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這麼一會的功夫,竟是發生了這等醜事。
顧云溪被宮女給送回來了,還是皇上那邊的宮女。
皇甫羨看她失態,衣衫不整,詢問一句:“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就她一個人回來,顧今笙她們呢……
“羨殿下,奴婢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只是奉了皇上之命,送她回來。”
羨殿下了然:“你們下去吧。”
兩宮離開,顧云溪已無法自控,她已被宮女鬆開來便伸手往自己身上抓,模模糊糊看眼前有個人,是羨殿下的樣子,她立刻便又撲了過去。
“表哥,你別不理我。”她咕噥着叫。
羨殿下沒有防備,還真讓她一下子撲上來抱住了。
“來人,把她送回去。”皇甫羨一把推開,顧云溪跌跌撞撞的後退。
已有宮女上來把顧云溪摁住往她那邊的院子送了。
“冬草,你們兩個給我站住。”皇甫羨喊住要跟着一塊離開的冬草和秋蟬,兩個奴婢早就嚇得魂不附體了,萬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自家主子這樣子,本就不討羨殿下寵愛,日後還有立足之地嗎?
兩個嚇得哆嗦着跪了下來。
“說,發生什麼事了,她爲什麼會這樣子。”
“奴婢不知,奴婢不知道。”
兩個奴婢都這樣說,因爲她們確實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皇甫羨瞧她們一眼:“把之前離開這裡後所有發生的事情說過的話都說一遍。”
兩奴婢回憶了一下,幾位小主一路上說的話,以及後來進屋後就坐下來喝茶。
說到沏茶的事情,皇甫羨倒是記得有這回事,他剛好過去,有看見顧云溪在弄茶的樣子。
聽兩個奴婢說完,他面色微沉:“回去侍候吧。”
冬草秋蟬再殿下並未怪罪,忙是謝了恩,站起來匆忙離開。
聽兩個奴婢說完後,皇甫羨多少是明白怎麼一回事了,這顧云溪的本意恐怕是要給笙兒下藥,結果反被自己喝了。
這個賤人,一刻也不肯安份。
託芊晨公主要笙兒入宮,想對笙兒使些手段,就她那腦子,玩得過笙兒?
過去的時候也警告過她,不要再和今笙作對,她總是不聽。
皇甫羨是氣的,這事都鬧到皇上面前了,那麼多人看着,就算他再不喜歡,在別人看來也是他的妾,簡直是丟人丟到家了。
皇甫羨正氣着,就見一行人朝這邊來了。
顧今笙一行人又回來了,只是這次一塊前來的還有蘇長離和太子瀚。
發生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要再回來的。
皇甫羨臉色不是甚好,他神色淡淡的瞧了幾個人過來,一禮:“太子。”
太子瀚似關心:“你那個表妹,是得了瘋症麼?”
“也許是上次小產,對她打擊太大所致,偶爾會有發作,是驚擾到父皇了麼。”
既然太子瀚非要說成瘋症,他自然也就順着他的話這麼說了。
“算不上驚擾吧,畢竟不是什麼光彩之事,以後看好了別讓她隨便跑出來嚇人就是了。”
皇甫羨表情便越發的難看了些,芊晨公主有些可憐顧云溪:“瀚哥哥,她在這宮裡本來就沒有朋友,要是再把她關起來,她就更可憐了。”
太子瀚說:“你以後也少往她面前湊,往一哪天她忽然犯了瘋症,傷了你如何是好。”
“她不犯瘋症的時候挺好的。”
“讓你不要到她面前你聽着就是了。”哪來的這麼多廢話一直犟嘴。
芊晨公主閉了嘴,瀚哥哥就這臭脾氣,都不許別人發表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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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笙這時說:“本來想接云溪回府住上幾日的,沒想到她會發生這等意外,我能再看看云溪嗎?”
