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國安候候匆匆出來,蘇長離的心情其實是不太愉快的。
他可以說是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了。
回府之後蘇長離便進了自己屋坐下來了,臉色一片冰涼。
過了一會,他喚了萬青、梅風,兩個屬下便走了進來,聽他說:“找個時機,潛入楚湘王府上,不用傷他性命,把他那張招搖的臉直接打成豬頭,出不了門便可。”沒了那張臉,看他還怎麼招搖過市,去招惹笙兒。
萬青和梅風相視一眼,立刻會意。
安排好了這事後,當天夜裡,萬青和梅風就去幹這事了。
趁夜深人靜大家都在疲乏困倦之時,萬青梅風潛進了楚湘王府,越過巡夜的看家護衛。
楚湘王出了宮,在外面安了家,他也深知自己平日裡沒少得罪人,這楚湘王府的戒備還是森嚴的,白天黑夜都有護衛輪流巡視。
萬青和梅風避開這些護衛的眼目,分別抓住了正站在門口打盹的兩個護衛,一人制服了一個,拿刀逼在人家脖子上問楚湘王在哪睡覺,誰敢不說實話。
得知楚湘王正在裡面睡覺,直接把兩個護衛給打昏了,放在牆邊靠着了。
拿刀撥弄了裡面的門栓,兩個人輕手輕腳的進去了,果然,依稀可見帳子裡有個人正在呼呼大睡,萬青拿出準備好的布就往這人腦袋上一蒙,梅風按住此人的腿,頭上的人照臉一陣猛打,打得楚湘王頓時清醒過來,拼命掙扎,但雙腿讓人死死摁住,腦袋也讓人打得頭昏眼花,掙扎幾下便不動彈了,昏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兩個人來去匆匆的跑了。
又過了好一會,楚湘王慢慢的醒過來,全身就腦袋最疼。
“來人,來人啊……”他身在牀上拼命的叫,腦袋重得起不來。
門口的兩個護衛靠牆角躺着,被打昏了,哪裡聽見他微弱的叫聲。
過了一會,楚湘王跌跌撞撞的爬了起來,出來了。
依稀可看見這還是黑夜,只覺得眼睛疼得也睜不開了。
“來人,來人啊……”他甚是頭疼的叫了幾聲,便有護衛往這邊走來了。
一看臉,不認識,這豬頭臉是誰啊?
但看微形,像他們家楚湘王。
護衛立刻擁上來大叫:“楚湘王,是楚湘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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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裡,楚湘王府上就大亂起來。
楚湘王已是鼻青臉腫,連他的生母戚太妃都認不出他是自己的兒子來了,等她跑過來一看的時候,又驚又嚇的撲過去直叫:“我兒,誰把你打成這個樣子,誰幹的,是誰幹的?”
戚太妃年紀不過三十五六,由於保養較好,臉上也沒有什麼皺紋,肌膚嫩白,風華依舊,憑着這副尊容,她當年的確得過盛寵,即使是後來掙不過蕭貴妃了,但皇上也沒有冷落她遺忘她。
此時的戚太妃又驚又怒。
就算她兒是一個虛設的楚湘王,無兵無權,但到底是皇族啊!
皇室的血脈,誰敢……
楚湘王躺在榻上頭疼不已,大夫已經給他上過藥,但一時半會這臉上的腫也下不去啊!
戚太妃甚是心疼,又是氣急敗壞的。
戚太妃的父親是一位侍郎,也是結識了不少權貴的,誰敢打她們家的主意啊!
被打成豬頭的楚湘王在疼過後忽然知道是誰幹的了,氣得直叫:“一定是蘇閣老叫人乾的。”
“蘇閣老?蘇閣老爲什麼叫人打你?”戚太妃甚是驚訝,又覺得懼怕。
招惹誰,也不能招惹這蘇閣老啊!
以往在宮裡住,先皇還活着的時候,他作什麼也不會有人敢置喙的,可現在不同了,先皇駕崩,換了幼主,這幼主又是蘇閣老輔助的,得罪誰,也不能得罪蘇閣老啊!蘇閣老和他兒沒有半點血緣關係,惹惱了他,會有好果子吃?
