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天就快黑了,咱們要不要找個店住上一晚,明天再趕路?”馬車之外,薄葉喊道。
“好。”今笙答應。
馬車再一路往前,倒是有個小鎮,這個時間鎮上往來的人也並不多了,這一路遇着的小鎮村莊之類的,自然是比不上京城來得繁華,但出門在外,誰還在乎這個,眼下,有個安身之處即可。
同時,國安候府之內,顧燕京前腳剛進門,就有位婢女匆匆迎過來喊他了。
“都統大人,都統大人。”
是沈千尋身邊的婢女小珍匆匆迎了過來,彎腰行禮,說:“都統大人,沈姨娘落水了,幾乎沒命,現在躺在牀上,像失了魂似的。”
顧燕京聽這話一邊往回走一邊問她:“怎麼會落水?”
“奴婢不敢說。”
“恕你無罪。”
小珍悄聲說:“今天早上,沈姨娘和江姨娘一塊出去走了走,奴婢們遠遠的跟着,等看見的時候,沈姨娘便掉到池子裡了,就是上次江姨娘落水的那個池子。”
顧燕京忽然就停了步,挑了眉。
這婢女刻意說上次江小樹落水的那個池子,聽起來怎麼都像話中有話。
“你是想說,是江姨娘推她落水的嗎?”
“奴婢不敢。”小珍慌忙跪下,卻抹了眼淚。
顧燕京擡步便走,直接去了沈千尋那兒,在遊廊的一個拐角處,卻聽兩個婢女正小聲的嘀咕說着閒話:“那池子裡以前是死過人的,聽說前幾年有一位周姨娘就是掉到那池子裡淹死的,當時周姨娘姨娘也是個傻子呢,現在沈姨娘忽然傻掉了,你說會不會是讓那個周姨娘把她的魂抓了去了?”
“這可不好說,沒準真是這樣子,不然落個水,怎麼就傻了呢。”
顧燕京臉色沉了沉:“胡說什麼呢。”
兩個婢女嚇了一跳,慌忙站起來跪下:“大少爺。”
顧燕京大步流星的走了,也不知那沈姨娘到底怎麼樣了。
她入府到現在,他還沒和她圓房,晚上有點時間就在江小樹那了。
過去的時候,江小樹人也在了,她忙站起來行禮:“爺……”
顧燕京掃了她一眼,又望榻上掃了一眼,沈姨娘躺在榻上,睜着眼睛,眼裡卻是無神,顧燕京來了,她也躺着沒有動彈。
“她這是怎麼了?”顧燕京詢問一句,明顯的這沈姨娘不太對勁。
江小樹小聲說:“沈姨娘落水後,被救上來就這樣子了,大夫過來看過,說是沈姨娘受了驚嚇,要請個法師過來作一場法事,把她的魂給找回來,妾身已派人作這事了,但也要等到明日,法師才能到府上來作法。”
顧燕京又掃了她一眼,走到牀邊坐了下來,喊她:“沈姨娘?”連喊了幾聲,沈姨娘眼珠子轉了轉,毫無神采的看着他,忽然,她一個挺身坐了起來,撲在他懷裡哇的哭了。
江小樹抿了脣,顧燕京輕輕拍拍她的背說:“沈姨娘,沒事了,你現在已經被救上來了。”
沈姨娘不語,抱着她不停的哆嗦,不停的哭。
“好了好了,不哭了,沒事了。”顧燕京幾時哄過女人,見她又驚又嚇,哆嗦得不已,只好拿話安慰。
過了一會,沈姨娘慢慢鬆開了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屋裡旁人,當看到江小樹的時候立刻驚嚇的尖叫一聲往顧燕京懷裡鑽,哭着喊:“讓她走,讓她走。”
顧燕京看了看江小樹,江小樹也看了看她們。
“你先出去吧。”顧燕京發了話。
江小樹轉身離去,回了自己屋。
後來,顧燕京就沒有回來吃飯,聽說在沈姨娘那邊一塊吃的飯,江小樹一個人隨便吃了幾口飯後坐在屋裡想事情。
真是見鬼了。
早上這沈姨娘拉她一塊走走,她還想着這沈姨娘是不是又想出什麼壞招了?她也處處防備着,哪料想又走到那日的荷花池子處,她根本就沒有碰這沈千尋,她倒是自己落水了,在水裡撲通了好一會,奴婢們又都不會水,她自然也不會跳水去救她,只是指揮奴婢找來棍子,又吩咐奴婢去喊人。
眼睜睜的看這沈千尋在水裡喝了幾口水,沉下去又浮上來。
後來,婢女找到棍子,讓她抓住,估計是喝水太多了,她反而抓不住了,幾次又沉了下去。再後來,有護衛過來,把她給從水裡撈上來了。
等撈上來後,她瞧起來奄奄一息,好不容易醒了過來後,便成這樣子了。
江小樹輕輕揉了下額頭,頭疼啊!
