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府,蘇長離便知道府上發生的事情了。
薄葉來請華歌,被自家母親回絕了。
換下官服,他去了浴房衝了一下,換了身衣裳,便去給母親請安了。
難得他從宮裡回來,大晚上的還跑到她這裡來請安,太傅夫人沒有覺得絲毫的欣喜,心裡自是猜到他來此的目的了。
“老三,坐這兒,陪爲娘聊會。”夫人隻字不提白天發生的事情,她纔不會主動承認什麼。
蘇長離坐了下來,奴婢忙着上茶,木向晚也偷偷人屏風後面望了過來,只是因爲捱過她一個巴掌,反不好意思出現在她面前了。
“晚兒呢?這孩子剛纔還在呢,怎麼你一來她就躲起來了。”夫人故意大聲問。
木向晚就垂着眸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姨媽,表哥。”她垂了眸,腦袋幾乎埋下去。
“你瞧瞧你乾的好事,嚇得晚兒看見你來就躲起來了。”
蘇長離眼皮也沒有擡一下,直接問:“笙兒那來人了,你把人趕回去了?”
太傅夫人眼睛一瞪:“哪個奴才又在你耳邊亂咬舌根。”
“您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情,難看不難看。”
這是在教訓她的吧?什麼難看不難看?她有什麼好難看的?她是故意要給顧今笙難看的好吧!便哼了一聲:“顧小姐要是知道難看就好了,我也不用那麼煩心了,我們晚兒好心去瞧她,她倒好,轉身在你面前說了一堆晚兒的壞話,你要是爲了她好,就不該因爲她打晚兒。”
“笙兒沒和我說過什麼。”
“你心裡向着她,爲娘知道。”
“倒是向木晚,你跑到笙兒面前送一盒有毒的胭脂,是何居心?”
“表哥,我沒有。”木向晚的眼淚又嘩的流了出來了。
夫人聲音提高了:“你瞎說什麼呀?你不要誣衊晚兒,她是女孩子,將來要不要嫁人了。”
“究竟事情是怎麼一回事,向木晚你心裡清楚,這事我不追究你,但下不爲例,我今天就把話擱在這兒了,你以後看見笙兒,繞着走。”
太傅夫人氣得抓起桌上的雞毛撣子就往他身上打,蘇長離坐着沒動,打在了胳膊上,其實沒什麼力度。
木向晚在一旁低聲抽噎流淚,夫人氣得連打了他三下,就算他是皇上面前的紅人,他也是從她肚子裡生出來的,母親教訓兒子,天經地義。
“你是怎麼和晚兒說話的?憑什麼晚兒見着她要繞着走?”
“您對笙兒成見太深,我說什麼您都不會信,你覺得向木晚好,就好好給她找一戶好人家嫁了,這纔是對她好,您老慢慢琢磨去,我告辭了。”他站了起來,走了。
“這這,真是氣死我了。”
太傅夫人很想把他給拉回來,奈何她坐在輪椅上,夠不到他。
木向晚便哽咽哭着說:“姨媽,您別生表哥的氣,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自量力,我不該去找顧小姐的。”
“好了好了,你也別哭了,這事不能怪你,我心裡有數,是那顧小姐心胸狹隘,我算是瞧出來了,她也就一張嘴一張臉的事了。”靠着臉蛋狐媚住了她兒子,靠着甜言蜜語哄住了她兒子,但一個晚兒都容不下……
~
蘇長離在不久之後便出了府了,帶上了華歌,那時已是入夜。
顧今笙正坐在自己閨房,晚上的時間,她正在做繡工。
奴婢來報,說三爺來了,她便放下了手裡的活,去了客堂。
三爺來了,還帶來了華歌,想必是已知道府上發生的事情了。
“三爺,您怎麼這麼個時間來了。”她走了過去,行了一禮。
“怕你受了委屈,來安慰你。”
“……”這話說得好隨意,但還是莫名的讓她曖了心。
“我把華歌帶來了,現在要用他麼。”
顧今笙便招呼了奴婢:“薄葉,你帶華大夫到四小姐那邊,給她瞧瞧。”
“是。”薄葉應下:“華大夫,您請。”
華歌便跟着薄葉去了。
“三爺,你下次來,把你鞋底的樣子給我捎來一個。”
“要給我做鞋?”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明明就是刻意的,說得好像挺隨意。
“明個就派人送來,多做幾雙。”
奴婢悄悄退了下去,三爺在的時候是根本不需要她們站立侍候的。
“再過幾天,就是七夕了,聽人家說七夕是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也是定了親的人的節日。”顧今笙忽然提了這事,也是受了薄葉之前話語的影響,她想了想去,也覺得七夕節就是定了親的男女的節日。
“……”
七夕節他是知道,但這種節日通常和他是沒什麼關係的,蘇長離想了想,還是和她說了:“我怎麼記得七夕節應該是女人的節日,和男人沒什麼關係吧?”
