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溫柔一寸涼42

天剛矇矇亮,沐煙從宮裡出來回到民居才發現,原本按計劃應該離京的墨嫣竟然還沒有走,自己到桌邊倒了一大杯水灌下肚,問道,“你怎麼還沒走?”

“宮中現在怎麼樣了?”墨嫣直言問道。

原本按計劃她是應該離京的,可是怎麼也不放心宮中的情形,便執意留下等到沐煙回來問清楚了纔好放心上路。

“鳳婧衣還是半死不活的,她要是一直這麼下去,咱們計劃離京的時候只怕她也走不了。”沐煙望了望她和青湮說道。

她要是一直不醒來,她們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從夏候徹的皇極殿把她偷出宮帶走啊燧。

她這麼一說,青湮和墨嫣都不由愁眉深鎖,她們何嘗沒有這樣的顧忌。

沐煙擱下茶杯,瞅向一旁的淳于越道,“虧你還是神醫,都弄得什麼藥,現在這樣都是你害的。”

“這關我什麼事,當初我不給的,是她是你們非來問我要的,現在賴我做什麼?”淳于越沒好氣地冷哼,道,“禍害遺千年,鳳婧衣那樣的禍害,哪那麼容易死。楱”

“對了,靜貴嬪在皇后她們出事之後,有什麼異常反應沒有。”墨嫣沒有再追問鳳婧衣的狀況,反而問起了靜貴嬪蘇妙風。

“她?”沐煙回想了一番,如實說道,“她昨晚去清寧宮見過皇后,就在皇后被賜毒酒之前,還有……還有今天早上去看過湖裡打撈的屍體,她看着也不怕做惡夢?”

墨嫣聽了面色倏地一沉,望向青湮喃喃道,“壞了,怕是她發現什麼了。”

她在宮中生活多年,對宮中的那些人瞭解太深了,蘇妙風看似與世無爭,可心思深沉絕不亞於皇后等人。

“你太多疑了吧。”沐煙隨手拿着桌上的水果一邊啃,一邊道。

墨嫣卻一臉凝重地站起身,幾步逼至她面前追問道,“你送進宮裡那具屍首,背上可有疤痕?”

“你說跟你背上那一樣的?”沐煙瞅了瞅她,說道,“拜託,我們找一個和你身形容貌相似的死人已經很不容易了,而且死人又不像活人能易容,那疤痕就算做出來了扔湖裡一泡也會露餡,所以就沒做嘍。”

“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能大意?”墨嫣語聲冷厲。

“什麼叫我大意,那是個死人,我能做的只有那麼多。”沐煙被她說得,不由怒上心頭。

“你若做不到,也該早些告訴我商議其它對策,宮裡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什麼都能矇混過關。”墨嫣斂目壓下心頭的怒意,沉聲說道,“你知不知道,這樣的失誤是會害死她的。”

“皇后和鄭淑儀都已經倒臺了,我哪知道靜貴嬪會跑去看你的屍首。”沐煙低頭有些心虛地嘀咕道。

青湮上前,勸解道,“現在不是追究過錯的時候,想想該怎麼應付。”

蘇妙風一直不曾威脅到那個人,她們也就沒有費那麼多心思去防備她,如今也不知道她到底知道了些什麼。

“大不了,我再回宮裡盯着她,她要真是發現了什麼,就直接……”她說着,擡手做了個滅口的動作。

“不行。”墨嫣當即反對,認真望着她警告道,“最近宮裡已經出太多事了,靜貴嬪被人在宮裡殺了,纔會驚動夏候徹,不管她現在發現了什麼,還不能殺她。”

“那能怎麼辦?”青湮問道。

鳳婧衣還昏迷未醒,想走現在也是走不了的。

“先盯着她看,如果她僅僅是發現了那具屍體是假,以她的個性還會繼續暗中追查下去,盯着她還會做些什麼,讓她查無可查。”墨嫣說着,微微眯起的眼睛掠過一絲陰冷,“爲以防萬一,真到阻止不了的地步,就以蘇家人的性命相脅爭取時間,她最重視的就是家族。”

“如今也只有如此了。”青湮點了點頭道。

墨嫣默然思量了一會兒,走近淳于越問道,“淳于公子,以你的估算,公主現在的狀況還要多久才能醒過來。”

