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葉帶回來這麼一張銀票,顧今笙拿在手裡,看了一會。
“小姐,您怎麼好像不太高興呀?”薄葉疑惑。
按理說,小姐的字畫能賣到這麼個天價,應該好高興的,現在小姐非但沒高興,還一臉沉思,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顧今笙最後把銀票收了起來,說了句:“一幅字畫就花這麼多銀票,朱公子真是夠敗家的,以後遇見的人都像朱公子這麼大方就好了。”
“噗……”身邊的奴婢忍不住笑。
沒想到她沉默半天,竟是憋出這樣一句話。
“小姐您放心吧,以後買您畫的人多半都會是有錢之人,你看朱公子這麼喜歡您的字畫,到時候一定會介紹給旁人的,像朱公了這等有錢人,身邊的朋友一定也都是有錢人,有錢的公子少爺都喜歡敗家……”襲人在一旁分析着,分析得頭頭是道,主僕便嬉笑一場。
這事之後,顧今笙依舊摸索她那幅百駿圖,都不知道被她廢了多少張紙了。
她的時間並不多,現在都進入八月了,三伏天馬上就過去了,百駿圖還沒創作出一半。
一日,小姐們來請過安,並沒有急於離去的意思。
距離顧今笙上次說翰林書畫院的事情之後,已過去一個月了,各位小姐也是精心準備了一場。
請過安後,幾位小姐便聊開了。
四小姐含笑問她們:“笙姐姐,云溪姐,這馬上就到了翰林書畫院參選的時間了,你們的準備得怎麼樣了?”
顧今笙嘆了口氣:“我還早呢,只作了一半。”
四小姐暗暗高興,她早就完成了。
顧云溪掃了她一眼,聲音輕淡:“這對我來說不是什麼事。”
“……”說話這麼狂,四小姐瞅她一眼:“是呀,云溪姐向來都比我們強,要不拿出來給我們看看?”
她想看看云溪畫成什麼樣了,不惜擡高她,壓低了自己些。
若非爲了看一眼她的畫,她萬不會對現在的顧云溪說這樣自我貶低的話來。
顧云溪話裡帶了輕視:“還是算了吧,免得讓人抄襲了去,爲了公平起見,這畫不會給任何人看的。”
“你,你什麼意思。”四小姐被這話氣住了,這不明明白着說會怕她們抄襲她的創意嗎?
“就是你想的意思。”對於四小姐,顧云溪是沒必要給她留面子的,她瞧不起自己?顧云溪同樣看不上她,一個通房丫頭所生的,有什麼好傲氣的。
兩位小姐一言不合就要吵開了,顧今笙淡淡的掃了一眼,喝了杯茶,也不阻止。
“笙小姐。”薄葉這時匆匆進來了。
“太傅府上的表小姐過來了,要見您呢。”
顧今笙眸色微動,便立刻應了:“趕緊請。”
薄葉退下,片刻,便把人領了進來。
太傅府上的人麼?三小姐四小姐也都忙看了過去,想看看這表小姐是什麼人。
木向晚着了一身深蘭色織錦的長裙,裡面是一襲抹胸裡襯,邁着蓮步,面帶柔光的進來了。她的裙上繡着潔白的點點桃花,用一條白色的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腰身束住。
“表小姐。”顧今笙已經迎了過去,看似親熱的拉了她的手:“我一直盼着表小姐呢,還想着等忙過這段時間去見見表小姐,沒想到您便來了,快請坐。”奴婢們立刻上了茶水、果盤。
木向晚含笑坐了下來說:“我今天來也是有任務在身的,我剛得了兩盒上好的胭脂水粉,是姨媽的孃家嫂子送來的,姨媽送了我兩盒,和我說有時間來瞧瞧你,女孩子家都愛美,一定也要送你一盒,我便不請自來了,但也算是姨媽打發我來送些胭脂水粉給妹妹吧。”
她說了這話,下面的奴婢便奉上一個盒子,打開,裡面是一套胭脂水粉。
顧今笙便含笑接了:“夫人有心了,代我謝過夫人,等忙完手裡的活,我便去朝夫人親自道謝。”
“您上次送了姨媽那麼貴重的首飾,現在姨媽送您這些也是應該的。”
木小姐說話溫柔,含着笑,瞧起來和普通女子無異,沒有絲毫的高傲,也沒因爲自己的姨媽是太傅夫人而瞧不起誰的樣子,反是笑着又問:“面前的這幾位小姐是?”