看都統大人對她的態度,也不知道心裡是怎麼想的,該不會以爲她想謀害沈姨娘嗎?她連見死不救都算不上,她有派奴婢喊人啊!
那時,顧燕京還待在沈千尋跟前,她像受到驚大的驚嚇,飯也沒吃幾口便不肯吃了,就一直抱着他不肯鬆手,這屋裡本來就熱,過了一會,他都覺得自己熱出一身汗了,只好再拿話哄她:“沈姨娘,你先休息一會,我去沐浴,沐浴過,再來陪你。”
沈千尋腦袋埋在他懷裡不吭聲,他推了推她,就見她靠在自己懷裡閉了眼,好像睡着了。
這般,顧燕京纔算把人放了下來,起身離去。
顧燕京轉身回到江小樹屋,看他終於回來了,她也就站了起來。
“爺,沈姨娘好些了麼?”她輕聲詢問一句。
顧燕京走到她跟前,看她一眼:“江小樹,我警告你,不要碰沈姨娘。”就算他現在沒有和她圓房,但不代表他願意江小樹欺負她,甚至謀害她。
她們家,是有恩於他們家的。
江小樹有些委屈:“你這麼快就認定是我了?”
“我什麼也沒做,是她自己失腳掉下去的。”
“夠了。”哪來這麼多的失腳,她又不是小孩子,怎麼每次走到那邊就會失腳掉下去。
江小樹看他,他連聽都不願意聽她解釋?
顧燕京警告的說:“沈姨娘再有個三長兩短,唯你是問。”
“不用等我了,今晚你自己睡吧。”說罷這話,他轉身便走,去沐浴。
沐浴過後,顧燕京沒有過來。
江小樹獨自躺在牀上,睡不着。
過了一會,她猛然又坐了起來,一個拳頭打在牀板上。
這個沈姨娘,倒是玩的一手好計謀。
一定是故意裝瘋賣傻,博取都統大人的同情。
她爺爺對都統大人家有點恩情,都統大人重情重義,自然是不願意虧待了她,現在玩了這麼一出,都統大人打心眼裡便覺得是她害的了。
這個賤人,哪這麼容易就傻掉了。
她非要拆穿她的陰謀詭計,讓她無處可遁。
這事之後,第二天,府上便來了法師給作法。
就沈千尋這情況,照着當時的說法,就是丟了魂,魂讓水裡的鬼怪給抓走了。
這水裡確實是死過人的,顧燕京不信都不行。
先是去了昨個沈千尋落水的地方施法,顧燕京一路跟着,扶着沈姨娘一塊過去,她靠在顧燕京身上,一會呵呵的傻笑幾聲,一會看見江小樹的時候又驚嚇的一頭紮在他懷裡,拼命的躲避,好像江小樹會隨時上來把她怎麼樣似的。
顧燕京瞧了一眼江小樹:“江小樹,你回去吧。”
“……”江小樹看他們一眼,心裡氣得不行,但也只能咬牙,默默轉身走了。
她的婢女跟着一塊離去,也是氣得吐血。
如意嚷:“江姨娘,我瞧這沈姨娘就是裝的,你得想個法子揭穿她的真面目。”
翠花咐和:“她分明就是想趁機霸佔都統大人。”
江小樹豈會不知道這個理,但眼下卻是拿不出辦法,只能乾生氣。
如意說:“江姨娘,你且先回去,奴婢去盯着他們,看他們會不會把這沈姨娘的魂給找回來。”
江小樹也就點了頭,這般,她帶着翠花回去了。
她本來是沒有把這沈姨娘太放在眼裡的,畢竟打也打不過她,她還能怎麼害她?哪料,人家不需要害她,演一出苦肉計,來個裝瘋賣傻,就讓她無計可施了。