“牛郎不是男人嗎?”
還有這說法的,好像無法辯駁。
“你這是在邀請爺來和你一起過七夕?”他挑了眉,心情大好。
“沒有。”瞧他這樣子,她若是承認,他是不是會很驕傲?本來就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了,不能太慣着。
“行,爺邀請你一起過,到時帶你出去玩玩。”她要彆扭的不肯承認,三爺也就大方起來。
“真的,你那天不會忙別的事情?”她已經情不自禁的莞爾。
“約了你,便不會有別的事情。”就算有,也會推了。
感覺三爺是越來越油嘴滑舌了,但他說的又一本正經,絲毫沒有不正經的樣子。
顧今笙低頭暗笑,怎麼也沒有想到,重活一世,她可以經歷一場男女之愛。
本以爲,三爺這樣的人是她觸及不到的,直到現在,所有的人還是覺得,她高攀了三爺。但她會努力,拉近他們的距離的,讓所謂的高攀變得順其自然。
三爺的氣息忽然就在了鼻尖,她微微一怔,擡眸,就見他人已近在眼前,手放在了她的腰上。
到了她面前,如果不做點什麼,便好像少了點什麼。
看她低頭暗笑,明明沒有任何要撩人的舉動,還是撩得他有些失控,很自然的吻住她。
一瞬間的微愣後,輕微的抗拒後,她還是合上了眸子。
對於三爺的觸碰,雖是不習慣,抗拒卻不似從前那樣明顯了。
嘴巴里被他掃蕩了個遍,又酥又麻。
那種感覺,蹭的便又來了。
每次撐不到片刻,衣裳下便騰的支了起來,蘇長離下意識往後移開了些,他勉強結束了這麼一個吻,低眸看她,她氣息同樣不穩,雙頰緋紅,一張小嘴被他親得不像話,又溼又腫。
與此同時,薄葉也帶了華歌大夫前去四小姐那了。
看見四小姐,薄葉說:“四小姐,蘇大人帶了華大夫來看你了。”
蘇大人來了?還帶了大夫來給她看臉?
四小姐伸手撫了一下自己的臉,她的臉由面紗擋着,到現在還沒有絲毫的起色。
“謝蘇大人,蘇大人有心了。”
薄葉覺得她可能有點拎不清狀況,提醒她:“四小姐,是我們家主子請的。”
她管是誰請的,反正她是不會感激顧今笙的,這罪本來就是替她受的,瞧了一眼華大夫,沒想到就連蘇大人家的一個大夫,都瞧起來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便對華歌恭敬了幾分:“華大夫,有勞你了。”
“把面紗拿下來吧。”華大夫開口。
四小姐猶豫了一下,她實在不太願意讓人看見她的臉,便對旁邊的奴婢吩咐:“你們全都退下去吧,留華大夫一個人便是。”奴婢們退下,薄葉也扭身走了同去,誰稀罕看她的臉似的。
四小姐這纔拿下臉上的面紗,楚楚可憐的說:“華大夫,我的臉上擦了一種胭脂後才變成這樣子的,你看還有得治嗎?”