今笙便給她作了個介紹:“這是三妹妹云溪、四妹妹若圓、這是姑姑家的女兒孟田妹妹。”幾位小姐便依次和木向晚打了招呼,問了好。
四小姐眸色一轉,便笑着問說:“表小姐,您是蘇大人的表妹嗎?”
木向晚含了笑點頭:“表哥的母親與我的母親原是姐妹。”
“這麼說,你每天都可以見到蘇大人了?”四小姐心裡有些羨慕嫉妒恨,她已經好一段時間沒看見蘇大人了,他最近好像沒來府上。
木向晚依舊含笑,帶了幾分羞怯:“嗯,我每天都會給表哥送吃的過去。”
“那你有沒有婆家?”四小姐帶着好奇,有幾分的大膽,還有幾單純。
“還沒有呢。”木向晚便害了羞,她要等着表哥擡她爲妾。
顧云溪忽然就掩了脣,笑:“表小姐,你姨媽該不是想讓你將來配給蘇大人爲妾吧?”
顧今笙在一旁平靜的聽着,好像與她無關。
這些個事精在一塊,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這表小姐瞧起來柔柔弱弱的,長得也是溫柔可人,骨子裡到底是何等人,還有待觀察。
木向晚已經被問得極爲不好意思了,她看了看一臉平靜的顧今笙,不大好意思的說:“這也要笙妹妹同意纔好。”
這話一出,不就是承認確實有要把她許給蘇大人之意了?
顧今笙也就噙了笑,四小姐已經迫不及待的問她了:“笙姐姐,你會同意的吧?”
云溪心裡有些幸災樂禍,面上善解人意的說:“表小姐溫柔可人,將來能與笙姐姐一塊服侍蘇大人,也不失爲一樁美事。”
顧今笙與自己的兩位妹妹關係並不好呀?木向晚心中微有驚訝,她這張嘴瞧起來也是能說會道的,怎麼就沒處理好與自己妹妹的關係?這一人一句的,明顯就是落井下石。
當然,這些話都是向着她說的,她是很高興她們這樣說的。
她有些難爲情的看了一眼顧今笙,輕聲說:“你們別這樣說,還早着的事呢。”
顧今笙已笑着接口:“只要我們三爺喜歡,看中的女子,我自然是非常樂意放到身邊來的。”這話得反着聽,沒有女人會喜歡自己的男人身邊放一些別的女人。
木向晚害羞的說:“有笙妹妹這話,我就放心了。”
不要臉……她還沒進門呢,這表小姐就想到三爺房裡了。
顧今笙壓下心裡的不快,依舊是含了笑:“普通的男人身邊都會有個三妻四妾,三爺的身邊,將來就算不放個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也不能比別人家的男人妾室少,不然就顯得三爺沒面了。”
木向晚心裡一窒,她不會真的有這麼大方吧?放這麼多妾?什麼時候輪到她一回?
