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今笙要出遊,連同謝姨娘所生的四小姐若圓一塊喊上了。
至於云溪,她要照顧自己的生母,要在家抄寫佛經,哪好外出遊玩。
臨去之前,謝姨娘一再的交代着:“跟着笙小姐,機靈點,她已不是從前的笙小姐了。”
“我知道了。”若圓小姐隨口應着,帶着兩個貼身的奴婢高高興興的去了。
與此同時,今笙那邊也差不多準備妥當了。
薄葉一路小跑的進來喊:“小姐,蘇大人已經到了。”
今笙應了一聲,又自個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看看有沒有不妥之處,再看看自己的臉,還算滿意。
“大家快點,別讓蘇大人久等了。”薄葉在外面招呼。
今笙也沒帶別的奴婢,奶孃和枊嬤嬤是不去的,畢竟年紀也大了些,便留在院裡看家了,紫衣和襲人跟上,若圓小姐也帶着兩個奴婢一塊過來,瞧見她出來便彎腰行禮,含着笑叫她:笙姐姐,您今個可真美。
都是端午節了,這天氣也曖和起來,小姐們穿的衣裳也都分外的單薄起來,更顯出自個美妙的身姿來了,今個出遊,各人可都是精心打扮過一番的。
今笙還在守孝期間,也沒有作特別的裝扮,她依舊穿了一身素淨的白,只是上面用金絲線繡出了奇巧的枝幹,粉色的絲線在枝幹上繡出一朵朵怒放的梅。
她母親生前喜歡梅花。
從裙襬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白色寬腰帶勒緊細腰,她本來就纖瘦,這一望去,腰身也是細得不盈一握。
她向來不在發上做過多的裝飾,一頭墨發用白色絲帶綰出一個略有繁雜的髮式,僅用一根梅花型的金簪別在發間,粉嫩的耳朵上也僅戴了一對鑲着紫色寶石的耳墜,但整個人依舊是清雅又不失華貴。
襲人笑說:“小姐何止今個美,天天都美的。”
若圓臉色微微尷尬了些,忙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今笙笑語:“圓姐兒今個也很美。”一行人往外走。
四小姐若圓與云溪同歲,只是還小上她二個月。
四小姐臉圓,粉嫩可愛,人瞧起來嬌小,今個也是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她選了一襲青色衣裳,一件青色石榴裙,外披一襲青色紗衣,頭髮盤成圓狀,插着幾根鑲着綠寶石的簪子,將三千青絲散落肩上,耳墜也是鑲着綠寶石的,白色玉頸,帶着珍珠和綠寶石相間的項鍊,整個人瞧起來也甚是風采。
遠遠的,看着這邊的人朝外走了,云溪是知道的,她們這是準備出去玩了。
若是擱在以往,今笙不論去哪裡,準是喊上她,但現在她的身邊已容不下她了,再看顧若圓,她跟在人家的後頭,一臉巴結相。
云溪暗暗拳頭緊握,猛然轉身,狠狠的罵着:“賤人,別落在我手裡,不然,讓你生不如死。”她氣憤憤的回去了,那個房間傳來了唱歌的聲音,是周姨娘。
她煩得要死,甚是瞪了一眼,沒事就知道在裡面瞎唱,她不累,她聽着都累,唱的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聽都聽不懂。
有這麼姨娘,真是拖累她一生。
就因爲她變成這樣了,今笙便找了藉口,非讓她在這裡抄佛經,爲周姨娘祈禱。
她怎麼可能是真的安了好心,分明就是故意折騰她,禁足她在此。
云溪捂住耳朵,裡面歌聲她實在是受不了,怎麼人傻了後唱歌都難聽了,以往好的時候唱的也還可以啊!
