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夜已黑。
和往常一樣,蘇長沐浴過後便從浴房走了出來,轉身回到他的睡房,不同的是,今天晚上他的房間裡多了一個人。
太子瀚。
他今天穿了一身的黑,一身的黑衣也掩不住他卓樂不羣的英姿,天生一副君臨天下的王者氣勢,英俊無匹的五官彷彿是用大理石雕刻出來,棱角分明的線條,銳利深邃的目光,即使他嘴角揚起,眉眼帶笑,還是給旁人一種壓迫感。
他隨性的往蘇長離的軟榻上一靠,直勾勾的看着進來的蘇長離,哼笑,挑着桃花似的雙眼。
不得不承認,蘇長離是一個很漂亮的男人,現一個論美貌讓女人都會覺得遙不可及的男人。全京城都不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男人。
當然,身爲太子瀚的他,纔不會把男人的臉蛋看成天下第一。
他挑着眉睛瞅着蘇長離,還不是得不感嘆的說:“你真是比女人還好看。”
“……”蘇長離不喜他這話,但沒搭理他,只裝着沒聽見。
女人能有他這結實的身材?權當他嫉妒。
太子瀚說的是真心話,人長得好看,身材又好的情況下,隨便怎麼穿都好,明明只是穿了件白色的袍子出來,腰帶隨意的繫了一下,略敞開的一些胸膛,還有不扎不束的墨發,怎麼瞧,都充滿了魔性,明明是個文官,身上竟找不到半點文弱書生的樣子來,瞧起來反而比武將還有氣勢。
這不是氣人嗎。
太子瀚盯了他好一會,好像要把他身上盯個洞出來,站起來走到他面前,出其不意的就戳了他的胸膛,沒戳得動,蘇長離無語的看他一眼,冷哼了一聲,哪知這人又伸手往他腰帶上抓,但這一次他沒得手,蘇長離避開了。
“沒想到你還興這口……”蘇長離在避開之後語氣便淡了下來,又言:“我對男人沒興趣。”
太子瀚沒有絲毫的尷尬,他攤了手:“你想多了,我就是想看看你身材好不好,下面的鳥有沒有我大。”
無聊。
他可沒興趣欣賞他的大小:“留着給你太子妃欣賞吧。”
“你的意思是說,你要留着給你的蘇夫人欣賞大小了。”他嘴角掛笑,笑得雖是好看,但還有些賤。
“……”這黃腔要是開下去,指不定又要說出些什麼來着,畢竟一塊長大的,誰對誰都有幾分的瞭解。
蘇長離便攏了一下衣裳,私人空間,男人之間開些黃腔,是常有的事。何況他與太子瀚也算是一塊長大的,關係上總比旁人親近些。
他轉身去倒茶,不搭理他的黃腔,問他:“你怎麼來了。”
還在沐浴的時候下面的人便來說太子潮來了,還直接來他睡房等着了。
就應該把他請到客房去。
提到這事,太子瀚便有些意興闌珊了。
“三爺,笙小姐那邊來人了,是一位叫薄葉的丫頭,要見您。”外面傳來護衛的稟報聲。
“請她到客堂。”
外面聲應,他轉身去找衣裳。
“說曹操到,曹操就到,你去快去快回。”太子瀚扭身靠他牀榻上了,準備繼續等他。
本來,蘇長離應該沐浴完睡覺的,現在只能抱着衣裳去次間換。
“哎?你不至於吧,換個衣裳也要避着我,都是男人,我還不能看你身體了?我又不是沒看過,我連你小時候尿尿的姿勢都見過了,你那地方有多大我又不是不知道。”太子瀚盯着他甚是無語的說着,小時候的事情都抖出來了。
“現在長大了。”他直接跑着衣裳出去了,到次間換。
他如果真在太子瀚面前換衣裳,他可以相像出當時的畫面,他會站在他面前指着他身體的一些部位全部評價一番。
