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今閣。
“夫人,您要的帳本。”
帳房的先生蘇耳親自把帳本送了過來。
也不知道怎麼了,這兩房夫人今天先後都要了帳本,查起了帳,這還不到月底,也不是查帳的時間呀。
蘇耳心裡犯嘀咕,但還是恭恭敬敬的把帳本送了過來。
今笙身邊的婢女上前幫接過,遞到她手中,今笙這才又說:“耳叔,等我看完,會派人給你送過去的。”
“是,夫人您慢慢看。”蘇耳應了一聲,行禮,退下去。
“哎,老蘇,來找三爺對賬的?”隨着蘇耳走到院中,蘇平已迎面走了過來。
蘇耳與蘇平原是一對兄弟,他們在太傅府上幾十年了,這輩子生是蘇家的人,死也是蘇家的鬼,一輩子爲蘇家效力。
在蘇家,每個人的功用不同,但一樣受蘇家的重視。
蘇耳示意他往外走,一邊和他說句:“還沒到月底,對什麼帳呢,是夫人,要看帳本。”
屋內,今笙也慢慢翻起了帳本。
三爺給她這樣的權利,她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來看帳本,且讓帳房的蘇耳先生親自送過來。
她就是想看一看自從二房掌中饋之後,都幹了些什麼。
一頁頁翻過,上面有太多不明的帳目了。
太傅夫人去逝的時候,有支取過一筆大數目,太傅夫人的葬禮自然是要風光一些的,但究竟有沒有花夠銀子,就不得而知了,帳目並沒有明細。
她自己的兒子榮盛過週歲的時候,她也支取了一筆大數目,依舊沒有明細的帳目,以及後來的老太君逝、她的兒子蘇羽逝……又都是一筆大開支,這些都是大數目。
小數目就更多了,每天固定的有一百兩左右的銀子用在飲食之上。
從她掌中饋的這段時間,仔細一算,這白花花的銀子可沒少往她腰包裡進呢。
當初做閨女的時候,在國安候府上,她掌中饋,這其中的貓膩,她是清楚不過了,油水大着呢。比起顧家,蘇家是家大業大奴才也多了些,但這個開銷可比她當初在顧家多出太多了。她又往前翻了翻,想看看太傅夫人活着的時候,她掌中饋每個月有多少的開銷。
看過,她心裡也就有了數了。
“青蓮。”
“奴婢在。”侍候在外屋的青蓮快步走了進來。
“派個人去留意着,等父親大人回來的時候,告訴我一聲。”
“是。”青蓮應聲,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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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中的帳本,今笙也走了出去。
四下看了看,詢問:“三爺呢?”
“夫人,三爺帶着兩位小少爺和小姐在書房讀書呢。”
今笙擡步走了過去,爲了將來讓孩子們可以安靜的讀書,三爺又讓人挪出一個房門來,裡面專門擺放了幾小桌子,供他們使用。
她來到門口,在窗戶處站了一下,趴着窗戶朝裡看了看。
擎蒼和蘇遊正安靜的坐在桌前,拿着筆在畫着什麼,就連蘇習習也安靜的跟着坐在一張專門爲她定製的椅子裡動彈不得,只能乖乖坐着聽他說話。
“時間到了,都畫好了嗎?”蘇長離開口詢問。
“畫好了。”兩個孩子也擱了筆。
“拿來給我檢查。”他儼然像個教書的先生一樣,坐在前面的一張椅子上,面前放了一張長桌。
擎蒼和蘇遊便把自己畫好的一幅畫送到他面前,他過目了一下,問:“擎蒼,你這畫的是什麼?”
“畫的是蘇習習。”兩隻又大又圓的眼睛配上小小的鼻子,再給她畫一張圓嘟嘟的嘴,最後是一個並不規則的圓,她的腦袋上塗了幾筆,算是她的頭髮……說白了就是在一張大圓裡面畫上幾個小圓,就是蘇習習了。
蘇長離道句:“嗯,孺子可教,比你爹強。”
又看了蘇遊作的畫,問他:“蘇遊,你這又畫的是什麼?”