皇甫羨知道她的假意,既然她這麼說了,他也就陪她說上幾句虛情假意的話:“還是不要看了,免得她發瘋傷着你了,等她瘋症好了,我派人傳信給你,再請你入宮陪陪她。”她中了那種藥,有什麼好看的,只會污了笙兒的眼睛。
今笙也就半真半假的說:“羨殿下,那我就等着你的消息了,我先告辭了。”
皇甫羨點了頭,他們一行人就此離開,皇甫羨站在那兒看着她離開的背影,仿若所有人的身影都變成了她。
笙兒越發的嬌豔了,前段時間看她,還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現在再看她,她已經是像花朵一樣綻放開了,美麗中帶着陣陣花香的氣息,任誰見了,都會忍不住想要採摘。
她的穩重、她的心計,是那個賤人再修一百年也比不上的。
只有這樣各方都出衆的笙兒,才配站在他的身邊,與他並肩行。
皇甫羨微微收回心神,他看見與笙兒並肩行的不是他,而是蘇長離。
與此同時,顧云溪也躺在自己的牀上痛苦不已,如在水深火熱之中。
她的兩個婢女匆匆趕了回來,看她在牀上翻來覆去的,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夫人,夫人,您這是怎麼了?”冬草靠近一些喊她,羨殿下也不給叫個太醫也來看看,她們都說夫人是瘋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顧云溪仿若聽見有聲音叫她,好像是表哥的聲音,她睜眼一看,視線全都模糊,不論看誰都是表哥,她實在太需要他了。
伸手,她一把拽過彎腰在跟前的冬草。
“表哥。”她心裡吶喊着,把人拽到了她的牀上,親上。
冬草嚇得整個人僵硬不動了,秋蟬也是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夫人的動作,覺得像瘋症,又不像瘋症。
她胡亂的撕着冬草的衣裳,胡亂的親她……
秋蟬嚇得臉色蒼白,悄悄跑了,關了門。
夫人爲什麼會這樣子?她想破腦袋,最後忽然就靈光一現,就這樣明白過來了。
夫人不是得了瘋症,恐怕是讓人下了什麼藥吧?
她仔細想了想,也就想明白問題出在哪兒了。
夫人這病,真的好像被下了那種藥發作的樣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竟然以爲冬草便是殿下。
她該上去阻止麼?如果不阻止,等夫人清醒過來……
秋蟬內心是崩潰的,她是怕極了。
坐在門口想了一會,還是悄然拉門進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甚麼,該做甚麼。
她悄然來到牀邊,一看牀上兩個雪白的身子,頓時嚇得便捂了自己的雙眼。
冬草被夫人壓在了身上,在她身上使勁的蹭着。
她實在不知道該做甚麼,畢竟是兩個女子。
急於找個入口,但什麼也找不到。
冬草眼淚汪汪,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並非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看自家主子急得抓心撓肺的,她忽然就橫下心來。
如果她不幫主子泄了,恐怕她的身體就此毀了。
她是顫抖着伸了手,撫上主子光潔的身體。
秋蟬再次悄悄退了出去,捂着臉默默的哭。
怎麼會淪落到這一地步?現在和主子在宮裡,她們的命運是緊緊拴在一起的,主子完蛋,她們也跟着完蛋。
發生這樣的事情,羨殿下竟也不肯管一管主子嗎?還是羨殿下也以爲主子是瘋了?如果羨殿下知道主子被下了這種藥,豈會不管主子?
想想以往,羨殿下對主子不是挺好的?怎麼後來忽然就冷淡下來了?