倒不是怕不如他的大,是怕刺激到他。
太子瀚不說話了,盯着他出去後關上的檀木門發了會怔。
現在長大了?他沉思一會,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說他那個地方現在長大了?還是說他們都長大了?就算他們都長大了,都是男人,也不用刻意避着吧?誰沒見過似的。
在太子瀚一番的胡思亂想中,蘇長離已換好了衣裳。
由於他的父親曾是太子瀚的太傅,他這個兒子自幼又顯出異於常人的天賦,便甚得聖上的喜歡,那時便讓他與衆皇子一塊讀過書。
所以,他與各位皇子之間,可以說是光腚的時候便認識了,纔會有太子瀚那句連他下面都見過的話出現。
~
蘇長離來到客堂,薄葉已經等着了,見他出來便忙彎腰行禮:“蘇大人。”
“出什麼事了。”
“是笙小姐吩咐奴婢前來拜託蘇大人一件事情,府上的周姨娘病了,極重,笙小姐需要一個可靠的大夫,請蘇大人幫個忙。”
“……”原來是周姨娘的事情,他不着痕跡的鬆了口氣。
想也是,她那樣一個人精,能有什麼事,即便是有事,那也是別人有事。
“梅風,去把華歌找來。”
外面的梅風領命,立刻去了。
梅風、是常跟隨他的兩護衛,25歲,身軀凜凜。
片時,有位身材高挑的男人進來,一身藍袍,年紀三十,氣質高雅,自有一股高深的味道。
“三爺。”華歌行禮。
華歌是太傅府上的養的門客之一,家中曾三代行醫。
“你跟薄葉走一趟,去國安候府見笙小姐,一切聽她的安排。”
“是。”
“謝蘇大人,奴婢告辭。”
他們離開,蘇長離轉身回去,這幾日忙於別的事情,便少去了國安候府上,不知道那邊又發生了什麼變數。
回到自己的睡房,太子瀚已坐在了他屋裡的桌前,他也便落坐下來,拿了桌上還熱着的茶,倒了兩杯。
他自己慢慢喝了幾口,就聽太子瀚和他說:“最近羨殿下甚是奇怪,有屬下和我說了羨殿下的一些事情,我便去瞧了一下,接連數日,發現他多日以來都站在朝中大臣的必經之路上與人說話,就在宮門口,你說他這是要作什麼?拉攏人心嗎?”
這事,蘇長離自然是早有知道,只是一直還沒有說,因爲時機不成熟。
聽他提了,他也就放下了手中的杯,和他說:“看過一本史冊上講,漢朝劉邦稱帝后,立下陪他一起打過江山的,呂皇后的兒子爲太子,多年之後,劉邦專寵了一位戚夫人,戚夫人便常在劉邦的耳邊哭啼,想要立自己的兒子爲太子,劉邦慢慢也便動了心,幾次想要廢立太子,呂皇后便聯合朝中一些大朝,幾次壓下此事,不久後來劉邦過逝,纔算有驚無險。”
太子瀚的表情已經沉了下來,這個故事,他在史冊上也是有瞧見過的。
他默了一會,拿起桌上的茶一飲而盡,冷笑了一聲,說:“你是說,聖上會廢我改立太子嗎?”
蘇長離便站了起來,看似隨性的坐在了自己靠北一角的軟榻上。
“你覺得羨殿下爲人如何。”
這聲音乍聽之下好像是隨之一問,太子瀚卻知道他並非隨之一問。
他想了想,答他:“蕭貴妃雖然是受了父皇多年的恩寵,倒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之事,二皇弟那個人,看起來很隨和,不爭不搶。”說到這裡,他眸色一涼:“關鍵還是父皇的想法,爲了怕外戚干政,他已經親自爲我選立了太子妃,他還怕什麼呢?”
