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離來到津衛城後,便直接帶了幾名得力的部下一塊到了白府了。
聽聞是京城的蘇閣老到了,白雲城和白帝城都大吃一驚,忙迎了出去。
京城來了人,且是人上人的大人物,身爲巡撫大人和太守大人的兩兄弟,平日裡在津衛城那也是尊貴的大人物,此時面對從京城來的蘇閣老,也只能好生招待着,好臉相陪着。
這位年紀輕輕就成爲內閣首輔的大人蘇長離,雖是沒有誰親眼見過其人風采,但有關他的傳聞,誰都不會陌生。
白雲城和白帝城帶着自己的衆子迎了出來,就見那人身材偉岸,一身冰藍絲綢長袍加身,領口袖口都鑲繡着銀絲邊遊雲紋的滾邊,腰間束着一條同色寬帶,烏黑的頭髮束起來戴着頂嵌玉小銀冠,銀冠上的白玉晶瑩潤澤,更加襯托得他的墨發黑亮順滑,如同絲綢。他的臉龐,更是俊美異常,驚若天人,一雙鳳眸深邃如海,讓人無論如何也不敢小覷分毫。
~
蘇長離那時便拿了自己的腰佩,一見此腰牌,大家也就真確定他便是京城來的首輔大人蘇閣老了。
“下官見過蘇閣老。”
“有請。”白雲城兄弟二人立刻一左一右的請了他進府。
蘇長離一邊大步流星的進了白府,一邊說:“笙兒已到貴府多日,不知住得過慣。”
“……”忽然提到笙兒,他們自然是立刻就想到了顧今笙,只是,笙兒與他還有什麼關係嗎?如果有關係,笙兒就不會與候軒定親了不是麼?
白帝城莫名的又想到了些什麼,還是忙回他:“笙兒在這兒住得很好。”
“我想見見她,有勞通報她一聲了。”
白帝城便立刻讓人傳話過去了。
蘇閣老想要見見笙兒,大家心裡七上八下。
一方面,顧今笙的確是蘇閣老曾經的未婚妻,但另一方面,全府的人都認爲顧今笙和蘇閣老已經沒有關係了,但現在蘇閣老說要見見笙兒,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白帝城心裡琢磨這事,大家心裡也都在猜測着。
一邊請蘇長離進了客堂,奴婢上了茶水、水果的侍候着,白帝城說:“下官有一事不明,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便是。”
“據下官所知,笙兒與大人已經退親了。”既然退親了,便沒有任何關係,他剛入府就提名要見笙兒,這怎麼都不像是沒有關係的兩個人。
蘇長離點頭,說:“非常時期,笙兒的權宜之計罷了。”
聽這話,蘇大人好像並不認同退親一事啊?而且,好像知道笙兒在府上的情況,既然他可能什麼都清楚了,白帝城還是不得把這件事情挑明瞭說一說:“下官還有一事稟報。”
“太守大人請說。”
“笙兒來到府上這日,便已經答應與犬子定親了。”蘇閣老搶親,白帝城自然是不願意發生這樣的事情的,說起這事來也就顯得客氣。
他主動說了這事,說話客氣,自然是不想多生事端,尤其是與蘇閣老生出什麼不該有的事情來。蘇長離也態度溫和,說:“我正是爲這事而來。”
“這是一個誤會,與令郎定親,並非笙兒本意,她是出於對老夫人的孝敬,不能抗拒。”
那時,顧今笙和老夫人還有白候軒,匆匆過來了。
三個人一塊走了進來,人還沒進來,今笙便看見外面的萬青和梅風了,就確定他是真的來了。
她跟在老夫人身邊沒有說話,倒是蘇長離看他們進來便先起了身,走過來兩步說:“這位便是笙兒的外祖母吧,按照輩份,我也是要叫您一聲姥姥的。”
老夫人瞧他一眼,知道他便是人口中的蘇閣老,便回他一句:“老身可不敢當。”這一聲姥姥,她可真受不起,他叫了姥姥,笙兒與候軒的婚事怎麼辦?