“短得幾個多月,多則幾年也不一定,這得看她自己造化,我早說過那不是什麼好東西的,是她自己要用的。”淳于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如果你入宮去給她診治,能不能讓她儘快醒過來。”青湮開口問道。

她們計劃離京的時機就快到了,她一直這樣昏迷不醒,根本走不了。

淳于越一聽挑眉瞪了她一眼,哼道,“不去。”

她怎麼跟他說話,十回有九回都是扯上鳳婧衣那女人的事。

“這個時候了,你別蠻不講理行不行?”青湮道。

淳于越一臉不高興地垮着臉出了門,青湮嘆了嘆氣,還是舉步跟了出去。

墨嫣望着青湮離去的背影,不由有些憂心。

“放心吧,只要師姐想搞定他,他就一定跑不了。”沐煙道。

墨嫣側頭望了望她,沉着臉道,“好了,沒什麼事你早些去宮裡看着吧,記得讓沁芳也小心些靜貴嬪。”

原本只是想利用蘇妙風扳倒鄭淑儀,沒想到她還會去追查她的死,這是她也不曾預料到的。

皇極殿,東暖閣。

因着鈺妃的病重昏迷,這裡顯得格外安靜,就連伺候的奴才也都是個個小心翼翼,生怕觸怒了龍顏。

夏候徹一如繼往的上了早朝,下朝之後在書房接見完了臣子,便道,“孫平,把摺子都收了送到東暖閣。”

說罷,自己已經起身先過去了。

孫平知道他是放不下鈺妃,便連忙吩咐了宮人把書案上的摺子搬着往東暖閣去。

沁芳剛剛煎好藥送進內殿,便看到不知何時已經過來坐在了牀邊的夏候徹,上前道,“皇上,娘娘的藥好了。”

夏候徹默然伸手端過了藥碗,道,“朕在這裡看着就是了,你下去吧。”

“這會兒到午膳時辰了,奴婢已經備好了午膳,皇上要現在用嗎?”沁芳問道。

他點了點頭,然後獨自坐在牀邊將藥一勺一勺吹涼了,喂着她喝下。

半晌,他給她喂完了藥擱下碗,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子,笑着道,“你是做了什麼好夢,睡得這麼沉?”

他始終不願承認,她病重得昏迷不醒,總是隻當她睡着了。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溫柔地凝視着她的眉眼喃喃道,“素素,你的夢中……可有朕?”

如果她的夢中有他,但願她夢中的他,不會是現實這般一再讓她難過受傷。

孫平進來正好看到這一幕,不由心酸地嘆了嘆氣,上前道,“皇上,該用午膳了。”

夏候徹靜靜地望着牀上的人半晌,方纔起身去了外殿用午膳,孫平帶着宮人悄然將要批閱的摺子放到了內室的暖榻上。

他用膳很快,一個人坐在桌邊連吃下的是些什麼,似乎自己都不知道。

用完午膳,他便回了內室坐在榻上批摺子,不時會望了望牀上還躺着的人,似是怕她醒來了,自己不能及時發現。

“去金花谷的人還沒有消息回來嗎?”夏候徹問道。

“還沒有。”孫平道。

夏候徹擱下手中的摺子,不由擰緊了眉頭,淳于越脾氣古怪,加上之前顧清顏的事,只怕沒那麼容易請得動。

可是,他現在既要坐鎮朝堂,又要顧及前線的戰況,根本不能脫身去親自找他。

“你去原丞相府上傳一道旨意,讓他不管用什麼方法,務必把淳于越給朕請進宮來。”

“是,奴才這就去。”孫平應了聲,便躬身退了出去。

鈺妃娘娘一天不好起來,皇上便是一天難以安心,雖然這兩日他還是如常的早朝處理政事,可是心中卻是無時不刻都牽掛着東暖閣這邊。

夏候徹怔怔地望着牀上的人,半晌方纔收回目光低下頭繼續處理着手邊推積如山的摺子,過了不多一會兒,孫平回來稟報道,“皇上,原大人有事求見。”

“宣。”他道。

片刻之後,原泓進殿將手中的摺子呈上道,“皇上請看這個。”

夏候徹接過快速掃了一眼,神色倏地冷肅下來,“搶劫軍糧?”