“他自然是不怕的,他只是愛物及物,更喜歡二皇弟罷了。”說到最後,他聲音也低了許多,有些冷意。
蘇長離沒搭他的話,該說的他已經說了,他不是個笨的,自然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給我拿些酒來。”他忽然想喝些酒了。
蘇長離說:“時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吧,我要睡覺了。”
“行,我找燕京喝酒去。”太子瀚站起來便走,有幾分的賭氣。
身後傳來蘇長離的聲音:“你回去把那本書找出來,再仔細讀一讀。”
他沒有答話,甩門走了,心情已是極差。
蘇長離的話說得已經很明確了,父親有意廢瀚立羨,他自然是懂的。
正因爲懂,心情纔會更差。
他匆匆出了太傅府上,上了停在外面的馬車,護衛直接帶他回了宮。
說找燕京喝酒,也不過是他當時的氣話,氣蘇長離竟然不肯陪他喝酒解悶,明知他心情不暢快。
回到宮裡後太子瀚便去了自己的書房,他從衆多書藉裡翻了半天,終於翻出了一本史冊。翻到有關漢帝劉邦那一冊,便埋頭看了許久,看得雙眸微微泛了紅,之後便整個人朝圈椅上朝後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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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安候府。
常桂是又氣又急,惱得不行,和迎來的秦嬤嬤嘀咕了幾句,便一起進了內屋。
周姨娘是真的病了,難受得躺在牀上直哼,由於發着高熱,也是滿臉痛紅的。
上次落水病後,就落下了病根,身子一直沒有恢復太好。這次她又冷水洗澡,硬是把自己折騰病了才罷休,想着如果這樣可以贏得顧才華的憐惜,她也拼了。
常桂來到她旁邊和她說:“候爺在杜姨娘那兒,現在整個府裡的人都被笙小姐控制了,沒有奴婢願意去朝候爺通風報信,請不到候爺。”時到今日,府裡的局勢常桂是真的看明白了。
她有些心慌,也有些害怕,請不到候爺,周姨娘的大勢難道真的已去?
周姨娘躺在榻上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迷迷糊糊的回她:“今笙這個賤人,我饒不了她,請不到也要請,你就堵在那門口,候爺總歸是會出來的……”拼了力氣說完這番完,只覺得自己的力氣都被抽乾了,難受得快要死掉。
早知道這麼難受,就不用這個法子折騰了,心裡暗暗後悔,也無計可施了。
常桂見她難受,便抿了嘴,不多說什麼。
她悄然退了出去,秦嬤嬤跟着一塊出去。
“柳嬤嬤的人看得緊,根本不讓我靠近那院子,即使是候爺出來,我恐怕也是見不到他,即使是我喊破喉嚨,候爺恐怕也不會聽我一個奴婢的聲音,秦嬤嬤,你說這可怎麼辦纔好?”
屋外,常桂和秦嬤嬤嘀咕着,想請她拿個主意出來。
秦嬤嬤一時之間也沒了主意,犯了愁。
“要不,先給周姨娘弄些薑茶喝喝,我瞧她難受得厲害。”
秦嬤嬤忙阻止:“別,這病是要留給候爺看的,若真好了,周姨娘這苦也就白吃了,我再想想辦法,一定要見到候爺,讓候爺知道周姨娘病得不行了,只有一口氣了。”
兩個人在院裡嘀咕了一會,想拿出一個可以見到候爺的辦法,卻是不能。
整個府裡都是今笙的人,還沒靠近,便讓人給趕回來了。
“笙小姐。”
外面傳來聲音,兩人朝外一瞧,竟真是笙小姐帶着人來了。
“笙小姐,您深更半夜的不睡覺,來這做什麼。”秦嬤嬤心裡惱她不行,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對她也不再恭敬,擡步迎了上去。
今笙掃她一眼,語氣卻是柔和起來:“秦嬤嬤,我聽說周姨娘病了,病得很重,幾乎都要驚動父親了,父親這段時間勞心勞力的,現在和杜姨娘早已經歇下,哪有時間見她一個犯了罪的姨娘,但我這個人也不是絕情的,既然她病了,這病還是要瞧的,她畢竟是東來和云溪的生母,爲我們顧家生了一兒一女,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呢,我已經請了大夫過來給周姨娘看病。”
哪敢讓她給周姨娘看病,沒病還給看死了呢,上次周姨娘落水侍候了一回,明明三五天可以好的病,結果小半來月都不好。
常桂開口:“笙小姐,這等小事就不勞煩您了,周姨娘就是傷了風,應該不要緊的,一會我讓大夫抓點藥吃吃會好的,您身子尊貴,要是把病氣過給您,就不好了,您還是請回吧。”再則,她帶來的這個大夫,常桂瞧了一眼,壓根是個面生的,平日裡府上看病請的根本不是這個大夫好吧!
