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
“蘇習習,有沒有想爹。”三爺回府的第一件事情,通常是要抱一抱女兒的。
蘇習習大概也能聽懂他在說什麼了,朝他啊呀的嚷了幾句。
顧今笙在一旁逗了一下蘇習習,道:“蘇習習現在哪懂這些個。”
蘇習習朝她反抗了一下,似乎在抗議她孃的話。
“我們蘇習習,將來不知道便宜了哪個臭小子。”
顧今笙瞧他:“女兒這纔多大啊,三爺現在想這個,是不是太多了啊!”
“不多。”一點也不多,到了今天皇上還在打他女兒的主意。
同時,李夫人的院中,素蘭也已拿了墊子過來,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齊芸,道:“齊姨娘,腿上還有知覺嗎?”
齊芸看她一眼,搖頭,又點頭。
素蘭說:“齊姨娘,地上冷,夫人說了,墊上這個跪着吧。”
夫人會這麼好心,在乎地上有多冷?
“來,把齊姨娘移到這墊子上。”素蘭把東西往地上的擱,吩咐一旁的婢女過來幫助。
“不用了。”齊芸忽然大力一掙,把要來扶她的婢女一把給推了。
她纔不會相信李夫人會有這麼的好心,讓她跪在墊子上?誰知道這裡頭有什麼蚴蛾子。她忽然反抗起來,素蘭眸色一狠,聲音厲了幾份:“還愣着幹什麼?”
一旁的兩位姨娘趕緊上前來,要再次拉齊芸跪上去。
非要逼着她跪在這墊子上?齊芸不能不懷疑這墊子裡有什麼貓膩,她跪了這麼久,雙腿確實發麻,幾乎沒有知覺了,但雙手還是可以反抗的,她一把抓住了要再次撲上來拉自己的婢女,兩個人分明扭打一塊去了,那婢女被她一個用力摔倒下去……
啊呀……
隨着那婢女的尖叫聲傳來,齊芸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墊子果然有問題。
“都在這兒幹什麼?”忽然傳來一聲沉喝,就見二爺大步流星的進來了。
地上的婢女已疼得滾了出去,身上的墊上全是刺,此時一塊刺進肉裡,那種疼痛,令人無法不尖叫。
“二爺。”齊芸喚了一聲,聲音微弱。
蘇長淵瞧她一眼,上前一把拿了那婢女身上的墊子,看了看,也就知道里面的貓膩了。與此同時,裡面的人在聽見外面的慘叫聲後,也都走了出來。
“二爺。”李夫人快步走了過來。
“這是什麼?”蘇長淵把墊子扔到她面前,質問。
懲罰各位姨娘,需要用這樣殘酷的手段嗎?
李夫人疑惑,那五姨娘已走了過來,道:“二爺,外面天冷,是妾身建議夫人給齊姨娘加個墊子的,免得傷了腿。”但這李夫人手裡的奴婢,個個歹毒,想必是在裡面放什麼東西了吧,看一旁躺着的婢女,都明白了幾分。
沒讓這齊姨娘跪上去,倒是傷了自個,又被二爺抓了個正着。
挺好,挺好。
李夫人這毒婦在府裡囂張得久了。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自然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的了。
李夫人順着五姨娘的話道:“是這樣子的,二爺,有什麼問題嗎?”
“墊子裡面放這麼多的針,你說有沒有問題?”
