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便到了冊封大典當天,天空清朗氣清,料峭的寒風也散了七分,暖暖的冬日照耀着,大地萬物宛若春天來臨,緩緩復甦。
天矇矇亮,言昭便被雲落從牀上拉了起來:“主子,司衣司的管事已經將今日的朝服送了回來,就在殿外候着。”
因宇文皓決定的倉促,昭儀的朝服也是趕至的,用線全是最好,料子更是京中絕無僅有的絲緞,從裡到外,司衣司整個司連夜趕工,纔在昨晚完成,之後便取來讓言昭試了試,回頭又在細節上的剪裁做了一定修改,這會正候着。
宇文皓終究還是不放心,派了元壽過來,在一旁監督着。
言昭端坐在銅鏡前,一張巴掌大的臉蛋,白皙精緻,眉眼宛若柳葉,細長而柔順,小巧的鼻樑,一雙杏眸澄澈而恬靜,櫻桃般的紅脣輕輕抿起。
未施薄粉,已經是如詩如畫的美感,二十有八的芳華,本是一臉的無憂,卻因她的到來,在經歷了朝代跌宕起伏之後,褪去了那份青澀,多了份淡然沉穩。
她的指尖緩緩撫上自己的容顏,銅鏡中的自己,則是同樣擡起來右手,一身白色褻衣,映襯的她臉色越發蒼白,眉宇微微擰着,哪有半分嫁人的喜悅。
屋內的暖爐點了一夜,整個屋內流淌着溫暖的氣息,暖烘烘的氣溫,倒是讓蒼白的臉頰兩側多了抹微紅,也還至於白的多嚇人。
雲落靜靜的站在她的身後,今日的她,也一改往日的樸素,一身暗紅色緞襖,頭上簡單的cha了幾隻翠玉雕花簪,如此精心一打扮,倒是年輕了不少。
她手法嫺熟的替她挽發,楠木梳子一下一下梳着她柔順細滑的青絲,及腰的長髮,在手中輕輕梳理,每一下,都顯得格外用心。
“主子,今兒個是您大喜的日子,該高興纔是。”雲落擡眸看了眼鏡中的言昭,精緻的臉蛋上不見半點笑容,波瀾不驚的眸子也是忽明忽暗。
“姑姑有見過父母雙亡,都不許服喪,更是連個喪期都沒的,
時隔不到半月,還要歡天喜地出嫁的麼?”她的視線落在梳妝前的拿頂頭冠上,據說這頂頭冠是曾經的孝敏皇后所佩戴過的,也就是宇文皓的生母。
但這頂,從嚴格意義上說,並非是真正的鳳冠,因爲當時孝敏皇后也只是暫代皇后一職,所穿戴的雖等同皇后級別,可終究還是有差別,就比如這頂頭冠,它的正中央鑲嵌了一顆拇指般大小的夜明珠,四周雕繪着展翅震飛的金絲雀,而非是皇后象徵的鳳凰,這便是最大的區別。
可即便如此,當得知宇文皓要在冊封大典上沿用這頂頭冠,太后依舊是疾言厲色的反對,只是幾經波折,最終還是出現在了羽月宮。
“呸呸呸,這大吉大利的日子,主子盡說些胡話,敲木頭,快敲木頭。”雲落難得的繃着臉,柔和的神色轉瞬變得嚴肅異常。
言昭從銅鏡中看着她神情的轉變,不由輕笑着仰着頭,恰好能將雲落一臉的嚴肅落入眼內:“瞧姑姑說的,哪有那麼嚴重。”
雲落的思想還是停留在古時,過於的封建迷信,對於他們那個年代的人來說,這樣的話是大凶的,她急切的用手去擱桌案上的木頭,看着言昭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也顧不得身份,拉起她的手,一起敲。
連敲了三下,雲落的神色纔算緩和了不少,嗔怒的瞪了她一眼:“以後這樣的話,主子不許再說。”
言昭看着雲落滿眼的正色,臉上玩味的笑也漸漸收了起來,心頭涌過一股暖流,她拉過雲落都敲紅了的手掌,可見剛纔都有多動力:“好,姑姑說什麼,言昭就聽什麼,以後再也不會說了。”
直到聽到言昭確切的回答,雲落才暗自鬆了口氣,慈愛的拍拍她的手:“姑姑知道你委屈,可你記着,在後宮,即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要學會審時奪度,皇上纔是能夠替主子做主的人。”
不提宇文皓倒也罷,提及他,言昭揚在臉上的笑意便隨即斂了去,低垂着眼瞼,情緒不免有些低落:“姑姑,咱能不提他嗎?”
“傻孩子,皇上是你未來的夫君,你該以他爲天,哪有不提自己夫君的道理。”雲落好似一慈愛的母親,在子女出嫁前,絮叨着往後去了夫家,該如何盡孝,該如何做人家的媳婦,相夫教子等等。
其實,想想,雲落也不過三十出頭,若是在尋常百姓家,孩子也頂多就十五六歲,可宮中的歷練,造就了她老成的xing子,凡事都足夠的沉穩。
言昭的眼眶不禁紅紅的,鼻子也跟着不通氣似的發酸,她慌忙垂下視線,盯着自己擱在腿上的雙手,越握越緊。
這天,不單單隻羽月宮內一片喜慶,就連整個皇宮,宇文皓都特意命令重新裝飾了一番,紅紅的燈籠,紅色的綢緞,就連昭陽殿三個大字的匾額四周,都被繫上了紅絲帶,好不熱鬧。
祥和宮內,蘇秋見着太后從起身便陰沉着的臉,大氣都不敢出,整顆心都提着。
“看看,這都什麼,啊?”韓氏冷着臉,厭惡的伸手指着宮門前兩旁高高掛起的燈籠,喘着粗氣。
“太后息怒,皇上不過是一時興起,等真的得到了,過陣子也就乏了,太后又何必在這些小事上動怒。”蘇秋回頭揮了揮手,示意站在一旁排成一隊的宮女上前,“太后瞧瞧,今日可是穿這身?”
她指着一隊的衣服中,花色較爲素淨的一身,而自己也爲了怕太后發怒,穿了身偏素色的衣服,畢竟今日在別人眼中的喜事,在太后韓氏這,可不見得是喜事。
韓氏怒意未平,冷冷的轉回視線,凜冽的目光透着涼意,嚇得那端着衣服的宮女不禁害怕的瑟瑟發抖。
她的目光從一端開始,一件件的打量,有暗藍色的束腰長裙,有酒紅色的宮裝,腰間佩戴一條較暗色調的佩腰,繁複的繡工,華麗端莊。
最後一身,則是一件金黃色的朝服,黃色和紅色相配,相得益彰,是當初她封后大典上穿的那身,金絲線在胸前勾勒出鳳凰的模樣,撲騰着,宛如翱翔於天際,象徵着母儀天下的華貴尊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