三小姐四小姐見顧今笙不僅不黑臉,還擺出一副寬宏大度的樣子,便覺無趣了。氣不住她,還顯得她心胸有多寬似的,顧云溪不喜歡她這種打一拳如同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一點回應都沒有,還顯得她們小心眼了。
三小姐便藉口要告辭了:“各位姐姐妹妹,你們先聊着,我那邊還要回去繼續抄經書,唸經爲我們國安候府祈福,就不陪你們了。”她作了一禮,告退。
顧云溪走了,四小姐還不太想走,倒是表小姐木向晚也起了身說:“妹妹,我是奉差來的,也要回去回話了,改日再來找笙妹妹玩。”
顧今笙也不留她,這些個人就是來給她添堵的,便喚了奴婢:“紫衣,送送表小姐。”
紫衣立刻過來送木向晚離開,各人都告退了,四小姐也只好作了一禮:“笙姐姐,我也先回抄佛經了。”
“四妹請留步。”顧今笙倒是拿話喊了她。
四小姐不知道她要作甚麼,便是定睛看她,顧今笙也望她笑笑,之後伸手拿了剛剛表小姐送來的一套胭脂水粉,走到四小姐的面前,放在她的手中溫婉的說:“這些胭脂水粉,我這裡多得很呢,用都用不完,這一套就送給你了,你拿去慢慢用吧,放在我這裡時間久了用不完,也是浪費的。”
竟然有這好事?對她這麼好?這可是表小姐代她未來的婆婆送給她的。
不管她腦子裡想的是什麼,反正白給的東西不要豈不是太傻了?四小姐索性就拿住了,道謝:“笙姐姐,你對我真是太好了,我的胭脂水粉都快用完了,正需要銀子來買呢,現在有了笙姐姐送我的,我便不用再花多餘的銀錢了。”
今笙望她笑笑:“你記得我的好就成,回去吧。”
“好勒,我告辭了。”四小姐高高興興的走了。
“笙姐姐,我也告退了。”田姐兒也過來和她打了聲招呼,退下來。
真是看不懂笙姐姐的爲人,明明和四小姐關係並不好,還把婆家送來的東西轉手就送給了四小姐,她可真是大方得很呢,那東西光看包裝就知道,價值不菲呢。
大家是各懷心思的離開了,襲人已經開始小聲嘀咕了:“小姐,您幹嘛把這麼貴重的胭脂送她呀。”
“小姐,蘇大人已來了多時了。”薄葉這時已匆匆跨了進來,大聲稟報。
再不稟報,還不知道這主僕二人會說出什麼話呢,到時候讓蘇大人聽見了恐怕不太好。
蘇長離這時就進來了,目光似有幾分不善的掃了一眼顧今笙。
顧今笙看了看薄葉:“三爺早就來了?怎麼現在才稟報?”
“是我不讓她說的。”蘇長離開了口,給了她一個你有意見的眼神。
她們在屋裡正說得精彩,他剛從遊廊那邊拐進來,就聽見她正在揚言要給自己房裡塞多少個女人這樣的話題,自然是要聽下去的。
今笙想想自己也沒有說什麼不好的話,也就罷了,忙讓奴婢上茶。
蘇長離坐了下來,臉上有幾分的變幻莫測,語調帶着幾分諷刺的說:“笙兒可真是夠大方的了。”
“三爺,這話從何說起?”今笙感覺他話裡的不對,便站在他面前虛心請教。
“都下去吧。”蘇長離先撤了侍立的婢女。
顧今笙仔細想了想,自己剛剛說什麼話讓他不高興了?
“笙兒想給我安排多少個妾室?”蘇長離開始問她,今笙莫名覺得這問她的語氣像前段時間他生氣的時候審問她的語氣。
看來自己真的是說錯話了,三爺好像不喜歡自己給他安排妾室這個話題,思及此處,她立刻笑說:“三爺,那都是應付旁人的話,當不得真,哪有女人天生喜歡給自己夫君安排妾室的道理。”
“……”她倒是夠直接的,不過,夫君兩個字,她倒是說得很溜口。