畢竟,皇甫羨都廢了。
楚湘王不說話了。
雖然沒有證據,但十有**也是是蘇閣老的人乾的。
“你快給我說呀,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麼得罪蘇閣老的事情了?”這楚湘王雖然已經十七八歲了,但平日的作風她這個生母也是瞭解一些的,沒輕沒重,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我能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呀。”楚湘王被吵得不耐煩,眼腫得睜不開是一,嘴巴也是一說話便疼,索性不說了,轉過身背過了戚太妃。
“你給我說清楚,你一定在外面招惹了蘇閣老了,不然,他爲什麼要與你過不去?”戚太妃抓住他搖着他非要他說個清楚。
楚湘王就是不說,若是說了,還有得好了。
戚太妃急得團團轉,直嚷:“這蘇太傅家也並非肆意欺凌他人之輩啊,爲了拉攏人心,反要刻意爲善,我父家也是與蘇太傅家是說得上話的人,私下裡常有往來,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何況你還是皇族,他豈敢無故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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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肯說,戚太妃氣得轉身就出去了,指着那些平日裡常跟他出入的奴才質問:“你們一個個給我說清楚,你們的主子在外面到底哪裡招惹到蘇閣老了?你們誰若敢對我隱瞞一個字,即刻逐出王府。”
她自然是不清楚自己的兒子在外面與蘇閣老搶女人一事,即使有什麼不好的事情,人家也是背後說,豈會當她的面說什麼。
再則,最近皇室動盪,她跟着兒子出了宮後,多數時候都是閉門不出。
她一番威嚇,下面的護衛自然是僅不住恐嚇,立刻便有人上前稟報了:“回太妃,是,是咱家主子,與蘇閣老掙搶顧家二小姐的時候引起了一些矛盾。”那人老老實實的交代了一番,戚太妃氣得一口氣差點沒憋死。
過了一會,她好不容易平緩下來,有憤怒,有懼怕。
這蘇閣老是能惹的嗎?她雖是太妃,兒雖是皇子,卻不能不忌憚於他。
勉強壓下心裡的那股子懼意和憤怒,這蘇閣老雖沒有明着來,但偷偷摸摸的派人過來把她兒打一頓,便說明了絲毫不把他們母子放在眼底了。
再次回到裡屋,看着躺在牀榻上唉哼的兒子,他臉腫成那樣子,自然是疼的,她又心疼,又不得不怒斥於他:“你真是糊塗至極,那個女人可是跟過東華大帝的人,東華大帝被廢是因爲什麼?不就是因爲與蘇閣老搶女人嗎?你居然把主意打到這個女人身上來了,我看你真是色迷心竅了,從今以後,你必須斷了與這個女人的往來。”平日裡再怎麼胡來,她也睜隻眼閉隻眼,但這一次,他竟然膽大包天的去招惹蘇閣老想要的女人。
今天的皇族,今天的蘇家,都不同以往了。
她這一番話說得楚湘王有些心煩,回她:“她早已和蘇閣老退親了,蘇家也不可能會接受她。”所以,他並沒有死心。
“退不退親,接受不接受她,都和你沒有關係,這天下誰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蘇閣老看上的女人,蘇閣老與東華大帝起爭執被廢,便是因爲這個女人,天下那麼多女人不要,非和蘇閣老搶什麼女人,你是覺得自己比東華大帝的本事更大,足以與蘇閣老抗衡嗎?”
楚湘王抿脣不語,他手中無兵無權,自然是不能與蘇閣老抗衡。
“現在的蘇家,不是我們能夠得罪的,你不要因爲自己一時糊塗,牽連到我和我父家。”
楚湘王不說話,誰要和他搶了,只不過他看上的女人,剛好也是蘇閣老也看上的女人罷了。
“等你臉上的傷好些後,你便去宮裡一趟,常在你大哥面前走動走動,他現在是監國攝政王,你們又是兄弟,你與他交好,他自然不會把你往外推,對你總歸不會有壞處的。”
“等天一亮,我便去請你外婆,跟我去太傅府上一趟看望老太君和太傅夫人,你這次只是被打了一下,還算小事,若不是看在我父家的面子上,恐怕小命都給你取了,你以後給我好自爲重,離那女人遠一些,聽見沒有?”
楚湘王輕哼一聲,沒啃聲。
蘇長離這個卑鄙小人,趁他睡覺的時候來陰的,有本事來明的啊!
瞧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式,也不回她話,戚太妃也是氣得頭疼。
大半夜莫名其妙讓人暴打一頓,這說明什麼,就是在給他警告啊!
他還不怕?
