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今笙拽了超哥兒一塊出去,又吩咐身邊的婢女:“紫衣,去叫上蕭凌。”
“我去,我去。”鈴鐺高高興興的舉手。
今笙看她一眼:“你回去幫我拿件鬥蓬,再告訴三爺一聲,說咱們有事要出去一趟,就說去湘王府了。”
“是。”鈴鐺應聲,轉身去辦這事了。
“紫衣,你去找蕭凌,喊上他跟我們一塊去。”
紫衣默了一會,問她:“剛纔鈴鐺想去找蕭凌,你爲何不許……”她其實去做鈴鐺的事情也是一樣的啊!
“……”高顧今笙默了一會,她想紫衣去,自然是有她的私心的。
紫衣照顧了蕭凌一段時間,她總想再給紫衣找個好歸宿的,看到蕭凌又歸來,她覺得蕭凌這個人其實也不錯。
“你只管去便是。”她沒有解釋,紫衣也就去了。
“青蓮,你去準備馬車。”
青蓮應聲,各人領了任務,去了。
顧今笙牽着丁超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和他講:“超哥兒,一會見了你娘,你就哭,使勁的哭,哭得越大聲越傷心越好。”
“爲,爲什麼啊……”
“你要是想你娘今個回來,就照我說的做,你今天的任務就是哭。”
“我要是哭不出來怎麼辦?”
“哭不出來?你是不是這輩子也不想見你娘了?”
“想,我想……”不論多大的人,長時間看不見娘都會想得慌,何況他還只是個孩子,當然也想得慌了。
想着不哭就見不到娘了,丁超眼圈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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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鈴鐺也匆匆回去,把消息報給三爺了。
年三十,這一大早上的,說是閒來無事,其實府裡大小事還不少,蘇長離人在書房,聽外面的鈴鐺喊:“三爺,夫人要去湘王府一趟,讓奴婢特來稟報一聲。”
過了一會,門開了。
蘇長離看着她,問:“去湘王府作甚麼?”
“太傅夫人想大小姐了,咱家夫人說,要去把大小姐帶回來。”
蘇長離默了一會,吩咐:“閻生,你跟着一塊過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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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住的地方,紫衣姑娘其實也不是頭一次來了。
自打蕭凌傷稍微好一些後,就搬出了之前住的屋了,又搬回來原來的地方了,和一些大老爺們住在一個院子裡。
蕭凌是三爺身邊的人,紅人,自然不會住下等房,不似下等奴婢那般,幾個人甚至十多個人擠一個房間,他自己單獨一間。
走進這座院子,迎面有認識她的人喚她一聲:紫衣姑娘,過年好。
紫衣也就含笑應着。
“喲,紫衣姑娘來找蕭凌了。”華歌也迎面而來,笑呵呵的喊她。
紫衣應了一聲,跑到蕭凌門叩門喊:“蕭凌,夫人喊你,一塊出去一趟。”
門吱的開了,蕭凌很快走了出來。
“紫衣姑娘,這會夫人要去哪兒?”