如他所想的一樣,這臉已經不成樣了。
“我給你配些藥吧,過幾日會結疤、康復,但留下疤是難免的。”到目前爲止,還真沒有什麼神奇的藥可以使人身上的疤徹底清除,最多是淡疤。
他居然說會留下疤,四小姐一個激動,一步上前就衝到華大夫跟前,幾乎要伸手抓他了,華大夫本能的退了退,就聽她帶着哭腔:“華大夫,我不能留下疤,我求求你了,你幫幫我吧。”
華歌拿了一瓶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說:“這瓶藥你早晚擦一次,不要見風,三日後你的臉會結疤,等到疤自然落下,便也康復了。”
這個結果她並不滿意,他說會留下疤,四小姐內心波動甚大,便激動起來:“華大夫,別人都說你醫術了得,你一定還有辦法的,是不是顧今笙交代了你,讓你不要給我醫治好我臉上的疤。”
這事,顧小姐還真沒這麼說過。
“先這樣吧。”華歌提了自己的藥箱,準備走了。
“華大夫。”四小姐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你一定要幫幫我,不然,我這輩子就完了。”她幾乎要哭了起來,華大夫卻有些受驚,這國安候府的女人都這麼孟浪麼?上次一個姨娘追着他,現在一個小姐拽着他不放,候門的小姐婦人不是最注重男女之防了麼?
“小姐,請你自重。”華大夫用力掰開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人不大,力氣還不小。
“我不要這樣子,啊……”在華歌走掉之後,四小姐尖聲叫了起來,之後便坐在地上大哭,也不再顧及自己的形象了。
她不要變成云溪的樣子,甚至比她還難看。
她的兩個體貼奴婢站立在外不敢進來,只能聽她在屋裡一聲高過一聲的哭。
不知什麼時候,身邊來了個人,略帶幾分挖苦的:“你現在能體會到我當初的感受了吧,一個女人這輩子沒了容貌,被毀了容,註定是悲慘的一生。”
四小姐猛然止了哭聲,擡眸,就見顧云溪站在她的跟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居然看用這樣的眼神看着她,她會比她高貴到哪裡去嗎?
四小姐騰的便站了起來,就聽顧云溪說:“雖然你的容貌不是她親手所害,但說到底,和她脫不了關係,這胭脂她旁人不送,偏偏就要送給你,不就是故意而爲之麼?她心裡定然知道這胭脂裡有毒,這是來了一招借刀殺人呀。”
四小姐憤憤的看着她:“不用你和我說這些。”她會不明白麼?用得着她來說,就顯得她聰明似的。
顧云溪冷笑一聲:“圓妹妹,你我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我們不是應該聯手麼?”
四小姐看白癡似的看她,冷嘲:“就憑你,一個連姨娘都沒有的人,父親也不在意的人,名聲狼藉的人,有什麼資格和我談聯手?”
“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你、我、你姨娘、難道會鬥不過她一個顧今笙?明的不成,我們可以來暗的,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了。”
“你想怎麼樣?”
“呵,不是我想怎麼樣,是你想把她怎麼樣?”
“我要她死。”
“呵呵,要她死有什麼意思,她死了,你還得陪葬,這就沒意思了。”
“……”
“只要你願意與我站在一條線上就好,時機成熟的時候,我會讓她身敗名裂,所有的夢都破碎。”還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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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爺。”嘴巴都要失去知覺了,更不要提自個的身上了,他又有那樣的反應了,不知道是不是反應的次數多了,他便無所謂了?不覺得難堪了?她明明都已經碰到了,他也不推開她了,奇奇怪怪的感覺在身上亂竄,顧今笙用力掙出了自己的嘴巴,扭着身子想從他腿上跳下來。
“我們還沒成親。”真是太過分了啊,越來越不剋制了。
“我知道。”他的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能感覺到她現在正在逆生長中,發育得越來越好了。
“你越扭來扭去,它越有感覺。”
還有這樣的說法?她當真不敢再動:“三爺,我給你倒水……”
她就是他的水呀:“那種水根本不能止渴。”
“……”
他默嘆一聲,到底還是應了她:“去吧,倒杯水。”
得了令,她立刻跳了下來,只覺得自己身上奇異怪狀,彆扭得很。
顧今笙忙倒了水遞到他面前,蘇長離伸手接了水,算是一飲而盡。
“三爺,你還喝嗎?”