蘇長離也不尷尬,他面不改色的說:“姥姥,笙兒是我妻子,我理當這樣叫您。”一句話,就宣示了他在今笙這的身份。
老夫人臉色暗沉,一塊跟來的白候軒也是怒目看他,笙兒明明是他的未婚妻,這人怎敢如此不要臉。
今笙也怒瞪他一眼,這樣說會讓姥姥和舅舅很沒面子,她已經與候軒定了親,這個時候一定要擺明立場,便義正嚴詞的說:“蘇閣老,請您不要胡說,來時我與你已經話說得很清楚了,請您不要再騷擾我。”
“……”白帝城和白雲城都看了看他們這位外甥女。
就是他們這等官位的人,也不敢用這般的口氣與蘇閣老說話,在蘇閣老面前都要稱一聲下官,她一個小小的女子,竟是絲毫不給蘇閣老面子。
再看蘇閣老,從他的面上沒看出絲毫波瀾,他一步步走向今笙,逼近她,她昂着腦袋站着不動,倔強的瞪着他。
白候軒忽然就橫在了今笙的面前:“蘇閣老,笙兒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笙兒現在已經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了,還請您不要再騷擾她。”
蘇長離瞧了他一眼,沒理他,只是看向他身後的今笙說:“笙兒,如果我允許你離開我身邊,就不會來這找你了。”
“現在把親事退了,跟我回去,我就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他要她退親她就退親?姥姥和舅舅家的臉面往哪擱:“我不退,我也不會跟你走的。”
“如果你執意要這樣子,我會一直住在津衛城,天天來找你,直到你跟我回去爲止。”
“你這樣子就是強搶民婦。”和那個楚湘王有什麼區別啊!
“你本來就是我的,何來強搶之說。”
“……”白家的人默默的看着,他本來就是強搶啊!怎麼到他口裡聽起來,好像還是別人搶了他的人似的。
今笙不想讓姥姥和舅舅在人前丟了臉,就得極力維護白家,不給他蘇長離面子,但見他如此沒臉沒皮,她也只能冷笑一聲:“你也不怕人恥笑。”
“我挽留自己的妻子回心轉意,有什麼好怕的。”
無論她說什麼,他打的是深情牌。
老夫人默了一會,壓下心裡的火,這候軒馬上要和笙兒成親了,他來攪什麼局。
笙兒只有跟着候軒,在她眼皮子底下生活,纔會幸福的。
如果這蘇閣老能給笙兒幸福,笙兒就不會拒絕他了。
只是,這蘇閣老瞧起來好像對笙兒用情不淺,若不然,就笙兒這說話的態度,他該早就動怒了。
就是不知道,這笙兒怎麼就不願意跟他了?
本來還以爲是蘇閣老看不上她的笙兒了,不願意再要她了。
他蘇閣老不願意要,她老太婆要,候軒要。
瞧這架式,事情和想像中有又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這蘇閣老也是有身份的人,不能讓笙兒當着人的面這樣糟蹋人家。萬一回頭一想,怒了,就麻煩了。
男人寵你的時候,什麼都慣着你。
萬一不寵你的時候,你就倒楣了。
老夫人忙上前賠了笑,說:“蘇閣老,老身真看得出來,您對笙兒是一片真心的,笙兒有您這樣的大人物護着,也是笙兒三生有幸。”
“姥姥。”今笙忙過來拽了拽她,以爲她害怕蘇閣老,纔會說了幾句軟話。
姥姥已經這麼大年紀了,她不想姥姥在蘇長離面前低聲下氣的。
蘇長離好言說:“我看笙兒還在氣頭上,一時半會也不會跟我回去,姥姥,這幾日我就在府上叨擾了,還煩請您給我安排個住處。”
“姥姥,外面有很多客棧可以住的。”今笙小聲和她講,讓他住在府上多不好,全府的人都要看他臉色了。
“來人,帶蘇閣老去休息。”老夫人反而應了。
“那就謝過姥姥了。”蘇長離便彎腰行了一禮。老夫人心裡琢磨,他雖是位高權重,但對她這個老太婆卻是恭敬有禮,絲毫沒有不把她放在眼裡不尊重的意思,這也許是因爲笙兒的原因。
不管怎麼樣,這事能和平解決是最好不過的。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大家都沒有準備,得好好捋一捋。
這般,蘇長離也就在白府住下了。
知道自己的出現勢必會給這家人帶來震動,蘇長離也就沒有久留,先去歇息了。
蘇長離先告辭了,他一離開,這邊也就騷動起來了。
“笙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白帝城問她。
不是與蘇閣老沒有關係了嗎?怎麼人家還追着不放啊!