秋蟬想不明白,她很想求救羨殿下,但這個時候她什麼事情也不能做。
她不能讓羨殿下看見主子和婢女在裡面幹那種事情,不然,主子就真的完蛋了。
她正這樣想着,正害怕着,卻見羨殿下真的就往這邊來了。
秋蟬立刻抹了眼淚,騰的站了起來迎過去:“羨殿下。”
皇甫羨瞧了她一眼,看得出來她剛哭過。
“人呢。”他聲音冷淡。
“羨殿下,夫人,休息了,已經睡着了。”
信她纔有鬼。
皇甫羨曾被下過這樣的藥,他太清楚被下藥的後果,怎麼可能會睡着。
這個賤人,當初給他下了藥,現在自己終於是自食其果了,他倒想看一看她,怎麼痛苦,不給她個男人,她要怎麼解決。
“殿下,夫人剛剛睡下,您……”秋蟬有心想攔下他,皇甫羨便冷冷的掃了她一眼。
“滾下去。”
秋蟬再不敢往前,皇甫羨推門而入。
人還未走進去,就聽見那種聲音。
他微微蹙了眉,幾乎以爲他揹着她弄了個什麼男人在這裡亂來,若真這樣,他肯定要殺了她,便再走近一些,就看帳裡若隱若現的是兩個女人。
不堪入目。
他忽然就扭身走了,再不想多看一眼。
留她一條命也好,等過些日子,派人給笙兒一個話,就說她瘋症好了,請笙兒入宮一趟。
他好久沒有看見她了,今天看她,也是匆匆幾眼。
本以爲可以坐下來好好吃個飯,他也已經吩咐下去了,哪料發生這等事情,笙兒也沒吃上飯,便回府了。
那個女人,她現在只覺得骯髒,身體骯髒,連靈魂都是髒的,哪配近他的身。
越加的對比,越加的喜歡一個,厭惡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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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今笙一行也漸行漸遠了些,湘君跟着她一塊打道回府了。
蘇長離的馬車跟在她們後面,因爲有湘君在,他不得不坐在自己的馬車裡。
“今笙,你看顧云溪那樣,真的是要笑死我了。”
好不容易出了宮,兩個人單獨坐在馬車裡,湘君便掩脣笑開了花。
今笙嘆了口氣:“要是走錯一步,今天出醜的便是我了。”
“說得也是,你以後還是少來見她,這顧云溪心思陰毒着呢,防不勝防,她現在都這樣了,我看她以後也翻不出什麼浪來,你別搭理她了,免得着了她的道。”
今笙看她一眼,她也覺得顧云溪翻不出什麼浪來了嗎?
只要顧云溪還活着,還在羨殿下的身邊活着,她總是有顧慮的。
這種事情,她沒有辦法和湘君說明白。
“誒,湘君,你都沒有發現麼,太子一直盯着你呢,看你的眼神都有幾分的怨了,是不是嫌你沒和他說話了?”她剛纔也僅是和太子瀚行了禮,走時也直接跟着她一塊走了,別的話都沒說。
真的不像一對正常的未婚夫妻關係。
湘君嘆了口氣,搖頭:“我和他說話,他才嫌棄的要命。”
“那可不一定,就因爲你以前常和他說話,現在又不說話,他心裡纔不習慣,癢得慌了。”就好比顧云溪,以往對她好,她習慣了,後來忽然不對她好了,她反而不習慣了,恨她更甚了。
也許這個比較不恰當,但總歸是差不多的。
“癢得慌嗎?……”這話說得湘君立刻笑了:“你是說他犯賤。”
“對啊,賤人都是矯情的。”
“……”湘君再笑,別人的感情她看得清楚,遇到自己的事情,她也迷糊,嘆氣:“矯情是真的,人家有資格矯情。”就算沒有她,也有的是女人往他身邊靠。
“湘君,你少妄自菲薄,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能娶你也是太子的福氣,他會發現你的好的。”
“借你吉言。”
兩人說笑,一路回去。
過了一會,湘君掀了馬車簾子往後看。
“今笙,你看蘇大人的馬車還跟着我們,是不是想跟你回府啊?”