她話鋒又一轉,目光幽幽的說:“又哪有男人不喜歡妻妾成羣的道理,三爺身邊那麼多燕瘦環肥的女子前撲後繼的趕上來,三爺能拒絕得了麼。”她也想看看三爺是怎麼看待這件事情的。
“……”她的直接已超乎他的想像。
“那時我若不給三爺安排些人,三爺反要怪我善妒了,我還裡外不是人了。”她有些頭疼的揉了一下腦袋,好像真的一樣。
“牙尖嘴利。”
“……”就這四個字?她說了半天他就回這四個字?她還等着他說,不需要爲他安排人呢,她以爲他會這樣子說。
本來就讓那幾個人的話弄得鬧了心,這會更鬧心了,她轉身坐下來,拿了茶喝了一口,忽然就說:“你家表小姐對你愛慕着呢,剛在三爺應該聽見了吧?是不是打算將來第一個先擡爲姨娘。”
蘇長離眸色微動,她話中還帶了諷刺了。
“這親上加親的倒也是一樁美事,我是不是應該成全你們,自動退出,免得礙眼……”
她自顧的說着,又像是自言自語,越說越不像話了。
“嫉妒了?”三爺的話傳了過來,語調輕淡。
“嫉妒不應該是一件正常的事情麼?”回敬他一句,卻莫名的懶得搭理他了,又有點鬧心了。
上次去過太傅府上後,他都沒再出來,現在來了,本該激動一些吧,卻是莫名的弄得一肚子氣。
蘇長離瞧她,她還真是什麼都敢說,起身,他便來到她跟前,修長的雙臂直接摁在了她身下的扶手椅上,忽然來到她面前,還這麼近,完全把她控制在他的雙臂裡了,顧今笙下意識的擡了眸,就感覺他的氣息把自己給包圍了,便忙要把他往外推。
沒推動,還穩絲不動。
“……”她便有些急眼了,有點惱的瞪着他。
蘇長離瞧她,忽然就低聲笑了,回她一句:“真想打開你這小腦袋,瞧瞧裡面都在想些什麼。”
顧今笙別過臉不理他,反正他的反應她並不滿意。
“畫作的怎麼樣了?帶我去瞧瞧。”
想轉移話題?
他向來會轉移話題,但今天顧今笙不吃這一套。
“等全部完成了再給三爺看吧。”她身子努力往後縮一些,儘量與他保持一些距離,垂了眸,不看他。
啊……
她忽然一聲驚呼,這個人,真是太……
她想與他保持一些距離,他忽然就把她給拎起來了,自己坐在了她的位置上,顧今笙便落在他腿上了。
“三爺……”她急着要起來。
“爺沒想過要別的女人,你也甭勞這神。”
“這是你自己說的。”好像專等着他這句話似的,立刻給了他反應,他不由得低笑。
“是爺自己說的。”
雖然不知道有一天會不會食言,目前來說,聽了這話心情果然舒暢了些。
人啊,終其一生,還是逃脫不了一個情字。
顧今笙不能逃脫,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會在乎起三爺身邊有沒有別的人了。
向來清貴的不把女人看在眼底的三爺也不能逃脫,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他想護着她,現在連她的心情都會放在心上了,所以纔給了一句貌似承諾的話。
得了他這話,她到底是嘴角噙了笑,和他說:“三爺,我帶你去看看我的畫吧。”
從他腿上跳了下來,蘇長離跟着她去了。
果然,他猜的沒錯。
她會嫉妒,他嘴角也揚起了淡淡的笑。
隨她上了閣樓,來到畫室,那是她費了許多天來的成果,雖然只是完成了一半。
蘇長離坐下來慢慢的看着面前的百駿圖,每一匹駿馬都好像賦予了生命一樣,或走或跑或躺或臥……
一幅複雜的構圖,她還是把握得很好,有着自己的獨特風格,別具意趣。
“笙兒在創作確實有着獨特的天賦,整個來看單獨拆開了看,都堪稱完美了。”
對她竟有這麼高的評價,她都有些半信半疑:“真的?”
