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逐鹿,烽煙四起,蕭瑟之氣瀰漫在整個皇城。
如今的天下,四分五裂,據東,以琉棲爲首,自成一方沃土;以南,便屬翟墨最爲強大,以獨特的風光著稱;往西,則是雲戈獨霸一方,善於騎兵作戰;朝北,自是北澱名聲最旺,它的仁義之道廣爲流傳,遍佈各國。
四國各據一方,自有一片天下。
天朝一十二年,是夜,天降紅雨,紫氣東來,琉棲國君老來得女,取名雅,封號言昭。
琉棲國國師夜光星象,須臾,面色凝重,喜憂參半,一句:此女乃天之神女,此次下凡,全是助黎明百姓於水生火熱之間,但成也蕭何敗蕭何!掀開帷幕,引起之後的軒然大波。
民間盛傳:得言昭者,得天下!
其餘三國虎視眈眈,自此掀起一片血雨腥風。
庾順八年,雲戈皇后誕下麒麟,舉國同慶,百日宴之日,更是廣發邀請,各國使者遠道而來,一片喜慶。
精緻的繡花鞋踏上潔白通透的寒玉石階,言昭一身枚紅色宮裝,大朵牡丹翠綠嫣紅一片,逶迤拖地三尺有餘,宛若綻放的一池水仙,翩然起舞,清新脫俗。美眸顧盼間華光流彩,美豔動人,紅脣漾起一抹清淡淺笑,似嘲弄,又似漠然。
她擡頭仰望,金鑾殿三個大字赫然醒目,金色鑲邊框,配上墨色匾額,自成一股神聖不可侵犯之氣,大氣磅礴,赤色的石柱一個個錯落有致的撐起整個大殿,絢麗的七彩花匯成傲氣的天頂,一如君王的雄心壯志,衝破雲霄。
一切如往昔,沒有半絲半毫的變化,就連她一直喜歡的畫卷都被裱成框,掛着,顯得頗有些格格不入,只是這終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當日的心靜,如今再難尋回!
“北皇攜皇妃到!”一聲尖細的嗓音劃破天際。
言昭眉頭不易覺察的輕皺了下,轉而再次展顏,站在單笙佑身側,於他並肩而行,坦然的雙眸對上那一身的明黃,耀了全場,更刺了雙眼,嘴角泛起冷意。
男人的視線,在觸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時,眉峰陡然一緊,如刀削般深邃的五官似凝了千年寒冰,冰凍三尺的寒氣自那雙微眯的鳳眸中緩緩溢出,泛着危險的光芒,卻有蘊含着無可言喻的落寞與孤寂。
那一身的明黃,越發襯得龍椅上的宇文皓邪佞而霸氣,他的面容是一貫的冷冽,只是,細瞧之下,便會發現他嘴角噙着的笑意在言昭出現的瞬間,也隨之漸漸隱沒,握着龍椅的雙手不自覺的收緊,依稀可見那突突直跳的青筋。
言昭眼瞼輕垂,眼底的冷意帶着譏誚,紅脣似有若無的扯起一抹嘲弄,轉瞬即逝,隨後,無視某人快要瀕臨崩潰邊緣的情緒,泰然
自若的落座,眼神細細審視一圈,對於大殿之上的局勢瞭然於胸後,便自若的品起茶來。
單笙佑自是一絲不落的將兩人間的整個變化收納眼底,薄涼的脣角在無人可見的角度勾起,好看的丹鳳眼眯着別樣的精光,眉目如畫,所有的情緒都轉瞬即逝。
隨後,他不動聲色的緊挨着言昭落座,用着僅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揶揄道:“久別重逢,昔日情人,怎麼不上去打個招呼?”
言昭紅脣微抿,撲扇的睫毛掩下眼底的驚濤拍浪,無怒無喜:“皇上未必管的太寬了些吧!”
她語氣平淡,不疾不徐,一如她周身所給人的感覺,淡然而與世無爭,她只恬靜的活在自己的空間,不願被外世所打擾。
“呵!”單笙佑薄脣溢出一個單音字節,也不理會她的態度,徑自端起桌上的酒杯,仰頭,辛辣的酒水順着喉結的滾動,入腹。
他一手執着酒杯,一手握過她藏在桌下的小手,粗糙的指腹在她柔細的關節在細細摩挲,轉而十指相扣,微眯着氤氳的琉璃眸透着酒杯望向首位上的某人,略帶挑釁。
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厭惡,轉眼又抿嘴輕笑,直呼其名:“單笙佑,需要我再將合約的條款取來,你再背上一遍嗎?”