“我不知道。”今笙回她一句,三爺也沒說要跟她回去。
“蘇大人現在指不定要怎麼煩我呢,我就應該識趣的讓你去他馬車裡坐坐。”
“你又要打趣我了是不是。”
“是啊是啊,你給我說實話,你們倆老待在一塊,有沒有那個……”她呶呶嘴,做出親親的表情。
“沒羞,不告訴你。”
湘君笑:“你已經告訴我了,從你這話裡我是聽出來了。”
“沒你不懂的。”
“誒,這方面你要是有不懂的真的可以請教我,我奶孃私下裡沒少傳我。”
“……”
兩位小姐竟也是插科打諢,說了一路。
馬車先停在了湘君府上,把她送回了府。
當今笙從自己家府前下了馬車,果然,三爺的馬車也隨後到了。
“三爺。”今笙走了過去,瞧着他從馬車裡出來。
“進去說。”蘇長離攬了她一下,好似他纔是這府上的主人似的。
今笙跟着他一塊回了府,來到自己院裡,進了客堂坐下。
三爺會隨時出現在府上,也是常態了。
奴婢忙上了茶,點心,今笙吩咐了一聲,讓廚房準備些飯菜,三爺在這兒吃。
蘇長離也就坐下來先喝了杯茶,這才問她:“怎麼就想進宮了。”還不肯和他說一聲,他之前有問過她的。
今笙只好說:“芊晨公主不是送了塊宮牌麼,云溪託她再三和我說,想我了,所以我就進宮看看她。”
蘇長離瞧了她一眼,還想她了……她們什麼關係他會不知道。
今笙知道他早就看穿了一切,只好又說:“我也知道她沒安什麼好心,我就想看看她叫我入宮想做甚麼,所以也有防備着她,她分外殷勤的給我們沏茶,就在那時候做了手腳。”今笙把當時的事情說了一遍。
蘇長離聽得眉心直跳,和她講:“下次想要入宮,和我說一聲,你想見她,我帶你去便是了。”
“下次會說的,下次就請三爺帶我一塊過去了。”
見她應了,他算滿意了些。
今天這事,稍有差池,便是她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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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爺,您等我一下。”今笙扭身跑了出去,片刻功夫,她把自己做的鞋子拿來了。
“三爺,您看,我做好了,您試試吧。”她雖不算頭次做鞋子了,但也沒做過幾回,做了二次都是爲三爺做的,見三爺這段時間一直穿她做的鞋子,心底也是說不出的高興。
蘇長離瞧她一眼,邀功的成份居多。
不知是激動還是害羞,又或是別的心情,小臉紅撲撲的。
“爺試試。”蘇長離自個就脫了鞋子,今笙上前,幫着他把新的鞋子穿上。
“三爺,您感覺怎麼樣?合適嗎?”
“合適,曖和呢。”蘇長離走了幾步。
今笙望他笑:“三爺,您先脫下來吧,等天氣再涼些穿。”
蘇長離便又坐了下來,由着今笙給他把鞋子又脫下來。
“笙兒你什麼時候也給哥哥做雙鞋子。”忽然有聲音傳來,就見顧燕京靠在門邊,不知道何時進來的,好像看了她們好一會了。
今笙回頭瞧他,有些不好意思,她就沒想過要給哥哥做鞋子。
“哥,等回頭我手裡空了,再給您做。”
蘇長離說:“你哥有鞋子穿,你別累着了。”
顧燕京挑眉:“蘇大人說得好像自己沒鞋子穿似的。”
蘇長離只好再解釋:“我是怕你累着笙兒。”
“怕累着笙兒還讓她給你做鞋子。”
“哥,不是三爺讓我做的,我自個想做的。”
顧燕京輕哼,罵她:“瞧你這出息,現在就開始胳膊肘往外拐了,小心嫁過去後,他天天這麼累你,你這手是用來做鞋子的麼,是要用來畫畫寫字的,天天拿針線,馬上就成老太婆的手了,到時候嫌棄了你,你哭都沒地方哭了。”
今笙被罵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得看了看三爺,會這樣嗎?