“是,微臣原以爲是些山匪之類的,可是查下去只是些平民百姓,現在都已經進了牢裡尚還未處置。”原泓神色凝重地說道。

“就算百姓收成不好,官府的糧倉也還有可以賑災的糧食,怎會鬧出這樣的事?”夏候徹沉聲道。

他就算不是聖賢之君,但也從來不曾准許朝廷苛待百姓,這樣百姓搶奪軍糧的事肆意發展下去,怕是會鬧出內亂來,這對於目前正與南唐和北漢交戰的大夏是極其不利的。

“微臣派人去濟州追查,今天剛剛有消息回來,說是近幾年一個米商的糧行一直都有收購糧食,且一直比一般米行價錢稍高,永州的官員眼見有利可圖暗中將糧倉的糧食賣了出去,如今前線起了戰事調集糧草,永州只得徵收百姓糧食填補這個空倉,於是……便鬧出了百姓搶劫軍糧的亂子。”原泓直視龍顏,語聲沉重地說道,“而就在昨天,陳州也出現了同樣的事情,微臣擔心……這樣繼續下去,遲早會生出內亂之禍。”

夏候徹起身下榻,捏着那封摺子來回踱步,“那個收購糧食的米商可有查過?”

“半年之前已經關門了,現在人都找不到。”原泓回道。

“一定有問題。”夏候徹面目沉冷地將手中的摺子擲到桌上,道。

一個米商不可能無緣無故收購這麼多糧食,接連暗中掏空了大夏兩個糧倉,如果不是大夏起了戰事需要調集糧草倒也不會出什麼問題,百姓尚能自給自足,可現在前線需要大量的糧草,而後方的兩個糧倉卻顆粒無存,若是處理不當就會讓大夏陷入內憂外患的危機。

“微臣看,有必要去調查下濟州和襄陽那邊的糧倉,如果也有同樣的問題,可就要出大事了。”原泓擔憂地說道。

“如果濟州和襄陽也出了問題,那無疑是有人處心積慮蓄意掏空大夏後方的糧倉,一旦起了戰事就讓朕內外受敵。”夏候徹道。

這件事,十有八/九與南唐和北漢脫不了干係。

“微臣正打算今日起程去襄陽的。”原泓道。

夏候徹在榻上坐下,道,“你先去金花谷,辦完事再去。”

原泓一聽扭頭望了望牀上尚還昏迷的鈺妃,一改方纔的凝重之色挑眉道,“她現在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我先去辦完事回來順路去金花谷看看就是了。”

“先去金花谷。”夏候徹沉聲令道。

“你越來越像個昏君了。”原泓瞥了他一眼哼道。

夏候徹沉默着沒有說話。

“我先派人去濟州和襄陽,爲了以防萬一,你得儘快有應對之策,否則要不了多久,就真要天翻地覆了。”原泓說罷,跪了安退下。

夏候徹面色陰鬱地坐在榻上,這無聲無息的一擊,比前線戰場上的烽煙戰火還要可怕,現在戰事剛起才短短數月,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打完,可是後方的糧草卻出了問題。

現在,就算他要撤兵休戰,對方也不會善罷干休,可若繼續交戰下去,只有從百姓那裡徵收糧草,這勢必會釀成內亂,屆時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半個月後,原泓將神醫淳于越請到了宮裡爲鈺妃醫治,可是他不過在宮裡待了三天便甩手走人了。

夏候徹在他走後,一直寸步不離地在東暖閣守着,從下午到天黑,從天黑到深夜,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等着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

可是,她始終不見醒來。

天漸漸亮了,孫平到帷帳外提醒道,“皇上,該早朝了。”

“素素,不要折磨朕了,你快醒來好不好?”夏候徹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喃喃低語道。

孫平半晌不見人出來,又出聲道,“皇上?”

夏候徹斂目深深吸了口氣,起身準備前往皇極大殿早朝,可是剛走出兩步便聽到牀上似乎有響動,他正欲轉身去看,突地有一雙手自他身後抱住了他。

他猛然一震,開口的聲音有些難以相信的顫抖,“……醒了嗎?”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她臉貼着他的背,嘶啞着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這三個字,一聲一聲滿載深情與激動。

夏候徹胸腔起伏,拉開她圈在自己腰際的手,轉身捧着她淚流滿面的蒼白麪龐道,“素素……”

素素?

