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傷口,白色的衣袍染了血跡,但不是很明顯,初初估計,應該沒有大礙。
倒是單笙佑,冷眼睨着她的傷口,眉頭不由自主的蹙了起來,臉上劃過一絲不經意的惱怒,只不知這懊惱的,是他未能保護好她,還是惱關亦修竟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傷人。
空氣中的氣氛,隨着時間的推移,而變得越發詭異,壓抑的氣息似凝固在四周,伴着濃烈的血腥味,令人的喘息都帶上了幾分害怕。
“公,公子!”驀然,人羣中響起一道清靈的聲音,急切中帶着焦憂,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已染了血污,露出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眸,小手吃力的撥開混亂的人羣,在將士們的槍口下,朝着言昭疾奔而來。
她循聲回望,清冷的杏眸瞬間睜大,錯愕的看着人羣中朝着自己走來的人,那不是梅香又是誰。
她不是讓她好好在營地呆着別亂跑麼,怎麼竟穿着戰士的鎧甲,混入人羣,跟着一同過來了?
言昭正欲怒斥,可張嘴的話語還未說出,一雙瞳眸瞬即瞪大,驚恐的望着眼前的一幕,臨近梅香身旁的一名將士,正高舉手中的長刀,對準梅香的方向,重重落下。
千鈞一髮之際,言昭想也未想,一個凌厲前撲,未曾受傷的手猛然扯過依舊沒有危險意識的梅香,將其護在身前,她用她自己的後背,替她擋去凌厲的殺氣。
從她瞪大雙眸,到做出反應,不過眨眼的瞬間,似乎行動先於大腦一步做出判斷,而就在她護下梅香的同時,那鋒利的刀刃便割破了她的衣袍,狠狠的刺進了她的後背,言昭忍不住一聲悶哼,隨即緊咬着牙,不讓自己發出一聲痛苦的shenyin。
“公子,公子!”梅香瞬間呆愣,眼眸中反射着刀光劍影般的銳利,隨而反應過來,顫巍巍的雙手慌忙扶住,指尖撫上她後背,觸及的溼濡,令她驀然驚恐的睜大了眸子,無措的喚着,六神無主。
單笙佑正被
關亦修拖住,根本脫不開身,待他覺察到危險時,恰好承受關亦修凜冽的掌風,一切,都發生在瞬間,他聽着梅香哭泣般的喊聲,心痛宛若刀割,面上的陰鬱之氣越發濃重,出手的速度,更是嗜血而殘暴,招招都是殺招,不留任何退路。
他眸光迸射出道道寒意,似淬了毒的冰刃,想四面八方射出,手中的掌風不覺凌厲了幾分,死亡般窒息的掌門直披關亦修而去。
趁此機會,他飛身而下,昂然卓絕的身影隨即落在她的身側,大掌有力的攬上她的纖腰,在她昏迷之際,輕柔的納入懷中。
他凜冽的眸光瞪視了梅香一眼,緊抿的薄脣透着弒殺的氣息,眸底浮現殺意,她在意她,可在他眼裡,但凡他不在意的人,一旦觸及到他在意的人,都該死。
梅香不由震懾在他那雙幽暗的黑眸中,臉上的神色帶着懼怕,身子陡然一縮,但思及他懷中的言昭,臉上的神色便再次流露出擔憂,目光不安的在他和言昭身上流轉。
而遠在雲戈的京都內,朱牆掩映的昭陽殿,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六角飛蟾盤旋在宮頂,赤若游龍的石柱撐起寬敞的大殿,絢麗多姿的天花頂,竟是以鳳凰呈祥的飛騰圖案薈萃,當真是絢麗恢弘,豪氣萬丈。
象徵帝王威儀的龍椅上,宇文皓一襲明黃色龍袍,手執硃砂,一張俊逸非凡的容顏較之之前,越發的深邃沉斂,眉宇間總侵染着幾許難以捕捉的愁緒,神色亦是比以往都來的凜冽殘佞,雷厲風行的手腕,在他眼裡,不過只是一種謀略,彷彿司空見慣一般。
毫無徵兆的,他手中的硃砂瞬間落地,隨即手捂着胸口,寸寸抓緊胸前的衣袍,那蝕骨般的疼意縈繞在胸口,既不向周身蔓延,也不減弱,反倒是愈來愈劇烈,額頭因難忍的冒出冷汗,飽滿的額際,凹凸清晰的青筋,一根根浮於皮膚的表層,好似一個過力,那些血管便會隨之爆裂,鮮血四濺。
他單手撐着桌沿,手掌不自覺的
收緊,桌案上鋪着的明黃桌布,在他手中揉成了一團,肆意的疼痛侵蝕着他每一條腦部神經,難以抑制的疼不斷加劇,扯着桌布的手掌用力一扯,桌案上堆積的狼嚎,硯臺,奏摺,嘩嘩散落一地。
元壽聽着裡邊的動靜,心下一慌,慌忙趕了進來,觸目所及的狼藉,他顧不得其他,疾跑着上前,扶住幾近要昏迷的宇文皓,臉色一白:“皇上!來人,快宣太醫!”
“不用!”即便這個時候,他亦保持着清醒,極力阻止元壽,短短兩個字,竟是用盡了他的全力。
繼而,宇文皓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般,無力的癱倒在地,心臟一陣陣的緊縮,每一次的跳動,都牽動着那莫名的心絞痛。
時間緩緩流淌,悄無聲息的流動中,他的疼痛在漸漸消去,自此,他一身衣袍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般,服帖的黏在背上。
“皇上,還是宣太醫看看吧。”元壽自是嚇得不輕,低聲詢問,卻迎來的是他一記冷眼。
他立即噤若寒蟬,將剩下的話語悉數咽回肚裡。
“今天的事,不準讓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太后,清楚沒有?”宇文皓輕皺着濃眉,手掌強撐着桌沿,單膝跪地,靠着一個腳的力度,支撐起身子,隨而緩緩起身。
如此心絞般的疼痛,是從未發生過的,哪怕之前聞訊言昭的死,亦未曾有過,可今日,他竟覺着很是不安,胸口雖不在犯疼,可卻依舊感到胸悶,沉悶的氣息,壓在胸口,揮之不去。
他擡眸凝望着殿外的天際,萬里無垠的天際,竟是連一朵雲彩都沒有,呼嘯的冷風肆意的從縫隙鑽入,瞧這天,似又要下雪了。
他緩緩從衣袖中取出一根髮簪,粗糙的做工,連發簪的頂端所雕刻的花骨朵都是扭扭歪歪,可見做簪之人定是個初學者,細長的根部,許是因人長久的摩挲,顯得越發晶瑩剔透。
宇文皓將其在手中端詳,指腹一下下的撫過,眸光諱莫如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