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羽月宮,此刻卻是悄無聲息,本該服侍在側的宮女,戰戰兢兢的並排站立,誰也不敢上前。
言昭不以爲意,紅脣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嘲弄,神色迸發出一抹冷意,徑自掀開被褥,探腰下牀。
韓嫣一向心氣高,這會被一個小丫頭片子如此忽視,更是她所不能容忍,不由怒斥:“言昭,你好大的膽,連太后問你話都不答!”
在她出口的瞬間,言昭一彎柳眉不自覺的皺了皺,轉而只是平心靜氣的看着面前趾高氣揚的兩人,僅是覺着有些好笑。
她微微勾脣的動作落入韓嫣的眸中,卻成了另一種的解讀,那是她對自己的輕蔑不屑,尤其是那雙眸子,深色的瞳仁微縮,泛着莫測的深邃,令人難以琢磨。
韓嫣不由看的心頭一虛,隨後怒火中燒,好似手中的權威遭人挑釁了般,尖銳的女聲陡然拔高了幾分,因有所顧忌,自是不敢明目張膽的對她怎樣,可苦了一旁的宮女:“你們都還愣着做什麼,教禮儀的姑姑呢,都怎麼做事的!”
其中一位年長的姑姑,頓覺頭皮發麻,顫顫巍巍的站出來,雖看慣了後宮的明爭暗鬥,可面前的不是別人,而是太后以及未來的皇后娘娘,自是不敢疏忽,雙腳一軟,便跪了下去:“老奴參見太后娘娘,貴妃娘娘。”
“雲姑姑?”韓嫣小臉陡然一震,眸中難掩震驚之色。
這位雲落可並非普通宮女,而是打小便服侍在皇上身邊的,除了皇上的奶孃,宇文皓也就對她還算恭敬,想不到,宇文皓對她言昭,竟已是如此上心。
兩人從進來一直將過多的目光注視在言昭身上,一時倒是忽略了周圍的宮女,再者許是雲落有心遮掩,自然難以察覺。
不過,在看清跪在地上的人時,太后的心也跟着直打突,自己的皇兒,懷胎十月生下的,什麼脾xing怎能不瞭解,他竟是將雲落指派了過來,看來這個女人,不能留!
只一眼,韓玉凝的心思已是百轉千回,她身爲一朝之後,斷不能允許有誰危害這雲戈的萬里江山。
而云戈歷代的帝
王,更是沒有一個在在位期間有專寵後宮哪位妃子的,就連她自己也不例外,當時的韓玉凝雖然身爲皇后,哪怕心裡不好受,可依舊不忘祖訓,先皇也並沒專寵哪位,而是雨露均沾。
怕的,就是應了那句話:帝王專情便是禍!
“雲落,你不在殿前伺候,跑這來做什麼?”太后語調平和,不溫不火,臉上的神情依舊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雲落微微低垂着身子,臉上沉靜,面對太后的責問,絲毫不見懼意:“回稟太后,老奴是奉皇上之命,在此伺候公主的。”
“公主?哪來的公主!雲姑姑莫不是老眼昏花,就健忘至此吧!”韓嫣擰眉,說話帶了幾分涼薄,隱隱夾着怒火,最後的尾音都能聽到她咬牙切齒的聲響。
太后神色微變,眉宇間因着她的話也染了幾分不悅:“雲姑姑,你是打小跟在皇上身邊的,按理說哀家本不該苛責你,可這雲戈,有幾位皇子公主的,雲姑姑不會不清楚……”
“就是,本宮可不記得姑父皇上膝下有這麼個女兒,不過是一亡國階下囚,算得上什麼公主!”韓嫣怒瞪着,眼底一閃而逝的妒意,泛上眼角,倒是自降了身份,卻依舊渾然未覺。
至始至終,言昭都是冷眼旁觀,嘴角微微勾着淺笑,似有若無,好似只是個看戲的,當韓嫣夾雜着恨意的目光投來的時候,她同樣若有所思的朝她望去,四目相對,清冷的目光遇上烈焰怒目,自是火光四射。
“來人,還不將她給本宮拿下,堂堂羽月宮,豈容這樣的人隨意出入!”
言昭心裡冷笑,眼神帶着薄涼的寒意,略顯蒼白的脣瓣微微一抿,輕啓:“這樣的人,那是怎樣的人?”
聽着他們的對話,憑藉着腦海中斷斷續續的記憶,言昭大致將所有的事情連貫了一遍,這會已是瞭然於胸,既然她代替那苦命的公主活了下來,那她就會好好活着。
她神色清冷,絲毫不見半點驚慌,眸光輕轉,泰然的視線緩緩在太后和韓嫣兩人身上移動。
韓嫣一時啞然,面上暗窘,自小得宜的教養使得她說不
出什麼難聽的話,只是沉着臉,憋着一股氣。
言昭不禁莞爾,眸光一點點移向身旁的太后,一身華服,逶迤搖曳三尺,一頭青絲高挽,金晃的金步搖微微擺動,盡顯高貴威儀,保養得意的臉上很是平靜,只是若是細瞧,不難發現她極力掩藏在眼底的厭惡。
她微微仰着下巴,一身白色褻衣,滿頭的黑髮披散在肩頭,樣子略顯狼狽,可卻不減她泰然的氣勢:“言昭何德何能,竟敢勞煩太后和貴妃娘娘移步,實在是愧疚,不過……”
陡然,她話鋒一轉,臉上的笑意也盡退,淡漠的神色覆上一聲冰霜的霧氣,迷濛間看不真切:“不過,太后和貴妃娘娘如此興師動衆,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言昭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惡事,這會就要就地懲處。”
言昭並不想在初來乍到的這會太露鋒芒,可如果他們真當自己是可欺的主,那她也不依。
果不其然,太后和韓嫣的臉色都變了變,只是到底韓玉凝是見慣後宮爭鬥的,面色還算如常,可反觀韓嫣,一張臉都氣綠了,精緻的妝容都難掩那份扭曲的猙獰。
“大膽,太后面前豈容你滿口胡言,靈兒,給本宮掌嘴!”韓嫣好一會纔回過神來,厚重的喘息聲依稀可聞,顯然是在極力壓制。
“誰敢!”她冷冷的瞪了一眼韓嫣身邊的貼身宮女,隨後漠然輕笑,“我言昭再怎麼不濟,想必也還輪不到雲戈的貴妃來管制吧?”
這看似輕飄飄的話語,卻是大有深意,這言外之意,自然是說,她言昭既不是雲戈人,更不是這後宮中的人,即便人家是一國貴妃,也還輪不到她來管制。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頭,她不敢,那哀家敢不敢吶?”太后隱隱可見幾分怒容,卻懂得分寸,不會想韓嫣一般失了身份,“我雲戈基業千秋,豈容你一個丫頭在這惑亂後宮,蘇秋,將人給帶下去,交由大理寺處理。”
言昭心頭暗驚,也怪自己一時大意,一味想着脫身,卻忘了古人最看重的便是權威,如今她不但公然挑釁,更因她身份特殊,太后本就容不得,這會,怕是更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