憋了這麼久,竟是憋出了這麼個壞招。
後來,如意悄悄溜了過去,藏在花叢裡觀望。
因爲作了場法事,這沈姨娘便又回魂了,恢復正常了。
當時她站在那荷花池邊,渾身抖了一下,便清醒過來,看了看四周的人,眼淚撲撲的往下掉,人慢慢蹲下來,捂着臉哭了。
都統大人見狀,喊她:“沈姨娘,沈姨娘?”
沈千尋慢慢擡頭,流着淚看他:“都統大人,我好害怕。”
“沒想到她還是不肯放過我。”
顧燕京微微蹙了眉,大概也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我上次,真的不是故意要推她落水的。”
“好了,都過去了。”他不想在人前說這事,扶了她起來。
“我送你回去。”
沈姨娘便跟着他一邊走,一邊抽泣,一路這樣子,確實是惹人憐惜,她哭得實在太可憐了。
所以,不久之後,整個府裡都知道這兩天發生什麼事情了。
江姨娘把沈姨娘推下水裡,因爲這荷花池曾死過人,沈姨娘差點讓鬼怪把魂給抓住了,現在施了場法事,魂又回來了,人也清醒了。
這般,沈姨娘又清醒了,恢復過來。
過了一會,如意就匆匆跑了回來叫:“沈姨娘又好了。”
江小樹在屋裡來回踱着,回了句:“這太他孃的邪乎了,一定是沈姨娘施的計謀。”
翠花氣憤的說:“可都統大人還相信了,真以爲她丟了魂。”
“她根本就是裝的,要是這樣子都能丟了魂,上次我也掉到水裡過,怎麼沒讓鬼怪把魂抓去?”
“就是。”兩個奴婢認同的咐和。
可惜,這件事情光她相信是沒有用的,都統大人不信她。
江小樹想了想,和她們講:“你們兩個現在就出去,把消息散佈出去,就說我上次也掉到那個荷花池裡,怎麼沒被鬼怪抓了魂?沈姨娘被鬼怪抓了魂,多半是因爲她作惡太多,是鬼怪的同類,要麼就是她是裝的。”
“奴婢這就去說。”翠花和如意立刻撥腿出去了。
同一時間,顧今笙主僕一行在天亮之後繼續趕路。
一路快馬夾鞭,連夜趕路的萬青終於追上了她們。
遠遠的,看見前面的馬車,還有薄葉策馬跟隨馬車而行,他稍微放心了些,他帶着人馬喬裝打扮成商人的樣子,一路不遠不近的跟着,一時半會之後,薄葉竟也沒有發現她們。
只是,這一路跟得久了,不管她們去哪兒,這後面的人也去哪兒,就難免引起薄葉的疑心了,她靠近馬車悄聲說:“小姐,後面有一些人,從早上到現在就一直在跟着我們,恐怕來者不善,你們稍往前走,奴婢回頭看看,一會就去追你們。”
顧今笙聞言便從車裡掀了簾子朝後看了看,遠遠的,還直伯依稀可見有些黑壓壓的人策馬朝這邊而來。
“薄葉,我瞧她們人不少呢,你不要回頭,咱們快點趕路。”
薄葉猶豫了一下,今笙吩咐車伕:“行程再快一點,把後面的人甩了。”
車伕應了一聲,揚了鞭兒,速度加快了一些。
只是,她們快,後面的人也跟着快,反正保持着能看見她們的距離,不會被甩下去就是了。
這樣的保持距離,實在讓人揣測不安,但對方就是一直沒追上來。
