦王的心性磊落,自然不會有那些烏七八糟的念頭。
“此次去北疆,你親自帶隊,朕信你!”皇上緩緩開口,帶着一股之前所沒有的疲憊,“寧王有此災劫,定然不會是空穴來風。他在北疆定然有不妥之處,朕雖然派去了陳知紀,然而於軍務之上你卻是比他更家熟悉,寧王的一些舉措他不懂,你卻是能看出關鍵之處的緣由的。若是他有偏頗之處,朕就需要你來……”
“父皇,兒臣相信陳大人定然是會秉公處理的。”秦王沉聲道:“雖然說領兵打仗,難免會有意外情況之下的緊急處理,然而這並不能在時候被當做諒解的理由。只要是陳大人查出來的,罪證確鑿,兒臣無論如何也不會爲六弟求情的。錯就是錯,若是他被冤枉,身爲兄長,我自當站出來說話。還請父皇放心。”
這話他說得斬釘截鐵,皇上先是一愣,半響才露出笑容道:“是,你說的對。只是,他如今正是風頭浪尖,有很多事情朕都怕一時看不明白,委屈了他。就如同當年……”
他看着如今神色冷凝的兒子。
“就如同當年委屈了你一般。”
此話一出,秦王神色一僵,半響才道:“如今,兒臣並不覺得委屈了。”也就是說,當初還是覺得委屈的。只是如今,人成長了,總歸是看明白了許多。
皇上欣慰,雙眼微微潤溼。
他留了秦王一同用膳,一直等到黃昏之時才放人出宮。這般的父子親情,真是很久都沒有了。偏偏如今,只能在對皇位毫無野心的秦王身上才能感覺到了。而秦王的耿直和烈性,雖然偶有讓他不痛快的言語,卻更是讓他放心。
而秦王,一路出宮,卻是沒有急着出城回軍營。
他翻身上馬,看了看那一片金色暮光之中的京城,半響才道:“回王府!”
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已經不是當年意氣風發的秦王了,只是思及當年宮中那一場火災,他還是忍不住心緒不平。他一直以爲是他醉酒打翻了燭臺,燒掉了半個宮殿,害死了當年因爲生來體弱的大哥……
大哥因爲體弱的緣故,加之是皇上的第一個兒子,很得皇上在意。出事之前,就因爲秦王提議賽馬而從馬背上摔落,斷了一條腿。他因此被責罵,借酒澆愁。誰知道正好聽到下人議論,說是大皇子的腿怕是不能好了,這輩子都離不開柺杖……他心中大驚,不顧酒勁兒跑去跟大哥道歉。
再然後,他的記憶就有些模糊了。依稀記得大哥似乎痛罵了他一頓,男子漢大丈夫有淚不輕彈,更不該酗酒脫逃。之後還好生安撫了他一頓,說是他的腿肯定會好的。
他是怎麼出了大哥宮中,又如何會醉倒在不遠的花叢之中的,秦王全然不記得了。
只記得他醒來的時候,大皇子所住的宮殿,已經烈火沖天。他跌跌撞撞起身,衝入了宮殿之中想要救出腿上的大哥,然而火勢太猛,他幾次衝到一般都被阻攔了回去。臉上的傷疤也是那個時候留下的。大皇子的宮殿燒燬了大半,火勢才被撲滅,不良於行的大哥最終葬身火海。
逃出生天的內侍指正宮殿失火之前他曾經與大皇子大聲爭吵,不忿離開時踢翻了屋中的燭臺。他渾渾噩噩,根本就記不清楚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然而卻知道,若非大哥傷了腿,就算是體弱也當能夠逃出來纔是。
火勢被撲滅,尋進去的時候,大哥焦黑的屍首就匍匐在地,掙扎着要往外爬……
之後自然是跪在皇上寢宮之外請罪,病重暈厥過去才被搬去了太醫院,之後留下傷疤,遭到皇上厭棄……
轉眼就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些年來秦王的自我厭棄幾乎要把自己給壓垮。衆口鑠金,縱然一開始他有所疑慮,後來也開始隱隱相信是他一時憤恨,酒醉之後踢翻了燭臺,又因爲天乾物燥,這才燒死了大哥的……
若非寧王暗示,若非他還是存着那麼一絲的希望和不甘,只怕當初大哥的死就真的被淹沒在了哪一場大火之中了。
而且,父皇……皇上事後明明查出了真相的!或者說,他明明查出了一半的真相,知道並非是他縱火害死了大哥!可是,他什麼都沒有說,事後沒有再責罰他,就是皇上對他最大的寬恕了。
秦王冷笑了下,一盞六安瓜片,真以爲就可以讓他忘記這些年來所受的冤屈嗎?真以爲就可以讓他忘記大哥死時的模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