蘇長離甚是無語,被氣笑了,回敬他句:“你這是嫉妒你知道麼,有你這樣當人大舅子的麼,你眼紅了可以找個你喜歡的給你做,笙兒給你做再多,那也只是妹妹的情份,感覺能一樣麼。”
顧燕京被噎住了,顧今笙看了看這倆人,有心想岔開這個話題,一時之間又找不出話題來說,怎麼三爺與他哥會這樣說話?她心裡甚是驚奇,兩個人簡直像婦人吵架,還是妒婦。
顧燕京也是被氣住了,本來要說的正事也沒說上,在宮裡發生那樣的事情,她有心想過來問問的,雖然已經從芊晨公主那裡聽說了一些。
這會他也只能冷笑了一聲:“有喜歡的人很了不起麼?算你小子狠。”轉身走了。
今笙忙喊他:“大哥,你怎麼就走了。”顧燕京沒離她,不走要在這兒讓他們氣死麼?
今笙默默嘆口氣,一定要給哥哥也做雙靴子的。
~
顧燕京黑着臉回去了,當看見江小樹的時候臉更黑了。
竟然坐在門口在偷懶,字不寫,亂七八糟的頭髮不知道洗麼?
“大少爺,您回來了。”江小樹一看他忽略回來,騰的站了起來。
“江小樹,你字寫完了?”
“回大少爺,奴婢都寫完了。”所以她才坐下來歇息一會的啊!哪想到他這個時間回來了。
“你這亂七八糟的頭髮洗了?”
“回大少爺,奴婢昨天剛洗過,明天才能再洗。”
“看來你挺輕閒的啊!”
大少爺不會又要給她安排什麼活了吧?她已經很累了啊!江小樹忙說:“大少爺,奴婢每天有很多活要乾的,每天大少爺走之後,還要收拾大少爺的房間,每個角落都要擦乾淨,然後還要寫夠三千字,還要兩天洗一次頭。”
這叫就累?
顧燕京瞧她現在養得白白胖胖的,覺得不給她找點活對不起她天天吃這麼多飯,她的飯量大得驚人,他又不是不知道。
“去,找個我的鞋樣過來,去笙兒那邊,跟着學做女紅,冬天到來之前,必須給我做出兩雙保暖的靴子,不然,你就天天光着腳丫子走路吧。”
“是。”江小樹哭喪着臉答應下來。
“你好像很不情願?”
“奴婢不敢,能爲大少爺做靴子,是奴婢的榮幸,奴婢這就去找鞋樣。”
“給我滾回來。”
“大少爺……”江小樹忙站立好。
“都什麼時辰了?爺不要吃飯了?”
“是,奴婢這就去廚房拿飯。”江小樹忙撥腿跑了,不知道大少爺今個回來這麼早幹什麼?又白讓她多做了許多的活。
做靴子,她從來就沒有接觸過,還要做兩雙出來。
~
經過這件事情之後,又過了二個月,天氣也進入了冬季,變寒,顧湘君的大婚之期到了。
在這期間,皇甫羨派人傳過話,說是請她入宮一趟,云溪已經恢復好了,想要見一見她。
今笙也就回了話,說最近府上事情太多,走不開,等緩幾天會入宮的。
太子瀚大婚,可謂是普天同慶了。
一大早上,二叔那邊就傳來了炮竹的聲音,今笙也早早的起了牀,心事重重。
府裡的人都高高興興的去二叔那邊了,一切都沒有變,這便令她越發的擔憂了。
有一個極大的禍患就要臨到他們,除了她誰也不知道的禍患,這個禍患甚至沒辦法告訴任何人。
今笙壓下那種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燥動,來到湘君的面前。
看她鳳冠霞帔,一身的大紅嫁衣,光彩奪目,耀眼美麗。