他懂她眼底的警告意味,更深知這女人,在什麼時候都不甘居於下位,他可沒忘當初他違約之後受的是怎樣非人的“禮遇”,興致盎然的眸光轉而投向他處,訕訕地收回手。
長長的睫毛都難掩她瞳孔深處那冰凍琉璃般的銳利和冷漠,那陡然的掃視,直擊對方的心底,爲之一震。
言昭冷冷的視線一一落在對面的人身上,緊挨着羽皇宇文皓而坐的便是雲戈最具威望的德親王宇文允,對他,她投去淡然一笑,而之下,既是翟墨太子古晏以其太子妃,她餘光匆匆帶過,在她的左手邊落座的自是當朝名聲在外的天才丞相。
只需一眼,她便將這大殿上的局勢瞭然於胸。
自她進這大殿之時,她便感覺到有幾道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其中當屬上方傳來的兩道目光最爲耀眼,她自動忽略那份有着千言萬語道不盡的癡迷凝望,反而略帶嘲弄的對上雲戈皇后韓嫣嫉妒而憤恨的眸光。
今日的韓嫣,作爲當朝皇后,自是一身大紅色宮裝,小巧的瓜子臉本該是笑意連連的,可這會卻蒙上了陰霾,輕垂的眼簾掩蓋她眼底的陰狠,殷紅的脣,微微抿起,脣畔延伸的線條都表達着她隱忍的不悅。
言昭眼瞼撲閃,似笑非笑的對上她憤恨的眸光,不以爲意的勾起嘴角,用着只有女人才懂的目光,交流,較量!當日的羞辱,她言昭定會雙倍百倍替她奉上!
韓嫣在她犀利的眸光下,心神一震,但不愧是見慣風雨的人物,轉瞬間又恢復如常,她嫣然一笑,優雅的起身,指腹托起酒杯的下座,貝齒微開:“本宮感謝各位賞臉千里迢迢趕來替皇兒過百日宴,來,本宮敬各位一杯!”
說着,她也不含糊,一手輕掩嬌顏,仰頭而下。
既然皇后都開口了,在座的哪有拂意的道理,紛紛回敬了回去,唯有言昭,依舊紋絲不動的端坐着,似有泰山崩頂而巋然不動之勢,眼底的嘲諷一覽無遺。
而單笙佑更絕,事不關己的品着自己的小酒,一雙鳳眸邪肆的眯起,饒有興味的期待接下去的好戲開羅。
衆人一陣唏噓聲,韓嫣的小臉一會青,一會白的,很是好看。
“哼!jian人,當初沒整死你,當是便宜了你!”韓嫣心裡腹誹着,惡毒的目光直直射向言昭的方向,她明顯感覺到了自從言昭的出現,身邊坐着的這個男人,身心都在發生着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宇文皓心神一閃,嘴角染上淡淡的笑意,就連他都未曾覺察,在多年之後再次遇上,除了起初的震驚外,依舊的繾綣眷戀,那份深入骨髓的寵溺,在她的出現下,再次復甦。
他不動聲色的將矛頭指向北澱帝王,內斂的氣息不穩,散發着九尾狐般嗜血的冷意:“北皇如此行徑,這是何意?”
單笙佑就連餘光都未往他那瞟上一眼,顯而易見的藐視,他知道宇文皓不願將她拖下水,那他就更想看到她在水中垂死掙扎的表現,而的確,他就有這樣的本事,輕而易舉的將衆人的視線積聚在言昭的身上。
“本皇的愛妃心裡不暢,本皇自是要自我反省一番了。”他這前言不搭後語的一句,弄得在座諸位都丈二摸不着頭腦,而接下來的話語更是一劑猛藥,雷倒一羣,“看來是本皇還不夠努力。”
話語間,他曖昧的眼光一直來回在言昭的腹部,這答案自然呼之欲出,饒是言昭料定他不是省油的燈,可也沒料到,這食古不化的古人的也如此厚顏。
她心下頗有些羞意,可淡定的小臉未曾顯露半分,巧笑凝焉,一語雙關:“皇上日理萬機,這龍種自是要慎之又慎,臣妾明白。”
言昭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落在上首的兩人身上,她這話,無不是說給那兩人聽的,這弦外之音,聰明的人都能聽出一二,無非是說當今聖上還真是不挑,隨便撿個母豬配個種便成。
她不着痕跡的瞪了單笙佑一眼,暗含警告,他要出風頭,可別拉着她墊背。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暗中較着勁,一場百日宴,主角倒成了被人遺忘的一方,而那些所謂的配角,倒出盡了風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