今笙垂了眸,也覺得對不住舅舅家。
老夫人這時沉了聲說:“你們還看不出來嗎?笙兒雖無意這蘇閣老,但蘇閣老喜歡我們家笙兒,纏着不放,笙兒都躲到我這兒來了,他大張旗鼓的追過來。”
白帝城問:“那現在到底要怎麼辦?”總不能一直讓蘇閣老真住在他們府上不走吧?
老夫人默了一會,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辦。
大家面面相覷一會,京城來的人物,得罪了總歸是不好的。
老夫人看了一眼今笙,知道自己的事情給這個家帶了些麻煩,她也甚是作難,內疚,默默的垂了眸,她沒話好說,如果要與她退親,就退親吧。
姥姥這時說:“看笙兒的意思,笙兒想嫁誰,便嫁誰,誰都不能勉強笙兒。即使是蘇閣老也不能勉強,笙兒若不願意嫁他,我即使拼了這條老命,也不許這蘇閣老放肆、欺負我笙兒。”
今笙只覺得鼻子一酸,差點以爲姥姥要拋棄她了,姥姥越是護她,她越發覺得自己愧對了姥姥的愛護。
她朝後退了一步,屈膝跪下,含了些淚,說:“姥姥,都是笙兒給你們帶了麻煩,讓你們失了顏面,笙兒實在無臉面見姥姥、舅舅和三表哥。”
“快起來。”老夫人一把扶起她,她對顧今笙是極其護短:“傻孩子,這不是你的錯,只是造化弄人。”又對她的兩位兒子說:“他要住在這兒,就且讓他住在這兒吧,這事得從長計議,不可心急。”
白帝城只能點頭。
“笙兒,跟姥姥回去。”老夫人拽着她往外走,越是這個時候,她要越發的護着她,不能讓人欺負了她。
今笙跟着姥姥一塊離去。
看着倆人離開,白帝城默默的嘆口氣,問:“大哥,你說這事怎麼辦?”