素素是誰?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眉目溫柔的男人,似乎有什麼遙遠的記憶撲天蓋地的涌來,她腳下一陣發軟便要往地上癱倒。

夏候徹一把摟住了她,欣喜若狂地吻着她臉上的淚,一遍一遍地呢喃道,“素素,素素……”

“皇上?”孫平又在帳外第三遍出聲催促。

夏候徹將她抱上牀放着,低頭吻了吻她蒼白乾裂的脣,溫聲道,“朕要去早朝了,很快回來,你乖乖躺一會兒。”

說罷,起身一邊朝外走,一邊朝帳外的人道,“來人,快叫太醫進來給鈺妃診治。”

她望着男人欣然而去的背影,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夢境還是現實。

不一會兒功夫,沁芳便帶着太醫趕了進來,看着坐在牀上蒼白清瘦的人瞬間便紅了眼眶。

“主子。”

鳳婧衣望向站在牀邊的人,勾起一抹蒼白的笑。

沁芳抹了抹淚,連忙給她倒了杯白水,道,“主子快喝口水潤潤喉。”

鳳婧衣接過杯子捧在手裡,腦子卻還是一片混沌,不知自己此刻到底是身處夢境,還是回到現實。

幾名太醫剛診完脈,孫平也從皇極正殿那邊趕了過來問道,“幾位大人,鈺妃娘娘的脈象如何了?”

“鈺妃娘娘能醒過來便已經脫險了,只是現在身體尚還虛弱,相信只要加以時日調養,定能很快恢復過來。”王太醫回話道。

“那就好,以後鈺妃娘娘這裡還得有勞幾位大人好生照料了。”孫平望了望王太醫幾人,笑着說道。

“那是我等應盡的之責,孫總管過獎了。”幾人應聲,朝牀上的人跪了安退出了內殿。

孫平走近牀邊,長長舒了一口氣,笑着道,“娘娘可算是醒了,您這昏睡了大半個月,皇上每天除了早朝和接見大臣在書房,其它時候全都在東暖閣這邊,一邊處理摺子一邊親自照顧娘娘,娘娘醒了可是讓皇上寬了心了。”

鳳婧衣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明明剛剛還看到人醒來的,這剛去了早朝又不放心非得讓奴才過來瞧瞧。”孫平搖頭失笑,道,“娘娘好生歇着,奴才這趕着回去給皇上回話,好讓他放心。”

“孫公公慢走。”沁芳躬身道。

孫平聞聲回頭望了望她,道,“娘娘睡了這麼多天都靠藥和蔘湯養着,你快準備些清淡的膳食,伺候娘娘早膳。”

“奴婢知道了。”

沁芳看着孫平離去了,方纔回到牀邊問道,“主子想吃什麼,奴婢給你準備。”

鳳婧衣捧着杯子抿了口水,道,“都好。”

沁芳接過她遞過來的杯子放到牀邊的小几上,說道,“主子好些日未進食,現下只能吃些清淡的粥湯,等過些時日奴婢再給你準備你愛吃的小菜。”

“好。”鳳婧衣點了點頭道。

今日的早朝,絕對是皇帝登基以來結束最快的一次早朝,一向長達兩個時辰的早朝,今日剛剛一個時辰便宣佈下朝了。

夏候徹一想到東暖閣的人,已然歸心似箭,雖然自己是親眼看到她醒過來了,可是現下沒看到她,又不禁懷疑那些都只是自己的幻覺。

孫平看着前面步履生風的人,不由有些哭笑不得,“皇上,邵大人,林大人還有事求見。”

“讓他們先在書房等着。”夏候徹說着,人已經轉過走廊朝着東暖閣去了。

鳳婧衣剛剛用完早膳,沁芳收拾了東西出去,留下她一個人有些呆滯地坐在牀上。

夏候徹掀帳而入,三步並作兩步到了牀邊坐下,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擁着,一直懸着的心才真正重歸原位。

他這一生殺過多少人,也看過多少人死,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因爲一個女人的生死而這般緊張害怕,可是這份緊張害怕過後,卻又帶給他難以言喻的甜蜜與心動。

“你這狠心的女人,怎麼能睡那麼久才肯醒來,真是要把朕逼瘋了才甘心嗎?” шωш✿ⓣⓣⓚⓐⓝ✿C〇

鳳婧衣渾渾噩噩地頭擱在他的肩膀上,依稀是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聲音,她喃喃低語道,“我做了好長一個夢。”

他聞聲失笑,吻着她的側臉問道,“夢到什麼了?”