“針?”李夫人似乎不明白其意。
五姨娘也驚道:“墊子裡面加了針?”她忙上有撿了起來,吩咐婢女去拿把剪刀過來,剪開一瞧,裡面果然是安插了不少的針呢。
天吶,大家看了看李夫人。又驚恐,又不敢相信的樣子。
李夫人你怎麼可以這麼歹毒。
李夫人驚怒:“我不知道啊,素蘭,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素蘭撲通一聲跪下:“夫人,奴婢,奴婢……”她怎麼會想到二爺這會功夫回來了,來這兒了。
“你竟然敢……”李夫人結得不行,又忙對蘇長淵道:“二爺,都是妾身管教不嚴,這全是個誤會,妾身只是吩咐她給齊姨娘加個墊子,決無讓她下重刑,齊姨娘雖有錯,但也不至於死的,想必是這奴婢誤會了。”言罷,又衝那婢女喝:“滾下去,領十板子。”
“十板子哪夠,一百板子。”蘇長淵吩咐下去,李夫人面色微變。
“二爺,一百板子會要了人的命的。”
“一個小小的婢女,膽敢對爺的人用這種歹毒的手段,足可以讓她死一百次了,來人,拉下去,打夠一百杖。”他吩咐下去,他的侍衛立刻過來,把素蘭帶去了,不一會,那邊已傳來了慘叫的聲音。
對於李氏這邊的人,他的確想教訓太久了。
李氏面色微變,又聽蘇長淵道:“齊姨娘犯了什麼錯,要讓你在次犯跪?”
李氏看着他,以往的二爺可從來不會管後院的這等小事,處罰一個姨娘而已,跪就跪了,今個是怎麼了?還要這麼詳細的盤問?
對於這樣的事情,李氏的回答也是滴水不漏了:“二爺,齊姨娘目無尊卑,妾身教育一下,讓她在此好好思過,不行嗎?”
“如果個目無尊卑法?”
“……”李氏看着他,二爺今天是哪根筋搭錯了,要來管這個閒事?她身上正妻,還不能處罰一個姨娘了?
這齊姨娘犯的錯,具體的她說不上來,反正這賤妾就是需要被懲治的。
蘇長淵也沒再繼續問她,反是走過來把齊芸給扶起來了,她雙腿打顫,幾乎站不住,她的婢女珍兒忙跑過來跪在地上幫她揉着腿。
“齊姨娘,你來說說看,你犯了什麼錯?”
她緩了一下,開口,嘴脣有些許的哆嗦,道:“二爺,妾身也不知道犯了何錯。就是之前先去了一趟三房那邊,告訴那邊的夫人說,明個以後就不能來陪她聊天說話了,因爲咱家夫人規定了讓妾身明個開始,晨昏定省來服侍,但三房那邊的夫人說,明個開始,她準備去神壇給孩子祈福,妾身心裡也想給二爺祈福,求上天保佑二爺多子多福,就把這話給夫人說了一下,夫人忽然就生氣了,罰我跪在此處反省。”
李氏看着她,確實是這樣子的沒錯,她想辯解一下,一時之間倒是無從辯解。
齊芸說:“妾身實在不知何錯之有,妾身看二爺成親多年,膝下也只有兩位小少爺,是真心想去爲二爺祈福的,希望每一位姨娘都能爲二爺開枝散葉,令二爺日後多子多福的。”
蘇長淵便問向李氏:“你有何話說?”
李氏無話可說,因爲事實確實如此,她雖想黑白顛倒,但一時之間,卻不知道如何該扭轉這個局面。
從她嫁到府上到如今,也不曾見二爺管過後院的事情,就算是她罰了那個姨娘,他也不會過問的。
他今天忽然過問,她是點措手不及了。
蘇長淵說:“就照你的意思,明個跟着去神壇祈福。晨昏定省,你這裡不缺少婢女侍候,何必非要折騰人。”這後半句是對李氏說的,她氣得除了瞪眼,別無它法。
“走吧。”蘇長淵對齊芸道句,她擡了一步,腿上一軟,又差點跪下來,蘇長淵也就伸手扶住了,一把抱了起來,大步流星的走了。
“……”李氏看着他,二爺從來還沒有護過哪個姨娘的,就是當初的孟姨娘,他都沒有這樣護過的。
旁邊的幾位姨娘也就忙跟着告辭了。
出了李夫人的院子,五姨娘深深的望了一眼漸漸消失的二爺與齊姨娘。
六姨娘七姨娘也一邊走一邊嘀咕起來。
~
蘇長淵把齊芸抱回自己屋,坐了下來。
“二爺,謝謝你剛纔爲我解圍。”要不然,她估計就真要跪上那墊子了,可有得她受了。
蘇長淵看她一眼,問了:“腿上還有知覺嗎?”