許是因爲到了大婚之日,湘君也便顯得格外緊張,面上便無多少顏色了,小臉微繃着。
今笙看着她,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她真希望她的一生可以幸福,再幸福。
“今笙,你幹嘛這樣看着我呀。”被她看了許久,坐在鏡前的湘君問了她一句。
那眼神,說不出來是什麼眼神,總是一言難盡的。
今笙站在她跟前,慢慢的說:“等你成了親,我們見面的機會就會越來越少了,我捨不得你,在宮裡你要是受了什麼委屈,也沒人知道了,想找個說話的人,怕也難了,但不論什麼時候,我都會站在你身邊的,只要你需要我。”
湘君心裡本就不安,聽她一番話,幾乎要被說哭了,便紅了眼:“說好了,你要常到宮裡看我,我若派人給你話,你不可推辭。”
“嗯,即使你不派人給我話,我也會去看你的。”她這一生,也別無所求,就是希望身邊的親人,都快快樂樂的,一生平安。
這個願望,雖然很難,她還是要努力去現實。
湘君心裡動了容,大婚的日子本就容易傷害,再想到太子瀚待自己的態度,便是沒有忍住,抱住她的腰抽泣起來。
女子大婚之日哭泣也是平常之事,本就有哭嫁一說。
湘君哭,今笙也跟着紅了眼,蓄滿了淚,是想到前世她們的結果,悲傷。
湘君的母親、奶孃這時都進來了,一瞧兩位小姐哭上了,湘君的母親顧夫人也是眸子一紅,走了過來說:“別哭了別哭了,眼淚留着出去時再哭,哭幹了眼淚一會就哭不出來了。”
本是正傷心着,反被她這話弄得真哭不出來了。
湘君擦了眼淚,今笙又忙讓婢女給她再補一下妝。
顧夫人看着自己即將出嫁的女兒,嘆了口氣,這一出嫁,就真的是別人家的人了,她這個做母親的再不能教養她。
“女兒啊,以後入了宮,不比我們府上,到時候凡事多和奶孃商量,遇着什麼事都要沉着氣,不要自亂了陣腳。”奶孃跟了她一輩子,處事穩重,若不然,也不會被留下來。
顧夫人又交代一番,湘君點頭:“娘,我知道。”
這邊又說了一會話,那邊就來人了,喊着說:吉時到了,迎親的轎子已來了,趕緊準備一下,上花轎了。
湘君準備妥當,紅蓋頭也拉了下來。
外面已是鑼鼓震天,府前都圍滿了人。
今日是太子妃出嫁,滿城的人無論老少,都跑出來看了。
不久之後,顧湘君就出來了,由她父親揹着她出來,上了花轎。
宮裡派來的八擡的大紅花轎,倒也氣派,還有紅妝,一眼望去,光是嫁妝就排了很長的一段路程,雖說不足十里紅妝,但絕對不是尋常人家能比得上的。
其實,皇上要求過,一切從簡。
今笙跟着大夥一塊望着,起轎,大紅花轎又敲鑼打鼓的走了,漸漸遠去。
許多人一路跟着,瞧着,人的骨子裡多半也都是喜歡湊熱鬧的,再則,這可是皇家操辦的大婚。
今笙也慢慢的跟着,心裡卻惆悵。
湘君出嫁了,這是好事,但也說明了禍事漸漸逼近。
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根本沒有辦法阻止湘君的出嫁,就好像當初沒辦法阻止她入宮選妃一樣。
這都是命麼!
但她不願意再認這個命!