“我夢到自己很早很早就認識你了,夢到我十七歲就嫁給你了,夢到我們一起過了好多年,好多年……”她喃喃說着,眼底漸漸蘊了淚,悄然涌出眼眶。

那個夢太美,美得讓她捨不得醒來。

她這一生欺他騙他,算計他,可是在那個夢裡,她是真的愛過他。

夏候徹覺得頸窩有些微溼,將她從懷中鬆開纔看到她一臉的淚痕,不由一陣心疼。

“雖然你比夢裡晚了幾年嫁給朕,不過將來也還是會有很多年的,暮暮朝朝,歲歲年年,朕在,你就在。”

“可是有一天你帶兵上了戰場,很久很久都沒有回來,我去找你怎麼都找不到,然後睜開眼醒了……”她自顧自的繼續說道,這些話她此刻不說,將來就更沒有那個機會,更沒有那個勇氣說了。

夏候徹失笑,抓着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看,朕不是好好地在這裡嗎?”

原來是做了那樣的夢,否則以她的性子,怎會一醒來就莫名其妙對他說出那樣的話來。

不過,不管是夢裡,還是夢外,那句話總是對他說的。

鳳婧衣默然含笑,眼底那份熱切卻在悄無聲息中歸於沉寂。

他拭去她臉上的淚痕,摸着她清瘦了的小臉道,“先前好不容易養出幾兩肉,現在全給折騰沒了。”

她看着他眼中遍佈的血絲,道,“你也瘦了。”

“是嗎?”他勾脣笑道。

不知是劫後相見,還是她初醒那番情意綿綿的話語,此刻眼前的她讓他前所未有的心潮難平。

她伸手摸了摸他長出胡茬的下巴,失笑道,“還邋遢了。”

夏候徹聞言挑眉,低頭便朝她臉上吻去,蹭得她縮着脖子直躲方纔放過她。

沁芳端着藥進來,看着牀邊嬉鬧的兩人又默然地退到了帷帳外,心中不由思量,面對這樣的大夏皇帝,主子真的……一點都沒有心動過嗎?

不過,不管有沒有,最終都是一樣的結果。

只是,她更希望她沒有,將來也能走得乾淨利落。

孫平安撫好上書房一干等着面聖的大臣,方纔趕來東暖閣,在帳外聽到帝妃的嬉笑說話聲,伸到帳邊的手又收了回去,有些不忍進去打擾。

畢竟,這大半個月皇上憂心鈺妃的樣子,他們都是看在眼裡的。

皇上自小不得先帝和生母疼愛,多年以來爲自保也就練就那多疑的性子,如今能和鈺妃這般恩愛,也實在是難得。

只是,可惜了接連夭折了的兩個孩子。

想到這裡,他望了望沁芳道,“等會兒再過來吧。”

兩人出了東暖閣,他將東暖閣伺候的宮人都叫到了殿外,道,“鈺妃娘娘大病初癒,先前小產的事誰也不準在皇上和娘娘面前提了,以免擾了娘娘休養。”

宮人自然知道其中利害,連忙應道,“是,孫總管。”

孫平在外面等了半個時辰還不見人出來,便硬着頭皮進去在帳外道,“皇上,幾位大人還在書房等着呢。”

帳內的人聞聲,有些不悅地回道,“知道了。”

夏候徹無奈嘆了嘆氣,扶着她靠着軟墊,給她蓋好了錦被道,“朕去書房,一個時辰後再過來看你。”

“好。”她點了點頭道。

夏候徹見她答應得這麼幹脆有些不高興,還賴坐在牀邊不肯走,“朕不想走。”

鳳婧衣無奈地笑了笑,道,“皇上再不去,前朝的大人可就得說臣妾是迷惑君心的妖妃了,這樣的罪名,臣妾可擔不起。”

夏候徹傾身在她脣上淺吻,溫聲道,“乖乖等朕回來。”

說罷,起身大步出了帷帳。

他前腳出去,沁芳後腳端着藥送了進來,道,“主子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鳳婧衣喝完藥,問道,“我睡了多久了?”

