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夜的時光,地面的積雪已經積了厚厚一層,繡花鞋踩在上面,發出格嘰格嘰的響聲。
言昭出來的時候,只穿了件棉衣,隨意披了件單薄的披風,手上的暖手也沒有帶,這會風一吹,一雙手在寒冬中被凍得紅紅的,雲落看着心疼,便囑咐了梅香好好照顧,自己則原路折回去。
梅香看着雲落不在,膽子便大了起來,一如曾經在琉棲時那般,走到她的身側,輕輕扯了扯言昭寬大的衣袖:“主子……”
言昭側了側臉,低頭看着欲言又止的梅香,眉頭輕皺:“想說什麼,這裡沒別人,說吧。”
“我聽元壽公公說,昨兒夜裡,夏皇和皇后都去了,可是真的?”
言昭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失了顏色的眸子盯着她:“是,是真的。”
梅香到底還年幼,xing子沒有她沉斂,一時難以接受,汪汪的水眸看着,身子軟軟的就要倒下,言昭一直注意着她的舉動,慌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站起來,在這裡哭不能解決任何事情,只有你比敵人強的時候,纔有資格示弱。”
她越說,梅香的眼淚流的越兇,怎麼都止不住,拼命忍着不讓自己哭出聲,抽噎着,連帶整個肩膀都跟着抖動,她半趴在言昭懷裡,抽泣不止。
“起來!”言昭一聲低喝,冷冷的目光帶着嚴厲的勁風,手使勁將她半個身子往上提,“與其在這哭得死去活來,不如想想怎麼活下去,人只有先努力活下去,才能談其他,要報仇,要泄恨,都可以,可聽明白了?”
“嗯,奴婢……明,明白。”梅香倒吸了口氣,鼻涕眼淚胡亂的抹了把,明明還有止不住的淚水,卻強自表現一股堅強,重重的衝着言昭點頭。
“好,梅香,你聽着,真正害死父皇和母后的人,是韓玉凝,可現在,我們卻什麼都做不了,不但如此,還得處處向她示好,可做得到?”言昭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出真相。
“太后?怎麼會是太后,不是應該是皇上嗎,夏皇的死,不是正合羽月皇的心嗎,公主,你是不是弄錯了?”梅香瞪大了
雙眸,有些不確定,她一直認爲,是宇文皓害死了夏蒼柏他們。
“不,宇文皓如果真有心殺他們,不用等到現在,早在刑場上的時候,就該處置了,又何必偷龍轉鳳,瞞天過海?”
言昭對於這點,還是足夠確信的,她和他相處不久,可憑藉着前世遺留下來的記憶,不得不承認,宇文皓還是個有擔當的男人,說一不二,從不屑用些下三濫的手段,除了隱瞞言昭真相之外,他竟從未糊弄這些小手段。
“可是,太后爲什麼要這麼做,夏皇和皇后人這麼好,招她惹她了,竟下這麼狠的毒手,簡直就是心理變tai,一守活寡的老太婆,果真是扭曲到了極點!”梅香憤憤不平,什麼難聽的她說什麼,這xing子,倒是和當初在琉棲的時候一樣,嘴巴大的沒遮攔。
“行了,這些話往後就給我爛在肚子裡,小心隔牆有耳,要是有誰這會經過御花園,聽到你說的這番話,你的小命準就這麼沒了,下次長記xing點。”言昭擡手重重的敲了她腦袋一下,有些焦急的張望四周,確定沒人,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她正欲說走,御花園左門旁的小拱門出走來兩人,遠遠的看不清神情,可看着兩人拉扯的模樣,顯然是發生了什麼爭執。
女子一身白色宮裝,及地的長裙隨着輕浮的蓮步搖擺,嫋嫋娜娜,妖嬈風情,男子同樣是一身藏藍色朝服,胸前繡着圖騰,看不清那胸前究竟繡的是什麼模樣,可看着,言昭幾乎是潛意識的覺着,兩人的身份並不簡單。
於是,她反射xing的做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出乎意料的動作,小手猛然拉過還在發愣的梅香,往御花園後的一座假山後藏匿。
梅香剛要開口,被言昭捂着嘴,伸出食指輕輕擱在自己脣瓣上,示意她不要出聲。
直到梅香點頭,她才緩緩鬆手,注意力轉移到前方朝着他們走來的兩人,她驀地瞪大了雙眸,眼底有着難以置信,好似窺探了他人秘密的自己,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
玉遙和宇文允兩人並肩而行,宇文允一臉面紅耳赤的模樣,顯然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爭執
,而玉遙,也失了一貫清清冷冷的模樣,面色有些不佳,眉宇間隱隱藏匿着一股怒意。
兩人在假山前的空地上站定,宇文允激昂的嗓音,控制不住的情緒外溢:“在你眼裡,榮華富貴就抵得過一切了嗎,好,你不是喜歡這些嗎,本王有的是,你說,只要你開口,金山銀山,本王都給你捧到面前,說啊!”
玉遙輕輕吸了下鼻子,抿着雙脣,眼瞼輕擡,撲閃的睫毛,宛若展翅而飛的蝴蝶,卻在中途被人折斷了翅膀,慘然跌落:“是,我就是如王爺口中所說這般愛慕虛榮,皇上能給我想要的權利,地位,還有人人欣羨的身份,王爺能嗎?”
她最後輕飄飄的兩字,能嗎?無非是公然的挑釁,輕而易舉的挑起男人天生具有的好勝心。
“好,好,很好!”他連說了三個好字,咬牙切齒的模樣,恨不得就此將她挫骨揚灰了。
“既然王爺已經得到您想知道的答案,玉遙就先告辭了,每日的晨醒,太后可等着呢。”玉遙是溫潤的,盈盈的身段輕柔福了福,轉身欲走。
“玉遙,這一切,真的是你想要的嗎?可爲什麼,本王在你的臉上,看不到半絲幸福,談及母后,你眼底除了懼怕,還是懼怕,談及皇兄,你的眼神是崇拜,可那種崇拜不是女人對心愛男人的崇拜,而是弱者對強者的臣服,你倒是說說,你有多幸福?”宇文允斂去滿腔的怒火,平息怒意的他,自然看的明朗清晰。
玉遙緩緩轉身的身子猛然一頓,臉上的神情也出現了裂痕,灰暗的眸底閃現破綻。
“還是,你甘心和這麼多的女人,共同爭奪同一個男人?”宇文允冷嘲的笑出聲,“本王好心提醒你一句,嫣霞宮那位,是母后的親侄女,本王的親堂妹,至於瑾樺宮的那位,父親是雲戈如今唯一的一位異姓王,劉婉嬪身份雖較之前兩位低了很多,可禮部尚書的職務,在朝中也是舉足輕重的,而你,拿什麼和人家爭,外貌嗎,還是伺候男人的手段?”
他眉毛輕挑,高大的身影緩緩靠近,鼻翼輕嗅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那是獨屬於她的氣息,不摻任何脂粉味,很清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