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完成了蘇長離佈置的講業,皇甫鳴鳳爲自己贏得了一次出宮的機會。
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再阻止皇甫鳴鳳……那就只能由着他去了。
幼主出宮,並沒有大張旗鼓,只是帶了些護衛。
皇上的舅舅顧明蘭,調遣了一支宮中護衛過來稟報:“皇上,已準備妥當。”
顧明蘭現在御前侍衛一職,日常就是負責皇上安全的。
“嗯。”皇甫鳴鳳應了一聲,擡步,從太極殿走了出來。
來到宮殿之外,他的馬車已候在外,調來的護衛也整齊的立於左右。
蘇長離和皇甫瀚站在那邊等着。
幼主走了出來,踩了腳踏的凳子,進了自己的御用的馬車之內。
看着馬車離去,皇甫瀚問了句:“皇上去你府一趟,令你很作難嗎?”他的臉上可真沒有一點喜悅的表情,反是一臉爲難。
蘇長離回了他一句:“自然作難,皇上的安危不是小事。”但事到如今,也只能作罷了,隨皇上去了。
不過,他腦中已有了對策,又道:“攝政王,皇上年幼,一個人在宮中讀書沒個伴難免寂寞,纔會對習習一個嬰孩子念念不忘,非要鬧着出宮。你不妨從朝中大臣家挑選幾個合適些的少爺小姐入宮,來陪伴皇上一起讀書學習,有了伴,他日後便不會再鬧着出宮了。”
皇甫瀚想了想,道:“注意不錯,回頭就辦。”
蘇長離抱了拳,跟着隊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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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府。
皇上竟是隨了三爺一塊回來了,這也是令顧今笙意外了。
跟隨三爺的閻生已經快一步過來稟報了此事,今笙便帶着院裡的人都出來迎接了。
“臣婦參見皇上。”
“奴才見過皇上。”
擎蒼和蘇遊也跟着一塊行了禮。
對於眼前的跪拜之禮,皇甫鳴鳳顯然已經習以爲常了。
他掃了一眼:“都免禮了。”
“習習。”下一刻,他已經走到顧今笙面前,要去抱她了。
“習習,我來看你了。”他抱了習習就走,蘇習習也不是個認生的,誰抱基本上都沒關係,忽然被他抱了過來,她呀呀語語一聲,擡了小手朝他臉上就拍了一巴掌,還挺亮。
“習……”今笙想要過去制止,怎麼能亂打人,何況打的還是皇上。
蘇長離一把拽過了她:“隨他去吧。”他死纏着要過來看習習,豈會在乎習習打他一個巴掌,何況習習還只是個嬰孩,哪懂這些。
習習不懂,皇甫鳴鳳也不介意,一邊抱着他往裡走一邊道:“習習,你又重了些。”
也不知道她是否聽得懂,也許壓根聽不懂,她只管咿咿呀呀,伸手又朝他臉上摸去。
回到屋裡,他把習習往桌子上一放:“習習,給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寶貝。”變戲法似的,他變出一個撥浪鼓,小孩子不都是喜歡這個麼。
果然,她伸手奪了過來,搖了一下,好似覺得不喜歡,擡手給扔了,掙扎着,抓了他的胳膊,要站起來。
“習習,你不喜歡啊?那你喜歡什麼啊?”
蘇習習往他懷裡撲,作勢讓他抱,然後掙着身子往外去。
她想出去玩。
皇甫鳴鳳瞭然,抱了她出去了。
擎蒼和蘇遊在外面玩耍,兩個人也是閒不住的,常常是拿了自己的十八般武器在一塊打來打去,蘇習習就愛看他們打打殺殺,常要跟在他們後面玩耍。
她掙着身子出去,手指了擎蒼和蘇遊那塊,嚷着要去。
雖是聽不懂她說些什麼,但也看得明白,她這是要找擎蒼和蘇遊了。
皇甫鳴鳳看了一眼,有點不情願帶她過去。
他明明是來看她的,她不老實老實和他在一塊,找人家幹嘛?奈何拗不過蘇習習,他只能勉強帶她過去了。
她現在大些了,也是能耐了,不喜歡人抱了,非要掙扎着下了地,一手由人扶着,她便可以手舞足蹈了。
皇甫鳴鳳看她,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讓這兩個小子給吸引了,半點都沒注意到他。
虧他沒日沒夜的讀書,把書讀完,來看她。
沒良心的傢伙,居然看都不看他一眼。
皇甫鳴鳳本來有一肚子的話想和她說,看她這樣子,反而不好說了。
“三爺,皇上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了?”不遠處,今笙瞅着這邊,悄聲問了問身邊的蘇長離。
蘇長離回她:“不高興就對了。”他以爲習習現在能有什麼記憶?幾天不見,習習就把他給忘記了。
“三爺,我覺得皇上有點可憐了。”他從宮裡過來看習習,但習習哪裡還記得他,還有擎蒼與蘇遊這兩個臭小子,只顧玩自己的,都不知道陪皇上玩一玩。
“婦人之仁。”蘇長離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那現在怎麼辦?就讓皇上抱着習習?”