“不了。”
顧今笙便給自己倒了杯水,離他遠一些,都不太敢瞧他了,自己低着頭捧着水慢慢喝了一杯,又喝了一杯。
過了一會,蘇長離和她說:“笙兒,我回去了。”
“哦,三爺我送你。”
蘇長離站了起來,沒說不讓她送。
兩人一起走出院子,蘇長離走在前頭,她跟在後頭。
月懸,空空蕩蕩,如此時的國安候府。
“再等二年,爺有些等不及了。”
忽然聽蘇長離口裡冷不丁的傳來一句這話,她忙問:“三爺,你什麼意思呀?”
“意思就是,爺想要你了。”
這話說得好直接,顧今笙嚇一跳:“三爺,我還沒及笄。”你怎麼好意思說出口呢。
蘇長離沒吭聲,顧今笙聲音又低了些:“你之前是答應過我的,等我三年。”
蘇長離停了下來,等她走上來,這才說:“嗯,爺等你,留步吧。”伸手摸摸她的腦袋,這纔算轉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今笙站了一會,看他匆匆消失的身影,這才扭了身,回去。
讓奴婢打了水,她去了次間淨了身。
她的情況,並不好,甚是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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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萬青來了。
萬青是送三爺的鞋樣來的,顧今笙不是說要給三爺做鞋麼?
薄葉正在院裡巡視着,乍見萬青又來了,便走了過去問他:“有事麼?”
“薄葉姑娘,這是我家三爺的鞋樣,你拿給你家小姐吧。”
薄葉接過靯樣,這三爺的腳還不小呢。
轉身,薄葉進去了,上樓找自家小姐。
這人,都不說給他杯茶喝喝。
不久之後,薄葉把鞋樣放到顧今笙的面前笑着說:“小姐,三爺的鞋樣來了。”
顧今笙瞧了一眼,他倒是一點不拖時間。
其實,她那日就是隨口一說,真要做鞋子,她也得有時間呀?
她現在的時間都被擠得滿滿的。
“嗯,先放着吧。”她繼續做她就快完成的百駿圖,還有一點就收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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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之後,又過了數日。
顧云溪的情況最近不是很好,吃不下飯也就罷了,吃什麼吐什麼,時常犯惡心,頭暈,有一次正在作着畫,忽然就一陣頭暈目眩,有短暫的暈迷,待她醒來之後,怔了一會,覺得自己這是病了,一定是病了吧。
最近一直吃齋,從來沒這樣吃過,身體恐怕是受不了啦。
她靜坐了一會,想了想,不能大仇還未報,便把身體給拖垮了。
她這樣整日吃齋,那顧今笙偷着不知道吃什麼好的呢。
再則,就算她不吃肉,她那裡少不了燕窩什麼的珍貴食材,她總不會虧着自己的,瞧她的氣色就知道了,向來就注重保養,愛惜自己的身體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天天吃齋。
讓奴婢給自己偷點肉嗎?吃什麼肉好呢?她想了想,忽然就覺得一陣噁心,那些肉想起來都覺得噁心,眼睛便瞥到了面前的一小盤葡萄。
她伸手拿來一顆含在嘴裡吃了,葡萄並不太甜,反而有些酸,可這種酸酸的味道,讓她莫名的覺得開了胃似的,胃口舒服了許多,便又多吃了幾顆。
不知不覺間,一串葡萄讓她給吃完了。
她發現,自己現在特別喜歡吃酸的水果。
“冬草。”她喚了一聲,站立在外面的冬草立刻跑了進來。
“小姐,您叫我麼。”
“有酸梅嗎?給我去廚房弄點過來。”
“小姐,廚房裡沒有酸梅,那麼貴重的東西,都在倉庫裡放着。”可不是誰想吃就能吃的。
顧云溪微微擰了眉,已經分外不高興了。
以前她也是常喝酸梅湯的,那時候周姨娘在,她想吃什麼豈會虧了她?