這樣的距離,持續到近傍晚的時分,她們又進了一個小店歇息,薄葉遠遠望望,那幫人沒追上來,便稍微放心了些。
萬青一行人實際上是扎駐在外了,他們負責暗中保護,自然是沒法同住一個客店。
如此這般,跟着顧今笙主僕,一路入了津衛城。
白府。
顧今笙下了馬車,來到這白府門口,那日,正是晌午,日頭正烈。
門口有兩個石獅,好不威風。
白府兩個大字,仿若獨立在天地之間,讓人不覺心生仰望之心。
她站在門口,凝視了一會。
薄葉前去和門口的護衛說話:“煩請小哥前去通報一聲,就說來自京城的笙小姐,今日到府上來拜見她的外祖母了。”
那人打量了一眼兩個人,立刻轉身前去通報。
那時,有隊官兵模樣的人馬策馬而來,停在了白府跟前。有一軍官模樣的少年行在前頭,模樣英俊,瞧起來英姿颯爽,不怒而威,卻又透着一股子的儒雅之勢,那種複雜的氣質放在他的身上仿若也絲毫不顯突兀,好像活該如此。他人翻身下了馬,大步流星的朝府前前來,今笙和薄葉正擋在門口,兩個人往邊上站了站,今笙看了過去,只覺得面熟,可一時之間並吃不準這是府上的哪一位少爺。
她望過來,這人也望過來,打量了顧今笙幾眼,漸漸止了步。
顧今笙已經多年沒來這白府了,前一世來時,她還只是個幼童,轉眼這麼多年過去,她也長大了,模樣也有了些變化,府裡當年的那些孩子們,模樣自然也會有着翻天覆地的變化。
兩個人相視一眼,這人也是大膽得很,看着她的眼神都不帶眨一下的,好像要在她身上挖出個洞一樣,見他衣着打扮應該是個官,今笙便彎腰行了一禮。
“你是哪家的小姐?在這兒作甚麼?”
“我來自京城的國安候府,看望外祖母。”
她正解釋着,府裡已有婢女匆匆跑了出來喊:“笙小姐,老夫人請您快快過去。”
今笙聞言便對這人又行了一禮,擡步欲走,胳膊一把被那人抓住:“笙兒妹妹?”
“……”今笙看了看他,掙扎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那人立刻鬆開她來,甚是高興的說:“笙兒妹妹可還記得你白猴哥哥。”
被他這麼一說,顧今笙還真記得了。
白猴是她當年給起的一個外號,因爲他姓白,名候軒,二房家排行第三,前面兩個字合起來便是白猴了,她小時候調皮非常,旁人都規規矩矩的喊他一聲軒哥哥,偏不叫他軒哥哥,就叫他白猴,他越不讓叫,她越發叫的大聲了直喊,白猴白猴白猴,我叫你一聲白猴你敢答應麼。
小的時候,她被嬌慣着,也是無法無天的,來到這白府上,再被外祖母嬌慣,更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幾位兄長中,白候軒脾氣是最好的,被她煩得不行,還不氣惱,她越發不知輕重的跟在他屁股後面白猴長短的叫着。
“原來是三哥哥,三哥哥的模樣都變得我認不出來了。”今笙說罷這話,行了一禮。
白候軒噙了笑:“不叫白猴了?”