府上漸漸冷清下來,因爲轎已走遠多時。
“小姐,外面冷,回府吧。”襲人在一旁輕聲喊她,她站在這裡出神,發呆,她們也只當她是因爲湘君小姐出嫁了,捨不得她。
今笙微微回過神來,看了看天。
已進入冬季,再過一個來月,就又過年了。
一年的時候,不過是彈指之間,就匆匆就過去了。
還記得去年,她剛醒來之時,以爲自己還是在夢中。
恍惚之間,一年很快就過去了。
國安候府還是那個國安候府,只是許多的人,也都已經不在了。
有些事情變了,有些事情沒變,走了些人,又添了些人。
“回去吧。”她慢慢轉了身,朝自家府前走去。
風有了涼意,畢竟已入了冬。
她漫步在國安候府的路上,想了許多,許多的往事。
“小姐,小姐。”奶孃這時匆匆的跑了過來喊她。
“奶孃。”看着奶孃還在身邊活着,她又有些的欣慰。
“小姐,杜姨娘有喜了,大夫剛剛給她診斷過,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子了。”
“真的麼,去看看她。”今笙是真心替她高興,一個女人,總歸是要有自己的孩子的,父親就是再寵她,她若一生無子,到了晚年,恐怕也會寂寥一生。
總有一天,父親會再移情別戀,寵了別的女人。
男人,不都是這樣子的麼。
有了孩子作依靠,到了晚年,也不至於太寂寥。
~
今笙匆匆來到杜姨娘面前,她正躺在牀上。
看到今笙來了,她作勢要起來,今笙忙說:“就這樣躺着別動。”
“杜姨娘,恭喜你了。”
杜姨娘瞧她,見她滿眼真誠。
她也知道,她是真誠的,並不會因爲她懷了候爺的孩子而不悅。
“笙小姐,謝謝你。”杜姨娘也是真心的要感謝她。
她選擇入了府,自然也是想日子過得好一些,想自己孃家的日子過得好一些。
笙小姐對她大度,她心裡也是明白的。
自打她入了府後,候爺的身邊再無安排別的姨娘,只有她一個人侍候着。
現在好不容易懷上了,她心裡也是真的很高興的。
今笙笑着和她說:“我們家也好久沒添喜事了,一會父親知道了,也一準是很高興的。”
杜姨娘還是有些羞怯的,和她說:“我也沒想到這好事竟是臨到我了,這些日子一直沒什麼胃口,還常犯昏,我都沒想到竟是有孕的徵兆。”她也是初次經歷這事,身邊沒人和她講,她啥也不知道。
今個剛從外面回來,看湘君小姐出嫁的,回來後不知是累了還是乍了,就給昏倒了,請來大夫一查看,才知道是有孕了。
正說着這話,顧才華就回來了。
外面的婢女已把這事稟報給他,他確實是挺高興的。
因爲不能懷上孩子一事,杜姨娘也是發愁的,他看在眼裡,但他也沒有辦法,能不能懷上孩子,又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已經很努力了,天天在她這裡歇着,也是想讓她懷個孩子可以傍身的。
現在知道她終於有喜了,顧才華進來後就笑着和她說:“老天爺總算看見你的苦情了,給了你個孩子,你可以放心了吧。”
杜姨娘杜靈抿脣笑笑,今笙也就說:“杜姨娘,你先歇着吧,最近天冷了,好好曖着,我先回去了。”
“爹,我回去了。”
今笙打過招呼,告辭了,也是由着他們說話了。
杜姨娘懷上了,想必和父親也是有許多的話要說的。
今笙一離開,顧才華便坐在了杜姨娘的身邊,聽她有些擔憂的說:“爺,我現在懷了身子,便不能侍候您了,您怎麼辦呀?”
顧才華過來人了,當然知道這些事情,女人懷了身子,前幾個月都是不能碰的。
他笑着說:“什麼怎麼辦呀,爺還不能忍這幾個月了麼。”
杜姨娘面帶了嬌羞,便依了過來,顧才華往她身邊坐近一些,方便她往自己懷裡鑽。
“爺,您要是想那個事了怎麼辦呀?”