白雲城說:“只要候軒主動與笙兒把親事退了,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看得出來,蘇閣老目前還並沒有想要爲難白家的意思。
沉默的白候軒忽然大聲說:“我不會退親的。”
白雲城掃了他一眼:“胡鬧。”
“把笙兒還給他,什麼都沒有了,如果你真敢把笙兒娶回去,不要怪大伯沒提醒你,後果很嚴重,你承擔不起的。”
白候軒直言:“你們一個個的怕他,我可不怕他。”
白帝城吼他:“你給我閉嘴,你要知道,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是白家所有的人。”
“好了好了,你們吵也沒用,這事還得看笙兒和娘怎麼想,笙兒要是想退親,候軒還能攔得住他。”
白候軒瞧了一眼這個大伯,就他話多,事多,腦子多。
~
京城來了人,且住在了府上,這豈是小事,片刻之間,全府上下都知道府裡來了貴人。
正是日落之際,二房家的年氏閒來無事正在花園裡修剪着花,她喜愛花,各樣的花便都搬到府上來了,花季盛開的季節,百花爭妍。
身邊的婢女牡丹前來彙報了消息:“夫人,京城那邊來人,是笙小姐之前的那位退過親的未婚夫,現在找上門了,還在府裡住了下來,說要住到笙小姐肯和他一塊離開之時呢。”
咔嚓……
年氏一剪子下去,剪了她最愛的牡丹花,她的婢女牡丹也是嚇了一跳。
夫人向來愛惜她的花草,這隻盛開正美的牡丹竟是一剪子下去給剪了。
“現在怎麼樣了?”年氏神色平靜的詢問。
婢女牡丹回她:“笙小姐倒是個厲害的,一點不怕那人,依婢女之見,應該是恃寵而矯,絲毫不把那人放在眼底呢,說了些難聽話,與那人把關係劃得一清二楚的。”她便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年氏神色冷了幾分。
“老夫人現在把她當成命根子似的來疼,自然不會輕易就鬆了口。”
“是的,不但老夫人不肯鬆口,連都尉大人也不肯退親呢。”
“他們這是要爲白家積攢禍患呢,聽說當年就是爲了這笙小姐,蘇閣老和前皇帝才鬧出仇恨來的,當時笙小姐到府上來,老夫人要她與候軒定親的時候,我就納悶了,就算蘇閣老最好不要這笙小姐了,又怎麼可能會輪得到旁人來要,果然,這親事纔剛定下,就傳到那邊去了,蘇閣老人就來了,想必這笙小姐到津衛城的時候,蘇閣老便派了自己的人一路暗中跟着了,不然這消息哪裡會這麼快便偏到了京城去。”
“夫人真是神機妙算。”這倒也不是完全恭維,年氏的確是有些本事的,不然又怎麼侍候得好自己的夫君,把自己的三個兒子都培養成人。
“我若真能神機妙算,就不會讓這定親的事情發生了。眼下這親事,除非笙小姐自己主動退親,不然這親事,還真退不了。”
身爲夫人的貼身婢女,牡丹一開始就瞭解夫人的想法的,知道她不喜歡這親事,但老夫人同意了,定下了,她也沒有辦法。
“夫人,眼下倒是有一計。”
年氏點頭:“就怕她不識相啊!”
“依奴婢之見,這笙小姐多半還是喜歡這位閣老大人的,兩個人之間應該是在因爲什麼事情而鬧翻了臉,笙小姐纔會一時興起,來到這津衛城投奔老夫人了。”
年氏認同的看她一眼,牡丹跟隨她多年,她賜她牡丹之名,也是因爲確實瞧她討喜,事實上,這牡丹也深得她心。
主僕正說着話,就見白帝城漫步過來了,神色重重。
年氏便放下手中的剪子走了過去:“老爺,您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白帝城看了她一眼,嘆口氣,說:“京城來人了。”
“就是先前與笙兒定過親的那位蘇閣老,他來了,想把笙兒帶回去。”
年氏眸色動了動,說:“老爺是爲這事作難嗎?”
白帝城點頭。
“說句不中聽的話,笙兒本就與蘇閣老是一對的,這事天下人皆知,即使是蘇閣老有一日不要她了,也輪不到我們候軒染指呢,這不是沒事給我們白家招惹禍端嗎?”
白帝城瞧她一眼,年氏忙說:“我也是極爲疼愛笙兒的,但疼愛笙兒的方式有許多種,再則,我瞧笙兒也不一定真心願意嫁給候軒,如果老爺允許,不如我叫笙兒過來,與她談一談,您若是信不過妾身,可以在一旁悄悄的聽着。”
“我自然是信得過你。”
這麼說來,他是同意了。
年氏便對牡丹說:“去把笙兒請過來一趟。”
“是。”牡丹應了一聲,這就去了。
那時,顧今笙也已經跟着姥姥一塊回去了。
回到屋裡,老夫人也默默的嘆口氣說:“笙兒這婚事,還真是一波三折,怎麼會這麼命苦哦。”
“姥姥,我想先回避一段時間,等我離開了,他見我走了,也就自然不會在府上久留了吧。”
老夫人搖頭:“笙兒爲什麼要回避?”