他不怕,是因爲他不知天高地厚,她這個當母親的卻是怕的。
好說歹說,勸了他一通,楚湘王也不說話,她急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楚湘王纔算鬆了口,答應了,戚太妃這纔回去。
鬧騰到現在,天都亮了,她洗漱一番,準備先去回父家一趟。
所以,不久之後,這戚太妃就去了自己父家,請了自己的母親一塊去了太傅府上了。
戚太妃都是三十好幾的人了,她的母親戚夫人年紀自然也不小了,六十歲了,雖非滿頭銀髮,但頭髮也已花白了大半。
主僕一行到了太傅府上的時候已經是辰時之後,陽光正高,日頭正烈。
這個天,也沒有啥重要事呀,戚太妃帶着自己的母親一塊來了,倒也是讓老太君疑惑了。
這些貴婦人私下裡都是多有往來的,平日裡誰家辦個大宴席,過個生日,或者白紅喜事,都會受邀前去的。
京城之內,權貴之間,哪有不往來的。
老太君經歷了幾十年的富貴榮華,聲色犬馬,自然也是結識了不少的貴族婦人。
把人給請了進來,面對戚太妃,照理說她是應該行禮的,纔要行禮,這戚太妃便立刻上前扶了她溫婉的笑說:“老太君,今日是我登門拜訪您來了,您不要給我行禮,坐,坐。”
老太君心裡犯嘀咕,禮都不用行了?對她這麼客氣啊?
這般,幾個人也就坐了下來,老太君也順便交待下去:“去把蘇氏請過來坐坐,就說戚侍郎家和戚太妃一塊過來坐了。”蘇氏是她對自己兒媳婦太傅夫人的稱呼。
她的婢女便立刻去請人了。
婢女先上了茶水,各種點心水果的招待戚太妃和她的生母戚氏。
過了一會,太傅夫人就過來了,表小姐和婢女一塊推她進來。
她常年坐在輪椅上,熟悉她的人也都知道的,自然是無須行禮,只是客氣的尊聲:“見過太妃娘娘。”
客套了幾句,戚太妃這時也就言歸正轉的說:“自從出了宮後,我這瀾兒越發的放肆了,昨個我才聽說,這瀾兒竟還爲了顧小姐和您家老三槓上了。”
這話一出,太傅夫人和老太君立刻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了。
戚太妃又說:“瀾兒這個孩子被我給慣壞了,還望你們家老三不要與他計較。”
太傅夫人和老太君心裡都尋思着,是不是這老三把戚太妃的兒子怎麼樣了?若不然,這戚太妃何以親自上門來解釋一通嗎?大有賠禮道謙之意啊!
這般低聲下氣,實在讓人費解啊!
尋思過後,太傅夫人也就抿了口茶,笑笑,說:“戚太妃,你誤會了,我們家老三和那個女人沒有什麼關係,一切都是那個女人一廂情願的想法,我們家是不會讓她進門的。”所以戚太妃,你趕緊讓你兒子把這個爛女人弄走吧。
巴不得戚太妃這個兒子來搶人呢。
戚太妃心裡便了然了,是太傅夫人不滿意這顧小姐。
她當然有想到這一層,太傅夫人不滿意,但蘇閣老滿意啊?
爲了這顧小姐,在國安候府就與他兒大打出手過呢。
戚太妃抿脣,有些許的屈辱,說:“太傅夫人,您可能還不知道?昨天晚上,您家老三派了人過我府上,把瀾兒痛打了一頓,那張臉,打得我都差點認不出來了。”說到這兒,她拿了帕子,試了一下眼角的淚。
這倒不是裝的,看到兒子被打成那樣子,她肯定是心疼的。
太傅夫人和老太君都是一愣,這事她們真不知道。
那老三幹什麼壞事怎麼可能會告訴她們。
戚太妃抹了眼淚,說:“瀾兒這孩子是皮了些,還是個死心眼的,不知怎麼就瞧上這顧小姐了,死纏着不放,現在因爲顧小姐和蘇閣老生出這樣的矛盾,我心裡實在是急得上火。”
戚太妃抹了眼淚,說了些軟話,老太君和太傅夫人面面相覷後,太傅夫人忙說:“這事我還真不知道,等老三回來,我好好問問他,只是孩子們之間的爭執,萬不會有什麼的。”
老太君不動聲色的說:“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們確實看見是我們家老三派人過去把人給打了?”這可不是鬧着玩的,老三還不在府上,不能她們說什麼,她們就聽信什麼。
戚太妃倒真沒看見,只是推測,推測是蘇長離。
老太君這樣一問,她倒是有些吞吐了,支吾。
本是想過來說幾句軟話,讓這事就此了結,免得蘇長離記恨上他兒了,哪曉得老太君忽然有此一問,也是她考慮不周了,沒有證據的事情,就過來說話,但不過來說話又能怎麼辦?萬一蘇長離記恨上她兒,下一次偷偷摸摸的把人給暗殺了呢?
