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神色一凜,一襲男子白衣在風中肆意飛揚,衣角拍打着風聲,發出沉悶的響聲,一下下敲擊在她的心頭:“這些,就不牢北皇費心了。”
她的目光幽冷深邃,淡然的收回望向山下密密的營地,而是擡眸仰望星空,漆黑的夜色,宛若一張穹廬從四面八方張開,點點的星空,璀璨奪目,在遙遠的天際,她宛若再次看到了那張清澈恬靜的臉龐。
四周,縈繞着星光,她精緻的臉蛋揚着一抹甜甜的笑,衝着自己斂開嘴角,彷彿無聲的在想她訴說,謝謝你,讓她無悔的離去。
言昭的內心,對於夏雅,總是有着太對的虧欠,當初初醒的時候,她依稀還能感受到那痛徹心扉的絕望,那強烈的情感呼之欲出,以便時至今日,她依舊無法忘懷。
也正因如此,哪怕在這之後,她佔據了這身子,她也告訴自己,要替她好好活着,替她奪回本該屬於她的一切。
可人世間,一切的恩怨情仇,終究逃不過一個“情”字,她獨獨算漏了的,也便是這一字。
單笙佑迎風而立,卓越的身姿宛若瓊山上的一座蒼松,昂然挺拔,只是精芒四射的眸光卻總似有若無的流露出一抹別樣,坐落在她的臉上。
“若這風花雪月摻了國之命脈,這些,朕豈能坐視不管。”他薄脣輕啓,脣角淡然的上揚,一雙負於身後的大掌,有意無意的收緊,既而又緩緩鬆開。
他的話語,透着絲絲涼薄之意,令言昭飄飛的思緒恍然收回,淡漠的目光再次歸於平靜,低垂的眼瞼,掩去眼底那抹黯然。
一時間,靜謐的空氣在上空緩緩凝結,就連呼出的氣息都瞬間凝結成冰,寒烈的氣息下,不免讓人覺着,邊塞的冬日,更是寒冷異常。
言昭不由緊了緊自己身上的冬衣,旋即,一襲黑色的披風隨之落上她的肩頭,她順眼望去,恰好觸及他離去的指尖,轉而順勢望向他一張丰神俊朗的容顏,分明是好看至極,卻總是擺着一副面無表情的神色,令人望而生畏。
她淡淡收回的目光,似有若無的落在身上的披風,也不拒絕,確實是冷的,不由緊了緊,轉而不動聲色的側了側身子,再次對上他一汪深潭的黑眸,平靜道:“既然北皇早知我已不是她,便應該清楚,天下根本不存在得言昭者得天下之說,北皇又何必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她話語微頓,這點,卻是從剛纔起便一直困擾着她,也是她一直沒有琢磨明白的,如此一來,他的目的,又何在?
“若說,朕有意替你奪下琉棲呢?”他脣角微勾,一雙深諳的黑眸依舊盯着山下篝火通明的營地,黑眸微眯,迸射出一道道肆意的精芒。
“什麼?”她愣愣的順着他的話開口,顯然有些轉不過彎,一時捉摸不透他此話背後的含義。
他緩緩將目光移向她,巴掌大的小臉,在盈盈月光中顯得越發嬌小,明明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偏生如此要強,貼近胸口的某一寸,似乎起了微妙的變化,望向她的眼眸,漸漸的越發顯得深沉。
連日來的奔波,在他臉上未曾流露半絲疲憊,倒是言昭,眉宇間染了幾分疲態,一頭秀髮只是隨意的以銀色絲帶束之,在寒風的凜冽呼嘯下,耳際的幾絲早已散開,隨着寒風狂亂飛舞,一縷,兩縷,拂過白皙的臉頰,擋去那雙澄澈銳利的杏眸。
他的眸中,倒映着她纖細的身影,薄脣微抿,不發一言,隨即大掌一攬,腳尖輕點地面,竟是毫無預料的攬過她的腰際,帶着她向着山下急速下降。
言昭一時不察,竟是有些措手不及,一時之間,出於求生本能的將雙手攬上他的頸側,耳旁是不斷呼嘯的風聲,凜凜的寒意刺疼臉頰上的肌膚,竟是有些發麻。
她回首張望,身後是一望無垠的峭崖,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隨即驀然想起,兩人從剛纔便是站在山峰之上,腳邊便是這峭崖,而崖的兩側,則是兩國安扎的軍隊。
果然,在她尋思之際,單笙佑已經帶着她安穩的落在地上,只是隨即身形再是一閃,那快如閃電般的速度
,讓言昭只覺眼前一個虛晃,還未來得及看清,腳下觸及的便已是平穩的地面。
她沉着冷靜的環顧四周,四處傳來鎧甲走動的聲響,身側自是一座座安扎的帳篷,只是一時半會,言昭有些無法判斷,這裡到底是雲戈的營地,還是翟墨的。
她有些不解的望向身側,單笙佑眸光未變,依舊的幽深如墨,接受到她探過來的視線,不疾不徐的挑了挑下巴,示意她靜心聆聽。
言昭不由的眉頭輕皺,一雙明眸閃過一絲深意,轉瞬斂去。
營帳內,一襲明黃色鎧甲着身,雙手置於膝蓋,居高臨下的端坐着,一雙無盡幽深的黑眸,破碎出一道道冷冽的光芒,一一掃視過底下站着的幾人。
此次出征,不同於往常,宇文皓的身側,只是帶了文武全能的顧晟,幼年丞相的美名,自是因爲他不但善於文韜,還善於武略。
四下坐着的幾位,除了顧晟之外,自是此次領軍的幾位大將,但此刻,各自的眉頭都微微鎖起,眼底染上一抹思慮,可見,如今眼下的形式,並不容樂觀。
“投毒?如此低級的算計,你們竟沒有覺察!”宇文皓握着茶杯的手漸漸收緊,隨即,清脆的茶杯應聲裂開了一條細縫,暖暖的茶水隨之從細縫中溢出,他大掌一會,一盞精緻的茶盞便應聲碎在衆人的眼前,四分五裂,恰好滾落在每個人的腳底。
底下的將領個個面露惶恐,不約而同的跪了下去:“臣等罪該萬死!”
“雲戈的軍中,不需要你們這般的廢物!”他一個起身,昂然的身影隨即來到他們跟前,雙手負於身後,一腳重重的揣上臨近的一名將領,臉上的勃然怒意,已是再難遏制。
那將領顯然是沒有料到,身形一個不穩,竟是重重的摔倒在地,厚重的鎧甲發出一陣沉悶的響聲,使得帳篷內的氣氛瞬間凝結成冰。
帳篷外,言昭微蹙的眉頭不由的挑動了幾分,那熟悉的聲音,她自是已然猜到是誰,眸光不由的望向身側之人,似乎等着他的解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