“夫人要去一趟湘王府。”紫衣一邊解釋,一邊往回去,蕭凌也就拿了劍,跟着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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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功夫,人都聚集了,馬車也都備好了。
紫衣陪了自己家主子進了馬車,鈴鐺青蓮和丁超,一塊跟着進去了。
蕭凌和閻生備了馬,策馬跟隨,一路去了湘王府。
距離不遠,一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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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湘王府的年畫也都高高貼了起來,一派過年的景像,到處都是紅色。
誰也沒想到,這大年三十,就迎來了稀客。
而且,就在這大年三十的一天,楚湘王府也發生了一件要命的事情,這事與蘇瑩有關。
此時的蘇瑩,正跪在客堂的正中央,楚湘王和他的母親戚太妃坐着,戚太妃沉着臉,楚湘王表情也冷着。
外面的奴才來稟報說:閣老夫人到了。
楚湘王的表情微有幾分的鬆動,朝外看了看,只是坐着沒有動。
戚太妃目光也是一動,好似還有幾分的不悅:“她來幹什麼?”還挑在大年三十來。
蘇瑩表情也跟着一變,顧今笙來幹什麼?她現在還跪在這兒,她在這兒過得最怪的樣子,都讓她看見了。
過了一會,楚湘王說:“請。”
有些人,不見,卻不代表就可以忘卻。
他有多恨蘇長離,就有多想得着她。
因爲她,在蘇長離的手裡頭,他是沒少吃暗虧的。
尤其是那一晚,被人潛到府上痛打一頓,到現在還是讓他記憶猶新呢。
蘇瑩這時動了動身子,說:“爺,王妃的事情真的和我無關,那只是個意外,我放個炮而已,誰知道會嚇着王妃,您就是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動懷有身孕的王妃呀。”
她說得一臉誠懇,只差沒有發誓了。
但是,人的誓言,通常也是靠不住的。
是的,今天錦瑟小產了。
昨天才剛檢查出來她有了身孕,這高興不過一天,今天就小產了,還是在大年三十這一天小產的。
原因是,今天早上的時候,錦瑟挺着個並不明顯的肚子,扭着腰晃悠到她這兒來了。
遠遠的,一看見她,蘇瑩就生了一條毒計,立刻讓奴婢拿了一掛鞭炮出來,放在錦瑟要到她門前來的那條路上,等她走近一些,她讓奴婢點着了,給這錦瑟來了個出其不意,驚嚇之餘,她一腳踩空臺階,身子一歪,竟然跌到一旁的池子裡了,她嬌貴的身子哪受得了這等驚嚇,一冷一嚇的,還真給小產了。
她小產了,蘇瑩當然高興了,但曲錦瑟不幹啊,戚太妃不幹啊!凡事由着她胡來,這王府要被折騰成什麼樣了。
這不,一大早上,就把她和她的奴婢都傳了過來,正審着呢。
可是,這和她有什麼關係,她在自己家門前放自己的炮,王妃自己跌到水裡了,也要她負責?
楚湘王沒理她的分辨,就讓她跪着。
過了一會,顧今笙就帶着丁超進來了。
遠遠的,楚湘王看着她,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沒有移開。
丁超跟着一塊進來了,一看自己母親竟然跪在這兒,本來就準備哭的,眼淚就飆出來了。
“娘。”他撲過來抱着她娘哭,一看她跪在這兒,就知道肯定是在這兒受欺負了。
“娘,娘,你跟我回家,咱們回家。”丁超拽着她要走,他早就不許她嫁人的,偏她不聽。
蘇瑩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會跟着一塊過來,她眸色微動,眼睛一紅,摟着自己的兒子。
“兒子,不哭,不哭。”她忙輕聲哄自己的兒子,但這孩子哭得越發大聲了。
戚太妃蹙眉。
顧今笙福身:“太妃吉祥,王爺萬福。”
戚太妃瞧了她一眼:“閣老夫人,你這個時候過來,莫不是有什麼要緊事?”就算來,也不該她來呀,戚太妃也就敞開來說了。
顧今笙看了一眼大哭的丁超:“太妃,實不相瞞,我母親身子骨一直不太好,這您是知道的,她現在又想我大姐想得很,想得病越發的控制不住了,若非萬不得已,萬不會這個時候過來打擾的,如果我大姐今天不能回去,我母親今天恐怕……所以,我特意來接大姐今天跟我回去一趟,見一見母親的。”
蘇瑩瞪圓了眼:她娘這就不行了?
如果她娘也死了,她還能靠誰?
戚太妃是不太願意得罪太傅府上的人的,畢竟實力懸殊,她仰仗的皇上不在了,現在的兒子也沒什麼實權,所有的大權都在蘇家手中握着,他們蘇家纔是一呼百應的。
戚太妃猶豫着道:“如果今天蘇夫人不犯錯,我也是願意準她回去的,但今天蘇夫人令王妃小產了……”所以沒辦法放她回去。
“我沒有令她小產。”蘇瑩在這事上是毫不鬆口的,就算是她故意的又如何?是這個賤人跑到她的院子裡來的,又不是她跑到她面前害她。
今笙眉眼微動,瞧了一眼蘇瑩,看得出來,她過得不是很好,她的樣子比以往更憔悴了些,雖是濃妝淡抹的,也遮不住她那黑了一圈的眼圈。
“敢問太妃,我大姐是如何令湘王妃小產的?”