“他要是抱累了,自然會給別人,不用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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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顧明蘭也正站在一旁看着。
看皇上一臉的落寞,他擡步過去了。
“皇上,您累嗎?要不把蘇小姐給婢女們來帶?”
皇甫鳴鳳看他一眼,道句:“你給我看好了習習。”他把習習交給顧明蘭了。
顧明蘭忙接了過來。
皇甫鳴鳳已擡步走向了擎蒼與蘇遊,一把奪了擎蒼手中的木刀,給扔了,又奪了蘇遊的劍,給扔了。
“你們兩個,一起上,過來打我。”
“……”擎蒼和蘇遊看了看他,這人也太霸道了,上來二話不說就把他們的傢伙給扔了,太可惡了吧。
蘇遊能忍,擎蒼不能忍,他衝了上去,往他身上撞。
蘇遊見狀,立刻跟着撲了上去,往他身上撞。
兩隻嫩小的手,往他身上打,其實沒什麼殺傷力。
皇甫鳴鳳由他們打了幾拳後,一個用力,就把兩個人都給推開了,擎蒼辦遊自然是沒他力氣大,立時退了好幾步後,一屁股跌坐下來了。
皇甫鳴鳳幹倒了兩人後,有些的得意,轉身,來到蘇習習面前說:“習習,看見了吧,他們兩個都不是我的對手。”
“……”顧今笙第一次發現,孩子們的遊戲,真夠幼稚的了。
皇上這是在顯擺自己很能打嗎?他也不看看他幾歲,人家兩個加起來的歲數都沒他大。再則,她女兒要的只是看熱鬧,不是看他打別人呀。
蘇習習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
嗷……
皇甫鳴鳳痛叫了一聲,屁股上忽然傳來疼痛,他回頭一看,是擎蒼這個臭小子,拿了他的刀,朝他屁股上戳了過來。
擎蒼戳上一刀,蘇遊也過來戳上一劍。
皇甫鳴鳳好氣,很想把這兩個臭小子踢出去,但忍了,畢竟他大於他們……在宮裡也一再被教導,他是哥哥,要保護弟弟,不能欺負弟弟。
“來人,把他們都帶下去。”皇甫鳴鳳咬牙吩咐,兩個礙事的傢伙,如果不是他們在這兒打打鬧鬧的,也不會這麼吸引習習的注意,以至於都不看他一眼。
一旁侍候的紫衣忙擺了一下手,旁邊的婢女趕緊上前,把兩位小少爺給抱走了。
皇上是你們招惹得起的麼,居然敢拿刀劍戳皇上的屁股。
兩個礙事的傢伙被抱走了,蘇習習的視線跟了過去,皇甫鳴鳳趕緊伸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蘇習習,你是不是不記得我是誰了?”看她這樣子,真的是有點生氣了。
蘇習習被他擋了視線,伸手抓了他的手,啊呀呀的嚷了幾聲。
顧明蘭道:“皇上,要不您裡面坐一會?”就算年幼,他也是皇上啊,這樣討好一個嬰孩,真的好麼?有失皇上威嚴啊有失皇上威嚴。
“把她給我抱進來。”皇甫鳴鳳答應了,一邊又進了屋一邊說:“把她放桌子上。”
顧明蘭把蘇習習放到桌子上了,本想讓她坐着,但她是個閒不着的,硬着身子又要爬起來,顧明蘭只好伸手又扶了她。
“舅舅,你也出去吧。”皇甫鳴鳳吩咐一聲,伸手扶了蘇習習。
顧明蘭退出去。
屋裡沒了旁人,蘇習習哪裡肯幹,又往他懷裡一撲,讓他抱,掙着要出去。
“蘇習習,我對你很失望。”皇甫鳴鳳被氣住了,聲音厲了一些。
他來看她,她就不能老實待一會,聽他說幾句話?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聲音給嚇住了,蘇習習不動了,不掙着要出去了,撲閃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皇甫鳴鳳看着她,她的模樣和他記憶中的沒有太大的變化,他還記得她,但這蘇習習好像真把他忘記了,也不纏着讓他抱了,反而纏着找別人,虧他在宮裡還天天想着來看她。
有些委屈,皇甫鳴鳳說:“蘇習習,雖然你還不會說話,但我可是把當成了我惟一的朋友,什麼都和你說的,我天天都盼望你長大,到時候可以開口和我說話。”但是蘇習習看他的時候完全沒有驚喜啊……他被傷害到了。
“自從你走之後,我在宮裡,就特別的無聊,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每天不是讀書,就是讀書,現在又給我安排了許多別的作業……”
三爺夫婦悄悄躲在門口偷聽,想看看皇上單獨與自己的女兒在屋裡能幹些什麼,好在沒什麼出格的舉動,沒再親他們的女兒。
“我覺得,再過不多久,我可能要變成啞巴,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
“在我還沒有變成啞巴之前,我就再和你說說話吧。”
“你今天的表現,讓我很不滿意,我可能以後都不會再來看你了。”