“常桂,你這樣攔着不讓給周姨娘看病,她若真病得不起,你擔擋得起嗎?讓開。”
今笙話落,常桂便被一旁的薄葉一把推開了,一行人擡步進去,攔都攔不住。
進了內室,看周姨娘躺在牀上哼着,時不時的咳嗽着,很難受的樣子,今笙上前一步喊她:“周姨娘,聽說您病了,我帶了大夫來給您診斷。”
一聽是今笙的聲音,周姨娘就有些激動,爲什麼不是顧才華來了,反而是今笙來了?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你給我走。”她有氣無力的喊,又是氣又是喘的,便又咳了起來。
今笙不理她,只說:“看來周姨娘果真是病得不輕,都說起胡話來了,華大夫,您請吧。”
一旁的華歌也就放下自己的帶來的藥箱,坐下,開始給周姨娘請脈,周姨娘掙扎不過,由着他請了脈。
他請了一會脈,起了身,對今笙說:“笙小姐,這位姨娘的病已是極重的,不能再拖,已經傷到了肺了,若不及時治療,輕者可能燒壞腦子,重者恐怕有性命之憂。”
秦嬤嬤和常桂心裡冷哼,嚇唬誰呢!不過是個頭疼腦燒的罷了,又不是三歲孩子,還燒壞腦子呢。
今笙客氣的說:“要怎麼治療,還勞煩華大夫給開個藥方,您這邊請。”
華歌便到了外室,坐了下來,揮筆開了藥方說:“一天三次,熱服。”
藥方開好,今笙收下,轉交給薄葉:“拿去抓藥,儘快把藥煎好了,給周姨娘服下。”
薄葉領命而去。
華歌這時收拾好藥箱,起身,準備告辭。
“笙小姐,有什麼需要,隨時找我便是。”
“勞煩您了。”今笙隨他一塊往外走,漸漸出了院宇。
院裡的光線,有些暗,畢竟,夜已深了。
“笙小姐,那位姨娘的確是已經感染到了肺部,這可能是因爲以往就有過一段這類嚴重的病症,應該是一直沒有根除,現在再次發病,表現得極爲嚴重霸道,來勢兇猛,若不及時醫治,後果不堪設想,輕則會燒壞腦子,重則有生命危險。”
華歌這段話再次重審,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剛見到笙小姐之時,她語氣溫柔的和他說:“一會診斷的時候,不論是什麼病,都煩請華大夫往嚴重些的地方說,越重越好。”
他心裡升起一些驚訝,這可是蘇大人的未婚妻。
看來,候門之地,果然無干淨的地方。
他再次重審他的診斷,今笙眸色微閃:“華大夫,我記下了,謝謝您了。”
她瞧起來客氣極了,華歌抱了拳:“您是三爺的未婚妻,都是應該的,告辭。”
所以,他並不是在爲她做事,是在爲三爺做事了。
提到這個人,今笙臉上微微有些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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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離開後,他這幾天都沒到府上來了,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也許,應該是很忙的吧。稍微壓下三爺的事情,對襲人說:“去傳我的話下去,讓常桂和秦嬤嬤好好侍候着周姨娘,不許她們再到處亂跑,她們若是侍候不好周姨娘,再有個什麼差池,饒不了她們的狗命。”
“是。”襲人立刻轉身返回,對院裡站立的奴婢交待了一聲,又朝屋裡的秦嬤嬤和常桂喊了一嗓子,把今笙的原話傳了下去。
兩人站在門口聽得臉色發白,卻也是敢怒不敢言。
這是連她們的自由也限制了?不許她們外出找候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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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後,薄葉端了煎好的藥送到周姨娘面前去了,襲人陪她一塊前來的。
“秦嬤嬤,藥已經照小姐的吩咐煎好了,你侍候周姨娘服下吧。”
秦嬤嬤接過藥,心裡雖是惱極,面上還是說了句:“那就謝過笙小姐了。”
“真明白笙小姐待你們的好就行了。”薄葉丟下話,扭身離去。
待她離開,一旁的常桂才氣得呸了一聲,罵:“她好?她能安什麼好心?我看這藥裡指不定放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反而令周姨娘越吃越嚴重起來了。”
“誰說不是呢,這藥周姨娘不能喝。”秦嬤嬤一邊說罷這話,一邊走了出去,把藥倒在屋外的花盆裡去了。
常桂氣得不行,也急得不行,問她:“現在怎麼辦?她連我們的自由都限制了,不許我們出去,如何見到候爺?”
