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紀的六少爺在國子監那也是個風雲人物的,可謂是文武雙全,無一不通了。就連祭酒都對他讚不絕口。
當然,最引以爲傲的還是他的學識。
午後,六少爺在顧今笙這邊用過午膳後,是準備回去的。
“顧師兄,顧師兄。”忽然傳來喊叫的聲音,就見丁超大步跑了過來。
“顧師兄,真是你呀。”看見他,丁超顯得有些高興。
同在國子監讀書,對於顧詳雲這號風雲人物,丁超當然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他比顧詳雲小上兩歲,現在也已經有十二歲了,但兩個人站在一處,乍一看去,那顧詳雲就似個成人般了,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優雅。丁超由於個頭小了人家一大截,瞧上去還只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
優雅這玩意和他也不搭邊。
顧詳雲看他一眼:“丁少爺。”
“顧師兄,你別叫得這麼生疏,你叫我的名字就好。”
這丁超平日裡仗着自己的舅家人也是心高氣傲的,但面對國子監裡的風雲人物,他也立刻收斂了自己的脾性,變得謙虛起來了。
“您有事嗎?”顧詳雲問他。
“顧師兄,我有事。那個,有些學問我不太懂,想請教您。”其實就是想趁機和國子監的風雲人物搭上幾句話,處處關係。
能和國子監的風雲人物攀上關係,他日後在國子監也有面啊。
他自個雖有太傅府上來撐腰,奈何自身的身世不佳,母親兩嫁,都是喪父,在一些人面前吹吹牛逼還可以,人家拿不拿他當回事,他心裡還是清楚的。
關於學問上的事情,顧詳雲也就回他:“我今天還有些事情,等改天有空,再與你談討。”
“哎,顧師兄,你有什麼事啦?今天不是不上課的麼?”丁超一把拽了他的胳膊,不讓他走,直問。
顧詳雲是一個性情溫和之人,雖被他纏住,也沒有露出什麼厭煩之色,耐了性子解釋:“約了幾位同門師兄品茶,時間已經到了,改天再說。”下午的時光,以茶會友,向來是學子們的喜好之一。
他掙了一下,想要掙開他的手臂離去,丁超趕緊說:“那你也帶我一塊去吧,讓我也去長長見識。”
“……”
“走吧走吧。”丁超推着他往外就走。
能與國子監的大才子顧詳雲品茶的人,那肯定都是和他一樣有學問的人,那些有點學問的才子,個個都是自命清高得很,是不屑於與沒文化的普通之人相交的,即使丁超有幾分的後臺,在外面也吹得天花亂墜的,但真正自命清高的才子們,是不會把他放在眼裡,當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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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丁超硬是纏磨着顧詳雲,上了他的馬車,與他一塊去品茶了。
紫衣目送他們離去,轉身,她也去回話。
來到廂房,孩子們都已去歇下了,三爺夫婦也坐了下來。
“夫人,六少爺已經乘了馬車回去了。”
“丁少爺在院子裡遇着了六少爺,知道他要去品茶,纏着一塊過去了。”
“大姐知道嗎?”
“奴婢這就派人去通知。”
今笙也就應了聲,紫衣退下,到外面吩咐婢女銀環去傳話給蘇瑩。
事情辦完,午後的時間,一會主子也是要午休的,她閒來無事,她也就退去了,轉身坐在了遊廊那邊。
院子裡多了幾個孩子,身上責任就更大了。
孩子們睡上個把時辰,就會醒過來,到時候二爺會過來帶兩位小少爺去武場練習。
正想着這些事,遠遠的,忽然瞧見蕭凌朝這邊走來了,她站起來,撥腿就走。
“紫衣。”蕭凌快步追了過來,直接從那邊的院子裡橫穿過來,跳進遊廊裡攔了她的去路。
“紫衣,你爲什麼不理我?你爲什麼看見我就走?”蕭凌攔在她面前問。
“有嗎?”她疑惑。
“有,每次我看見你,喊你,都裝聽不見,匆匆走掉,你什麼意思?”
“有嗎?”
“有,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蕭凌一把拽了她的手臂,問她。
“你胡說什麼,你小聲點。”紫衣用力要甩開他的手臂,沒甩開。
蕭凌聲音就放小了一點:“那再等幾天,我們和三爺與夫人告一天假。”
“幹什麼?”