酸梅是個很好的東西,加點糖製成酸梅湯,不僅可以消暑解渴,生津開胃消食,還有許多好的療效呢。
往年每到夏季,都會熬上些酸梅,但今年夏天,她一口都沒喝上,最多是喝些綠豆湯罷了。
吃齋也就罷了,連個酸梅湯不給她吃了?
想到了這個東西,她就感覺非吃不可,不然渾身難受得慌,索性就往外走了。
直接去找顧今笙要,她若是連個酸梅湯都不讓她喝,哼……
不給她喝,那正好……
只不過,在去找顧今笙之前,顧云溪先找了另一個人,那便是四小姐了。
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多一個人便會不一樣。
擱在以往,四小姐肯定不會與她站一條線,不願意幫她什麼,但現在不同往日了。
這些日子四小姐因爲臉上的事,一直鬱鬱寡歡,哪也不肯去。
顧云溪過了過來,她正躺在自己的牀上,動都懶得動一下。
“圓妹妹,還躺着幹嘛呀?走吧,陪我去顧今笙那一趟。”
“去她那兒做甚麼?不去。”顧若圓一點不想看見她那張如花似玉的臉,看到她,會想到自己的臉,這打擊太重,她受不了。
這幾日,她消瘦了不少,因爲這張臉,吃不下睡不好。
現在臉是結疤了,疤也正在慢慢落,但留下一個坑一個坑,臉上特別不平整,不似以往水嫩嫩的,連個斑點都找不到。
“圓妹妹,我們現在是夥伴,你的夥伴求你做一件小事情,你都不肯做,將來如何能做大事?”
說得給真的似的,顧若圓雖是有幾分的不情願,還是起了身。
“你找她作甚麼?”
“去了你就知道了,走吧。”顧云溪拽站她往外去,四小姐覺得腳上有些飄。
這些天吃不下東西,本身就是吃齋,量也少,現在走起路來都覺得眼前發黑了,整個人顯得無精打彩。
“我說你也太脆弱了,現在就半死不活的樣子,那大仇還未報,你就先餓死了。”
說得也是,四小姐勉強打起了精神。
兩人一塊去找顧今笙,對於顧今笙來說,也不足爲奇。
兩個人現在可以說是同病相憐,很容易就結成同盟。
前世的時候,她們本就是一起的,四小姐也是常來跟着云溪來奚落她。
兩人一塊上了樓,來到顧今笙的面前。
見倆人一塊進來了,她也便放下了手中的筆墨,淡淡的掃了兩人一眼。
“笙姐姐。”云溪走了過來,目光先落在她的桌面上,她一直不曾見過顧今笙所作之畫,便有心想看一看,她究竟畫成什麼樣。
四小姐卻是盯着顧今笙那張本就讓她遙不可及的臉,雖然年紀的增長,這人長開了,臉蛋越加的好看了,嬌而不作,豔而不俗,像一顆明珠,靜靜的放在那,卻能大放光彩。
“笙姐姐,這是你作的畫麼?”顧云溪瞥到她面前的百駿圖,雖是還沒完成,但還是看得她有些驚奇,甚至懷疑這不是她作的。
顧今笙就算現在開始發奮圖強,努力練習作畫,也不可能在半年的時候有這麼大的突破。
她怎麼可能作得出百駿圖?
這樣複雜的圖,就是她自己,也自認作不出來,所以並沒有敢選擇這樣複雜的圖來參賽。
“嗯,有問題嗎?”顧今笙點了頭,好隨意的樣子,讓她心中染起了一把嫉妒之火。
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能把這百駿圖給她毀了,她還拿什麼去參賽?