如果二爺肯幫我揉揉,可能會好多。這麼明顯的勾引,齊芸又咽了下去,只是點頭:“回去用熱水捂一捂,可能會好一些。”
“那你回去吧。”
他就不能吩咐人拿熱水袋來幫她捂一捂,看來二爺不喜歡哄女人。
齊芸勉強站了起來,道:“好,妾身先告退了。”他不擅長哄人,她也不擅長勾引男人,尤其是二爺這樣的男人。
但裝一裝,總可以的吧?
齊芸剛邁出一步,腳下一軟,又要倒下去。
蘇長淵到底是伸手又扶了她一把,讓她坐下,轉身去吩咐婢女拿熱水來給她捂着。
倒非他不擅長哄人,他也哄過女人。
只是,這齊姨娘,讓他沒有哄的興致罷了。
吩咐過婢女,他想了想,他竟是不知何時,他這府裡多了一位齊姨娘這樣的角色,明明在府上不顯山不露水的,明明也沒有給他留下過什麼深刻的印象。
轉身,蘇長淵坐了過來,詢問她:“你是怎麼到府上來的?”
齊芸瞧着他,微微垂了眸,他竟是絲毫不記得她了。
本來也沒什麼好失望的,可當知道他竟是連自己如何進府的都不記得時,她還是覺得有點失望。也許,是出於女人的虛榮吧。默了一會,回他:“我是被父親大人送給二爺的。”在府上,她也只是一位庶出的小姐,她的母親,是一位通房被擡上來的,在府裡自然是沒有什麼地位。父親爲了巴結蘇家,在酒桌上,就把她許給蘇二爺了做姨娘了。
當時,無論她和母親如何哀求,父親都跌了心了,連夜派人把她給送過來了。
就這樣,她被送到二爺的府上,得了他一夜的恩寵,之後,他再無招過她了。
“今年多大了?”他又詢問一句。
“妾身二十歲了。”
婢女這時候拿了熱水的袋子進來,珍兒過來給她在膝蓋上捂着。
蘇長淵想了想,道:“你父親是齊侍郎。”
“是。”
他倒是有些印象了,已經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官場上的事情,許多時候在酒桌上也就解決了。
許多的時候,的確是一個女人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齊芸這時示意珍兒退下,她自己拿熱水的袋子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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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二爺。”外面忽然傳來女子的喊叫聲,這聲音一聽便知道是五姨娘來了。
二爺抱了齊姨娘來這兒了,她左右不甘心。
二爺已冷落她好久了,現在怎麼就讓這個齊姨娘給得逞了。
外面的侍衛在外面攔着不讓她進來,她只好喊了。
論姿色,她哪點差啊!不輸給任何一個姨娘。
“五姨娘,您快別叫了。”幾位姨娘中,五姨娘還是最有辨識度的,因爲她聲音比較亮。一旁的侍衛趕緊想阻止她,這五姨娘也太不相話了,在二爺門前大吵大鬧的成什麼體統。
“我就叫,你給我走開。”
“二……”蘇長淵已走了出來,挑了眉:“誰在院子裡大吵大叫的,趕出去。”
“二爺,是我啊,二爺。”五姨娘喊,但二爺吩咐了,一旁的侍衛也就不客氣了,趕緊招了一下手,有婢女上來忙把她勸走。
二爺正在屋裡和別的姨娘說着話呢,是旁的姨娘可以打擾的麼?
近些年來,二爺對這府裡的各位姨娘冷着呢,一個個的如同擺設,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婢女們不放在眼裡的。
想讓婢女們尊重,首先你得生出個兒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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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芸這時也慢慢站了起來,望着再次進了屋了的蘇長淵道:“既然二爺要忙,妾身就先告退了。”
蘇長淵說:“你這套把戲,叫欲擒故縱嗎?”