她捂了一會耳朵,房間裡漸漸沒了歌聲,但卻傳來了另一種奇怪的聲音。
不知道姨娘在裡面叫喚什麼,有事沒事的又開始一個人亂叫了,簡直要把人折磨死了。
這是她的姨娘,她雖不喜歡她這樣子,但也沒辦法。
她火大的回了客堂,氣憤憤的坐了下來,她的奴婢都跑得遠遠的,一看她這氣憤憤想殺人的表情,都怕了她了,搞不好又要被她叫過來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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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今笙一行人出了府,來到府外,她們的馬車早已準備妥當,車伕等在外面。
當然,蘇大人也等在外面。
蘇大人的臉瞧起來永遠都是那樣的賞心悅目,畢竟他是一個長得乾淨又好看的男人。高挑秀雅的身材,像白楊樹一樣筆直又充滿了神秘的力量。
他的袍服雪白,今笙發現他私下裡也更喜歡素淨的顏色。
其實,前世的時候她更喜歡紅紅火火的顏色,但經歷了太多的變故,人的心性就會轉變了,連喜歡的顏色也跟着變了,以往喜歡的紅,現在瞧起來就會覺得刺眼,礙眼,厭煩。
過去喜歡的一切,都不過是證明她曾經愚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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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蘇大人,她燕京哥哥,還有六弟詳雲,都在。
今笙心裡有些詫異,他們該不會是想和她們結伴同行吧?
顧燕京正與蘇長離說着話,瞧她出來便都不言聲了,全都看着她。
今笙也就走了過來,彎腰行禮:“三爺。”
“哥哥。”
身後的奴婢都跟着彎腰行禮。
“笙姐姐。”詳雲也叫她,朝她行禮。
“我們先走一步,你們慢慢跟上。”燕京招呼詳雲,跟着他一塊走了。
燕京是武將,他不喜歡坐馬車,馬車雖是舒服了些,但總歸還是喜歡騎馬。
他出門都是騎馬,詳雲跟着他一塊,自然就得坐他馬背上了。
倆人上馬先走了,今笙也就說:“三爺,您也請,我們跟在後面就是了。”
蘇長離看她,一時之間沒有言語,也沒有動。
今笙心裡疑惑,她說錯了?
片刻,他才說:“不用這麼麻煩。”蘇長離眼神一個示意,他的屬下萬青就搬了一個踏腳的凳子。
萬青、梅風是常隨他左右的屬下,25歲左右,相貌堂堂,身軀凜凜,騎馬。
“笙小姐,您請。”
今笙愣了一下,上也不是,單獨與他獨處在馬車裡,那狹小的空間,她會覺得很彆扭的;不上也不是,不上,會讓他失了面子,臉上過不去。
權衡了一下,爲了顧及他的面子,她還是作罷,硬着頭皮上了她的馬車。
蘇長離隨後跟着她一塊踩着腳踏凳子進了馬車,薄葉只好招呼大家上了自家馬車,後面一路跟上。
兩個坐在狹小的空間裡,果然,連呼吸都覺得不太暢快了。
一時之間,蘇大人也不開口說話,反是瞧着她,更讓她覺得彆扭了些,好在她急中生智,立刻想起自己還有東西要送給他,便忙找了他的香包,遞給他說:“我做的香包,送給你。”
蘇長離眸色微動,伸手接過,瞧了瞧,上面寫了一個字,不是他的名,是他表的字中的一個字——秋。
一片葉子中繡出秋字,也是用心良苦了。
今笙解釋:“我聽大哥說,你爲自己起的有個表字,我便自作主張,繡上去了。”
“挺好。”他應了一聲,若有所思。
之前看見燕京以及那些奴婢都有佩戴這樣的香包,他向來觀察入尾,什麼人從眼前過一遍,就全印在腦子裡了。
說到他的名字,就不得不提一下了,由於他也是今年剛到弱冠之年,所以才起了一個表字,清秋。
之前這二十年來是一直用蘇長離這個名字的,以後便會多一個清秋,但大家習慣了叫他三爺,基本上他的名字沒人叫,就是表字,家人也極少有人叫。
今笙問他:“是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這幾個字嗎?”