“顧若圓,你還愣這兒幹什麼?你看見沒,笙姐姐的百駿圖,簡直是有着大師的風采。”
顧若圓被云溪的話拉回現實,她看了一眼,看見了,眸色微沉。
“笙姐姐能作百駿圖?”顧若圓下意識的朝她面前走,以她們的年紀和資歷,當然是作不出來的。
她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拿畫,好看個仔細……
砰……
冷不防備,她好像讓什麼絆了一腳,身子便朝那張桌子上撲了過去。
桌子上有墨,有茶水,還有字畫……
嘩啦一聲……就聽有茶杯掉在地上摔了的聲音。
顧若圓驚呼一聲,顧云溪這個賤人,敢伸腿絆她。
她一頭栽了進去,再擡起頭的時候,就覺得臉上好像有什麼,溼乎乎的,她伸手一摸,手上全是墨汁。
“圓妹妹,你沒事吧。”顧今笙的聲音貌似還有幾分的關切,桌上的百駿圖已被她完美的收了起來,她人迅速的撤離到一旁的安全之處了。
這倆小人,真是又賤又噁心。
她對她們時刻都是有着防備的,瞧她們望自己的畫上盯了過來,再看那藏不住的嫉妒,本能的就覺得她們會有什麼小動作,果然,賤人永遠都不會停止小動作的,顧云溪絆了若圓一腳,她以爲沒人看見嗎?
“小姐,您的畫?”襲人一直是幫她研墨的,她纔不在乎四小姐的臉怎麼樣,小姐的畫重要多了,辛苦這麼久,她們若是給毀了,賠得起麼。
薄葉也已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就聽今笙吩咐:“薄葉,把畫放好了。”
“是。”她輕拿輕放的走到遠處,離她們遠一些。
顧若圓這時也已站了起來,轉目要怒視顧云溪,她已上前關切的問:“圓妹妹,你小心點嘛,要是弄壞了笙姐姐的話,可有得你哭了,好在畫沒事,笙姐姐大度,便不和你計較了。”
好話壞話她都全說了,顧今笙也不說什麼倒是顧若圓欲言又止,最後作罷了。
“笙姐姐,我最近胃口不太好,坐在那裡就時常發昏,剛纔都暈倒了一小會,實在是逼不得已,不然,我便不來麻煩笙姐姐了。”
顧今笙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笙姐姐,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就是想吃點酸梅,開開胃,但廚房那邊又沒有。”說了這話,她有意或無意的用胳膊撞了一下顧若圓。
顧若圓便忙說:“自家姐妹,這種小事笙姐姐自然是會答應你的,你用得着這麼可憐兮兮的麼,搞得笙姐姐好像很小氣似的。”
好話壞話又全讓她們說了,顧今笙望她們笑笑,她們還是結盟了,挺好。
“酸梅麼?最近我那裡也沒有了,如果你真想吃,改明個就派人出去買點,到時候讓廚房做給你吧。”她偏不給了,她們又能拿她如何?
小氣,那就小氣唄。
對她們,她無須大方。
前一刻,還想毀她的百駿圖,既然她們不肯老實,那就繼續鬧騰吧,她倒要看看這一世,誰贏誰輸。
顧云溪看着她,這顧今笙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她還真拿她沒辦法,只好放軟了聲音:“笙姐姐,拜託你了,明天,就明天好嗎?”
“你求求我,興許,我明天就不會忘記了。”她嘴角帶了一絲的嘲笑,想毀她的百駿圖,想當着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可沒那麼容易。
她竟是膽敢明目張膽的爲難她了,也不怕傳出去麼?
顧今笙當然不怕傳出去,這裡又沒外人,不就是多一個顧若圓麼?
顧云溪當然不肯求她,爲了一個吃的求她,她的尊嚴何在。她氣得微微哆嗦,手指了她:“你,你不要太欺人太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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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今笙好笑的看着她:“欺人太甚又如何?”
一旁的顧若圓傻眼了,顧今笙怎麼敢這樣說話?就算心裡真的討厭她們,平日裡她還會作戲,假裝姐妹和睦,現在竟是一點都不裝了?