“你又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怕他作甚。”
“可是……”他的出現已經讓府裡起了震盪了。
“不用擔心什麼,有姥姥爲你撐腰,沒人敢爲難你。”
“姥姥最擔心的是,日後委屈了你。”
“你和姥姥說實話,你想嫁那個人嗎?”
今笙搖頭:“以前想過,現在真不想了。”
“爲什麼現在不想了?”
這些事情,今笙本來不想和姥姥說,都已經過去了,說多了也是讓她操心罷了,現在蘇長離到府上來了,姥姥問了,她不得不說清楚。
“如果嫁到太傅府上會成爲太傅夫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我和他的親事,一直沒得到他們家人的同意,我想最終我也不會幸福的,所以就決定算了。”
老夫人點頭:“你決定算了,他卻是不肯放過你的。”
“你和姥姥再說句實話,你真心想嫁給候軒爲妻嗎?”這事,她一開始沒問過今笙的意見,莫名的覺得,她能嫁給候軒,也是她的福氣了,她怎麼可能會拒絕呢。
她雖把她當個寶,也莫名的輕看了她一些,纔會覺得她能嫁給候軒,是她的福氣。
今笙默了一會,如實的說:“姥姥,我原本沒想要再嫁的。”畢竟和三爺剛剛分開,她的心還在他身上沒完全收回來,又怎麼可能會想這麼短的時間嫁人。
她只是感激於姥姥對她的疼愛,她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令她騎虎難下,不得不答應下來與候軒的婚事。
老夫人點頭,多少明白了她心裡是怎麼想的,語重心長的說了句:“笙兒,你自己看着選擇吧,無論你選擇嫁誰,姥姥都支持你,姥姥只要你答應一件事情便可。”
今笙鼻子一酸,事情又弄成這樣子,姥姥還是不怪她,還要支持她,她點頭:“姥姥,您說,我答應您。”
“不要想着一聲不響的溜出府,不要爲了躲避這個人,遠走它鄉。”
今笙眸中泛紅,她想幹什麼姥姥都猜到了,此時,除了點頭,她也只能點頭。
老夫人確實是不放心她,害怕她爲了躲避那人一走了之的。
她一個女孩子,經歷這麼多的波折,若離偷溜走了,離開了白府,又能去哪裡安身呢,她不能讓她在外面受苦受累。
兩個人說了會話,今笙也就勸她回屋歇着了。
從姥姥面前走出來,來到院中,她心裡也亂着。
牡丹那時走了過來,行了一禮:“笙小姐,太守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有說什麼事嗎?”
“回笙小姐,太守夫人沒交代。”
“好,這就過去。”今笙應了一聲,迎着即將落下的夕陽,朝外走。
她被這叫牡丹的婢女帶到花園處,一進這院裡,花香撲鼻。
太守夫人這時已回了身,看着走來的顧今笙,嘴角噙了笑。
“笙兒見過二舅母。”今笙來到她跟前,行了禮。
年氏含了笑,問她:“笙兒真的是越發的水靈了,當年見你的時候,你還是這麼一個小不點。”她比劃了一下:“轉眼之間,就長成大姑娘了。”
“我還記得你小時候也很喜歡我這花園的花呢,沒事就來我這兒採一大把的花,拿回去插到花瓶裡。”
今笙莞爾:“我還記得,二舅母最喜歡的便是牡丹了,當時只覺得牡丹嬌美,現在再看又覺得嬌美的生命哪有牡丹這樣壯觀,你看它當真是……百花叢中最鮮豔,衆香國裡最壯觀。”
沒想到她倒是會欣賞起牡丹花來了,她小時候可是沒少毀她的牡丹花呀,掐斷了多少牡丹放她屋裡玩。年氏也噙了笑說:“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說到京城,笙兒,我怎麼聽說京城那邊來人了呢?”