“再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只能偷偷出去找三小姐了,讓她進宮一趟,去求求貴妃娘娘。”
“現在三小姐天天在笙小姐那邊,在這個節骨眼上,想見她比見候爺更難了。”
“大晚上的,三小姐總會回去睡覺的。”
兩個人謀劃了一會,想一想,辦法總會有的。
次日。
天微亮,院裡的奴婢已開始起牀,打掃院子的開始清理院裡的樹葉,一夜過去,院裡各種盛開的梨花桃花總會紛紛飄落得滿院都是。
一夜春風,顧才華也起牀洗漱,準備一會出去了,他在內閣雖沒什麼重要的職務,但還是要做個樣子,該去還是要去的。
杜姨娘在一旁服侍他,看着他吃完早膳。送他走出門口的時候便拽着他的胳膊親暱的和他說:“老爺,您晚上早點回來,妾身等着您。”
旁的姨娘都稱尊他一聲候爺,惟有她叫法奇特,一聲老爺,親暱又曖昧。
她聲音甜美,畢竟年紀不大,人也好看,開口說話,對他帶着依賴,看似沒有絲毫的魅惑,雙眸清澈,一臉純真,可那聲音總是撩得人心裡癢癢的。
“好的。”他答應一聲,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吧唧便大膽的略在了他的下巴上,她略有大膽的親了他一口,之後又像個羞怯的貓兒站在那害羞。
都是這個年紀的人了,本是過了心動的年紀,可還是忍不住心裡跳動一下,望她一眼,目光溫柔。
心裡莫名有些不捨那溫柔鄉,但到底是走了。
約莫辰時的功夫,薄葉匆匆跑了進來。
“小姐,候爺已經走了。”這一走一時半會便不會回來了。
“云溪小姐也已起了牀,奴婢已派人過去催了,讓她早點過來,把昨個抄的經文交了。”
今笙正用着早膳,聽她慢慢稟報着。
“周姨娘那邊的藥也已經送過去了,但昨個晚上週姨娘便沒喝,那秦婆子都給倒在了外面的花盆裡了,明明是治病的,她偏不信,她還以爲裡面放的都是毒藥呢。”
奶孃正陪在一旁,便笑說:“她們害人慣了,便怕被人也害了去。”
薄葉哼了一聲:“可不是嗎?給請了大夫診斷了,也開了藥方,藥也送過去了,她們偏不用,周姨娘便只她一直病着了。”這樣下去,不用多久,旁人不用加害於她,她自己便把自己完玩了。
今笙抿脣,一句出真言:“真的是應該了那種,惡人自有天收。”
薄葉輕聲說:“可不就是嘛,自作孽不可活。”
“這幾天盯嚴實了,她們不會老實的。”
薄葉忙說:“小姐,還真讓您猜對了,奴婢正要和您說這事,剛送藥過去的時候,那秦婆子已經不能活蹦亂跳了,奴婢已經詢問過門口的奴婢了,說是昨晚上後半夜裡,秦婆子還翻窗戶呢,結果翻上窗戶後,在跳窗戶的時候崴到了腳脖子,疼得直叫喚,現在哪也去不了,正在屋裡休息呢。”
待到薄葉交待完外面的情況,紫衣進來稟報:“小姐,杜姨娘來了。”
“請她到客堂吧。”今笙答應一聲,她也吃好了,洗漱了一下,擦了手,便去了。