自打她來了,候爺府裡惟一的姨娘四小姐母親那邊都是極少去了的,整日和她在一塊。
“沒事,爺能忍。”畢竟他也不是二十歲的人了,都是四十歲的男人了,慾望沒有年輕的時候高了。
“爺,您要是實在忍不了,就去謝姨娘那邊歇下吧。”她善解人意的提了這事。
她以往也不是沒有這樣提過,顧才華專寵她一個人的時候,她也提議讓顧才華去那邊歇息,免得謝姨娘心裡嫉妒給她背後使絆子。
顧才華每個月也去上一回二回,但終究還是不太喜歡去的。
顧才華便笑着應了她:“聽你的安排,行了吧。”
“嗯。”她窩在他懷裡,在他胸口畫圈圈,挑逗着他。
寧可他去謝姨娘那裡,也不願意再給他找個通房什麼的,萬一又讓他瞧得上眼呢。
~
那時,顧今笙也回去了。
她趴在自己的牀上,沒讓人來打擾。
一個人靜靜的待着,不知不覺,天也黑了。
不知道湘君,怎麼樣了。
奴婢都沒敢來打擾,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了,大家還記得,有一次顧云溪被與羨殿下賜婚後,她也曾這樣子,趴在牀上一動不動,飯也不吃。
今天,她還是這樣子,回來後就在牀上趴着了,水也不喝一口,飯也不吃一嘴子。
襲人悄悄過來問過,又悄悄退下。
完全不知道自家小姐在想什麼。
宮中……
顧湘君獨自靜坐在新房裡,她的婢女侍候在外面。
一天了,她坐在這兒一天了。
太子瀚過來給她挑了個蓋頭後,就走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這都什麼時辰了,難不成他在外面喝多了?
就算喝多了,也該由人送回來纔是啊?
她正想着這事,外面就傳來了聲音。
“殿下,殿下回來了。”她的婢女在外面說話。
太子瀚確實是喝多了,被人送了回來。
一進屋,他就語氣不善的把人都趕走了:“出去,都出去。”
婢女們忙退了出去,關上房門,侍候在外面。
屋裡的動靜,也是仔細的聽着的。
湘君坐在牀上,看了一眼走進來的太子瀚,一身的大紅衣袍,莫名的覺得他今天分外的好看了些,也許是喝多了的原因,他的臉頰透着紅暈,便不似平日裡那麼嚴厲了。
“殿下。”她起了身,走過來想扶他一下,他走路的樣子不太穩重,她猜着定是喝多了。
“別碰我。”她要扶他,他還伸手把她推開了,自己往牀上一坐,倒了下去。
湘君看了一眼,來到他身邊輕聲問:“殿下,您要休息嗎?我幫您把衣裳脫了吧?”
太子瀚沒搭理她,眼睛閉着,長長的睫毛卻是微動着。
平日裡看他,整個人離她遠得遙不可及。
他的身上,總是散發着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風,令人只能仰視,不敢直視。
現在看他,他立體的五官異常俊美,也柔和了不少。
他不說話,湘君便動手解他的腰帶。
忽然,她的手被摁住了。
“你這個女人,有沒有一點羞恥心了。”他還沒動,她居然敢主動解他的衣裳。
湘君看着他,他是真喝多了,說話都大了舌頭,往日在她面前威風的氣勢立刻減半。
“殿下,穿着衣裳睡覺不舒服,我幫您換下。”
什麼羞恥心……他現在是她的夫君,她是八擡大轎娶進門的,他給自己夫君寬衣怎麼就羞恥了。
她動手把他衣裳的腰帶給解了,衣裳敞開,太子瀚睜了眼,看向她,嘴角忽然就噙了笑,邪而俊美:“你是不是迫不及待的想把本殿給睡了。”
顧湘君到底是個女孩子,被一個男人這樣說,臉上有幾分的掛不住,但也是練就了一身的好本領,她沉着氣回他:“殿下,您喝多了,我給寬衣。”
“本殿要喝水。”
顧湘君望他一眼,還知道要喝水,還不算糊塗。
扭身,她去倒了水。
“殿下,您起來一下,把水喝了。”她倒是想扶他,但看他這麼大的身子,她確實自己是扶不動他的。
太子瀚也就慢慢坐了起來,接了她的水,喝了。
顧湘君待他喝過水,扭身,又把杯放在了桌上。
等她再次回過身來,就見羨殿下已自個躺好了,他睡在了牀的邊上,拉了被子,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