“蘇習習的手。”蘇習習的手胖乎乎的肉嘟嘟的,一根一根的,瞧起來就像一根胡蘿蔔,讓人忍不住想咬一根下來嘗一嘗。
所以,他畫了五根並不規則的長柱子。
蘇長離說:“嗯,孺子可教,比你爹強。”
“好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兒了,回去洗手吃飯。”
“好耶。”兩個孩子撒退就要跑。
“站住。”蘇長離聲音沉了幾分:“把你們畫的都收起來,以後每天所畫的自己都疊放在一起。”
“是。”兩個人立刻又乖乖回來,把自己的畫小心的收好了,這才往外走了去。
“姑姑。”
“嬸孃。”兩個孩子出了門,喊了一聲站在外面的顧今笙。
顧今笙摸摸他們的腦袋,笑道:“回去吃飯吧。”
兩個孩子這才撒退跑開。
蘇長離這時也抱了蘇習習出來,今笙迎過去笑道:“三爺日後可要忙了。”
蘇長離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說:“趁着我還未老,還有精力管得動這幫孩子,我還可以更忙一些。”
今笙沒理會他這話岔,作勢要抱孩子:“蘇習習,讓你爹歇息一會,我來抱抱。”
“還是我來抱吧,這蘇習習越來越重了,怕你抱着吃力。”蘇長離沒讓她抱,反是順手攬了她的肩一塊走了。
“就算蘇習習越來越重,又能有幾斤呢,我抱得動的。”
“要不你連我一塊抱看看。”
“你什麼意思?我生的我還不能抱一抱了?給我,給我……”她扭身去奪,要把蘇習習搶到自己懷裡來。
孩子是被她給搶到了,蘇習習啊呀呀的叫了幾聲,在她身子裡扭來扭去的要找自己的爹爹來抱。
顧今笙臉色黑了黑:“蘇習習,我是你娘,我不能抱你一會?”這變心也太快了吧?怎麼一轉眼就要三爺不要她了。
蘇長離笑,拍拍她的肩:“好好抱着。”他擡步行在前頭,蘇習習伸着手要他,小嘴裡喊着,也不知道在喊些什麼,顧今笙滿心不爽了。
“蘇習習,你不要太過份了,你可是我用命生下來的,你不要我是吧?”很想說幾句威脅的話,但蘇習習這麼小,她能聽得懂?
罷了罷了,暫且不與她計較,畢竟是她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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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孩子們一塊吃了午膳,哄下孩子們睡覺後,三爺夫婦也就一塊回廂房了。
“三爺。”今笙轉身去把那本帳本拿了過來,給他看。
“你看,這是母親掌中饋時候每月出的帳。”
“這裡的是嫂子掌中饋每月出的帳,高出母親掌中饋時的一半還要多,許多的帳目流向什麼地方都沒有明細。”
蘇長離坐下來,仔細看了看了。
今笙直言:“三爺,你去和父親說說,讓我協助嫂子一起掌中饋,幫她分憂解勞。”
“好,等父親回來,我去和他說。”
“三爺你真好。”她這話是由衷的誇讚,三爺對她太過縱容了,不論她要什麼,他都二話不說的給予。
就連帳房這塊,也是她主動要求的,那天,她打算從帳房支取些銀子給蕭凌和紫衣辦他們的婚事,結果,自然是沒支取到。
等三爺回來後,是她和三爺說:“三爺,我連去帳房支取五百兩銀子的權利都沒有。”哼……她扭過身,不理他了。
三爺說:“這還不好辦。”立時領她去了帳房,直接把五百兩的銀子支取出來了,又和帳房那邊交代說:以後夫人就代表了我,她的簽字一樣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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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長離瞧着她,她嘴角揚了揚,看得出她的高興,他也跟着嘴角扯了扯,攬過她,摟在了懷裡。
二嫂那個人獨霸專行慣了,她現在好不容易熬到掌中饋,豈會容忍旁人來分一杯羹,最近笙兒小動作不少,現在又觸碰到掌中饋這塊,恐怕早已激怒得二嫂殺她的心都有了。
蘇羽和奶奶的事情尚有許多疑點,正因爲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他要讓證據再次主動浮出來。
今笙也已順勢依在他的懷中,抱了他精壯的腰說:“三爺,你就不怕,我若掌了中饋,天天撈油水麼?”