“小時候不懂事瞎叫的,三哥哥還放在心上呢。”
“自然是要放在心上的,那可是我兒時的惡夢,夢中都在聽你扯着嗓子大叫白猴,困擾我直到現在。”
他說得半真半假,今笙反覺得不好意思,畢竟,她已不是當年的她了。
“走,進去說。”
今笙當下就被白候軒領着去了後院,帶到老夫人面前去了。
老夫人身子骨最近不大好,當時正臥牀休息。
一聽說自己的外孫女來了,便立刻派人去請了。
這會功夫她也已經起了牀,婢女扶着她到客堂坐下。
她來回望了一會,果然,就見自己孫兒領着一女子進來了,一邊進來那白候軒一邊喊:“奶奶,看看我把誰帶來了。”
老夫人怎會認不出自己的外孫,她現在活着,最掛慮的人便是她了。
緊一步上前,她便喊着‘笙兒’的名字迎了過去,緊緊拽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老夫人這輩子都是個好強之人,在府裡向來受人尊敬,說一不二,便也沒有什麼事會讓她痛哭流涕的。
她這一生的眼淚,都給了顧今笙她們母女了。
她的母親逝得早,嫁到國安候府上就沒過幾天好日子。
自己惟一的女兒逝後,留下這個外孫女,也是多災多難。
國安候府幾乎被滅門,全府都被抓到大牢之中,這事她是知道的,但卻幫不了她,後來又聽說她退了親,跟了皇上……
再後來發生了廢帝之後,這外孫女又回府了,這一切她也都聽說了,也派人過去問候了,若非她身子骨不行,她是非在自己過去的。
眼望着自己的外孫女,頭髮也基本上已是滿頭銀髮的老夫人也是忍不住老淚縱橫了,她心疼自己女兒,現在更心疼自己這惟一的外孫女。
老夫人哭,今笙見了也忍不住落淚。
常年服侍老夫人的嬤嬤自然是曉得她的心思,也在一旁跟着掉眼淚。
白候軒眼了,忙說:“奶奶,您天天唸叨笙兒妹妹,現在笙兒妹妹來了,您反而哭了,您看您一哭,也惹得笙兒妹妹跟您一塊掉眼淚了。”
老夫人忙拿帕子試眼淚:“我有生之年,還能見着笙兒,我這是高興的。”一邊說罷一邊拉着顧今笙一塊坐了下來,讓她坐自己跟前。
婢女趕緊各種好吃的水果、茶、甜點的端了上來。
老夫人拉着今笙的手問她:“笙兒,你現在可有再說婆家?”
這纔是她現在最大的掛慮,從宮裡出來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說到合適的婆家。
今笙莞爾:“姥姥,我不急。”
“你不急,我急。”
“現在你父親母親都不在了,你的婚事就由姥姥爲你作主了。”
今笙抿了脣,沒想到一過來就被提了婚事,她現在已無心婚事了啊!
“當年我依了你孃的性子,把她嫁遠了,她這一生過得淒涼,年紀輕輕就撇你走了,每每想起這事,我這心裡啊就後悔得要死,如果當年依了我的性子,硬是她留在身邊,身邊有哥哥們和我護着她,她也不至於過得淒涼,哪個敢欺負得了她。”
這事今笙倒是聽母親提及過,當年姥姥本是反對的,但母親鐵了心腸,死活要嫁,甚至要絕食,姥姥只有這一個閨女,自然是心疼的,最終是擰不過母親,隨了她。
“這次你來了,就不要急着走了,姥姥給你選擇一門好的親事,就嫁在姥姥的身邊,凡事有姥姥護着你,總不會虧待了你的。”
今笙抿脣,輕聲說:“姥姥,您別急。”
“我現在還沒想嫁人。”
“胡說,你都多大了,還沒想過嫁人。”
白候軒在一旁喝着茶,插嘴一句:“奶奶,笙兒妹妹纔剛來。”人凳子都還沒坐熱,就開始要作主把她嫁出去了。
“……”老夫人瞧了瞧他,眸中微動,說:“笙兒,你三哥哥現在是都尉,今年剛好二十,你這些表哥裡面,就他現在還沒有娶妻。”
“……”今笙瞧了瞧姥姥,又瞧了瞧三表哥,她這話什麼意思啊?