“二十天,是皇上把淳于越請進宮才治好主子的。”沁芳如實回道。

鳳婧衣沉吟了半晌問道,“宮裡現在如何了?”

“皇后和鄭淑儀被廢了位,悄悄被皇上賜死了,靳貴嬪帶着宗珩被皇上暗中送出宮去了,想來是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沁芳道。

她聞言點了點頭,一切都與她先前所計劃的結果相差無幾。

“只不過……”

“還有什麼?”鳳婧衣望向她追問道。

沁芳站在牀邊,壓低聲音說道,“靜貴嬪蘇妙風似乎發現了墨嫣的那具屍體是假的,對於主子的事她到底知道了些什麼,現在我們也不知道。”

“蘇妙風?”鳳婧衣喃喃念着這個名字,沉吟了片刻問道,“她最近有什麼異常舉動?”

“這倒沒有,基本上就是待在雅風堂,受皇上之命處理一些宮內的事情,蘇家的人也有人盯着,也沒有任何追查的跡象,可是墨嫣臨走之時卻一再叮囑,要奴婢務必小心提防着她。”沁芳坦言道。

鳳婧衣許久沒有說話,最後只是道,“我知道了。”

“永州和陳州的事比計劃要早被發現了,原丞相已經去了濟州和襄陽調查那邊,估計過不了多久會回京。”沁芳小聲說道。

鳳婧衣抿脣垂下眼簾,只是默然地點了點頭,沒有說一句話。

隱月樓用了兩年設計這個局,永州和陳州都僅僅是個開始,他們就算比她計劃要早發現,現在也無力再挽回什麼了。

夏候徹要繼續交戰,勢必會讓大夏釀成內亂之禍,他沒有退路。

“青湮知道你這幾天會醒來,要奴婢轉告你,現在不用你再拖住他在盛京,他就算是御駕親征也要顧忌後方,對南唐構成不了多大的威脅,你是時候脫身回去了。”沁芳說道。

鳳婧衣擰眉搖了搖頭,嘆道,“還要再等等。”

雖然大夏幾個糧倉,被隱月樓給掏空了,可是爲了不被朝廷發覺,還是給他們留了一些讓那些官員掩人耳目的。

如果她這個時候走了,夏候徹極有可能盛怒之下御駕親征,不擇手段拿下一向被譽爲天下漁米之鄉的南唐補充糧草再圖北漢。

她還要耗下去,等大夏幾個糧倉糧草耗盡,讓他內外無法兼顧,那纔是她能脫身的時候。

“可是……”

“我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鳳婧衣打斷沁芳欲要出口的相勸,斂目嘆道。

沁芳默然站了一會兒,收拾了藥碗退了下去。

隨着她的離去,內室歸於一片死寂,鳳婧衣怔怔望着穿窗而入的陽光,一雙眼睛滿是矛盾的苦澀。

她並不想如此害他,可有些事她卻又不得不去做。

他有他的皇圖霸業,她有她的信仰堅持,那是他們誰也無法退讓的所在。

她的退讓,會讓南唐江山血流成河,那是她付不起的代價。

一個時辰,短暫卻又漫長。

夏候徹再回來看着她一個人望着窗口發呆,不由皺了皺眉,坐到牀邊道,“看什麼呢,看得這麼入神。”

鳳婧衣回過神來,淡淡笑了笑,“好像好久沒有看到太陽了。”

“這兩日風還有些冷,等過幾日再暖和些了,朕帶你去園子裡好好曬曬太陽。”夏候徹薄脣之上笑容洋溢。

孫平帶着宮人將拿來的摺子都放到了榻上,道,“皇上,沒什麼事奴才去外面了。”

“去吧。”

孫平帶着宮人跪安,出了帳外候着。

夏候徹將她從牀上抱起,道,“陪朕到榻上坐着。”

還不待她答應還是拒絕,已然將人放到了榻上。

他給她取了毯子蓋上,自己方纔坐下準備處理摺子。

她坐在邊上百無聊賴,便翻開未批的摺子遞給他,突地拿起一封未標明何部上奏的摺子,打開一看裡面洋洋灑灑記着數十個名字。

那筆記,分明是出自身旁之人。

“看什麼……”夏候徹側頭望了望,瞥見她手中的東西一把拿了過去,“這些沒用的傢伙,怎麼把這東西也搬過來了。”

鳳婧衣沉吟好一陣,問道,“那是什麼?”