現在杜靈已不是當初見她時的模樣,初次見她,還是一身粗布,一身的鄉村氣息,今日的杜姨娘,已穿上華麗的綢緞,果真是應了那句話,人靠衣裝馬靠鞍。
穿上華麗綢緞的杜靈,搖身一變,氣質都不同了,舉止之間也不失端莊。
“見過笙小姐,給笙小姐請安。”她彎腰行禮,乍一瞧去,也是知書達理的一個人。
今笙望她笑笑:“杜姨娘現在是越發的水靈了,看來很得父親的心了。”
奴婢上茶,果盤。
“都是笙小姐和奶孃調教得好。”
今笙噗的輕笑了,奶孃忙擺手,謙虛:“不敢當,不敢當,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這是杜姨娘悟性高。”
襲人紫衣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她們在客氣什麼。
那日領杜靈回府上,又遇着了鄭姨娘自盡一事,也跟着傷心了一陣子。
鄭姨娘的事過去後,杜靈這事也不能再繼續拖着,但又怕她一個姑娘家,沒經過男人之事,反而不知道如何討好顧才華。
還是奶孃膽大注意多,正應了那句,薑還是老的辣。
她把身邊的丫頭都趕走了,留下了今笙和杜靈,朝她們傳授了一些男女之道,反正自家小姐日後也是要嫁人服侍男人的,當時便聽得兩個人面紅耳赤。
後來的幾日,奶孃也教了杜靈一些應有的簡單禮節,只要不在顧才華面前失了禮,基本上也沒啥事,畢竟,她年輕,漂亮,臉蛋好,身材好,這就是底氣。
先擡個姨娘而已,也不需要她有什麼高的水準。
杜靈跟着學過幾回,她腦子比較靈活,比較日常是跟着父親賣豆腐的,見的多也聽得多,膽子也大,倒是一下子便討了顧才華的歡喜了。
這麼一來,周姨娘那邊便沉不住氣了,便上演起了一出苦肉計。
幾個人說笑了一會,今笙問她:“聽說你還會變戲法?”
“都是小把戲,哄人玩的,笙小姐要是有興趣,只要您有空,我便教您玩,我個人覺得,男人見多了矜持的姑娘,偶爾在男人面前大膽一回,放肆一下,沒準男人還喜歡得緊呢。”
只能說她天生就是個膽大的,又或者也是已經歷過男人了,說話更是大膽了些。
奶孃不失時機:“這個好,這個真好,小姐,您可以學一學,更顯得您多才多藝,沒準蘇大人還真喜歡得緊呢。”
沒事提蘇大人幹啥……
今笙乾笑一聲,可還是應了:“你變個戲法給我瞧瞧。”
杜靈便拿了帕子,故計從施,使大家驚奇。
說笑之間,奴婢來報,三小姐來了。
“帶進來吧。”今笙應了。
云溪慢慢走了進來,身邊的奴婢手裡幫她捧着她昨個抄的佛經。
“給笙姐姐請安。”云溪行了一禮,眼眸不屑的睨了杜靈。
不就是仗着自己年輕貌美些嗎?早晚有一天,有她年老色衰的時候,看父親能寵她幾時。
“佛經都抄完了嗎?”今笙詢問。
“請笙姐姐過目。”她示意一下,身邊的奴婢便把兩本書遞了過去。
佛經這玩意,前世的時候她可是沒少抄,抄多了,寫多了,她還真悟出不少東西來。因爲太熟悉了,一本經書能抄多少頁,她心裡還是很清楚的,她順意翻了一眼,便知云溪沒有抄完,不過是拿來唬弄她,以爲她看不出來嗎?
