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是一位年紀有四十出頭的男人,在國安候府也是做了多年的管家了。
大晚上的他被請了過來,瞧見今笙忙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笙小姐,您找我。”
今笙坐着,瞧了他一眼,問:“王管家,你在府上多少年了?”
“回笙小姐,十年了。”
“做管家多少年了?”
“回笙小姐,八年了。”
今笙點點頭,說:“王管家在府上也這麼多年了,想必也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如果那日離開國安候府,想必王管家也會捨不得吧。”
王管家心裡一驚,忙說:“自然是捨不得。”
今笙朝她笑笑,說:“有幾句話問你,你要據實回答,這關乎到你的未來。”
“笙小姐,您儘管問便是。”
他心裡雖是吃驚,倒也是不慌不忙。
笙小姐也不過是十四歲,前段時間還鬧騰得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怎麼忽然就讓人有那麼幾分的心生畏懼了。
“鄭成是從哪裡來,又是誰把他帶到府上的。”
王管家心裡猶豫了一下,原來是問鄭成的事情,他之前便知道這件事情了,鄭成讓候爺給殺了,現在已扔了出去。
在府裡頭,死一個下人也算不得什麼,何況,他死不足惜,竟然敢染指鄭姨娘。
儘管是短短一會功夫的事情,私下裡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真的壓得住?就算候爺不讓說,那麼多人瞧着,總有人會說的,總有人恨不得這等醜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回笙小姐,鄭成是府裡招收長工的時候,小的看他還挺機靈,就招進來了。”
“鄭成進府多久了?”
“回笙小姐,大概也有一二個月了吧。”
“鄭成的賣身契在哪兒。”
“都在倉庫放着。”
“那你去把鄭成的賣身契給我拿來。”
王管家忙言:“回笙小姐,倉庫這等地方不是小的可以進去的,但據小的所知,賣身契都在小倉庫裡,小倉庫的鑰匙又在候爺那裡,小的,小的不敢驚擾。”
今笙做沉思狀,似乎對此事並不清楚般。
枊嬤嬤這時和她說:“府裡有兩個倉庫,一個是大倉庫放各種食物,大倉庫的鑰匙以往是在候夫人的手裡一把,周姨娘的手裡一把。”
這點今笙自是知道的,後來她母親去逝了,又由於她在周姨娘生病那段時間掌她掌管了一半的主中饋,原先母親留下的那把大倉庫的鑰匙便在她手裡了。
枊嬤嬤自然也曉得那鑰匙在她手裡,只是假意解釋說:“還有一個是小倉庫,小倉庫存放各種布匹、名貴食材、奇珍收藏、精細珠寶、字畫古玩之類的器件以及房產地契,還有奴才們的賣身契等,以前小倉庫的鑰匙夫人也是有的,只是後來夫人過逝了,現在小倉庫的鑰匙便只有候爺纔有了。”
枊嬤嬤以前是侍候夫人的,對此事是一清二楚的。
小倉庫不比普通的倉庫,即使是周姨娘在府中掌管許多事務,小倉庫的鑰匙她也是沒有的,夫人又剛去逝,她並沒有被扶爲正室,這等鑰匙顧才華也不會交在她的手裡。
今笙便狀若瞭然的點了頭,站了起來:“王管家,你且回去等着,我會隨時傳你過來。”
王管家連聲應是,退了下去。
待王管家離開,今笙喚薄葉,和她說:“薄葉,你仔細的跟上了王管家,別讓他發現了,隨時報告於我他的行蹤。”
薄葉應下。
今笙便也朝外走了,其餘常貼身侍候的奴婢一併跟上。
奶孃這時緊跟着她說:“小姐,您是不是懷疑這王管家說謊了。”
“確實有說謊,一二個月前府里正在趕人,幾時有再招過長工,那鄭成指不定是什麼時間混進府裡的。”
奶孃聞言氣道:“這些個奴才真是該治了,我瞧這到處都是周姨娘的人。”
今笙冷笑:“是啊,周姨娘的人確實不少,連王管家都聽她了。”
枊嬤嬤說:“王管家自然是聽她的,這王管家可是周姨娘請來的,據說是周姨娘的一個遠房表親,平日裡很會算帳,人也靈活,候爺便讓他在府裡做了管事。”
居然還有這一層。
前一世沒有這些事情,平日裡她與王管家也沒有什麼接觸,便也不知道這些事情。
聽枊嬤嬤說完,對此事她心裡已有了**分的瞭然。
今笙是相信鄭姨娘的話的,既然她信了鄭姨娘,就有理由懷疑鄭成,他不過是一個長工,怎麼敢對鄭姨娘生了那樣的心思,在奴婢都在的情況下對鄭姨娘做那等事情?定然是受人指使了。
有人許了他好處,而這個人,便是周姨娘。
今笙也想到過湘君曾經和她說的話,隔壁的二叔,曾經極寵一個小妾,後來,那小妾便是被發現與府裡的長工有苟且,被處置了。
事情是何等的相似!