“無用的東西罷了。”夏候徹將那摺子放到了一旁,眼底掠過一絲無言的沉痛。

那是他給那個孩子取的名字,想來想去想了好多,本是想着過了年拿給她決定的,結果還不等拿給她看,這個孩子便夭折了。

“那是……給孩子的名字嗎?”她顫聲問道,胸腔隨着呼吸陣陣揪痛。

夏候徹薄脣緊抿,深深地沉默着,一語不發。

她望着他冷峻的側臉,蒼白的脣顫了顫,想要說什麼卻又咽了下去。

她的秘密,她的所思所想,從來不是能與他分享的東西。

夏候徹伸手拉住她的手,薄脣勾起笑意安撫道,“好了,不想了,都過去了。”

鳳婧衣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澎湃撕扯的疼痛。

夏候徹側頭望了望她,擱下硃筆起身到了她的梳妝檯上,將放在那裡已久的錦盒拿了過來,“還記得這個嗎?”

鳳婧衣仔細看了看,好似是那日在碧花亭最後那個未曾打開的盒子。

他拿着在榻上坐了下來,遞給她道,“比朕預想的要早了,不過終究是要送到你手裡的。”

鳳婧衣望着他含笑的眉眼,卻猜不透裡面到底放了什麼東西。

“打開看看?”夏候徹催促道。

她伸手摸到錦盒蓋子,卻有些退縮了,有些不敢去看裡面的東西。

“快點打開。”夏候徹道。

鳳婧衣咬了咬脣,伸手掀開了錦盒蓋子,看着裡面的東西不由整個人愣住了。

“這是……”

裡面不是別的東西,是這宮裡曾經無數女人夢寐以求的東西,那是……大夏皇后的鳳印。

我勾/引你了嗎?年夜宴風波都是荷包惹得禍2一生一次一心動15最親密的敵人一寸相思一寸殤16(產子)一生一次一心動9心如明鏡2一寸愛恨一寸癡7皇上你真是不解風情借刀殺人計5局中局,計中計3一生一次一心動19一寸溫柔一寸涼11一生一次一心動50局中局,計中計6神醫淳于越一寸溫柔一寸涼30一生一次一心動38心思各異3一寸相思一寸殤36只見新人笑,哪見舊人愁4一寸相思一寸殤6一寸相思一寸殤21一騎紅塵妃子笑一生一次一心動43一生一次一心動45一生愛恨一生殤4心思各異一生一次一心動38一寸溫柔一寸涼27(三更,求月票!)皇上你真是不解風情一生一次一心動19一寸溫柔一寸涼44(三更求月票!)不請自來的男人一生一次一心動8第118章一生一次一心動34一生一次一心動32只寵不愛3最親密的敵人一生一次一心動27神醫淳于越4第118章一寸溫柔一寸涼44(三更求月票!)一念成癡一念狂4一寸相思一寸殤22一寸溫柔一寸涼33不請自來的男人一寸愛恨一寸癡11晉封貴人你爲什麼不寵幸我?最親密的敵人怎麼是你?一生一次一心動36君心涼如水3殉國公主一寸愛恨一寸癡13一寸相思一寸殤5第254章青湮之恨一寸溫柔一寸涼24一生一次一心動43晉封貴人2顧家廢宅3互算生死6一生一次一心動一寸相思一寸殤5一寸溫柔一寸涼19一生一次一心動42一寸愛恨一寸癡10一寸相思一寸殤22一生愛恨一生殤4一寸愛恨一寸癡13第232章一寸相思一寸殤33局中局,計中計5死而復生的人5一寸相思一寸殤5殉國公主只寵不愛2一寸溫柔一寸涼31北漢,鴻宣太子第120章一寸相思一寸殤25我的心,我的命2只寵不愛5第138章一寸相思一寸殤43靳太后回宮步步緊逼寵妃不好當寵妃不好當一寸溫柔一寸涼37(一更五千,求月票)一寸相思一寸殤14互算生死一生一次一心動54各有心思3(二更)求月票。互算生死6你爲什麼不寵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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