女人的套路,他見多了。很輕易就能識破了,識破了,便有幾分的不喜。
齊芸大膽的看着他,語氣清淡了幾分,道:“即使是欲擒故縱的把戲,也都是爲了得到二爺的心,但妾身也是自知之明的,自知姿色平平,不能入了二爺的眼,只能玩些拙劣的把戲,還讓二爺見笑了。”
“……”她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認了,這話一說,反而不讓人覺得討厭。
猛然,齊芸一個箭步欺身上前,勾了他的脖子,掂了腳尖主動親上來,道:“既然二爺不喜歡欲擒故縱的把戲,妾身就明顯一些。”
不顯山不露水的一個女子,忽然就變了個人似的。
姨娘的存在,就是爲了想盡一切的辦法取悅丈夫的。她不必像夫人那樣矜持着,連行夫妻之道都要規規矩矩的。
她知道,二爺不喜歡這樣的女子。
想要得着二爺的喜歡,還是要獨特一些,才能夠吸引到他的目光。
如果只能這樣子,她也只拼了。
那個人,已經娶了別人,與別人成親生子了,她再無須爲他持守着什麼了。
她終要爲她的下半生,好好考慮,打算一下的。
她現在是這個人的姨娘,此生,恐怕就是死,也得死在這府上了。
身子被男人放下,他如猛獸似的把她撕裂。
一個小小的軟榻,被她們折騰得不成樣。
齊芸躺在那上面大口的呼吸,矜守了這麼多年,在他面前,她被完全放開,剝開,也讓她體會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極致的樂趣。
男女之道,是如此的奇妙,但是從今以後,她恐怕也要成爲李夫人眼中的釘肉中的刺了。
“想什麼呢?”結束的時候,蘇長淵問了她一句,她的神情總是不對勁,一會便飄遠了。
齊芸悠然打趣一句:“妾身在想,會不會等轉身走了,二爺便又忘記我是誰了,下次再見,是不是又要問我是怎麼入了府,今年幾歲了,叫什麼名字?”
蘇長淵看着她嬌俏起來的模樣,一顰一笑,竟也有趣。
莫名的,迎入她的模樣,他很快甩去那個念想,那不該有的念想,他必須要深深的壓制着,才能不許她從自己有腦子裡冒出來。
他不該在這個時候又想到她的。
齊芸也已欺身過來:“二爺,你在想什麼?”明顯的,他剛纔也走神了。隱隱覺得,二爺的心裡,好像也裝了一個不該裝的人。
因爲曾有過這樣的心思,對於這樣的事情,她便分外的敏銳,他一個眼神,她就知道那是什麼了。
“沒什麼。”
還有什麼讓二爺求而不得的人嗎?
勉強壓下心裡的那份好奇,這種好奇,是她不能去窺視的。她隱隱覺得對於自己來說這並不重要,又隱隱覺得有點不舒服。或者是女人的虛榮吧,畢竟這個男人要了自己的身子。
猛然,蘇長淵又欺身過來,扳過她的身,這一次,比之前更持久。
隱隱覺得,二爺好像在發泄着什麼,這個想法,讓她有些屈辱。
二爺把對誰的慾望,發泄到她身上來了嗎?
被二爺瘋狂的砸壓之下,她勉強壓制住那種不該有的念頭,勉強回頭,想看看二爺的臉,他的臉是相當英俊了,但在這個時候,卻繃得緊緊的,沒有多少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有些孤獨。所有的動作,分明就是一種發泄。
孤獨,二爺這個人會孤獨嗎?所以他此刻把他所有的孤獨、壓抑,都發泄到她這兒來了?
齊芸心裡頭不太舒服,感覺自己就是二爺的玩物。
其實,身爲二爺的姨娘,和玩物本來也就相差無幾,她的存在,就是爲了取悅他,讓他高興的,這份清高,很快又被她壓制住了。
許是注意到她回望的眼神,他也沒有迴避的看着她,但那種相望,又隱隱讓她覺得,二爺在透過她看別人。
這種想法,真讓人瘋狂。
怎麼會忽然產生出這麼多奇怪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