千防萬防,還是掉進周姨娘的陰謀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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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笙又找了過來,顧才華有些頭疼,在書房裡聽到護衛的通報,便回拒了:“就說我已睡了,讓她回去吧。”
今笙被拒,她便直接闖了過來,由於她是府裡的嫡小姐,護衛也不敢真的攔她,畢竟也是男女有防的。
今笙直接來到書房外,從外便看得見,裡面亮着燈,父親哪裡有睡下。
發生這樣的事情,恐怕他今晚也睡不着的。
“爹,我有急事找您,我要進來了。”今笙在外面喊了一聲。
顧才華有些氣結,都說不見了,她還找了過來,把他的話當風不成。
顧才華正氣着,門就被推開了,今笙便走了進來,顧才華看見她一肚子氣,他知道她一準是爲鄭姨娘來求情了,便氣得脫口而出:“你休要再提這個女人一個字,這個女人做出這等事情,我沒有當場殺了她……”顧才華氣得胸口起伏。
他沒有當場殺了她,已經很仁慈了。
今笙合上門,轉身和他說:“爹,事情並不是您想的那樣子,我剛纔去詢問過鄭姨娘和奴婢們了,她們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只知道那個長工與鄭姨娘原本是同鄉,一個多月前鄭姨娘才認識的,是那個長工認出了鄭姨娘,還說出了她的家鄉,後來送過鄭姨娘幾盆花。我剛也詢問過王管家,王管家說那鄭成是一二個月前府裡招長工進來的,但我仔細想了想,府裡一二個月前倒是趕出去不少人,幾時招長工了?”
今笙把話說到這裡停了一下,顧才華不知道她幾個意思,便看了她。
他腦子裡很亂的,除了憤怒,便是難過。
今笙嘆了口氣,他知道父親根本不會去往深入想,便再說:“那鄭成便是藉着給鄭姨娘送盆花的目的,忽然就對她動手動腳,她當時都嚇壞了,您卻正恰趕來了,當時畫眉也是嚇得沒了主意,只想不讓旁人瞧了去,免得玷辱的鄭姨娘的清白,哪知您剛好趕來了,您說這一切不是太巧合了嗎。”
顧才華不想聽她胡說了,衝她:“若不巧合,我還被她一直騙着呢,你給我出去。”
“爹,你把這個奴才的賣身契拿出來給我要瞧一瞧,這個奴才的賣身契是證明鄭姨娘清白的關鍵所在。”
“瞧這些有用?”顧才華火大,他不知道一個賣身契還藏什麼玄機了。
“當然有用,爹,六弟還小,如果不能給鄭姨娘一個清白,這會成爲六弟一生的污點。”今笙語氣堅持。
顧才華心裡微微一動!想起那個長得很像自己的孩子,少有的聰明,他自個覺得說是神童都不爲過,隨便什麼書看過一眼便記住了,還能說得頭頭是道,他有刻意考過他幾次,心裡甚是喜歡得緊。
這麼多年來,他們顧家還沒出過有大學問的人,燕京雖是有所成,但是武將。
他不只一次的覺得,詳雲將來一定是大有學問,不會比現在的蘇大人差。
“當真看了賣身契就可以還她一個清白?”他自然是希望鄭姨娘沒有背叛他,是一個清清白白的人,畢竟,他是真喜歡她的。
“當然,爹,您快去倉庫把這奴才的賣身契找來吧。”
顧才華點了頭,轉身從書房的一個隱秘的暗格之地拿了鑰匙,往外走。
今笙跟着他一塊去倉庫,主子們手下的奴婢們的賣身契都在主子自己的手中,但府裡的長工,奴才們的賣身契則都在顧才華手裡。
他很快從許多大小的箱子裡抱出一個不大的箱子。
一行人從倉庫裡走了出來,再次回到書房後顧才華逐個打開賣身契,去找鄭成的賣身契。
裡面的賣身契不少,府裡的長工他也不是每個都認識,所以找了好一會,最後排查完了才發現沒有鄭成的賣身契。
“沒有。”顧才華有些茫然,怎麼會沒有鄭成的賣身契呢。
今笙心裡冷笑,這正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沒有就對了,人是周姨娘找來的,就算有賣身契,也應該是在周姨娘手裡。
“爹,是王管家告訴我鄭成的賣身契在您這的,他說鄭成是一二個月招進來的,但現在賣身契不在您這裡,說明鄭成根本不是通過府里正規招進來的,可王管家爲啥要說謊呢?這件事情疑點重重,您要把王管家叫過來,嚴加審問。”
經過這件事情,顧才華信了她。
合上賣身契的盒子,顧才華走了出去,吩咐護衛:“去把王管家給我叫過來。”他現在滿肚子的怒火。
今笙抿脣,跟着顧才華一塊來到廳裡小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