她對自己總是不太自信,當自己作品有一天得到更多人認可的時候,她便知道自己有多好了。蘇長離便不與她談這事的真假,伸手把她拽到自己跟前,她有些抗拒的想要退後。
“這麼久不見爺,你就不想?”他不過是想親親她。
“……”這種事情說得這麼直接,顧今笙臉都紅了。
又把她給拽了過來,重重的吻上。
顧今笙便閉上眼睛,說不想是假的,他無時無刻的幫助,都會溫暖她的心,讓他漸漸對她有了些依賴,他不來的時候,她有想過,爲什麼這麼久了三爺還不到府上,以往總是隔不幾天就來的,有時候還會天天來。
感覺身體都要被他揉碎了,顧今笙掙扎了一下,忽然感覺又碰到了那個硬硬的東西,便知道在爺是有反應了,她自己羞得面紅耳赤,他便忽然鬆了她,顧今笙便感覺她氣息微重,雖然她也好不到哪裡去。
以往都會忽然把她推開,現在放了她,她人還坐在他腿上,雙臂還不覺然的環在了他的頸項上,反而和被推開的時候一樣尷尬,只是這尷尬更多的是不好意思了,她有些不知道眼睛該放何處的混亂,便忙把自己的胳膊垂了下來,想從他身上下去。
蘇長離沒攔着她,由她下去了,她彆扭的忙假裝倒水給他:“三爺,你喝水。”
他接了水,喝了。
明知不該碰她的,碰了便是慾火焚身,所以他便一直剋制着不來見她。
有了第一次,總會有第二次的,每次的見面,都會忍不住想要碰碰她。
碰多了,會想要得更多。
他喝了杯冷水,稍微平息了一下自己身體上的變化。
真想要了她!但卻不能。
他勉強剋制住這種衝動,覺得自己不能待下去了,便起了身:“我先走了。”
這就走了?還以爲他會留下吃過飯再走呢。
“三爺,我送你。”她忙要跟出去。
蘇長離瞧她一眼,她臉上有一抹紅暈,粉嫩的脣被親得有些腫,瞧起來更是嬌豔欲滴,讓人還想繼續……
蘇長離停了步,伸手摸摸她還發燙的臉:“別送了。”
哦……
顧今笙站着看他離開,摸了一下自己發燙的臉,回身去坐了下來,默默的嘆口氣,三爺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麼,怎麼這麼着急走。
~
那廂,蘇長離出了國安候府。
木向晚還沒有走,正在府外等他。
之前從今笙那出來的時候就無意中看見他站在門外沒動,好似準備偷聽的樣子。
既然他沒進去,她也識趣的沒喊他,反是跑到外面等了。
“表哥。”她迎了過來,含了笑。
蘇長離瞧她一眼,她忙跟着:“表哥,我跟你一塊回去吧。”
“不用了,我還有點事。”
“……”
目送蘇長離上了他的馬車,噠噠離去,她也忙上了馬車,只是吩咐車伕:“跟上表哥,別讓他發現了。”她想看看,他不回家,是去哪兒。
事實上,蘇長離哪也沒去,馬車直接回府了。
木向晚在車裡發了會怔,明明是直接回府,還騙她有事?目的就是爲了不和她同一輛馬車?
木向晚漸漸不開心了,表哥拒絕和她乘一輛馬車,這個發現很鬧心的。
這事之後,第二日。 wωω☢ⓣⓣⓚⓐⓝ☢¢ 〇
顧若圓完全沒想到,一夜醒來,對着鏡子一照,臉上竟是紅腫得她自己都快辯認不出來這是自己的臉了,還有許多密密麻麻的紅點。
難怪醒來的時候便覺得臉上癢癢的,還有些疼,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四小姐當時便傻了眼,後來又想明白了。
她就是用了今笙給她的胭脂水粉才變成這樣子的呀,昨天拿回來後,她就試了一遍,喜歡得不得了。
看着臉上的紅點點,還有腫得完全認不出模樣的臉,她到底是又驚又懼的失聲尖叫出來了。
“小姐,小姐。”侍候她的奴婢慌忙跑了進來。
“我的臉,我的臉……快叫姨娘過來。”她尖聲叫着,全身發抖,大哭……
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她不過是想要做個妾室,她竟然要毀她的臉。
她的生母謝姨娘匆匆跑了過來,就聽她在自個房間哇的大哭,謝姨娘心裡一疼,慌忙進去喊她:“圓姐兒,圓姐兒,讓我看看怎麼了。”剛她的奴婢過去叫她時,已說了四小姐臉上的事情,她實在無法想像,怎麼一覺醒來就變成這樣子了。
四小姐哭得眼淚汪汪的,擡了自己滿臉紅點的臉喊:“姨娘,是笙姐姐,是她要害我,她毀了云溪的臉還嫌不夠,現在她又把我的臉毀了。”她又哭起來,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我以後可怎麼辦呀,我再也嫁不了人了。”
謝姨娘瞧着她的臉,覺得觸目驚心,她還算個鎮定的,極力壓着心裡的懼怕說:“你昨天不是說,這是太傅府上的表小姐送來的嗎?”