蘇長離失笑,擡頭看了看她,道:“連我都是你的了,還有什麼不能給你。”再則,他的女人,他自然是信得過的。
什麼該爲,什麼不該爲,他知道她心裡有桿秤放在那兒。
他看中的人,選中的人,自然是錯不了的。
三爺向來是一個極會說甜言蜜語的人,反正她聽得是高興,伸手纏在他的頸上,他也順勢把她抱住,去了榻上,吻她。
“三爺,你別亂來了,孩子們一會就醒了。”
蘇長離點了她的腦袋:“你現在嘴裡天天唸的都是孩子們,你不覺得你冷落爲夫很久了嗎?”
“……”三爺這是在吃醋嗎?
“晚上補償好好我。”
“怎麼補償?”
“當然是肉償。”他意有所指的用身體表達了一下。
“不正經。”今笙趕緊把他往外推,不正經起來的三爺,她看着都害羞。
蘇長離順勢也就翻了下來,躺在她旁邊慢慢合了一下眼,今笙也就跟着在他旁邊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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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的時候,太傅大人就帶着薛姨娘一塊回來了。
兒子們都成家立業了,許多的事情已不需要太傅大人操心,早在幼主登基後,他便已請俸在家了,樹大招風這個理他是非常清楚的,權利太重,於蘇家總歸不是什麼好事,他請俸在家無非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蘇家並無二心。
他有這樣的舉動,於皇家來說,也是一件定心丸。
閒暇在府的日子對於現在的太傅大人蘇燦來說,也是相當的愜意了。
年輕的薛姨娘善解人意的陪他進進出出,一路相伴。
隨着太傅大人回府之時,蘇平已迎了上來:“老爺,三爺請您過去一趟。”
“你先回去吧。”蘇燦朝薛姨娘吩咐一聲,跟了蘇平去了三房那邊了。
知道他來了,蘇長離也已迎了出來,一邊請他進去坐一邊道:“聽說你今天去釣魚了?”
“嗯,釣了會魚,和友人一塊喝喝茶。”他這一天的時間也是豐富多彩了。
“找我什麼事?”進了客堂,一邊坐下一邊又詢問了聲。
蘇長離說:“今天我看了一下帳本,您看……”他拿過帳本指給他看了看,蘇燦微微蹙了眉,就聽蘇長離又說:“這一塊出帳越來越多了,許多帳目都沒有明細,蘇家雖是有些家業,但也不能由着人隨便唬弄不是。”缺銀子可以說,自家人什麼都好商量,但一天到晚撈油水,這一年下來,撈的油水和他們的俸祿都差不多了,誰願意白白的損失這麼多銀子。
蘇燦問:“你想怎麼做?”
“讓笙兒協助二嫂掌中饋,以後這塊所有的出帳都要明細,報備在案。”
蘇燦同意:“行,派人去傳個話,明天就把你二哥喚回來,這事敲定了。”既然幾房在一起,並沒有分家,許多的事情便不是一個人能做主了,蘇燦這樣說,卻也是支持他的說法了。
蘇長離也就應了:“好。”
敲定了這事,蘇燦也就回去了。
想想那個帳目,他心裡有幾分的不痛快。
帳上的事情,他平日裡是不太過問的,卻是真沒想到這李氏掌中饋這段時間,竟是比夫人在世的時候花銷要大出一半還要多。
不用想,也知道這其中都有什麼貓膩了。
女人那點小心思,他不太喜歡,小家子氣了。
與此同時,李氏也早聽說蘇燦回來了,只是被請到三房了。
三房這個時間請父親過去幹什麼?她想了想,沒想通。
好在蘇燦在那邊的時間也不長,過了一會就出來了。
趁着蘇燦出來的時間,李氏也立刻匆匆趕了過去,假裝偶遇。
“爹,您回來了。”
蘇燦看她一眼,她笑容可掬,又道:“爹,我正要找您有點事呢。”
“什麼事?”蘇燦腳下頓住。
“是這樣的,這個月有不少的禮金要回,您看。”
蘇燦接了,看了一眼,帳房出了五百兩的單子……
五百兩,若非之前從老三那看過這幾個月的帳目,他也不會多想什麼。
“這件事情,明天再說。”
“爹……”李氏有些急,父親大人這是有推託之意嗎?父親大人向來不是這麼不痛快的人。
蘇燦大人說:“明天我會派人傳你的,回去吧。”言罷,他是擡步走了。
李氏住了一會,明天,他會派人傳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自然是無法想到,明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