心裡也是氣極,本就恨她,這會更恨了:“笙姐姐,你這樣就太過分了,云溪不過是想要些酸梅湯,你非要這樣爲難她嗎?”
今笙望着四小姐那張坑窪不平的臉,嘴角揚了一絲譏笑:“圓妹妹,你有意見?”
“我……”她當然有意見。
她真是恨不得撕了她這張嬌豔的臉,這個賤人,怎麼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囂張?
就算是以往,擱在往年,她雖霸道了些,但待姐妹們也從來不會這樣口出惡言,故意刁難的,現在的她,怎麼能用霸道形容?簡直是歹毒了。
顧今笙冷笑:“顧云溪,你以爲你剛纔的小動作我沒看見麼?你絆了顧若圓一腳,刻意撞向我的桌子,是想毀了我的畫嗎?可惜讓你失望了。”
“顧若圓,你現在是與顧云溪聯盟要來對付我嗎?如果是,儘管放馬過來,我倒要瞧一瞧,你們倆個人聯手,又能翻出什麼花來。”
“……”她不但看出了一切,竟還毫不留情的撕破了臉,直接挑明瞭。
不需要再繼續演戲,扮演姐妹情深了嗎?
“時間也不多了,究竟能不能穩拿四大才女之一,就各憑本事了,作那些小動作,我還是很不屑的。”
“沒別的事,都退下吧。”
顧云溪死死的盯着她,就這樣走了嗎?沒要到酸梅湯,她很不甘心呀。
讓她爲了一個酸梅湯求她?她做不到啊?
掙扎了一回,還是氣得甩了袖,走人。
四小姐也匆匆的跟着走了,又撕破臉了,也沒什麼好裝的了。
兩人匆匆走出顧今笙的院子,四小姐這才一把拽住顧云溪的胳膊警告她:“下次做事之前,先告訴我一聲,你忽然把我推到她面前,真把她的畫毀了,你以爲她會放過我嗎?她拿不出畫去參選,你以爲她會讓我參選?會讓你參選?”
顧云溪乾笑,忙解釋:“我這不是機中生智,想得不周到嗎?對不起了,你別往心裡去,你看這不也沒事嗎?”
四小姐見她說話軟了聲音,還道了謙,好受了一些,問她:“那畫還在呢,你說怎麼辦?”
“能怎麼辦呀,還能去她那裡偷不成。”
“這也沒什麼不可的呀,你可以試一試。”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連她的閣樓都上不去,便會讓人發現抓起來。”
四小姐自然也是不敢去偷的,但滿不甘心的:“我看那幅畫挺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畫的,真讓她拿去參賽,沒準就真成了。”
顧云溪冷哼:“就她?她要是能穩拿四大才女,我們倆個也可以的。”
四小姐想想也認同了:“說得也是,難道我們在作畫上的功夫會下得比她少?會不如她?”
“走吧。”顧云溪不再多說什麼,默默往回走,心裡卻像貓抓,她想酸梅湯了,顧今笙卻是故意不肯給她的。
早知道,不動她的畫了。
酸梅湯沒得着,連畫也沒給她毀了,看來,她要派奴婢出府幫她買酸梅了。
正盤算着這事,忽然又覺得一陣噁心反胃,她忙跑到一旁路邊的花叢去嘔,乾嘔了半天,也沒有吐出什麼,她本來也沒吃過什麼在肚子裡。
“你這是幹嘛?”四小姐走過來問她,見她臉色不是太好。
顧云溪嘆了口氣,和她說:“天天吃齋,這段時間吃得我都沒什麼精神了,這幾天老是嘔吐,也沒什麼食慾,所以纔想着去她這裡來要些酸梅湯,哪知她竟是不肯給,你也曉得,自周姨娘去逝後,我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手裡也沒什麼銀子。”
說得這麼可憐,四小姐可不相信她,只是暗暗想着,一會回去之後,一定要讓姨娘幫她偷些肉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