四小姐哭着喊:“一定是顧今笙動過手腳了,這個惡毒的賤人,她想毀了我。”太傅府離她甚遠,她拿表小姐沒有辦法,本能的要把一切過錯推到顧今笙的身上。
再則,那胭脂本來就是送與顧今笙的,只是轉手送她了,人家就算要害,也是要害她顧今笙。
“別哭、你別哭了,這事我去稟報你父親,他現在還在府上沒走。”
~
一盞茶的功夫後,顧才華便已知道這事了。
謝姨娘站在他面前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只說圓姐兒用了顧今笙送來的胭脂水粉後,現在整個臉都腫了。
他微微擰了眉,這事不能光聽謝姨娘一面之詞,便吩咐下去:“把笙兒給我叫過來。”他要親自問一問,他心裡自然還是向着顧今笙的,想聽聽她怎麼解釋,謝姨娘的話,他不盡信。
一大早上,顧今笙也纔剛起牀洗漱一番,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上,便被叫了過去。
來到顧才華面前,她行了禮:“給爹請安了。”
顧才華瞧她一眼,女兒現在是越發的嬌俏了,他就指望她了,可別千萬給他捅出什麼讓人恥笑的事情來。
壓下心裡的疑問,直接和她說:“圓兒那邊出了點問題,說是你昨天送她的胭脂水粉鬧出來的。”
今笙驚訝:“爹,那胭脂水粉有什麼問題嗎?那是昨個三爺府上的表小姐送過來的,我想着我胭脂水粉多得用也用不完,就轉手送給了圓妹妹了,我自己都沒拆開過看一眼。”
“……”怎麼又扯上太傅府的人了。
“當時田妹妹也在的,還有許多的奴婢都在,父親不信,可以把人叫來問一問。”
顧才華聽她這麼說,就罷了:“爲父信你,不用問了。”顧若圓在他心裡總歸沒那麼重要,他還急着出門,也懶得把人叫過來逐個問一遍,再則,他覺得顧今笙說的有道理,她沒必要這樣待圓姐兒。
“一會傳個大夫過去,給圓姐兒好好瞧一瞧她的臉。”
“是,我這就去。”今笙應了下來。
“我先出去了,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吧。”
“……”謝姨娘眼睜睜的看他離開,在他心裡,壓根就沒有她的女兒罷。
她沒有當年的周姨娘受寵,也沒有什麼人好爲她撐腰,她便不敢拽着顧才華大哭大鬧,她看得明白,現在的笙小姐說一不二。
顧才華走後,顧今笙轉眸看向謝姨娘說:“謝姨娘,去看看圓妹妹吧。”扭身,她走了出去,謝姨娘只得跟着她一塊去了。
顧若圓早就哭累了,那時正坐在牀上發呆,眼神迷離,不知在想些什麼。
有進來了,她坐着未動分毫。
顧今笙便走到她的跟前,瞧了一眼她的臉。
瞧起來好像皮膚過敏似的,臉上起了許多的紅點點,先不說能不能治好,就算是治好了,也難免會留下許多的痕跡,成爲斑點的。
“圓妹妹,我來看你了。”顧今笙站在她面前喊她,她神情有上幾分的失神。
顧若圓聽見她的聲音,便回過神來,定睛看她,目光帶了些幽怨。
顧今笙望着她,她的臉還真是腫了,看樣子好像皮膚過敏,但她用這種幽怨的眼神看着她,想必她是把這事怪在自己身上了,所以才讓謝姨娘跑到父親那兒告她一狀,現在心裡也是恨極了自己的吧。
“圓妹妹,聽說你的臉是昨天表小姐給的那盒胭脂水粉造成的。”
顧若圓微微咬了脣:“你不要忘記了,這胭脂水粉原是送與你的。”所以,就算是表小姐做了什麼手腳,也是要害她,但現在她的臉變成這樣子了,她還是恨顧今笙。
“圓妹妹,昨天我把胭脂水粉放你手上的時候,你應該看得清楚,我還不曾拆過那盒子。”
那又如何呢?