“我們去江家一趟,和你亡夫把話說清楚,以後我來照顧你,你做我妻子。”
又是這話,紫衣忙拒絕:“不用你說,你和我之間的事情,不要去打擾他。”
“那等再過段時間,三爺和夫人心情好一些,我直接和夫人說,把你許給我。”
對於嫁人一事,紫衣還沒有心理準備,他卻是越逼越緊了些,便壓低聲音:“誰要嫁給你了,你少自說自畫了。”
蕭凌拽了她的手臂的手緊了緊:“你怎麼又說話不算話了。”
紫衣詫異:“什麼叫我說話不算話,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
蕭凌指證:“在路上的時候,我說帶你去和他說,以後我會照顧你保護你,你也沒有反對啊?在路上的時候,我親你,你也沒有拒絕啊?”所以,他都默認她是同意了。
紫衣氣結,伸手捶他:“你還說,你還說……”真是氣死她了,還成了她的錯了。
蕭凌站着未動,看她一臉又嬌又嗔的,被打了幾拳在身上,卻越發的覺得心動。她自己打過幾拳後,覺得沒意思,住了手,只是另隻手臂還被他拽着不肯撒手。
去了江城之後,與蕭凌之間,是有點不同尋常。
現在回府了,府裡發生這麼多的事情,她哪有心情說這些個,想這些個。
他個沒眼力架的……
唔……
他忽然又欺身上來,扳過她的腦袋狠狠親了一口。
紫衣又驚又怒,也不看這是什麼地……
好在他也只是親了一口,低聲道句:“紫衣,你對我不理不睬的,我心裡挺難過的。”路上還好,同在一個馬車裡,她避無可避,他說話,她有時候還回幾句。
晚上同住一個客棧,他找她說話,她也回上幾句。
但回了府後,她立刻變了個人似的,都不搭理他。
比如剛纔,遠遠看見他,她站起來就要走,明顯就是想避開他。
紫衣聽他這麼說,心裡也難受。
她不想傷害他,卻又不知道該怎麼才能完全接受他。
總覺得,對不起江自成。
她應該爲他守寡的……
她默了一會,道:“蕭凌,最近府裡發生那麼多事情,我心裡挺煩的,你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吧。”
蕭凌看着她,到底是鬆了手,只是對她說:“以後見了我,不要躲着我,不理我。”
紫衣看他一眼,轉過身。
蕭凌也就走了。
她默默嘆口氣,頭疼。
“紫衣姐姐。”傳來婢女青蓮的喚聲,她笑着走過來,道:“恭喜紫衣姐姐了。”
紫衣瞧她一眼,大概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了,只是裝不知:“喜從何來?”
青蓮笑道:“紫衣姐姐,蕭凌可是被府裡的奴婢們一致公認的,最英俊的侍衛,這府裡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奴婢芳心暗許呢,沒想到最後還是花落到紫衣姐姐懷裡了。”
最英俊的侍衛,她知道。
但奴婢們芳心暗許這件事情,她想了想,問:“他真這麼受歡迎?”
“當然了,不信你出去看一看,走出長今閣,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小婢女對蕭凌暗送秋波呢。”少女都懷春,自認爲有點姿色的,看到府裡經常出入這麼一個英俊又沒有妻子的侍衛後,都難免會心動的。
紫衣想了想,當真是擡步走出去了,她想看看出了長今閣後,是不是真的有旁院的小婢女對蕭凌眉來眼去。
青蓮掩脣低笑,高高興興的走了。
看起來分外矜持的紫衣姑娘,果然也是個醋罈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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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凌。”隨着蕭凌出了長今閣,就見李氏身邊的大丫環蓮俏快步迎了過來,把自己做的捂手的袋子送了過來。
“天氣馬上就冷下來了,這個是我用豬脬做的,只要裝上水,就可以捂手,你也可以放在你衣裳裡面,別人肯定看不出來的,晚上也可以放被窩裡捂腳,用處可多了,給你。”外型上是她用布作了個袋子,上面繡了好看的花朵,這東西絕對是天冷的時候必備之物。
“蓮俏姑娘,我不需要這個。”
“你就拿着吧。”蓮俏往他懷裡一塞,撥腿跑了。
蕭凌看了看,再看已跑了的人,扔也不是,收也不是。
“蕭凌。”紫衣已大步流星的走來了。
“那不是蓮俏姑娘嗎?送你什麼了?”她假裝隨意詢問。
“哦,這個,我一個大男人,用不着這些個,你留着日後用吧。”蕭凌直接把東西轉手送她了。
紫衣左右看了看,道:“人家姑娘送你的,你再送我,合適嗎?”