她也不氣,語氣溫和的和她說:“云溪妹妹,你可沒抄完呀,抄佛經的時候,至少是應該有一顆虔誠之心的,你現在沒有抄完,還拿來告訴我抄完了,你這不是在唬弄我,是在唬弄佛主。就因爲你昨天抄佛經不認真,唬弄佛主,昨晚周姨娘便生病了,爲了周姨娘早日康復,你還是回去好好認真給佛主認個錯,繼續抄吧,從現在起每日一遍,直到周姨娘康復爲止,也算盡了你的孝道了。”
云溪又氣又怒的瞪着她,卻多少是有點敢怒不敢言了。
“哦對了,廚房那邊也吩咐下去,周姨娘生病期間云溪妹妹爲周姨娘每天在佛主面前祈福,從現在起每日吃齋唸佛,直到周姨娘康復爲止。”
云溪氣得心裡頭冒火。
“云溪妹妹,你繼續回去抄佛經吧,抄不完哪裡也不要去,免得得罪了佛主,更加重了周姨娘的病情。”
云溪氣得甩手就走。
心裡怒罵:賤人,就是故意折騰她的吧!
“薄葉,你去讓柳嬤嬤派幾個奴婢給云溪妹妹,佛經抄不完,周姨娘病情不康復,她哪也不能去,免得得罪了佛主。”
“是。”薄葉領命去了。
剛走出屋就聽見今笙在裡面吩咐這話,云溪直氣得一邊走一邊怒罵:“賤人,她這是想禁足我,真當我好欺負不成。”
“小姐,您小聲點。”冬草輕聲和她講。
“小聲個屁,早晚有她求饒我的一天。”
她氣沖沖往外走,又問:“周姨娘又病了嗎?去給我打聽打聽。”
“是……”冬草忙應下,扭身準備去周姨娘那邊打聽一下情況,只不過,人還沒過去,便被還沒走開的薄葉叫住。
“冬草,你身爲小姐的貼身奴婢,不跟前侍候着,亂跑什麼?”
冬草微驚,張口結舌,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同是奴婢,薄葉就是這麼霸氣,揚手便給了她一個耳光,打得冬草怔在那裡。
“笙小姐的話你剛纔是沒聽清楚嗎?小姐都要在屋裡爲周姨娘抄寫佛經,你這個貼身奴婢可以亂跑?”
“……”
“還不滾回去?再看見你亂跑,就不是這麼一個巴掌這麼簡單了。”
冬草微微紅了眼,雖是滿腔怒火,還是朝她應聲:“我知道了薄葉姑娘。”轉身,她匆忙跑了回去。
當把這事稟給云溪知道後,她氣得摔了桌上的茶杯,直叫:“賤人,賤人,我恨你,我恨你。”
現在這個府裡,好似已沒了她的自由,主子受氣,奴婢更沒有立足之地,旁人的奴婢都可以打罵她們,秋蟬小聲說:“小姐,還是先把佛經抄了吧,等周姨娘康復了,再想辦法。”
自從周姨娘失寵後,她們的生活一天不如一天。
“我不甘心,現在所有的人都聽她的了,都被她給收買了去。”
“我要去找表哥……”她靈光一現,還有羨殿下這條出路。
“可是,笙小姐已派了人看着您,您出不去的。”
云溪醒悟過來,氣得咬牙:“也是啊!她不但讓人看住我,還用了一個極好的方法,說什麼讓我給周姨娘抄經唸佛,每日還要吃素,她分明就是故意禁足我,想辦法羞辱我,在我面前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她會很有成就感……”
“說什麼周姨娘生病怪我不虔誠,病了就是病了,和我有什麼關係。”
也是氣急,她呼啦一下就推了桌子上的東西,還不解氣,上前就去掐打兩個奴婢。
“你們這兩個沒用的東西,什麼都幫不上忙,你們看那個賤人身邊的奴婢,哪個不比你們機靈,你們沒有一箇中用的,我要你們幹什麼……”
對着兩個奴婢一陣打罵,兩個也不敢啃聲,更不敢躲。
------題外話------
不出意外,下午二點還有一更哈,姑娘們,我又無恥的想加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