老太君說:“這事非同小可,一切等我們老三回來,問過之後,我會派人給貴府回個話的。”說他孫子打楚湘王,這可是皇家血脈,能是小事麼。
如果皇家血脈可以隨便打殺,便不會偷偷摸摸的了。
既然偷偷摸摸的,豈能容他們過來直言自己家的孫子派人過去打了楚湘王。
老太君又說:“或者,可以報官,交給官府來查辦。”到底是聲色犬馬了一生,什麼事沒見過,在處理這件事情上,她可比太傅夫人冷靜多了。
太傅夫人是巴不得有個人來與他兒搶那個女人,便沒想到這一層,現在明白過來,心裡也是後悔的,自己差點就要默認了老三派人去打楚湘王一事了。
戚太妃就甚是尷尬了,戚老夫人忙說:“報官就不必了。”
“只是孩子們之間的打鬧,不能因爲孩子之間的打鬧反使咱們生分了。”
這事之後,戚太妃也就帶她母親一塊走了。
到了下午,蘇長離早早的回來了。
夫人那邊的婢女來請:“三爺,夫人請您過過一趟。”
蘇長離剛沐浴一番,今天的他心情顯然極好,整個人瞧起來神采奕奕,如沐春風。
既然夫人找他,他自然是會過去的。
出了自己的院宇,來到後院夫人的房間,行禮:“母親,您找我。”
太傅夫人瞧他一眼,嘆了口氣,開口說:“我這個兒子,雖是上訴人了一輩子,也依舊覺得確實就是有着天人之姿,不是尋常男子能比的。”
“……”怎麼就誇起他來了呢,蘇長離不語。
太傅夫人又說:“瞧這天生的衣架子,什麼衣裳穿身上都好看,不同的衣裳氣質也不同,可我就不明白了,我兒這麼優秀,怎麼就會與那樣一個跟過別的男人的婦人糾纏不休?還爲了她一再的與別人大打出手?”
“……”蘇長離不語。
“但你這次真的過分了,那婦人不同往昔,她一不是你的未婚妻,二她也曾跟守別的男人了,你怎麼能因爲楚湘王也喜歡她,追求她,你就派人深更半夜潛到人家府上把人打了呢?”
“……”蘇長離面無表情的聽着。
“如果這婦人還是你的未婚妻,被別的男人搶了去,你可以發怒,但現在她不是你未婚妻,你憑什麼不許別人喜歡她?你這是仗勢欺人你知道嗎?”
“……”蘇長離蹙眉。
就算仗勢欺人又咋了,再說了,若真仗勢欺人,就不是偷偷摸摸打一頓了,這麼糾纏笙兒,給笙兒招黑,就該直接殺了。
“這一大早上,戚太妃和她母親戚老夫人就一塊過來了,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給我哭得,你這麼幹,讓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以後怎好見面說話呢,很難爲情的。”
“怎麼就輪到您難爲情了?她兒被打和我有什麼關係?莫名其妙,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直接把髒水往你兒子身上潑了,你倒是挺會給你兒子身上潑髒水,是不是要弄得全天下人都知道,您兒又爲了個女人偷偷摸摸派人打了楚湘王,您才滿意?”
“……”
“派人去回話,就說我說的,楚湘王被打,和我沒關係,我若要打他,無須偷偷摸摸。”
蘇長離轉身離開,看樣子是生氣了,太傅夫人張了張嘴,到底沒說什麼。
好在當時她們也沒承認是老三打了楚湘王,當時就回話了,這時也便忙派了人去楚湘王府一趟回話了。
蘇長離那時匆匆出了太傅府上,心情不錯的來了國安候府。
入了門,今笙見他神情不錯的進來,明顯的與昨晚來的時候心情不太一樣,便笑着說:“三爺,今天心情不錯呢?”其實她今天心情也好多了,過了夜,老太君的話也漸漸不往心裡去了。
“看見笙兒,心情豈有不好之理。”情話來得猝不及防,今笙抿脣而笑:“三爺的嘴巴今天吃了蜜了。”
“真沒有吃蜜,不信你嚐嚐。”
主子們一見面便是打情罵俏一番,今笙都鬧了個大紅臉,又沒個正經了。
婢女也忙悄然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