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放在往年,自然是算是年關的最後一天,到了這天,即便在忙,雲戈的習俗也是要回家團圓的,遊歷在外的遊子,奔走在外的商人,都會往家趕。
到了晚上,便是守歲的一晚,一家人吃完團圓飯,聚在一起,直到凌晨的鞭炮響起,纔算是守完了歲,預示着新的一年,新面貌。
可今年,卻成了離別的一刻。
硃紅的高牆蜿蜒,巍巍的金殿聳立雲霄,飛檐的蟠龍似騰飛般朝天際撲去,金燦燦的陽光灑落在殿前,百萬大軍整裝待發,紀律嚴謹。
金鑾殿前,白色的石柱在身後撐起整個大殿,厚重的木門緩緩敞開,一身金色盔甲着身,單手吃着盔帽,一頭黑絲依舊以帝王象徵的金色玉冠高束,濃密的眉眼微微緊蹙,高挺的鼻樑,凜冽銳利的黑眸,棱角分明的五官彰顯着一分凝重,渾身散發着一股與生俱來的帝王霸氣。
從殿前往下凝望,百來級的臺階下,井然有序的步兵排成方正,手持楯矛,頭戴鐵盔,雖看不清神情,但不難想象,今時今日的觸景,多了幾分離別的悲慼。
步兵的前方,則是騎着精壯大馬的騎兵,雙手固定的繮繩,就等一聲號令。
爲首的一匹精壯黑馬,馬鞍上擺放着明黃的坐墊,將士的手中,高舉着雲戈的旗幟,在霖霖的寒風中飄揚。
言昭亦是難得一見的一身淡紅色宮裝,及腰的長髮是腦後輕輕綰起,露出白皙的頸項,發間以飽滿的珍珠點綴,兩邊各斜cha一隻金色步搖,步搖尾部垂下的金串隨着她的回眸而擺動,絲絲冰涼劃過臉頰。
她淺笑凝眸,靜靜的站着,眸光輕柔,回望着那個器宇軒昂朝自己走來的男人,卓絕的英姿,在此刻顯得格外威嚴。
他在她身側站定,居高臨下的望了眼殿下的精兵,薄脣緩緩勾起,深邃的黑眸迸射着勢在必得的決心。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恢宏的氣勢,通徹雲霄,齊齊的跪拜,伴着盔甲碰撞出的沉重聲,聲聲入耳。
他側身,眸底凝上似水柔情的深情,微抿的脣角,依然掩蓋不住他愉悅的心情,單手執起
她身前的小手,緊緊握在手中,眉宇間流淌着濃濃的不捨。
“等朕!”鄭重的兩字,包含了千言萬語,眉眼含笑,萬古柔情都不及他對她的繾綣眷戀。
她緩緩勾脣,莞爾一笑,眸光瀲灩,明亮如星辰的雙眸,第一次帶着一絲溫暖,一絲情深,臉頰嬌羞的印紅了一片,卻是沒有應他。
宇文皓不禁看得癡迷,不禁感慨,萬里江山,都不及她回眸淺笑的傾城絕色,眼前的一切彷彿都不復存在,眼裡,心裡,都只有面前的絕色佳人。
若說從前,他會嗤笑周幽王,爲搏美人一笑戲諸侯,可若換在今日,他似乎有些理解,傾城傾國,縱使覆國,也心甘情願。
他握着她小手的大掌不由緊了幾分,戀戀不捨,竟覺着特別不願放下,那明眸的回望,一雙澄澈的杏眸,卻好似蒙了一層淡淡的水霧,讓他怎麼都看不真切,彷彿他一鬆手,她便會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他戀戀不捨的再看了眼,似乎要將她此刻的一顰一笑都刻入腦海,深深的凝視,旋即眼神一沉,正視前方的他,又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王者。
“出發!”一聲高吼,鏗鏘有力,帶着勢在必得的決心,腳下的步伐邁得急促,他深怕自己一個意志不堅,便捨不得走了。
百萬大軍,浩浩蕩蕩的轉身,步態齊整的朝着宮門而去,雲戈的旗幟,在風中翻飛,發出啪啪的細響,敲打在心田。
城牆上,韓嫣一身鵝黃色長裙,裙襬逶迤於地,明豔的妝容精緻典雅,額前一個飽滿的紅色琉璃珠垂落,映襯的膚色越發白皙瑩潤。
她的指尖深深扣緊了掌心,目光落在浩浩遠行的軍隊,眸中一閃而過的陰柔,金鑾殿前的踐行,本該是帝后相攜的告別,可宇文皓卻斷然選擇了言昭給他送行,如此的不合規矩,可他卻彷彿成了理所當然。
她韓嫣,纔是這後宮的主子!
“娘娘,皇上他走了,我們也回去吧。”靈兒站在她的身後,嚴寒的冷風颳過,就連風中都帶着蝕骨的寒意。
“你懂什麼!”韓嫣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眼神陰狠,微微眯起的眸光望
向那越來越渺小的軍隊,領隊的那人,卻是一如既往的清晰可見。
宇文皓,我會讓你後悔的!
她心中腹誹,嘴角勾起一抹殘佞的冷笑,雙手一拂,冷冷的轉身離去。
一襲黃色羅裙穿梭在宮道上,步履略顯匆忙,臉上的神色隱隱透着肅殺之氣,身後緊緊跟隨着的宮女,面容慘淡,亦步亦趨,低垂着腦袋,垂首緊跟,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惹怒了前面的女子,小命不保。
韓嫣的身後,靈兒同樣垂首跟着,不時擡眸偷瞄了眼纖瘦的背影,心裡一時有些不明白,自家主子走得如此倉促,做什麼?從這走的方向來看,應該是往羽月宮的方向而去。
羽月宮?靈兒心頭略覺一驚,主子這是要……
她趕忙疾走幾步,側了側身子,輕聲勸道:“主子,咱們還是回去吧,太后知道了,定又該訓斥了。”
“哼,姑媽不過是礙於皇上,所以纔有所顧忌,我倒是要看看,皇上這一走,她言昭是有三頭六臂不成,還能不能這麼僥倖躲過!”她脣角陰冷的劃過一絲冷笑,靈兒看的心驚,頓覺腳底一股寒意直往上冒,背脊一陣陰風拂過。
“可主子,這事若是讓皇上知道了,只怕……”
韓嫣餘光輕掃,看着她害怕的模樣,低低的哼了聲:“怕什麼,本宮手掌鳳印,替皇上管理後宮,即便皇上知曉,又能如何!”
她韓嫣是料定宇文皓不能奈何自己,這麼多年來,韓家在朝中的勢力越發龐大,民間甚至有民謠傳唱,說韓家的女兒,生下來便是母儀天下的鳳格,這種荒謬的毫無緣由的民謠,只因韓家出了太后韓氏,而她韓嫣如今貴爲貴妃,又手掌鳳印,等同於皇后。
箇中權勢,她心如明鏡,宇文皓一直都忌憚韓家的獨大,所以王瑾的進宮,纔會在短短半年,翟升貴妃,他這麼做,目的不過是爲了權衡韓家在朝中的局勢,扶持王炎,鎮守邊關,看似無上榮耀的事,可背後只怕他同樣忌憚着王炎的勢力。
歷朝歷代,異xing王壯大,要求封地的也不在少數,不難看出,宇文皓是個生xing多疑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