今笙眸色微動,點頭:“是的。”
“你想怎麼做呢?”
二舅母這樣問,看來已是把情況都摸清了些吧。
這種事情自然是瞞不了人的。
“二舅母,我也不知道該當如何,不知道二舅母有何高見?”
年氏神色微斂,沉吟道:“說句自私的話,你別不高興,也別往心裡去,就事論事吧。”
“這蘇大人的性情,你應該是最瞭解的,當年因爲你,他和皇上鬧翻了,後來沒過多久,剛登基的皇上被廢了,他扶了幼主登基,現在你來到府上,你纔剛定下親事,他便知情了,這說明他是有派人一路跟着你監視你的,如果你執意要與候軒成親的話,你猜他會不會一個轉身,暗中把候軒給殺了?”
今笙神色微白了一分,她確實沒這樣想過。
“也許,看在你的份上,他不會傷害旁人,但一定不會放過候軒的。”
“他不惜一切的把你奪回來,怎麼可能會拱手讓人,依我來瞧,這蘇閣老對你還是有情有義的,我真希望你不要因爲自己的一時衝動,毀了三個人的幸福。”
“這話也許我說嚴重了,笙兒不要往心裡去纔好。”
往心裡去了,找老夫人告一狀,又有得她煩了。
今笙明白她的意思,自然是明白了。
二舅母說的頭頭是道,沒有一句話能讓人反駁出她的不是來,也正因爲如此,她心裡也明白了二舅母的真實想法。
二舅母應該是不同意自己與候軒定親的吧。
不同意就對了,不是每個人都像姥姥這樣無條件的疼愛她的,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對她都是不離不棄。
“二舅母放心,我不會放心裡去的。”
年氏神色微動,笑笑,問她:“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呢?”
“二舅母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他傷害表哥的。”
就這樣?她想聽的是她說,她會與候軒退親,會離開白府。
“二舅母,我先回去了。”
“好,這事你好好想想。”
今笙轉身離開,心裡實在是糾結的。
發生這樣的事情,作難的恐怕不是二舅母一個人,還有二舅舅。
天漸漸有些暗了,今笙漫步往回走。
同一時間,蘇長離沐浴一番後,婢女送來了豐盛的晚膳。
梅風這時拿出銀針要去試菜,蘇長離擺擺手:“不用了。”
“他們沒這膽子。”在自家府上給他下什麼毒,那不是給全族找不自在麼。
萬青這時也匆匆回來了,稟報他說:“三爺,笙小姐剛從太守夫人那兒回去了。”
“她是什麼表情?”
“看起來心事重重,不太開心的樣子。”
“不開心就對了。”他人都來了,她若還能和沒事人一樣,不開心的該是他了。
拿了筷子,蘇長離吃了幾口菜,說:“白府的廚子做出來的菜還不錯。”話雖如此,他也沒有多吃幾口,喝了口湯,便起了身,走了。
想到她來到津衛城便和人家定了親,他也是恨得牙癢,又哪有什麼好心情大吃大喝呢,他現在只等着天黑,天黑好辦事。
這丫頭,若不給她點眼色看看,好好教訓一頓,她真是越加的無法無天,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若非看在她的份上,他真想大動干戈了。
今天的顧今笙,卻也是食不下咽了。
她這些日子一直吃得不多,現在三爺人來了,她更吃不多,喝了碗綠豆湯,也就靠在榻上唉聲嘆氣去了。
過了一會,薄葉進來,問她:“小姐,您睡不着嗎?”
“嗯。”
“是在等蘇大人過來嗎?”
“胡說。”
薄葉閉嘴,明明就是的,還不承認。
今笙當然不會承認,但也確實的知道,那個人一定會來的,所以她纔不敢睡。
他大老遠的跑過來找她,怎麼可能會不見她。
她和表哥定了親,他怎麼可能會不氣。
這一切,她都知道,也正因爲知道,她也在琢磨,要怎麼和他講。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傷害表哥和舅舅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