“那我還回去。”
“還是我替你還吧。”
“好。”
紫衣把東西揣了起來,又問他:“我聽說,你在這府裡很受姑娘們的歡迎?常有姑娘送你東西。”
“哦……”這個要他怎麼回答,他也不願意收的,但這些姑娘非要塞過來,府裡這麼多奴婢,除了三爺院中的人他比較熟悉外,別院的人,他並不熟悉,他甚至連誰是誰的名字都無法對號入座。
“以後再有人送你,你直接送給我吧,我幫你還回去。”
“哦。”
“你好像不情願的樣子?”
“沒有,情願,情願。”
紫衣看了他一眼,輕哼一聲:“男人沒事長這麼好看有什麼用,就會招蜂引蝶。”
蕭凌問她:“紫衣,你是在吃醋嗎?”
“醋?我吃什麼醋,我不喜歡吃。”她轉身就走,蕭凌一把拽了她的胳膊。
“紫衣,等我們成了親,有了名份,就沒人會送我東西了。”
紫衣瞪眼:“你威脅我?”拿成親威脅她,言外之意不就是,如果不成親,會繼續有姑娘來送他東西,對他暗送秋波嗎?
“不敢。”蕭凌嘴有扯了扯,她這應該就是吃醋了。
看她吃醋,像個管家婆似的管東管西,他莫名的又覺得高興,問她:“紫衣姑娘,你出來有什麼事嗎?”
“要你管。”她輕哼一聲,又轉身回去了。
迎面,被派出去的婢女銀環也正趕了回來,見蕭凌又從這裡出來了,立刻迎了過來喚他:“蕭凌,你這是去哪兒呀?”
“不去哪兒。”
“哎蕭凌,你看這個帕子好看嗎?”銀環抖了抖手中的一塊帕子給他看。
“……”他不知可否的看一眼,不就是普通的帕子麼。
“你要是喜歡,送你了。”
“無功不受祿。”他撥腿就走。
“哎,哎,蕭凌,你別走啊……”銀環跺了一下腳,望他匆匆離去。
以前鈴鐺在的時候,處處纏着他,那丫頭跟個嘴巴能說會道,當着鈴鐺的面她不敢和蕭凌說什麼,現在鈴鐺不在了,她也就忍不住想和他說幾句,哪料這塊木頭,竟是一點不解女子的風情,什麼無功不受祿,她這是想送他定情信物好麼。
銀環轉身回去,準備下次瞅機會把東西送出去。
“嘻嘻,我就說吧,蕭侍衛不知道有多受歡迎呢。”遊廊那邊,青蓮正拽了紫衣嘰嘰喳喳的講:“這捂手的袋子倒是挺好的,紫衣姐姐,反正你也不喜歡,要不你就送我吧。”
“嗯,給你了。”本想找個機會還給李氏的婢女蓮俏了,不過,既然青蓮看中了,就不用還了。
“謝謝紫衣姐。”她自己高高興興的收下了,紫衣擡步去了廂房那邊。
“青蓮,這是什麼?”銀環已快步跑了過來詢問。
青蓮想了想,笑道:“這是蓮俏用豬脬做的捂手袋,送給了蕭侍衛,蕭侍衛送給了紫衣姐,紫衣姐不喜歡就又送給了我。”
“……”銀環品着她的話:“蓮俏送了蕭凌?蕭凌又送了紫衣姐?”難怪剛纔看見蕭凌和紫衣姐在那邊說話,回來的時候還遇着了蓮俏。
青蓮低語:“傻丫頭,你還不知道的吧?蕭侍衛和紫衣姐……”她用手比劃了一下,銀環有些不敢置信,壓低了聲音:“真的假的?蕭凌和紫衣姐好上了?紫衣不是有了丈夫的麼,蕭凌這也太……”太飢不擇食了,這幾個字她強迫自己嚥了下去,絕不能說出口。
全府的婢女,幻想過無數的情敵,可獨獨沒把紫衣幻想到自己的情敵之中,畢竟,照着年紀,她年紀也不小了,還是個寡婦……
蕭凌竟然喜歡一個寡婦。
銀環有些失落,青蓮高高興興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