“嗯,你也可以叫這個名字。”他回一句,表情開始有點一言難盡,想到所有的人都戴着和他手裡相同的香包,他真的沒有絲毫的喜感。
今笙還沒發生他的心思,爲了不讓大家做在這裡太尷尬,她只好繼續沒話找話的隨便問:“那你現在的名字呢,是不是也有特別的含義?”她覺得長離這個名字也不太好,好像是離別的意思。
過了一會,他解釋一句:“我出生的時候有個同胞的妹妹,晚我片刻出生,但沒有活下來,過幾日便夭折了,父親母親當時都甚是傷心難過,便取了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之意……”
今笙默了默,果然是有學問的人,起個名字都這麼多來頭。
心裡又微驚訝,沒想到蘇大人家還有這樣的遺傳,他還有個雙胞的妹妹。
夭折了,確實是讓人難過了。
雖然不確定他是否會因爲這個一出生沒幾天就夭折的妹妹難過,但問出這樣的結果,她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你這個香包,是不是也送給了你父親,哥哥、六弟、還有你的那些奴婢每人一個?”
蘇長離忽然問了一句這話,今笙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
這是承認了……
蘇長離眸色微動:“我瞧見她們每個人身上都佩戴了一個這樣的,連香包的面料瞧起來都是一模一樣。”他的竟然也和別人的一模一樣,沒有絲毫的區別對待,這讓他心裡微微有些不舒服。
在她心裡,他和她那些奴婢也是一樣的。
今笙隱隱從這話裡聽出一些他的不悅,這是在抱怨她爲他準備的香包也和別人一模一樣嗎?但在她心裡,她真的是把襲人、紫衣、薄葉她們當作自家姐妹的,沒有輕看誰一分,所以,對大家就沒有區別對待。
她默了一會,是應該把蘇大人與她們區別對待的,畢竟,他是蘇大人。
怪她想得不周,壓根就沒去想這事,只想着每人送一個,對誰都不偏心。
她忽然有些尷尬,只好硬着頭皮說:“因爲買了許多材料,就順手給她們每人做了一個。”
這尷尬的藉口啊!
好在蘇大人很快也就釋然了,和他說:“幫我係上。”
“啊……”
“哦。”在蘇長離的注視下,她還是忙接過香包,身子朝前微傾了一下,準備給他佩戴上。
自從他那塊玉佩給她後,就不見他有再佩戴什麼在身上了。
她正想着這事,忽然就覺得一個重心不穩,一頭紮了過去,扎進了蘇大人懷裡。
“蘇大人,踩到了一個坑了。”外面立刻傳來車伕的聲音,甚怕驚嚇到立面的人,趕緊解釋了。
今笙尷尬得面紅耳赤,她的身子已被蘇大人的一隻手臂有力的環抱住了。
聽到外面的聲音,他也僅是波瀾不驚的回了句:“注意點。”
今笙掙扎了一下,驚過之後她已穩了身子,挪開,蘇大人也就不着痕跡的鬆了她。
今笙下意識的離他遠一點,再遠一點,摸了摸自己的頭髮,也不知道有沒有弄亂。
蘇長離沒再說話,她有些許的尷尬,便和他說:“我看看到哪了。”她轉了臉挑開了馬車的車窗,望外瞧。
外面的視野頓時讓她輕鬆不少,不用一直面對着蘇大人那張臉了。
雖然說長得挺好看,但莫名的就是壓力很大,以往面對二皇子也沒這樣的壓力。
她心裡微微嘆口氣,還沒成親就覺得和蘇大人一起壓力很大,真成了親,天天面對他,可怎麼辦啊?
她正胡思亂想着,馬車又顛了一下,冷不防。
啊……
她差點歪過去,還好一把抓住了窗戶,有驚無險。
外面已傳來車伕的聲音:“蘇大人,不知道誰在路上放了些磚塊,踩上去了。”
今笙已不知道外面在說什麼,只覺得腦袋都轟的炸開了。
她今天出門怎麼這麼倒楣,是昨天忘記看黃曆了嗎?
在蘇大人面前一驚一乍的,忽然就覺得好丟臉。
她不好意思的放下車窗的簾子,坐正了身子,就見蘇長離正瞧着她,嘴角難掩那一抹的笑,她敏感的猜測:是在笑話她嗎?
“還是坐我旁邊吧,免得馬車一會再踩到什麼,摔倒了。”
她,她纔不要坐過去。
今笙本能的又往一邊挪了挪,但蘇長離卻靠着她坐過來了。
感覺身邊好像多了個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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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們,今天三更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