“你爹好像也不喜歡我來看你。”說起這些,他真的是太委屈了,可卻沒有辦法。
蘇習習伸手往他臉上摸了摸,沒說話,看着他。
顧今笙拽了三爺往外去。
“三爺,你是不是又對皇上說了些什麼了?”聽皇上說那樣的話,她覺得有點可憐。
“什麼也沒說。”
她纔不信三爺什麼都沒說:“你就算將來對女兒有別的安排和打算,你對皇上也不要太明顯,他還只是個孩子。”
“知道了,真的什麼也沒有說,走走,過去聽聽。”蘇長離推着他回去,他真不放心皇上和女兒單獨在一起,他被他老子教育得都不知道成什麼樣子了。
果然,這才一回去,就見本來還挺傷感的皇甫鳴鳳已經嘟了嘴,朝他女兒的小嘴上親過來了。
“皇上,皇上。”蘇長離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了,打斷了他將要親過來的嘴:“該用午膳了皇上。”
皇甫鳴鳳看他一眼,應了一聲,猛然一口又親了過去,親到了。
“……”蘇長離滿心噁心,他女兒這麼小,這個小色魔……
“皇上,習習也餓了,先抱給她奶孃喂些奶。”他已不由分說,把自己的女兒奪了回來,往外走,塞到顧今笙懷裡:“去讓奶孃給習習餵奶,她餓了。”
“哦。”顧今笙抱着女兒轉身去了。
“皇上,這邊請。”再回過身來,蘇長離已又換作了一張臣子的臉,恭恭敬敬的請這位幼主去用午膳。
皇甫鳴鳳也就跟着他一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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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到了長今閣一事,雖是沒有大張旗鼓,還是難免要驚動整個府裡的人。
李氏臥在美人榻上,思忖。
她知道,這幼主是被三爺扶上去的,因着這層關係,三爺在朝中的地位那是沒有任何人可以動搖的,在這蘇家,他們這一房雖是排在老三,可因爲三爺的關係,他身邊的妻子、奴才們,從上到下,都跟着高人一等,不把他們二房放在眼裡。
這太傅府雖說是她在掌中饋,可事實上,自從這三爺又回府後,在三房那邊,並沒有什麼存在感。
三房那邊的人,從上到下,就連奴婢,都是那樣的高高在上。
“夫人,夫人。”她的婢女素蘭,帶着哭腔回來了。
“什麼事這樣慌慌張張?”她心思被打斷,有幾分的不耐煩。
“夫人,三房那邊的紫衣姑娘,命人打了蓮俏五十大板子。”
李氏蹭的就站了起來,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給我仔細的說清楚了。”
一看她發這麼大的火,那婢女也立刻嚇得撲通一聲跪下:“夫人,今天皇上來到了府上,在長今閣那邊用膳,未免廚房那邊出了差錯,您不是派了蓮俏去廚房那邊盯着點嗎?誰知道給皇上上的菜裡竟是出現了頭髮,紫衣姑娘直接把蓮俏發落了,責罰她監管不力命人杖責五十。”
“……”李氏氣得發抖,菜裡出現頭髮,那也是掌廚的問題,怪誰也怪不到蓮俏身上,而且,就算責罰,她這個當主子的還不知道此事,無論如何也論不到她一個小小的奴婢啊……
紫衣姑娘這般,分明就是狗仗人勢,仗着三房的勢力,欺人太甚了。
這些個狗奴才……
李氏氣得頭疼,這紫衣姑娘,已不是第一次打她的婢女了。
這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裡,挑釁啊!
上一次掌了蓮俏,這事她忍了。
這才隔幾天,竟是又打了蓮俏,且打得更重。
這口氣,她若在嚥下去,整個太傅府的人都會笑話她,以爲她怕了三房。
日後,她還怎麼管事?誰還聽她的?誰還把她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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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勉強平了一下胸口的怒火,道:“走,瞧瞧去。”這三房再怎麼囂張,也不能欺到她頭上來。
當時,她立刻帶了人,前去出事的廚房那邊。
人過去的時候,那邊的杖責已結束了。
蓮俏被兩個婢女擡了過來,迎面遇上了李氏。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蓮俏臉色蒼白,李氏一看見她,火氣又竄了上來。
“紫衣在哪兒?”她質問一聲。
“回夫人,紫衣姑娘已回長今閣了。”
打了人,就回去了。
她以爲回了長今閣,就能躲得了?
今天,她非要拿這個賤婢開刀問斬,讓府裡的人都知道,誰纔是當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