一定是她知道那胭脂水粉有問題,故意給了她。
平日裡也沒見她捨得給自己什麼,難怪昨日忽然對她大方起來了。
顧若圓沒說話,心裡依舊恨她。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瞧着無非是皮膚過敏,一會大夫來了,給你看看,開些藥塗塗,也就好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顧若圓也不知道自己的臉究竟能不能好,只是木然的坐着不動。
顧今笙也就不再說什麼,過了一會,大夫來了。
謝姨娘忙和大夫說明了原因,讓他明白四小姐的臉應該是塗了胭脂水粉後造成的,大夫看了看四小姐的臉,不像疹子,便說:“我給開些藥塗上幾日,先觀察幾日再說。”
大夫給開了藥方,讓她們去抓藥。
送走了大夫,顧今笙便說:“把昨天表小姐送的胭脂水粉拿來給我,我帶回去,託人給檢查一下,看看這胭脂水粉裡有沒有什麼問題。”
顧若圓用眼神示意了奴婢:“在桌子。”
奴婢拿了昨日的胭脂水粉過來,遞給了顧今笙。
顧今笙看了一眼手裡的胭脂盒子說:“圓妹妹,若不是你昨天拿走了這胭脂,今個便是我遭這罪了,我在這裡謝謝你了。”
顧若圓氣得想撕了她,她纔不需要她的謝謝。
“你好好休息吧。”顧今笙轉身走了。
顧若圓雙眸紅腫的瞪着她離去的身影,謝姨娘走到她跟前嘆了口氣說:“你現在是做了人家的替罪羔羊了,如果那胭脂確實有問題,一定是表小姐想要害她,現在反讓你受這等罪。”
顧若圓還是恨顧今笙:“她一定知道這胭脂有問題,才故意送了我,她幾時待我有這麼大方過了?就連一針一線她也沒送我過。”再則,表小姐的本意並非害她,這胭脂也是送給顧今笙的。
謝姨娘嘆口氣:“說這些有什麼用,表小姐、笙小姐,都是我們得罪不起的,還是先把臉治好吧。”
謝姨娘心裡雖是惱恨,但面對顧今笙,也是敢怒不敢言。
看得出來,候爺是向着她的,對自己女兒臉上一事,竟是不以爲然,吩咐了一聲,竟是走了。
人微言輕。
那時,顧今笙拿着胭脂水粉回去了,坐在客廳裡想了一會。
主僕幾人欲言又止,見她在想事情,也就不說話打斷她了。
之前表小姐送她這胭脂水粉的時候,她並沒想過要送人的,畢竟表小姐話說得漂亮,說什麼是三爺的母親派她送來的,這麼一說,這胭脂水粉她是非得留着不可了,若是轉手送了旁人,就顯得不把夫人當回事了。
照一般常理來說,婆婆送媳婦胭脂水粉,還不高興得立刻試用了。
後來,她們這些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打起三爺的主意了,那表小姐一瞧就是對三爺有意思的人,又說了那些話,她心裡便對她有了防備。
她是三爺的未婚妻,表小姐又喜歡三爺。
喜歡三爺的表小姐會不嫉妒她?會真的願意和她共侍三爺?
將心比心,反正她心裡是抗拒的,不願意的,說的那些話也全是反話。
她雖不知道這胭脂水粉會不會有毒,但總歸是不會用的,既然自己不用,她便多了一個心計,拿給四小姐用用了。
前世經歷了那樣的悲劇,她早就看透了人心。
有些人就是笑裡藏刀,不可盡信的。
當時的想法確實是:不知道這胭脂水粉裡有沒有放不乾淨的東西。
果然,四小姐的臉出了問題了,只是不知道是四小姐的臉不適應這胭脂,還是這胭脂裡面真的放了不該放的東西?
如若是這表小姐在胭脂裡做了手腳了,她還真的得防備着她了。
只是,她膽敢把胭脂送過來給她用,必然也是作好了萬全的準備了,定是打死不認帳的,這樣的潑皮無賴,到時候就是證據擺在眼前了,她也要反咬一口,說是你設計陷害了她。
若真是這般,這表小姐和當初的云溪還真是如出一轍,都是長得面相溫柔,看着和善又單純之人,但心思卻是異常毒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