白候軒立刻笑了:“奶奶,您該不是打了我的主意,要我把笙兒妹妹娶回來吧。”
老夫人說:“知我心,莫軒兒呀。”
“姥姥,萬萬使不得。”今笙心裡發急,不得不解釋說:“我現在已非待嫁閨中的清白女子,哪能配得上三哥哥,三哥哥值得更好的小姐。”
白候軒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慢慢喝着手中的茶。
老夫人臉色沉了沉,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說配得上就配得上,姥姥知道一切都是爲了救人,以後休要再說胡話。”許是有些激動,她咳了幾聲。
“姥姥,姥姥。”今笙知道她身子骨不好,但也不知道究竟有何個不好法,忙是起了身爲她順氣,婢女也趕緊上前。
常年服侍老夫人的趙嬤嬤忙過來解釋:“笙小姐,老夫人這幾日又遇熱風,今天剛好一些,身子還虛得很呢,您就順了老夫人的意吧,不然,老夫人又要爲您操碎了心了。”她常年服侍老夫人,是再清楚不過老夫人的心思了。
老夫人這時緩了口氣:“笙兒這一路旅途勞頓,先不說這些個了,給笙兒把房間安排好了,就安排在這兒,不要離我遠了,好方便我隨時看到她。”
趙嬤嬤笑着說:“老夫人您就放心吧,婢女會安排好的。”她招呼了一聲,讓婢女扶老夫人進去歇息,免得越說越多,笙兒小姐又不同意,萬一軒少爺也不同意,就真氣着老夫人了。
這種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
老夫人心急了些,也是因爲愛笙兒小姐心切,她最近身體越發的不好,就越發的念着笙兒小姐的婚事了。
婢女把老夫人攙扶進去,趙嬤嬤也笑着說:“笙小姐,跟奴婢來吧。”
今笙看她一眼:“有勞嬤嬤了。”
趙嬤嬤在姥姥未出嫁時就服侍她,奶奶出嫁,她也跟着一塊嫁到白府,對姥姥一輩子忠心耿耿,還有國安候府的奶孃,柳嬤嬤,都是從姥姥身邊帶過去的人。
在司馬府上做了一輩子小姐,來到夫家,又生了兩個爭氣的兒子,兩個兒子又各自生了三個爭氣的孫子,姥姥這性情也就越發的說一不二了。
今笙打算跟着趙嬤嬤一塊走,看到一旁還坐着未動的白候軒,心裡微微一動,還是行了一禮說:“姥姥的話您不要放在心上,待姥姥身體好一些,我會和姥姥解釋清楚,讓她打消這個想法的。”
白候軒一表人才,年紀輕輕便做到了都尉,二十歲還沒定親,多半是因爲眼架高,一般的姑娘他看不上,她一個跟過別的男人的女子,更不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做表兄妹可以,一旦涉及這些不該有的,反而會令白候軒對她心生厭煩,不僅是他,還有二舅母那邊,若是知道了姥姥有這樣的想法,二舅母也得氣瘋了。
白候軒站了起來,和她說:“奶奶的話你還是放在心上爲好,你若不放在心上。她這病越發的難好了。”
“……”
“奶奶這兩年小病不斷,都是因爲對你和你母親的思念成疾,你現在來了,好好哄哄她,讓她高興高興吧。”
“……”今笙怔了怔,沒料想他會說這樣一番話。
白候軒便沒再多說什麼,擡步往外走了。
今笙有些心神不寧的跟着趙嬤嬤一塊往外走,就聽趙嬤嬤小聲的說:“笙小姐,咱們都尉大人也是瞧上了您呢。”
今笙心裡不安,忙言:“嬤嬤,您快別這麼說。”
“您聽老夫人的安排,一準沒錯的,也算是了結了老夫人的一塊心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