說起這事,太妃是沒有在場的,一切不過是聽下面的人說的,她沉了沉臉,道:“蘇夫人,你自己從實招來,爲何使得王妃小產。”
蘇瑩也是硬氣了幾分,尤其是當着顧今笙的面,她不能慫。她也是料着,無論如何這些人是不敢殺害自己的。
“我沒有令王妃小產,我說過了,早上的時候,是王妃到我院子裡來,我在我自己的院子裡放炮玩,她自己被驚嚇到了,跌到了池子裡,自己小產了,管我什麼事。”
太妃也是氣得頭疼,這不明白着的事,她一個大人,一大早上的,沒事放什麼炮玩?明擺的事情,她死不承認。
今笙也是聽明白了,道:“太妃,既然您以此斷定是大姐害得王妃小產了,要不這樣子,您先杖責大姐二十板子,我好帶她回家看望母親,等從家裡回來,您再處治她,讓她閉門思過不遲。”
蘇瑩怒目瞪她,她這出的什麼餿主意,居然要讓太妃打她二十板子,還要等她回府後,再處治她一回。
太妃默,一直沒有開口的楚湘王忽然就開口了:“誰立你做我們家的審判官了。”要不要處治,他說了算,這顧今笙一過來,就把案子給斷了啊!
顧今笙望着他:“王爺,那您想如何處治大姐?”
楚湘王也默,只是挑了鳳眼看着她。
她一身的白色裘衣穿在身上,氣度上永遠是那樣的雍容華貴,當真是那許多皇家公主都無法比擬的,一雙眸子充滿了神氣,分外的靈動,永遠都會讓人覺得着迷,就像那一年,他在御花園裡捉迷藏,伸手就抱住了她。
她明知他是誰,卻不躲也不避,撞到她懷裡來,像個小兔子,不,像只狡黠的小狐狸,那一眼,他就迷上了,就想着,要得到她。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她是誰。
今天,她忽然而來,就像從天而降,落到他的府上,掉落在他的面前。
仿若那一年,她又化身一隻小狐狸,故意闖入他的視野,吸引他的注意,勾引了他,卻毫不負責任。
此時,她朱脣一動,說:“要不我回去稟報一聲,說大姐在府上犯了些事,楚湘王和太妃正在發雷霆之怒,準備亂棍打死,可好?”
“……”
蘇瑩怒瞪向顧今笙,她不是來帶她回家的,她是來整死她的。
楚湘王嘴角動了動,亂棍打死……
他雖恨蘇家,但也知道不能再給自己隨便結仇恨了,說了句:“一碼歸一碼,既然太傅夫人病重,我也理當前去關心一下,走。”楚湘王站了起來,沒有說要處治蘇瑩,這些女人之間的事情,等她從孃家回來,無須他勞師動衆,錦瑟也不會放過她的。
就由錦瑟自己動手吧,她們仇怨也夠深了。
他擡步就往外走,今笙道聲:“大姐,請吧。”
蘇瑩站了起來,跪得久了,腿上有些發軟,丁超趕緊扶着她,跟着顧今笙一塊出去了。
“笙兒,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你今天能到本王府上來,本王還是挺高興的。”一邊往外走,楚湘王一邊露出迷之微笑和她講,待她好像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一樣,分外的親切了。
“……”顧今笙假裝聽不見,跟着的奴婢也假裝聽不見,這楚湘王還是這麼沒臉沒皮啊,她們家主子是有夫之婦,他自己也妻妾成羣的。
“看在你的面子上,本王且饒了蘇夫人一次,讓你把她順利帶回府,你要如何感謝我?”說得好似他在主施恩一般,別人就該感恩戴德。
今笙面無表情:“你想要什麼?銀子?多少銀子,你開個價吧。”
“談錢多俗,以後你可以常常用這個藉口,到我府上來,咱們也好敘敘舊。”他說話故意壓低了聲音,可分明旁人都能聽見啊!還有那一臉的曖昧,任誰都會多想的好麼。
他把話說得好像兩個人有一腿似的,顧今笙表情越發的冷了,這個賤人。
整個京城,恐怕也只有這位爺,可以把風花雪月說得好像看星星看月亮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